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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迷影重重意难测(三)

    燕儿跑进去后,店家堆了满面的笑意走了过里来,躬身道,“舍妹多有怠慢,二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小的就是了。”

    我从衣袖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道:“不必了,这点银钱,就权作方才的酒菜钱吧。”

    那店家忙推辞着道,“公子所要的东西,不过几十文钱;至于酒菜,那都是舍妹送的,实在不用这么多的。”

    我只得将那锭银子放在桌上,对沈白云道:“沈寨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白云面上轻轻一笑,微微颔首。

    秋风习习,溪边青草渐黄,垂杨黄绿相间的丝绦经风一吹,倒影在水面,覆上一层清淡的阴影,凌乱里有若水中飘舞的青荇。

    沿溪上行,越过丛丛爬满藤蔓的乱石,便是一处长着几株灌木,甚为空旷的小山坡。

    我运起轻功,片刻功夫,已经上了山坡。仆一站定,沈白云白衣一飘,已经意态悠闲,风姿潇洒地站在了我面前。

    我不由得退了两步,将我和他的距离拉开。

    沈白云负手而立,山间的风撩起几缕青丝,连同白色的衣袂在风中涤荡。

    那姿容,堪比银碗盛雪,明月藏鹭。

    我把沈白云看了个仔细,沈白云似乎也把我看了个仔细,才云淡风轻,若有似无的轻启朱唇,“说个理由,本寨主就再给你一年时间。“

    他言辞间无限缓和,可他灼灼的目光,却十分犀利,仿佛能洞穿人的灵魂。

    我心中暗忖,思量着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沈白云满意。

    不由得轻轻一叹,“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件要事,必须在一年之内办妥。”

    我并不指望这个借口能够搪塞过去,孰料沈白云却不紧不慢地道:“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只得道:“愿闻其详。“

    沈白云身影倏然一闪,眼见他的身子已经近在咫尺。

    “我要待在你身边。”

    我心下一紧,头脑有点充血,满眼不解地看着他,“你……你什么意思?”

    沈白云如画的唇角轻扬,绽放出丝丝缕缕地笑。

    仿佛蜘蛛在织一张丝网,要将人的情感罗织。

    他挺翘如玉山的鼻尖微微上扬,贴着身子道:“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要待在你身边,形影不离。”

    咳,咳,我只得干干地咳嗽两声。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这……这不可以。”

    沈白云黑若点漆的双眸紧锁着我,“怎么?这就怕了吗?我沈白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

    “……”

    他的语言暧昧又轻薄,到此间,我心中不禁动了气,面上也有些恼了。

    既然你沈白云如此不识好歹,那本少爷也只好刀剑相向了。

    心上这样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移向腰间的七星连珠剑的剑鞘。

    然而,在触摸到冰凉剑鞘的瞬间,仿佛触摸到东风冰冷的肌肤,那双原本澄澈明亮若清泉疏竹,如今黯淡昏暝的双眼。

    师父,师父还需要我,我不能睹。

    就算要睹,我也不能输。

    一定要,赢。

    一招秋风拂柳,瞬间退开一丈开外。

    “铛”的一声,剑已出鞘。

    森寒地剑尖对着沈白云,沉着地道:“今日地流霞已非昔日琼珠楼的醉流霞,沈寨主若一再以言辞相辱,流霞情愿与沈寨主一决高下,快意恩仇。“

    沈白云突然朗声大笑,那笑声有若春雷滚滚,响遏行云,秋云为之不流。

    他年方弱冠,便有如此浑厚的内力,实在令人震惊。

    他眼中的促狭与调笑之意,也在瞬间收敛,冷冷道:“醉流霞的艳名,虽然远播千里,但我沈白云,还不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寨主此次前来,乃是有人出了高价,要本寨主亲自护你周全。”

    我皱眉,冷笑道:“不知道什么人,出了多高的价钱,能请动山中白云亲自出马?“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思量着那人会不会是东风。

    沈白云道:“十万俩黄金,把你安全送到银焰山。至于雇主是谁,道上的规矩,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我心中诧异已极,“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银焰山?”

    沈白云轻笑道,“我倒不知道,不过,你这一说,便知道了。”

    这么说来,我此行的目的,已经有人知道了。东风是断然不会知道的,雇佣沈白云的人,断然不可能是东风了。

    只是,会是谁呢?

    这一路,实在诡异得出奇,洛丝丝的离奇死亡,沈白云的突然出现,那性格怪异的少女燕儿,还有那神秘的幕后雇主。

    “真是想不到,名震江湖的山中白云,竟然也会为了十万俩黄金,不惜涉足银焰山无间狱。”

    沈白云俊逸的双眉微微一皴,“流霞,你已经被鬼蜮门的人盯上,如果我是你,就应该求着我在你身边。”

    我心中不由一怔,“你是说花流鸿?”

    沈白云一拂衣袖,“应该说,是花流雁。”

    “花流雁是?”

    沈白云道:“鬼蜮门的新任鬼君花流雁,花流鸿的胞兄,他东渡而来,正是冲着落花神剑艳南天的后人而来。”

    我虽然对鬼蜮门的人素无好感,却不由得冷声道:“花流雁既然是冲着艳南天的后代来,那他要对付的,也应该是艳雪、雪影、雪魄,而不是我。”

    沈白云道:“你别忘了,你是艳初容的儿子。花流雁兄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艳南天血脉相连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艳雪已死,雪影雪魄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鬼蜮门盯上的人,只能是你。”

    沈白云说得没错,艳雪诈死,雪影雪魄躲在无间狱里。紫薇岛上花流鸿被我打伤,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盯着沈白云,“好。我答应你。”

    ☆☆

    秋气渐浓,秋风渐劲。一路往北走了两个多月,时节已界深秋。

    山中红枫满林,道上梧桐黄叶纷飞,银杏淡若镀金的叶,在风中飘舞,一如旋舞的金色蝴蝶。

    经风一吹,一片杏叶擦过沈白云的眉梢,飘落,在白色的马背上腾挪一番,复旋进秋风里。

    羽觞极为靡费,东风极为简淡。据这一路上的观察,沈白云却是个随遇而安的。无论是豪华的酒楼,普通的农舍,还是山间的林屋,哪怕是荒寒的野外,他也安之若素。

    沈白云驻了马,白衣染上些风尘之色,盯着远方道:“出了这片山,便进入草原了。今晚看来又要在山上歇一夜了。“

    我淡淡地道,“好。“

    沈白云说完,便一挥马鞭,骏马便发疯一般洒蹄而去了。

    又行了数里山路,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我们便停了下来。

    夕阳西下,山间雾气郁勃,夕阳的余晖折射在雾气之上,缭绕山间的云雾,突然变成一条紫缎,拴在山腰,浓得化不开来。

    我趁着还有些余热起了个火堆,夜里寒凉,沈白云是内力深湛不怕冻的古代人。本少爷可是个怕冷的主。

    趁着我生火的空档,沈白云已经自林中猎了几只野兔回来。

    三只野兔,灰的、白的、还有一只毛色芜杂。

    兔子死相安宁,脑门上都插着一个细细的绣花针。

    神针花四娘的成名绝技,寒塘渡影,在江湖上已成失传的绝技。

    沈白云道:“你盯着死兔子看做什么?”

    我一边取出刀具给兔子剥皮,一边道:“我是看这几只兔子能死在寒塘渡影的绝技之下,实在不枉此生。”

    沈白云莞尔一笑,掸了掸袖上飘落的树叶,“花四娘当年正是我义父的仆婢。“

    能让神针花四娘甘心为奴为婢,我不禁有些好奇沈白云这位“义父”。

    “在想什么?赶快剥兔子吧。”

    搜肠刮肚想了一番谁是沈白云的义父不得而果,经他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片刻的神。不由得赧颜一笑,手下迅速地剥起兔子来。

    这一路上我处理野味的功夫已经是驾轻就熟,半柱香的时间,兔子便收拾好了,放了些作料,架在火上慢慢翻烤着。

    不一会儿,便油脂光滑,清香四溢。约莫半个时辰,鲜嫩肥美的烤兔肉便出炉了。

    沈白云一边悠闲地撕着兔肉,一边道:“你烤兔子的本事,是越发的好了,就算京城风华楼的大厨,恐怕也比不上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连皇宫里的御厨也快比不上了。”

    沈白云微微一叹,“说起皇宫,有一个人倒是你的故识。”

    他这一说,我不能不想到水容。便用皂靴踢了踢柴火,半晌才“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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