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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恼羞成怒(加更)

    表姊妹四人在慕府后花园里嬉闹了很久,清澜方告辞离去。

    临别时清澜又特意寻了大舅母,让她代为问询舅舅,能否带大哥四处拜访些名儒,为明年会考做准备。

    大舅母欣然答应,眼中透出几分赞赏之色。

    会试之前儒生递拜贴求见儒学大家,这是时下风行之事。一则考生经由指点,眼界为之一宽,自然构思起文章来更能纵观大局,为卷面增色;另一方面,也能提高自己名声,在这些大儒心中留下好印象,说不定明年会考时,其中某位大儒就被皇上命为主考官。

    总之好处不少,算是为会试提前铺路。

    清澜唯恐大哥也学了时下一些清高之人,不愿拜托父亲或者外祖家,进而误失身边良机。清澜从来是务实之人,觉得为人只要不失原则,得用便好。

    至于厉先生当年就是狂狷之辈,正所谓文人相轻,只怕暗中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何况他也未必愿意带着学生躬身拜访请教吧。

    坐了慕府马车,一路至赵府门口,清澜都在想大哥之事。

    待到了福馨堂,清澜便听见里面一阵欢快的笑声。

    自从大伯在家,祖母这里便热闹了许多。

    且不说大伯时常陪同祖母聊天散步,就是清雅清芳姐妹两个也经常过来,为祖母读经说笑话。祖母常被调皮活泼的清芳逗得合不拢口。

    也不知清妍怎么转了性子,以前嫌着祖母处沉闷,暗地里跟丫鬟说有一股陈年的难闻味。如今倒也天天凑在祖母处,陪着说笑,有时还在祖母膝边做小女儿娇态,令清澜时常感到讶异。只能猜想,或是刘氏的遭遇令她成熟清醒了吧,这府里真正当家的毕竟还是祖母。

    听闻清澜到了,早有丫鬟撩起帘子,在祖母跟前摆上一张小凳。

    清澜照例向祖母问了安。仔细看看祖母,总觉得似乎比昨日见到时又精神了些。许是府里好事将近,祖母越发开怀起来。

    掰着手指算算,竟还有一个多月继母就要进门了,时间过得真是飞快。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两年半了,如今物是人非,好在已不是当年无人问津举步维艰的模样。

    不理会边上挤眉弄眼的清芳,清澜向祖母禀报着慕府所闻:“大表姐今年年末也要出嫁了,许的是江州林家长子,听说前年殿试点了二甲六名,成婚后就要外放在博县任县令一职。”

    祖母点点头,说道:“时间过得真快,记得几年前你大表姐身形还只到我胸前,如今人都快要出嫁了。这门亲事做得妥帖,想那林家在江州也是名门望族,世代有儿孙精通水利漕运,也因此发了家。可是早些年遇天灾,林家无辜受了牵连,如今也读书进仕,少有人继承祖业了。但不知那林家长子是否精通水利,不过既被圣上点了名,如今又攀上了慕府,以后升迁必不会有什么大的阻碍了。”

    清澜倒不知其中有如此渊源,只觉祖母竟然想得如此深远,看的如此清楚,不由深深佩服。

    祖母有些疑问:“那林家长子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清澜惊愕,点点头:“祖母神机妙算,可得教教孙女儿才是。听说未来的大表姐夫今年二十五了,只说要中了举才愿成家。”

    “是个性子坚毅的。大些岁数也好,知道疼人。”

    祖母一席话,说得几个妙龄少女都红了脸,不由笑起来:“我赵家的女儿,个个模样好,只等着别人上门来求啦。”难得竟开起玩笑来。

    于妈妈也在一旁附和,赵家姊妹们便不依的撒起娇来。

    只一旁的清妍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脸颊飞起两朵红云,越发的姿容潋滟。

    祖母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在祖母处一起用了晚膳后,清澜回到屋里,好一番梳洗沐浴。直到躺到榻上,方想起今日扔入马车中的纸团。

    越想越觉得恼恨不已。说是北峥亲王,却如同化外之民,一点礼仪规矩都不知,且不说纸团扔进来会不会被路人看到,只说这纸条上的大胆言辞,就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哪个正经大家闺秀会在深夜私会男人的?何况这赵府守卫森严,他要如何进来,万一牵连自己怎么办?赵府又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只怕,祖母知道了,也不会饶过自己。

    想着青灯古佛,门槛里递进的饭菜,自己则白发苍苍一脸老态……

    清澜摇了摇头,自己心乱了。

    不由苦笑,入戏太久,竟被这里的规矩同化了。若是白老头知道了,怕是会狠狠地笑话自己吧。

    一年不见,不知他可还好,是否仍是那般恣意洒脱,不见人间俗态。

    只怕北峥先皇病逝,与那祈将军急切请他回去有脱不开的联系。清澜担心先皇病逝后,师傅有没有受到牵连。明晚定要好好问个明白。

    想着此事,清澜不觉有些疲倦,渐渐入眠。

    第二天白日里,清澜便吩咐院里众仆役今日放假一天,可自去踏春逛街,工钱照领,令众人散去。

    仆役们不知究竟,却纷纷感激,暗地里称赞小姐真是个会怜惜下人的主子。

    四个心腹丫鬟则被清澜召入房中。

    这四人的卖身契,祖母早在一年前便让于妈妈当着众人的面交给了清澜。晚进府的秋桂和润芳早已发了毒誓跟随小姐,清澜看她们人品可靠,也渐渐将一些私密事交与她们办,从无差错,便对她们放下心来。

    清澜吩咐秋桂和润芳今晚守着前后院门,听见或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只不许仆役进来或出去,有异常就喊住出入仆役,告知自己。

    两人有些疑惑,仍依言退下。任何主子只看重听话的下人,若是一旦好奇过了线,那等待自己的就只能是任人摆布的下场了。

    沁雪和水兰则留在屋内耳房中,清澜知瞒不过去,便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这两个丫鬟跟着自己更久些,也一同历过难,清澜自是放心。

    两人听了不由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接着便担心不已,都要求留在内室,护着自家小姐。虽是螳臂当车,清澜还是感动不已,自是安慰保证了一番。

    又不由想着,自己也不过是无奈之下做些无用之举罢了,不禁有些自嘲。

    ******

    清澜心不在焉的在思云居用过了晚膳,便捧着一本书在灯下读。

    这金国有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也有小说野史。只是闺阁女子大多被要求读些诫则之类的文字,小说也严格定在三五本读物。

    清澜此时读的就是其中一本《才女志》,记录的是本朝开国以来出现的名门才女,尚有些可读性。另外的《烈女记》、《节妇录》就乏味可陈了。

    这本书已经看到了最后一页,可这短短一页清澜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想着自己终究不够冷静,便站起来练起了字。

    练字最能静心,清澜如今已经颇有小成。

    时下流行一种小隶,笔画繁复,讲究的是圆润端方,不露机锋。清澜知自己年轻,尚无法达到这种圆融的境界,干脆结合了以前擅长的楷书,笔锋顿下收起之间,让人只觉潇洒练达,却又不失女子的绮丽细腻。

    这种字体笔法清澜从不曾外人面前显露过,也未想示之于人。自古才女多悲路,这是清澜读了《才女志》后最大的感受。

    整整练了两大张字,清澜才停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有些可惜,女子毕竟力弱,这字尚有欠缺。

    正在灯下沉吟间,忽然听到窗上有“笃笃”声,声音轻微,在静谧的夜晚却显得清楚。

    清澜一惊,一看时辰,正是亥时初。

    悄悄藏起一把匕首床中枕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清澜小心的开了窗,一股初春的暖风飘来。

    颀长的身影利落的翻了进来,往外看了一下,却不关窗。

    他小心的站到窗子一边,不让自己的投影映在上面,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交给清澜。

    清澜见状稍稍放下心来,正待询问,男子却嘘声,摇了摇手,指向包裹,竟自顾着要离开。

    却见窗边桌上摊着两幅字,墨绿眸中有着惊异,也不看一下主人便自己取了一张,细心折好塞进怀里,随即翻身离去。

    前前后后未曾发一言,仅用了半盏茶时间不到便径自走了。更没有惊动府中任何一人,端的是好功夫。

    清澜有些呆愣,纤手轻抚着包裹,不由脸刷的一红,竟忍不住有些羞恼起来。

    自己倒是辗转反侧了一夜,又是好生担心了一天。晚上又是整装以待,全神戒备。

    真是,闹了大笑话了!

    不禁恨恨咬牙。这个可恶的北峥蛮子!

    清澜恨恨一跺脚,关上了窗,钻进了被窝里。

    自己今日真是太丢脸了。自从来到这里,虽然胆战心惊,却也步步稳妥,众人交口称赞。自己也觉稳重成熟起来,不禁有些自得。如今却……不由在被中哀号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沁雪、水兰听到声音连忙进了里屋。唯恐今晚小姐有凶险,两个忠心的丫鬟也未曾睡下,衣服也没脱,清澜透过被缝还看见两人腰间都鼓鼓的有硬物凸起。

    清澜一把掀开被子,脸尚红红的,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自如冷静。

    “没事了。事情结束了。你们尽管去睡吧。”清澜有些感动。

    两个丫鬟都是如此紧张,可见不是自己神经过敏,而是此人实在不能以常理来衡量。清澜只能又自顾着做了一番开脱。

    二人尚有些犹疑,忍不住四处查看,见自家小姐确实无恙,方才放心回去。即便这样,仍是彼此交代要警醒些,穿着衣服躺进被子里。

    清澜挑亮了灯,将包裹打开,仔细翻看。

    只见两瓶药丸,一封信,还有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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