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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7一入情障便成魔(三)

    第九十九章一入情障便成魔(三)

    崖岸雾气沉沉,不见一丝星月。洞中日月,转眼已是半月。经过调息,我的内力已然恢复,手臂上的剑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说来也奇怪,我体内的人面桃花情毒,居然也神奇的消失了。

    如今的古木无花,经过数日的调养,竟是风容清绝,眉目之间,依稀是与羽觞相似的容颜。不过一个是风华正茂,一个已是世事洞明,淡然清古。

    也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坐在蒲团上闭目调息的古木无花缓缓地睁开眼,“霞儿,为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的伤也好了,我们准备上去吧。”

    “可是这地方不知道离上面有多远,因为是严冬季节,外面大雾弥漫的,如何上得去?”

    古木无花道:“何止是在冬季,这风冥崖长年都被雾气笼罩。为父是说,这个洞穴中有通往谷中的密道。”

    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向对面的一块石壁,按着一块青石道:“密道就在这石壁后面。” 说着,他又道:“这几天大概就会有人送食物下来,石壁后的密道就会开启,到时候把那送东西的人制住,自然就能上去了。”

    原来艳雪将古木无花囚禁在此,每月送一次干粮、水和日用品下来。想着自己的父亲就这样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十余载,心中对艳雪,不禁升起几分恼恨。当初东风与羽觞梅林一战,他明明就在檀王府,却完全袖手旁观,任他俩厮杀。他明明知道我与羽觞是亲兄弟,却看着我们兄弟相残有若无睹。

    艳雪,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论如何,囚父之恨,拆散我一家之仇,不可不报。

    ☆☆☆☆☆

    三日后,青石壁一阵晃动,石门缓缓开启,一个身材短小,穿着白麻短襟上衣,扎着青布裤腿,趿着一双破旧草鞋的老人背着个竹篓自青石壁后转出。 他一出来,身后的石壁便骤然关闭了。他看了看,便迈步向古木无花所在的中心铁笼走去。

    走到铁笼便,那老人动作娴熟地将背后的竹篓取了下来,也没多看铁笼中的古木无花,便要将那竹篓放在铁笼面前。

    然而,趁那老人低头的瞬间,古木无花的手,已经迅速地伸了出来,扼住了那老人的咽喉。

    那老人眼中陡现惊惧,惶惶地“咿呀”着。

    我自室外的隧道中走了进来,点了他的穴道,古木无花便打开铁笼,拉开身上的天星九连环走了出来。

    他对那老人冷冷道:“你好歹也给老夫送了十几年的饭,识趣一点,待会儿好好配合,老夫不杀你。”

    那老人依旧“咿呀”着,连连点头,原来,他竟然是个哑巴。

    古木无花将他带到那石壁边,对他道:“开门。”

    那老人“呜呜”两声,又对着石壁拍了三声,又重复拍了三声,石门便打开了。

    原来开石门的机关,竟然是在上面,下面的人通过拍石壁传声,上面的人听到了再启动机关,将石壁的门打开。那镇门石更是重大千斤,若不是启动机关,决然不能打开。石门开启,里面是一条幽暗阴湿的隧道,没有光,洞顶嘀嗒嘀嗒的水声,划破了无声的黑暗。

    一直沿着隧道往前走,像是在爬缓坡,感觉到地势一点一点的上升,隧道有几处岔路口,都由着那老人的指路一一避开了。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后,洞内已隐约见一丝光线。

    再往前,竟然是一口枯井的底部,从井底堆放着些许干草垛,墙壁十分光滑,往上看仅可见巴掌大的一片天空。观这情形,从下面几乎是不可能上去的。

    只听古木无花对那老人道:“叫上面的人把梯子放下来。”

    那老者“呜呜”两声,点了点头,指向一块石壁。古木无花将他带到石壁面前,他便伸出手,对着石壁拍了四拍。片刻之后,一条绳梯便从井口伸了下来。

    古木无花将那老人扔给我,道:“霞儿,在下面等为父。”

    他说着,已是转身上梯,搭着扶手飞速地往上爬,待到离着井口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忽地一跃而上,人影飞跃而出。

    只听得“啊”的两三声惨叫,上面的人,很明显已经魂归地府。

    “霞儿,上来吧。”

    我只得带了那老人,上了扶梯,虽然手脚还算灵活,可毕竟携了个人,约莫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上到地面。

    这里,居然是凤庭后院丘壑下的朱碧池,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天空中残阳似血,彤云如簇,穹空遍染瑰红,彩霞如练般洒在微波不兴的池面,水面便泛起粼粼柔光,间以杨柳轻风,惹絮飞红,正是风飘万点,落花流水,柔情种种。

    我有些激动地道,“父亲,我们总算出来了。”

    然而,话未落,山侧却闪出几十个无间狱的弟子,大都青襟白面,梳着顶髻。而为首的,正是总管青严,他并不看我,却对古木无花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我无间狱。”

    古木无花冷笑数声,喝道:“老夫今日不但要擅闯,还要踏平这地方!”

    一音未落,他已出手,身影腾挪间,连翻数掌,已经有十几名无间狱弟子在不知不觉间死在他手上。

    此刻,青严柔和的脸上神色已经大变,拔出腰间佩剑,迎面击向古木无花。我一边与其他的无间狱弟子缠斗,一面观察着古木无花和青严的打斗,青严的剑法,绵密里藏针,看似柔软,实则蕴含无限杀机,而古木无花却只是身影一闪,便轻易地避开了青严致命的攻击。

    我这一边已经撂倒了几个无间狱弟子,青严已渐露颓势。“砰——”的一声,他已挨了一掌,然而这一掌却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他的命门,刹那间,他便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眼前血影模糊,剑影斑驳,我已有些分不清眼前移动的是人影还是鬼影,不过盏茶的功夫,那几十个无间狱弟子便一一死在我与古木无花的手中。

    古木无花的表情依旧是冷冷地,显然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杀戮。可是对我而言,如果报仇意味着血腥的残杀……

    “呕……”,我不禁一阵呕吐。

    古木无花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道:“霞儿,杀人这种事,不必太放在心上,习惯了就好。”

    ☆☆☆☆☆

    是夜,明月皎皎,中天月满,凤庭后院,一池菱花,两带栏杆,碧叶红栏,交相映带。栏杆尽处,一方四角小亭,四面环水,明珠翡翠,红烛掩映,罗幕底垂。

    夜风袅袅,一曲清歌,伴着泠泠清音,倾泻而出,只听那曲词: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琴音始而清绮,中而幽咽缠绵,继而忧伤清怨。那弹琴的人,眉目如画,风华四射,正是艳雪。

    “霞弟,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么?”

    我走到亭中,冷冷地看着他,“我回来,是因为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

    艳雪面上挂起一丝颠倒众生的笑,他闲闲地拨了拨琴弦,笑道:“霞弟有什么不明白,不妨说来听听。”

    我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比如你为什么要给我玄境?”

    他明亮动人的眼睛看向我,“霞弟你忘了吗,在雨花阁的时候我说过,只要你要,玄境我会给你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几乎是握紧了双拳,忿然道:“你拆散了我一家人,囚禁了我父亲这么多年,看着我们兄弟相残,父子相离而无动于衷,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么?”

    艳雪指尖下的琴弦微微的颤了颤,他缓缓地闭上眼,轻叹道:“你都知道了么?”

    他倏地睁开眼,望着廊庑的方向轻声道:“师父,您老人家既然来了,为何迟迟不出来相见呢?”

    “哈哈哈……你这个孽畜,老夫今天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一阵衣袂破空之声,古木无花一身白衣,飘然落在湖心亭的栏杆之上。

    艳雪看着古木无花,面上是说不出的情绪,他的双眼,却是从古木无花出现的时候,便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良久,他才道:“师父,您恨我么?”

    古木无花道:“老夫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这孽徒!”

    艳雪脸上闪过一抹凄婉的笑,“你恨我,无非就是因为我喜欢男人罢了。可是师父你知道吗?”

    他看了看我,大笑道:“你的两个儿子,他们不但都喜欢男人,他们还上过床呢!”

    古木无花忿然道:“你这个孽徒,你胡说什么……”。

    他看了看我,道:“霞儿,他说的是真的么,你和觞儿真的……,有那样不堪的关系?”

    艳雪说的虽然都是事实,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得支吾道,“父亲,我……,我……。”

    艳雪轻轻笑道:“霞弟,你怎么不告诉师父,你不但和觞师弟,你还和风师弟,还有我,都有过……”

    “够了!艳雪,你不要说了!”

    然而古木无花却是被气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我连忙奔过去,扶着他,“父亲……”。

    古木无花面上神情哀戚,忽然间似乎老了好几岁,他抚着我的脸颊,喟叹道:“霞儿,都怪为父不好……”。

    转身,他冷冷地看着艳雪,又道:“孽徒,老夫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说着,他已经从腰间拔出一支羊脂白玉箫,对艳雪道:“你的琴艺是老夫教的,老夫今天就用这白玉箫破你的玄玉心经。”

    艳雪拨了拨案上的红玉凤尾琴,“那徒儿就再一次领教领教师父的箫音。”

    风月下,小池上,琴声淙淙,箫声呜咽,一池菱荷,随着那琴声直泻,箫声如潮,翻滚不已。

    月下珍珠,水帘四溅,声涛滚滚,时若虎啸深山,时若猿啼深谷,时若长虹掠鲸,时若大浪淘沙。

    随着箫声变幻,琴音起伏,两股庞大的声波在空气中碰撞,刹那之间,已经是摧破栏杆,狼藉菱荷,飞花残叶,俱随流水,上下翻滚。

    只听“砰”的一声,箫音与琴音嘎然而止住。古木无花的唇角已然涌出鲜血,身子也有些颤颤巍巍。

    然而艳雪的情况,似乎更加糟糕,一张精致的脸比月色还苍白,胸口的金色凤凰,竟然被鲜血染得通红,此刻他似乎只能靠着琴台,勉强的稳住身子。

    古木无花面上神情一怔,他瞪着艳雪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把内力收回去……,你就不怕被反噬而亡么?”

    艳雪笑得苍凉,喃喃道:“师父,你死了……,我活着又有何意……”。

    古木无花语音颤抖,“你这个孽徒,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方才的一番打动,早已惊动了无间狱的其它人,此时雪影与雪魄已经感到风波亭,他们见艳雪被古木无花所伤,飞也似地奔到他身边。

    “雪,你怎么样了?”

    见艳雪伤得严重,他们更是愤愤地望向古木无花,对涌过来的无间狱弟子道:“杀个他们两个,一个也不留!”

    那些无间狱弟子,便一齐举剑向我们冲来,而雪影雪魄,更是拔剑飞身缠向了古木无花。

    “父亲……”。

    我飞快地闪到古木无花身边,方在和艳雪拼内力,他已经快油尽灯枯,若不是艳雪在最后关头让琴音反噬回自身,他恐怕已经命丧九泉了。

    然而,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只听得风波亭中有人道:“火焰令在此,圣主有令,无间狱所有人等全部住手!”

    风波亭中的男子,身材纤瘦,一袭粉白衣衫,正是檀王姽婳。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

    那些无间狱弟子,一见令牌,都立即解剑跪倒在地,连雪影和雪魄,也不得不停止了攻击。

    直到众人静下来后,缓缓的,虚弱的声音从艳雪口中发出,“让他们走。”

    雪影欲说什么,却被雪魄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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