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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噬骨之毒

    林谕没敢径直带小馒头回到阳春巷。他们从狗剩那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街上的人太多了。

    他俩躲在破庙里一直待到入夜。

    最开始的时候小馒头还对整件事情感到很新奇。毕竟,小馒头从来没有跟着林谕玩这种类似于躲猫猫的游戏,他东扯扯西问问,兴奋得不得了。可等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小馒头就开始想念他所熟悉的东西了。

    他央求林谕带他回客栈。他想大爹爹了,也想念他的课本和玩具,还有那匹可爱的白马和宽敞的马车。

    林谕很艰难地向小馒头解释,为什么大爹爹不在,为什么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小馒头听完之后,沉默地抱着膝盖一动也不动,难过极了。

    由于一路上他们都在旅行,所以小馒头对他熟悉的东西都十分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再也见不着了。就像林谕他们买给他的第一个玩具——一个可爱的小面人。他们在赶路的路途中,在一家客店停了下来吃了个午饭。

    小馒头当时是刚刚得到这个面人,喜欢得不得了,去到哪里都要拿到手上。所以他就带着它下了马车。后来有人进来喊说见天色不行,估计马上就要来大沙暴。小店的人也连忙要撤退。慌慌张张之下,小馒头把面人弄丢了,后来就埋在那厚厚的沙堆之下,再也找不着了。

    后来小馒头再也不买面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件事情的后遗症,总之,林谕发现自此以后,小馒头对自己的玩具都极其的珍视和爱护。小馒头的玩具并不多,他对待每一件都珍贵得像只有唯一的一件似的。

    并不是林谕他们不愿意买给他,而是小馒头似乎觉得自己对玩具有某种责任,因此必须得保证他们的安全。于是,他总是很小心地挑选,好让玩具的数量不会超过自己能够看顾的数量。他对待自己的玩具就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小孩,或者朋友一样。因此当小馒头听说玩具全都葬身火海之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林谕没有告诉小馒头箕伯的情况。看到小馒头消沉的蜷成一团,林谕想到箕伯生死未卜,也是心中一片茫然。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之后,林谕便带着小馒头来到了凤治所在的楼里。

    林谕依之前凤治的吩咐,从后门进来。

    来开门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矮墩。这时天色已暗,周围又黑,小矮墩看不清林谕的脸蛋,就拿油灯往他脸上一照。小矮墩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然后问“你是凤公子要等的人吗?”

    林谕点点头。

    眼前这孩子看上去有些蠢,还有些眼熟,但林谕记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他的声音倒是很熟,分明就是昨晚,或者说今天早上在凤治门外说话的那个瓜瓜。

    瓜瓜抱怨道:“凤公子说你上午就能到,你怎么都等到了晚上才来?害我好等啊!”

    小馒头见这个哥哥凶不拉几的,便有些胆怯地喊了一句爹爹,然后躲在林谕的身后。

    瓜瓜这是才注意到林谕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小豆丁。他好奇地眨了眨眼,指着小馒头,问:“这是谁啊?”

    林谕:“这是我儿子。”

    瓜瓜吃惊地问道:“你要带着儿子来卖身吗?”

    林谕虽不知凤治究竟是怎么跟瓜瓜说明这件事的,但根据瓜瓜的反映来看,估计没啥好话。

    小馒头扯了扯林谕的衣角,小声地问道:“爹爹,什么是‘卖身’?”

    瓜瓜听见小馒头说话的声音又糯又软,特别好玩,就特别爱跟他说话:“卖身就是你爹爹要去陪别人睡觉啊。”

    林谕皱了皱眉头。

    昨晚就觉得瓜瓜这孩子就像是个少根筋的,现在见他跟小孩说话也不知避讳,更觉得他似乎脑子不太灵活。

    林谕怕他再乱说话,便急忙岔开话:“这位小兄弟能带我们去见见凤公子么?”

    “哦,行的。”瓜瓜爽朗地答道,带着他们往二楼去。

    “爹爹。”小馒头怯怯地喊道。

    “嗯?”

    “你为什么要跟别人睡觉呢?你跟别人睡觉那我怎么办?大爹爹怎么办?”小馒头有些小委屈地问道。

    林谕头痛地抬了一下头,想不到什么好的解释,便敷衍地说道:“哥哥是跟你开玩笑的。”

    小馒头嘟努着嘴巴小声地说:“我不喜欢这个玩笑,也不喜欢这个哥哥。”

    林谕笑了笑,没有搭腔。

    其实这个年纪的小孩对父母多多少少会有些占有欲。看见自己爸妈抱着别的小孩,甚至还亲他们,一般的小孩都会很生气。而小馒头因其身世和经历,本身对周围就缺乏安全感,因此对于林谕就更是依赖了。

    陪着自己睡觉的人,无论是对于小孩还是大人都是极其重要和亲密的人。现在这个讨厌的哥哥居然想让自己爹爹不跟自己睡,却要去跟别人睡。就因为这句所谓的玩笑话,小馒头算是默默地把瓜瓜给恨上了。

    瓜瓜却一无所知。他根本就没有在开恶意的玩笑。凤治告诉他的就是白天会有一个长得不男不女的人过来卖身,让他在后门等着。当瓜瓜看见林谕本人的时候稍微腹诽了一下凤治的毒舌,但对林谕两人是真没恶意的。实际上他还有些同情这对父子,尤其是小孩。带着小孩来卖身,这对小孩能好么?而且这粉雕玉琢的小孩儿长得真是好啊,估计长大了也是不得了的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能不走上他爹这条道?

    瓜瓜几乎是充满悲悯地看了看身后的两父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人生啊!”

    林谕和小馒头面面相觑,不知道前面这个小矮墩在发什么神经。

    瓜瓜敲了敲门,喊道“凤公子,您等的人来了。”

    屋里传来了一句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瓜瓜转过身来,对林谕说道:“凤公子就在里面了。你带孩子进去可能不是很方便,要不要我帮忙照看着?”

    楼里的规矩是,卖身的人都得经过凤治事先验验货。虽然不是进行什么运动,但是各种观察什么的,那种场景实在是小孩不宜,何况其中一人还是小孩他爹。

    小馒头紧紧扒住林谕,充满敌意地看着瓜瓜。

    林谕拍了拍小馒头的背,抬头对瓜瓜笑道:“没事。这孩子比较怕生,还是让他跟着我吧。”

    瓜瓜啧了一声,责怪道:“你进去凤公子是要验货的。那种场面,小孩能看吗?”

    林谕皱了皱眉头正想怎么解释,门就打开了。

    凤治倚着门栏,瞟了他们三个几眼,然后哼了一声斜眼看着瓜瓜。

    瓜瓜很熟悉这是凤治要开始训他的信号,他举高双手辩解道:“我就是想把小孩带走,方便你们说话。”

    凤治看了看缩回林谕身后的小馒头,又看了看林谕。

    林谕解释道:“他怕生,跟着我就好了。他不闹的,不会吵到你。”

    凤治想了想,对瓜瓜说道:“你把你的屋子收拾一下,让出来给他们俩住。”

    瓜瓜惊叫道:“那我呢?”

    凤治恶作剧地笑了笑:“要不你去跟石头挤一挤吧。”

    瓜瓜面露惊恐“我才不要!他不爱洗澡,还老爱放屁,晚上还打呼噜!”

    凤治懒洋洋地看看自己的手指,说“不然你就去睡柴房去。”

    “呜呜呜,公子您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呐?”

    “凤治,我在你房里打地铺就好了。”林谕说道。

    凤治一记眼刀甩过去给瓜瓜,说道:“你看你立的什么榜样?!新来的人都敢这么没大没小地跟我讲话了!”

    瓜瓜挂着两行鼻涕颇为幽怨地看着林谕。

    “进去吧。”凤治打开门,让开身子,懒懒地招呼林谕两人。

    林谕略带歉意地看了瓜瓜一眼,就拉着小馒头进去了。

    “箕伯怎么样了?”林谕问。

    “不知道。庸医正在看呢。”凤治带着林谕径直走到房内。

    林谕正好看见齐硕在拔针。“齐大夫,他怎么样了?可以治吗?”

    齐硕把针包好,说:“我在恩师的笔记里找到这这种毒药。”

    林谕喜道:“太好了。”

    齐硕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关于这种毒药是记载在笔记的最后一页。”

    林谕敛住笑容,仔细听下去。

    小馒头拉了拉林谕,小声问道:“大爹爹怎么了?他生病了吗?”

    林谕低下头,柔声说道:“大爹爹生病了,我们在给他找大夫看病。小馒头乖,到外间等爹爹好吗?”

    凤治向小馒头招招手说:“我这里有很厉害的弹弓,你要不要看看?”

    小馒头见林谕点了点头,便有些犹豫地跟凤治走到外间去了。

    “齐大夫您继续说。”

    齐硕走过来,把林谕按坐在床沿上,说:“估计我走之前,恩师也是刚接触到这种毒药。所以书上有恩师的用药记录,和中毒者的对每种药物的反应。但却还没记下解毒的方法。”

    “那?”林谕急着要站起来,齐硕把他又按下去。

    “我已经按照书上的记载,用药把他的毒性暂时稳住。”

    林谕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齐硕接着说:“他这两天应该就能退烧。再过一个星期的样子,就应该可以下地。”

    “那他的毒?”林谕忍不住问道。

    齐硕叹了口气,说:“如果一直服用我开的这种药,应该可以压制住个半年的样子吧。”

    “半年之后呢?”

    齐硕摇摇头:“我就不清楚了。”

    林谕沉默地看着箕伯,握着他冰冷的手。

    箕伯的手就和他身上的其他地方一样,总是暖暖的。天冷的时候箕伯总是亲昵地从后面抱着林谕,然后把林谕的手包在他厚实的掌心里。一边帮他把手搓暖,一边在他耳边呵气。

    这时候箕伯的手却像冰块一样冰冷。

    好半晌,林谕才问道:“如果,毒发……那会怎么样?”

    齐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还是别去想这个事吧。还有半年时间,我们去找找我师傅。说不定,他能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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