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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人生迷茫的开始

    关于上了初中后的李雷有一大趣事不得不说,那就是他恰好与那时候的英语课本里的一个主人公同名。按说“磊”字比“雷”字更经常出现在男名里,课本里那个李雷想来应该是叫“李磊”才对,但他的英语老师却一直读“李雷”,全校的英语老师都读“李雷”。

    很多年后由于80后的集体怀旧,“李雷和韩梅梅”在又在网上火了一把,李雷才知道全道人民都读“李雷”,可能因为三声比二声难读,两个三声在一起更难读。当时李雷以为是英语老师故意读成“李雷”引全班同学发笑。

    虽然李雷有幸和英语课本里的主人公同名,但他的英语并没有学好。他在课堂上一听到英语老师嘴里一串英语忽然出现“李雷”这个词时,他就心头一惊,不知英语老师是在讲课还是点他回答问题,因此还闹了好几次笑话。

    初中在乡里,所谓乡,其实就是几个相对挨的近的村子渐渐发展起来的。李雷的村子就是这几个村子之一,因此他每天上学并不受罪,步行十几分钟就到学校了,不像更偏远一些的村子,学生上学要受尽苦,尤其是冬天,那时候学校都是天不亮就开始上两节早读,然后回家吃饭,再上上午和下午的课,晚上再上两节夜自习。学校的宿舍和食堂又不完善,这可苦了很多路远的学生,李雷家乡那里很多学生就是受不了罪,在初中里纷纷辍学了。但坚持上学的,一般都十分刻苦用功。

    李雷不用受这样的罪,无忧无虑。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中,上课时还惦记着自己手工做的台灯该如何用硬纸拼灯罩。

    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李雷的第一次人生的迷茫悄然而至。那是他将要初中毕业的时候,人生第一次将一道关系到他以后命运的选择题“忽然”摆在了他的面前:要不要继续升学,以及升什么样的学。

    这令李雷困顿万分,他还从没有想过这些本早就应想好的选择,他甚至还不明白每一个选择的含义。不上学就要开始帮着家里做事或者外出打工,小小年纪的李雷对此感到本能的惧怕。他打算继续升学。可是升高中还是职专呢?高中比职专有前途,上了职专就意味着与大学无疑了。这是当时李雷老家人们的普遍观点,于是李雷也选择考高中。实际上关于各个职专及其未来的去向他几乎一无所知,只能凭字面意思想象一二。而对于上了高中之后要再怎么一步步走,他也是一片模糊,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县有几所高中。那天早上当班主任打断大家早读,让大家今天把志愿填好后,李雷一下子就懵了。

    上高中与其说是李雷的选择,不如说是他把关于人生的选择又向后推了几年——等高中毕业后再说吧。

    早读后李雷回家吃早饭,匆匆拐到他家的加油站上,焦急地向他爹说出了他的焦虑。当他发现他爹也能说出来县里较好的一中在哪里,较差的二中在哪里的时候,他一下子觉得悲愤:竟然没人告诉过他这些!

    李雷连他们的县城也没有去过几次,只知道出了他们村一直往东走就能到。他对那个美好的地方神往不已。他向同学徐坤打听县城里的事情,问县城里那几条令他晕头转向的路,每条路上都有什么,他问电影院怎么走。

    徐坤说:“在最东边。”

    “怎么走?”

    “从红绿灯往东走,就到了。”

    “哪个红绿灯?”李雷想到电视上城市里到处都是红绿灯。

    “红绿灯,城里就一个红绿灯。”

    “咱县城就一个红绿灯?”李雷将信将疑。一年后李雷去县城上高中,他才知道,那时候他们县城里的确是只有一个红绿灯。

    “嗯。”

    “红绿灯在哪儿?”

    “你要是去县城不是就沿着学校外面这条路往东走嘛。走到县城有一个汽车站。从这个汽车站再往南走,走一会就是红绿灯。”徐坤诲人不倦,边说边在纸上画路线。徐坤又说:“你去电影院干什么?那儿早就不放录像了,都是卖衣服的,但去县城买衣服还是去南关好。”

    “南关在哪儿?”

    “在这儿。从红绿灯这个路往东,不到电影院,有一个百姓超市,从这往北就是。那里全是卖衣服的。”徐坤边说边完善他笔下的县城路线图。

    “是往北走,可是怎么叫‘南’关啊?”

    “不知道。”徐坤答不上来了,“一直都是叫‘南’关。”

    “你什么时候去县城?”李雷最后鼓起勇气问。

    “这个星期天可能就去。”

    “我跟你一块儿吧。”

    “我不从这儿过。我从俺家直接沿着辛乡那条路走,近。”徐坤是后李村的,和李雷在一个在县城的西南方,一个在西方。

    “哦。”李雷心里一阵失落,但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后来李雷经常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拿着徐坤画的县城路线图看,想象着那里的繁华。

    那年夏天,瘦小的李雷骑着家里那辆高大的凤凰牌二八自行车,在同村的另外两个一起中考的考生的带领下去往县城参加中考,结果他连二中也没考上。

    又过了一年,李雷勉强考上了二中。在乡里初中复读这一年,他终于明白了一点点事情,不再那么一心沉浸在自己喜欢的空间里。虽然很少参于,但也开始听听同学们之间渐渐有些思想的聊天了。

    他开始学习。他记得那年夏天,天不亮他就起床,起床后天才蒙蒙亮。他在自家院里砖砌的小桌上看一会化学书再去学校。直到他上学走,爹娘住的堂屋里还听不到一点动静。

    十年后,当李雷这样一个农二代在城市里过着屌丝的悲催生活时,他时常想,要是他现在从事了和文字、地理、机械或设计等有关的工作,他一定会喜欢自己的职业并且可能做的很出色。但现在自己稀里糊涂的在酒店上班,并且已经二十五岁了,没女朋友,一无所有,只能幻想和撸。他怪爹娘缺少对自己的引导和培养,怪自己生长在一个愚昧闭塞的地方,怪社会上人与人生来差距就那么大……来省城读书前几乎不知道城市是什么,毕业前几乎不知道社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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