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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青楼满坐,人心寂寞

    “臣工部尚书启奏,北方大旱,南方大涝,请皇上下拨灾款,兴修水利。”

    朕闭眼险些睡着,缓缓说道:“准奏。”

    “臣礼部尚书启奏,今年的朝拜帝陵的仪式已经在筹备,请圣上务必做足准备,老臣们也早为圣上打理好了诸多事宜……”

    朕实在听不清宋倾颜他爹到底后面还说了啥,想必是些皇上您听话,皇上一定要当好国家代言人,皇上您可不能给咱们老头丢脸云云……

    待到礼部尚书说完,朕才缓缓回神,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微笑,“宋卿家言之有理。”

    礼部尚书带着些许得意的四下巡视了一番,貌似骄傲的展示——看,皇上还是十分重视老臣的。

    怎样朕都得卖他个面子,毕竟是朕小老婆的爹,朕若不让他爹好过,他想必也不会让人好过。

    左相这只老狐狸也随着朕凝神听着各个大臣启奏了半天,不一会才晃晃悠悠的走出来一拜:“臣认为礼部列出的些许细节尚有不妥,皇上毕竟是个女子,有些规矩,不必随着前朝的影子也罢。”

    朝堂下一片骚动,众大臣如雨后春笋般嗖嗖的冒了出来。

    兵部侍郎老刘率先出马,“禀皇上,左相这番言论着实有损皇上威严,众所周知先皇为皇上女帝即位铺路久已,如今左相还老事重提是和居心?”

    吏部侍郎也摇摇摆摆的钻了出来,“皇上,左相为人忠厚,以前也是先帝的得力所依,今日也是礼部的安排除了差池才令得左相提出异议,皇上圣明,请皇上不必受小人挑拨,伤了赤胆忠肝的左相啊!”

    老刘一副吹胡子瞪眼,就差叉腰骂到“你妈贵姓”的看着吏部侍郎。

    两个侍郎掐架必然没有那么大的阵仗,主要还是看他们归属那一派,受了上头谁的教唆,欺负他们不能欺负他们头顶的上司的原则。

    而朝下这回可算炸开了锅,百余名大臣纷纷都表示要说一句,眼看着局势即将无法控制的时候右相赵大人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说道这个赵大人,想必大家都要问朕一句,他儿子是谁?打包好给皇上品尝没有?朕是不是也务必卖他个面子?

    当然没有啦!这位赵大人是个相貌俊朗的壮年大叔,大约三十出头,在朝堂上不怎么拉帮结伙,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受到了父皇的器重,小小年纪就爬到了右相这个职位。

    而他最重要的角色,就是在朕无语的看着众大臣你来我往的掐架斗嘴之际,冒出来说句公道话,然后协调各方的心情。

    “启禀皇上,左相乃先皇提携,礼部尚书也是先皇钦点辅佐皇上的大臣,都是为皇上好,着实不宜因此等小事就闹得这样不愉快。”

    朕这身衣服有些不合身,朕撸下袖子挥挥手,“就是,还是右相深明大义。礼部尚书为朕费心劳神的勤恳工作朕都看在眼里,左相谨小慎微的为朕打理任何细节朕也铭记于心,都是为朕好,朕都知道,两位卿家都应该重重有赏啊!”

    左相率先站了出来,“老臣不敢,臣全心全意为皇上着想,只要皇上能过的好,也就是天下的百姓过得好。”

    毕竟姜是老的辣,左相在父皇身边也没少学到拍马屁的功夫。

    “臣愧对先皇所托,本以为思虑得当,没想到还是……”

    啥?礼部尚书还想掐?

    “啊,朕有些头疼,行了,宋尚书有事明日再谈,退朝。”

    倾颜啊!朕已经给足了你爹面子了,为什么还要掐左相呢?怎么感觉你爹这么像朕当初扯着某妃的袖子到父皇那里告状呢?

    从前朕还不知道父皇的苦衷,如今才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意思。

    朕摇摇头下了龙塌起驾,四喜在一旁询问着朕的安排。

    这种掐架基本每日一次,几个团伙这个启奏那个启奏,说的不乐意了就在朕的面前掐来掐去。如果光掐架,朕还挺乐意看个热闹,但每次掐完都要朕来断个公道,着实伤透朕的脑筋。

    “皇上,太傅那边已经在书房侯着了。”四喜低声和朕咬着耳朵。

    朕这才在脑海里数了数朕到底习会了几个字,是该好好读书了,总让左相在朕身边代为批奏折也不是办法。

    “那就去找太傅吧!”

    当朕路过曲折蜿蜒中的一片荷塘,不忍驻足望了会。

    朕,也不是没有喜欢的人。

    那时朕还是个公主,朕有个舅舅时常来宫里探望朕,他身边经常带着的绝美少年就是晏熙。

    白衣缕缕,慵倚素手抚瑶琴。轻衣消瘦,眉眼阵阵诉衷情。笑若淡淡春晖,念如墨染烟浓河水,痴与天地沉迷,悲同残风兼雨。

    那样一个美好如仙的男子,当年让朕着了魔似的痴迷。

    皇室成亲都比一般人家早上许多,当初十二岁的时候父皇就说给朕寻个驸马,硬是被朕把事情压下,后来又接二连三的提过好几次,都是被朕拒绝。

    那,全都因为晏熙。

    朕本以为把事情推脱到朕嫁不出去的年纪,然后朕执意嫁给晏熙,父皇到时候也会准了朕的别扭。

    可是,谁也没料到还没等朕暮老,朕居然即位当了皇帝。

    我没料到,晏熙也没料到。

    那天我扑在晏熙的怀里哭了一天,他却微笑说道他还会在我身边。

    可那已经不一样了。

    我不再是我,我已经变成了皇帝,变成了朕,变成了九五之尊。维系我生存的不再是与晏熙的爱情,还必须要有利益的权衡。

    晏熙后来被叔叔送给我,被册封为熙妃,但我却鲜少与他说上几句话,也从未去看过他。

    因为那是我逃避的曾经,逃避的爱情,逃避的最真实的自己。我怕自己又回到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抓不住父皇送给我的这般厚重的江山。

    那一瞬间,斜倚护栏的晏熙也忽然望了过来,在一片荷塘的阻隔下,我们的目光显得那样陌生。

    晏熙怔了一下,然后笑得一如往常的明媚,他的嘴型在说:“小九”。

    我好像都已经忘记了我本来的名字,我被人叫做皇上,圣上,陛下,万岁,唯独没人敢叫跟随了我十五年的名字——骆九歌。

    记忆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我扬着笑脸对晏熙任性说道:“你要叫我骆九歌,这皇宫里独一无二的骆九歌,这整个后宫最大的骆九歌!”

    “皇上,您擦擦泪。”四喜递来的帕子打断了朕的回忆。

    不知不觉间,朕竟然落泪了,晏熙一定看到了,可恶……

    朕顺手接过,找了那最恶俗的借口:“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可惜,那天天气平静的没有一丝的风起。

    朕自知自己出了糗,怕出去再度遇到晏熙,值得乖乖的躲在御书房举着本书瞎琢磨。

    而这些书书本本的也着实让朕为难,朕十月能说,一岁会走,五岁欺凌后宫无敌手,纵横皇宫十年间,从来都没想过后半生能与这些书本有什么交际。所以任凭朕的过去再怎样辉煌,朕还是看书看得想睡,半天也认不下几个字。

    “皇上若无心念学,可暂且缓缓。”

    朕听见那个整日颤颤逼朕念书的太傅居然开口让朕歇着,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脸上挂上了无耻的傻笑。

    “皇上天资聪慧,一上午才习会了一个‘大’字,习完先皇的亲笔遗诏指日可待。”

    丫的这糟老头什么时候学会挖苦朕了!

    朕愤愤不平的叼着毛笔看着太傅,蛮横的抬手一指。

    四喜哎呦一声凑到朕身边,等着朕吩咐把太傅大卸八块。

    太傅皱褶的老脸几乎看不见了眼睛,面无表情的对朕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拆穿了朕的纸老虎马甲。

    “墨妃本家乃是书香门第,他爹自是老夫的老友,其能文能武,上可默先皇祖训万余字,下可赤手擒麋鹿,皇上无事可随他习些书本。”太傅脸上的褶子太多,奈何朕自己看了半天也没看清他的表情。

    朕倒是饶有兴趣的撂笔扯了扯太傅的长胡子,“你这老头,这算不算你插足后宫,为朕引荐个美人宠幸?什么叫祸国殃民,什么叫红颜祸水,你倒是自己不怕乱了规矩了。”

    太傅连忙弯下腰双手做楫,“若是皇上能在老夫有生之年完成学业,臣愿顶着这祸世乱主的罪名。”

    说的朕好像多么无可救药一样!

    朕忽然有些打困,眼皮抬得也着实费劲。

    “四喜,吩咐摆驾长平殿,中午朕想吃粥。”

    朕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也没搭理下太傅就径自走出了门,只在背后闻得太傅的长声嗟叹。

    朕是皇帝,与谁走的过近就是把谁推下深渊,后宫人心叵测,朕必然还是淡定些好。

    想想从前,父皇是喜欢朕的,毕竟只有朕一个女儿。朕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谁若和朕作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可喜欢归喜欢,但却不重视朕。

    父皇重视太子,所以他能在朝堂作威作福,父皇喜欢朕,朕却只可以在后宫泼撒。

    这就是朕和太子的区别。

    你们看到的四喜,太傅,御前侍卫甲乙丙丁,辅佐大臣——这些好物以前都是太子的人。

    哦,四喜只能算上半个,以前他是跟着父皇的,但朕觉得太子若是没死,以后也必然是太子的人。

    父皇在世时素以风雅著称,吟诗作对、泼墨成画也难不倒他,但朕怎么也想不通这样装蛋的父皇为何给朕的小太监取了个丸子的名字。

    四喜四喜,或许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四喜不知是不是怕愧对父皇为他取的名字,体型也向丸子的方向发展,虽不至太子当初那般肥硕,却也胖了朕两圈。

    四喜今年三十有一,不如其他太监那样娘娘的勾手指,性子却像极了女儿家。他嗓音细哑十分好听,朕不开心的时候,极喜欢让他给朕讲故事。四喜由于白白胖胖保养有加,只像不到二十的年纪,平日像个长了手脚的小馒头在朕身边忙前忙后。

    父皇把四喜安插在朕身边自然不是让朕吃馒头,四喜这个人,实际上真是深不可测。

    朕前半辈子常年在后宫摸爬滚打,已觉得自己小有所成,凡事三思再行,从不落人把柄。可这四喜年纪恰好是朕的宫龄乘以二,他心思极为细腻,为人谦和好交,人脉甚广。有什么朕想不到的,他总能为朕指出,每日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第一时间向朕禀报。

    真可谓是个强大的胖子,密探中的高高手。

    最难得的是他年纪不大,不至于还没辅佐朕几年就缺胳膊少腿的残了。

    好吧,说这种话的时候朕真的没有想到太傅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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