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尘埃未定
虽是深夜，京城各处却是火光阵阵，一片通明竟似白昼。各处喧闹噪杂声不断，家家门户紧闭，唯恐受了鱼池之殃。
至天明时分，便有兵卫巡街，衙役们闯入每家每户，大肆搜查谋逆乱党。
清澜由伤愈后的王荣陪着，另打了淑安公主义妹的旗号，径自入了城，一路却也没有不长眼睛的敢搜查这北峥新贵。
冷香已派人分头去打探赵府、郡马府和信王府情况。清澜沉吟半响，径自去了信王府。沿途街巷已有渐渐恢复秩序的迹象，冷香收到消息也不断迅速呈报上来。
昨夜成王本想借助蒋凌之女蒋云雯之力里应外合，放手一搏，哪知蒋家早已暗中投靠了皇上。成王中计，不甘束手就擒，见无逃生之路，随即举剑自刎，身边亲卫拦之不及。
又有消息从别处传来，成王与世子改扮成贫民，从西城门处趁乱逃出，有人亲眼见到云云。
早上皇上下命查抄成王府，府内抄出私织五爪金纹龙袍，另有私扣贡品违制黄帛无数，还有几本密册，上面满满都是受贿大臣的名姓。成王府里上下百余口人尽皆被关入死牢，唯成王妃事败后已服毒自尽，蓉郡主已然出嫁并未受牵连。
北峥大军一早便已离开皇城，退后百里驻扎在城外，以示诚意。圣上大喜，不顾伤重之躯起身亲迎颖亲王，言辞间深有感谢援助之意。随后便命人备下十倍物资，准备星夜启程赶往北峥援灾。祈峻心领神会，自吩咐耿老将军带了大半人马先行将物资押送回国。
清晨时分。莫子离和一干不知从何冒出的重臣入了宫门商议善后事宜，至今未曾露面。
……
一个个消息接踵而来，却有一则不甚起眼的消息引起来清澜的注意。看着眼前满地狼籍已成废墟的信王府，清澜转头问冷香：“你可知密道在哪里？通往何处？”
冷香僵着脸摇了摇头。此事只有信王妃和几个贴身心腹知道，自己恰好在这圈子之外。
清澜却是舒展了紧蹙的眉头，笑道：“未留下任何记号。才显出信王妃思虑缜密之处，如今我却是知道出口了。走，我们去清凉寺！”
冷香闻言恍然大悟，不由钦佩地看向小姐。只是听闻清凉寺附近多有锦衣子弟往此处来，小姐便从这纷杂的消息中寻出了蛛丝马迹，这份天生的敏感却是自己难以企及的。按照昔日自己教头所言，便是天生的情报料子。
清澜一瞥便知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好心提点：“有世家子弟藏匿寺中不足为奇，可偏偏宫里出来的奉旨太监又往同一方向赶去。结合今早突然冒出的一干重臣，又有往日清凉寺与皇家的密切传闻，此事不难推测。”
见冷香点头领悟。清澜倒是感叹这暗道所费时日和财物怕是不菲，近乎跨越了大半个皇城，且做得半点不留痕迹。王妃固然是大手笔，恐怕其中也少不了圣上的参与。想到这里，更对当今圣上的深沉心机和耐性暗暗警惕。
才至半路，果见陆陆续续有人乘着来迎的车马回京，多是京里知名的世家子弟，不乏皇勋贵戚和清流砥柱之家。清澜更是心中大定。
到了清凉寺，便见到了信王府人马守卫在寺庙周围。神情警惕肃穆。有冷香在，清澜出示了令牌，不久就被里面迎出来的青楚带了进去。
青楚此时一身劲装，显得英气勃勃，与往日钗裙打扮大不相同。冷香见到她，礼仪恭谨多有畏色。令清澜心中顿时明了了大半。
青楚笑了笑：“王妃道能速来见她的非赵小姐无疑，奴婢适才还不信，与王妃打了赌，如今看来却是输了。”言语间竟与王妃看来颇为亲昵。
清澜笑道：“青楚姐姐这身打扮才令清澜眼前一亮呢。”
冷香在一旁听着，总觉二人在打什么机锋，自己却听得一头雾水。
青楚闻言也不接话，只瞥了冷香一眼，叹了声：“个人都有机缘，香丫却是有福了。”冷香身子不由一震，青姐姐有多久没这么亲切地叫她了？眼前有了短暂的朦胧。
将清澜等人带到一个静室，青楚回头恭身道：“王妃就在里面，请小姐自行进去。”顿了顿，看向冷香，“小姐若不介意，青楚有些话想交代香丫。”
清澜会意地点了点头，见青楚将冷香带走，默默伫立了一会儿，方才迈步进去。
踏入静室，便闻到满室檀香，不由想起了祖母的小佛堂，也好似这般清静怡然，又多了层肃穆沉凝之气。王妃背对着自己，正焚香而拜。
清澜吃了一惊，眼前贵妇身姿依然袅娜，却是一身布袍粗衣，与昔日那锦帔披肩，彩衣轻纱的美丽女子判若两人！
待信王妃缓缓起身，转过身来，虽依旧是风华绝代，却似少了昔日妩媚娇艳之感，竟是神态祥和端庄如观音降世一般。清澜不由看向她身后的观世音像，竟有了一丝恍惚之感。
“王妃，您这是……？”清澜勉强回神行了个礼，见王妃只看着自己但笑不语，不禁心中略沉。
“女儿被视作观音再世，为母者自也要有几分相像才是。”
听着王妃柔柔的嗓音，清澜不由一愣，抬头却见她眼里闪过笑意，冲着自己调皮眨眼，不由哭笑不得：“王妃倒是好兴致。”
信王妃上前迈了一步，伸手轻弹香灰，闻着檀香更郁些，方道：“外面纷乱，唯有此处方清静一时。却是难得的轻闲。”轻轻叹了一口气，“待会儿这暗道便要派人埋下火药炸了。十年工夫，只得用一时。”
清澜暗地里一惊，随即会意过来，犹豫道：“是圣上……？”
“不！是本妃的主意。”信王妃回头赞许地冲清澜婉约一笑，“有此暗道留着，岂不是时时提醒他本妃手段有多厉害？良弓藏，走狗烹，不过如此。”神情甚是坦然，眼神却透出些许疲惫沧桑。
清澜暗叹，信王妃走一步，看三步，寸功未赏下，竟已开始筹谋起来。如此女子，真是……
见清澜眼含钦佩，信王妃摇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自本妃未满十六，便参与了皇室争斗。如今二十载，方有此得。终日算计忙碌，却从不是自己要的。”
尚是第一次听这王妃这么直白地表露，清澜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千金马上鞍，回眸美人泪。”轻抚着腰间的玉佩，王妃娇笑起来，声音如铃般动听，却不由让人觉得伤感至极。
信王妃笑出了珠泪，却不抹去，只轻轻微眨翘睫，任由它滚落地上，化作一个个微不可见的小点，淡淡晕开慢慢失色变干……
良久，她方叹：“你此行除了婧怡交代，恐怕还为你兄嫂而来吧？放心，他们三人安好，已被我派人送回了郡马府。”
清澜松了一口气，不免惊疑：“三人？”难道……？
“雪凝有了喜讯。”信王妃笑了起来，眼里含了宠溺，显然是对雪凝真心喜爱。
清澜又惊又喜，这可算是近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你来时婧怡她……？”
清澜怔了怔，乍然领悟：“还没有消息。”见王妃眼神略略失望，安慰道，“婧怡身体康健，稍晚些对她身子骨更好。”
王妃闻言不由笑出声来：“你个小妮子，倒是什么都懂。”见清澜脸微微一红，似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听说你与颖亲王婚事将近，此番北峥回援及时，你在其中也出力不少。恐怕皇上会有些嘉奖。”
看着清澜显得不以为意，信王妃摇了摇头：“这可不能大意了。涉及两国再次联姻，皇上必会慎重，甚至在你身上大做文章。”
清澜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做棋子无奈助了皇上一回，哪能再一直被拿捏着？可此番却是送到他面前的好机会，正可大做文章。这赏赐若颁给赵府倒也罢了，只怕借机封个什么头衔给自己，一旦有事便是现成棋子一枚。
联系史书，清澜一下子转念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一白，沉吟半响，盈盈下拜：“清澜与婧怡结义良久，天下皆知，还请王妃看在婧怡面子上，就势收清澜做义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封个什么的，自己回到北峥岂不是备受关注？一旦有了派别，别说自己嫁入王府日子太过复杂难过，就是婧怡也会一起被牵扯进去，受到枕边人的忌惮。
王妃一怔，看向她：“林嬷嬷几番来信，极力夸赞与你。我还道言辞多有夸大之处，如今看来，你在政事上确实比以前敏感果断许多。”
这个女孩子眉宇间多了一股自信之美，相比之前的恭谨多礼，更显大方稳重，难怪自己儿子回来后，始终对她念念不忘。这些年，自己一直关注着这孩子的成长，倒是真心喜欢她的秉性，甘愿为她挡一次风雨。柳眉不由轻挑，以后与宫里对上的日子还会少吗？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便敬茶行礼吧。一切仪式从简。趁着京中未平定，宫内宫外都未回过神来，几位大臣的夫人还滞留在此处，我且安排她们来观礼，而后自会将消息公布出去。”
清澜大喜。信王妃为人虽计谋深沉，却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自己与她早已渊源颇深，认了她做义母，总比在皇宫中莫名入了贵人法眼的好。
当下笑吟吟地开口先喊了声“母亲”，信王妃不由笑逐颜开：“好孩子，这几日且将冷香留下，义母送你一份见面大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至天明时分，便有兵卫巡街，衙役们闯入每家每户，大肆搜查谋逆乱党。
清澜由伤愈后的王荣陪着，另打了淑安公主义妹的旗号，径自入了城，一路却也没有不长眼睛的敢搜查这北峥新贵。
冷香已派人分头去打探赵府、郡马府和信王府情况。清澜沉吟半响，径自去了信王府。沿途街巷已有渐渐恢复秩序的迹象，冷香收到消息也不断迅速呈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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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消息从别处传来，成王与世子改扮成贫民，从西城门处趁乱逃出，有人亲眼见到云云。
早上皇上下命查抄成王府，府内抄出私织五爪金纹龙袍，另有私扣贡品违制黄帛无数，还有几本密册，上面满满都是受贿大臣的名姓。成王府里上下百余口人尽皆被关入死牢，唯成王妃事败后已服毒自尽，蓉郡主已然出嫁并未受牵连。
北峥大军一早便已离开皇城，退后百里驻扎在城外，以示诚意。圣上大喜，不顾伤重之躯起身亲迎颖亲王，言辞间深有感谢援助之意。随后便命人备下十倍物资，准备星夜启程赶往北峥援灾。祈峻心领神会，自吩咐耿老将军带了大半人马先行将物资押送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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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凉寺，便见到了信王府人马守卫在寺庙周围。神情警惕肃穆。有冷香在，清澜出示了令牌，不久就被里面迎出来的青楚带了进去。
青楚此时一身劲装，显得英气勃勃，与往日钗裙打扮大不相同。冷香见到她，礼仪恭谨多有畏色。令清澜心中顿时明了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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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会意地点了点头，见青楚将冷香带走，默默伫立了一会儿，方才迈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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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您这是……？”清澜勉强回神行了个礼，见王妃只看着自己但笑不语，不禁心中略沉。
“女儿被视作观音再世，为母者自也要有几分相像才是。”
听着王妃柔柔的嗓音，清澜不由一愣，抬头却见她眼里闪过笑意，冲着自己调皮眨眼，不由哭笑不得：“王妃倒是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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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方叹：“你此行除了婧怡交代，恐怕还为你兄嫂而来吧？放心，他们三人安好，已被我派人送回了郡马府。”
清澜松了一口气，不免惊疑：“三人？”难道……？
“雪凝有了喜讯。”信王妃笑了起来，眼里含了宠溺，显然是对雪凝真心喜爱。
清澜又惊又喜，这可算是近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你来时婧怡她……？”
清澜怔了怔，乍然领悟：“还没有消息。”见王妃眼神略略失望，安慰道，“婧怡身体康健，稍晚些对她身子骨更好。”
王妃闻言不由笑出声来：“你个小妮子，倒是什么都懂。”见清澜脸微微一红，似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听说你与颖亲王婚事将近，此番北峥回援及时，你在其中也出力不少。恐怕皇上会有些嘉奖。”
看着清澜显得不以为意，信王妃摇了摇头：“这可不能大意了。涉及两国再次联姻，皇上必会慎重，甚至在你身上大做文章。”
清澜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做棋子无奈助了皇上一回，哪能再一直被拿捏着？可此番却是送到他面前的好机会，正可大做文章。这赏赐若颁给赵府倒也罢了，只怕借机封个什么头衔给自己，一旦有事便是现成棋子一枚。
联系史书，清澜一下子转念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一白，沉吟半响，盈盈下拜：“清澜与婧怡结义良久，天下皆知，还请王妃看在婧怡面子上，就势收清澜做义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封个什么的，自己回到北峥岂不是备受关注？一旦有了派别，别说自己嫁入王府日子太过复杂难过，就是婧怡也会一起被牵扯进去，受到枕边人的忌惮。
王妃一怔，看向她：“林嬷嬷几番来信，极力夸赞与你。我还道言辞多有夸大之处，如今看来，你在政事上确实比以前敏感果断许多。”
这个女孩子眉宇间多了一股自信之美，相比之前的恭谨多礼，更显大方稳重，难怪自己儿子回来后，始终对她念念不忘。这些年，自己一直关注着这孩子的成长，倒是真心喜欢她的秉性，甘愿为她挡一次风雨。柳眉不由轻挑，以后与宫里对上的日子还会少吗？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便敬茶行礼吧。一切仪式从简。趁着京中未平定，宫内宫外都未回过神来，几位大臣的夫人还滞留在此处，我且安排她们来观礼，而后自会将消息公布出去。”
清澜大喜。信王妃为人虽计谋深沉，却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自己与她早已渊源颇深，认了她做义母，总比在皇宫中莫名入了贵人法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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