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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祖母报怨

    隔了几日,信王妃便放出话来。暗指某些人恬不知耻,竟想要借着自己义女,与堂堂北峥皇后攀上关系结为姊妹。真真是不识大体,平白让盟国看了笑话。

    而私底下流传开来的信王妃的原话更是有些不堪入耳,据说是她对着几位重臣的夫人当面说的。偏偏有几位夫人平日嘴杂,这些话便一下子传遍了京城。

    自有人暗地里推波助澜。信王妃一向强势,此番成王谋反又是显露峥嵘,倒没有几人敢去惹她,反是好事之人将所谓的“某些人”挖了出来,嘲笑挖苦。

    随即听说宫里良妃和其他几个年轻得宠的妃子这几日便哭哭啼啼,对着皇上多有痴缠,弄得皇上不胜其烦,倒是去皇后处宿得多了些。

    清澜听了顿时宽下心来,只在府里与自己初生的弟弟逗着玩。小家伙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还会吹吹奶泡,对着清澜嘻笑。清澜爱极了他,常常抱着他去祖母处探望。继母何氏见她抱孩子甚是娴熟,初时还有些惊讶,后来想起继女在北峥的传闻,便一副了然的模样。

    祖母抱不动娇嫩的孙儿,却是很喜欢这热闹,虽然精神时有不济,竟比之前好了许多。有时却神情怔然,锐目中精光湛湛,似是在思虑些什么。

    离成王事败已经过了五六日,京城里恢复了秩序。一些死尸也多移置城外或是入土,或是焚烧。

    一则消息近日来流传甚广,顿时盖过了信王妃的放话。说是发现了成王爷的尸体。却是乱刀砍死,只身上衣着和面容尚能依稀辨认。也有人不信,却又有人说仵作验尸时发现了疑者身上有一胎记。这一说法传出,朝廷立时命人将尸体送进宫里。

    一日后。宫内便传出消息,确定是成王无疑。皇上随即宣告天下,成王自刎谢罪于天下。身上只有脖颈处有一处剑痕,乃是致命之处。太后本是重病难言,如今听闻噩耗,竟自昏迷过去,所幸御医相救及时,尚存一息。

    公告一出,之前成王被乱刀砍死的说法竟奇异地在一夜间消失不见。偶有一些疑议也似浪花般一闪而没。

    祖母这日清早,精神竟是格外的好,用过早膳后也未如往常一般小憩,而是闭目养神似在等着什么,偶然睁开双眼却是灼亮令人不敢直视。

    于妈妈十分担忧。告知了府里主事之人,一时府里都不安起来,众人进了福馨堂却被祖母吩咐等在外屋。赵府上下鸦雀无声,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午膳后,一个陌生的老嬷嬷匆匆而来,手持令牌竟是通行无阻到了祖母屋里。二人关起门来私语了一个时辰,连于妈妈也被拦在门外。

    不久,祖母便将于妈妈唤进去,为自己梳妆。换上礼服,吩咐车夫套车去往皇宫。

    赵容严和赵容诚面面相觑,神情不安。祖母出了院门,叹了一口气:“你们留着吧。让澜丫头陪我进宫一趟。放心,我老了,却不糊涂。有些事总要做个了结才是。”

    清澜心中虽有些猜测。却也不安之极。如今宫里诡谲多变,胜似龙潭虎穴,自己前几日才过了一道坎,今日就被点名陪同进宫,谁知是否又是一场祸事。

    “你放心,澜丫头。你的心意祖母还是知道一些。今日无意为难你,你秉性醇厚,祖母都看在眼里。今日去,对你有些好处。”车厢里祖母拍了拍自己的手,像往日一样慈和。

    到了宫门外,祖母递了牌子,竟是求见太后。清澜扶着祖母的手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谁都知如今慈宁宫内外定是守卫森严,万事都已在皇上控制之下。祖母此举不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一柱香之后,一个小太监方跑了出来,恭谨行礼道:“得知郡主您老人家要来看望太后,皇上十分欣喜,特命奴才带您前去。”

    那小太监略一抬头,清澜便一愣,却是个下巴有些青髭痕迹的,隐约还有个新添的细小刀口。

    清澜立即警觉起来,轻轻扯了一下祖母的衣袖,神情有些焦虑。

    祖母却似毫无所觉,只客气道:“那就有劳公公您了。”

    清澜一急,偷偷在她手心里划字,却被祖母用力攥住了手,竟一时抽不出来,不由大惊失色,祖母这是要干什么?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想退却已难以抽身。

    坐上了宫里的行轿,一路直往慈宁宫。路上七转八绕,清澜透过帘缝,悄悄记下路线,甚至依稀看到了那传闻中暗埋火药的宽阔甬道,竟是与慈宁宫一个方向,已是一片火燎过的乌痕,断壁残垣四处皆是,不复往日雄峻庄严。

    清澜隐隐看到有两队人马在侧前为自己和祖母开路,离得慈宁宫越近,心情越发忐忑不安。直到看到那略显熟悉的老迈身影挡在众人面前,却被跟随的锦衣侍卫利落的打晕装进麻袋运走,清澜才有些明白这“小太监”带路的用意。

    清澜紧攥的手不由出了汗,昔日荣宠位重的周公公,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吗?恐是再没有机会活着回宫了。

    回想几年前周公公在宴席上毫不顾忌皇上苍白的脸色,手持太后懿旨,当众颁给淑敏公主强定下北嫁人选,当时被深深触怒了龙颜吧?又想起那年去宫里拜年,自己与何氏扶持着体弱的祖母在大冷天里足足等候了半柱香时间,只因惩罚了刘氏扫了太后的颜面,最后出来傲然相迎言辞狡狯的还是他。

    手里的绢帕无意间被捏成了一团,微微叹了一口气,树倒猢狲散,他还算是个忠心的。

    行轿在慈宁宫外一停,清澜提了心,略一沉吟。终究踏了出去。

    祖母已被扶着站在了轿外,见清澜一脸镇静向自己走来,不禁颔首暗赞。不理会四周或隐或现的窥探,清澜伸出手扶着祖母。进了宫门。

    一路皆无侍从,寂静得令人有些惶恐不安。

    那小太监一直将二人引至寝宫外,恭身行礼道:“太后她老人家近来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今日这个时辰一般是醒着的,奴才且在外守着,您二位……”说着往清澜身上打量了一眼。

    祖母道:“多谢公公带路。老身的孙女自然与老身一起进去。”

    清澜搀扶的手顿时被拉紧了,无奈对着那“公公”浅笑致谢,扶着祖母往门槛内跨入。

    重重宫帘后,深黄色的明帐早已被挂起,四周尽是一股凝神香的味道。重得令人头脑间有些沉滞起来。

    清澜微微皱起了眉,这凝神香用得太多,却也是一种难解的迷药。

    一个面容褶皱苍白的老妇萎缩在锦被间,隐隐露出的灰发显出几分病样的枯涩。她睁着眼睛,神情却是呆滞无神。

    相比起两三年前的盛气凌人。竟是判若两人,犹然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清澜微微撇过脸侧向一边。祖母已然摆脱了自己相扶的手,拐杖径自往榻上敲去:“起来,起来!姓舒的,别给我装死!”言语凌厉,下手更是令人惊悚。

    清澜退开一边,这便又如何?今日一进来,便略略感觉到了不对。那伪装的小太监眼含杀意,却是望着慈宁宫的。成王一死。皇上还有耐性继续等待吗?恐怕……清澜已不敢猜测下去。

    太后被祖母身上打到了几下,渐渐回过神来。一见来人,随即眼露恨意,咳了几声,沙哑开口:“我道是谁胆敢以下犯上,原来是承平你。来看我笑话吗?”

    祖母拄着拐杖,一时用力过度,呼哧呼哧有些喘不过起来,半响方冷笑:“舒玉,你以为自己还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吗?如今谁还理会你?老不死的,你还我夫君和儿媳的命来!”说着又一拐杖想打去,却被她抓住。

    “承平,你这个疯老太婆!你自己不要命了吗?跑到这里来替那贼子卖命!”太后转眼看到了清澜,冷哼一声,“你想要这个丫头跟你一块儿死吗?”

    “哈哈!你死到临头还有闲心管别人?你毒害我夫君,又对先皇下手,后来又让刘氏入府迫害我儿媳,将我赵府弄得一团糟。你个黑心狠毒的,活该死了亲儿子!”

    太后只不以为意,唯有听到最后竟竭斯底里起来:“若不是你突然出现生生将慕哥抢走,我怎会被迫进宫?你凭什么还受到先皇怜爱,什么义妹?分明是男女之情!可怜慕哥被蒙在鼓里不知,还听从先皇之命,将一个废妃之子暗中过继在我名下,甚至立为太子辅助他登基!我苦装怀孕十个月,凭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急喘了几口气,大笑起来,“他们都对我无情!他们都该死!”

    清澜在一旁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闭了闭眼睛,恨不得隐形起来。

    “放屁!什么废妃之子,那是先皇心爱女子的孩子!他什么人不选,就放在你名下,可见对你的看重。我夫君进你宫里一趟,回来便毒发而死,若不是先皇舍身挡下,你早死在我剑下!先皇死状与我夫君一般无二,你究竟干了什么?枉我夫君还让我不要寻仇!你只会胡乱泄愤,害了无辜的云柔,又来害我,自己也没好报!我呸!”一口混浊的浓痰狠狠吐在了太后脸上。

    清澜不由又闭了闭眼,只作不见。母亲已经枉死多年了,祖母知不知道自己娘胎里便中了寒毒?

    太后却有些怔怔,也不擦去脸上的脏污:“你方才说慕哥死前还念着我?”

    祖母闻言大怒,一拐子又打了过去,这次倒是敲了个正着。太后不防,额头上被尖锐拐尖划破了一角,鲜血顿时顺着脸颊流下,模样十分吓人。

    祖母微微解了恨,见她犹自发怔,冷哼道:“你当年要进宫,还与夫君牵扯不清。你父亲亲自找了他,让他不要挡了你和舒家的荣华富贵!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蠢货!”

    房里一下子静默起来。

    祖母似也回想起当年往事,出了神:“想当初,你我可是好姐妹,差点儿结了金兰。却不想终是拼了个你死我活。”不禁笑出老泪来,“你终是要比我先走一步。”

    太后只一个劲儿的喃喃“不可能”,行若痴狂。

    祖母叹了一口气,示意清澜上前扶她,背过身子门外行去,一边似自言自语:“来这一趟,是要你死的明白,让你入了地府仍懊恼不甘,你没脸见先皇,更没脸见夫君!”拐杖一笃一笃缓缓往宫外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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