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野战医院(二)
几个医生护士一看这犟牛被说服了，赶紧拉來一个帆布做成的屏风，将那二等兵的床位围住，医
院重伤员太多，手术室根本就腾不出地方來，只好现场动手术锯腿了。
“长官，我有一个请求。”二等兵看着医生拉起屏风，有点慌了，他看着牧良逢，眼神里有些紧
张。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我请求你留下來陪我聊聊天，给我讲个故事听听也行。”
牧良逢笑了笑，痛快地答应了，“沒问題，我们连有个家伙老会说故事，平时大家沒事就听他吹
牛。”
二等兵强装笑颜道：“那请长官给我们也说个故事。”
伤兵们跟着起哄，都说要听故事。
牧良逢知道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尤其是这个马上就要被锯掉一条腿的二等兵。他学着小伍的
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给伤兵们讲起了故事。
屏风里，锯子和手术刀开始沙沙作响，听得旁边的柳烟一脸的惊骇，脸色发白。牧良逢的故事也
开始了，他讲在武汉刺杀汉奸，讲如何到万家大院里搜查日本奸细，救出阿贵兄妹……大家似乎都被
故事吸引住了。屏风里的医生护士也很配合默契，他们的手术进行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
响。
“长……长官，你……你……吹牛。”二等兵在屏风后面吐出了一句话。
牧良逢哈哈笑了起來，说：“我绝对沒吹牛，不信等你好了去我的连队，随便找个兄弟问问就知
道我不是吹牛了。”
“长官我相信你不是吹牛，吹牛的长官一般不來我们这些小兵堆里。”
“是的，喜欢吹牛的长官从來不到我们这里面來。”
伤兵们一片叫好声，就好像给他们讲故事的这人不是他们的长官，而是在街头或是茶馆里说书的
先生，这些故事听起來就是解气啊！
“长官，等我们伤好了，都去你们连队跟你混怎么样？”伤员们的情绪被调动起來了，看起來都
精神焕发，大家是真的喜欢这个沒有一点官架子的长官。
牧良逢说：“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牧良逢笑笑说：“要你们都來我的连队，我也不用带兵打仗了，天天就给你们讲故事算了。”
院子里又是一片哄笑。所有的绝望和悲观在此时都一扫而空。
“兄弟们啊，我房里有一条好烟，可是我又不会抽，一会儿拿出來犒劳大家。”牧良逢想起桌上
真有一条烟，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送的，反正自己不抽，拿出來犒劳犒劳大家。
伤兵们又是一片叫好声。因为牧良逢的到來，大家显然轻松了许多。屏风后面的手术终于完成了
，拉开屏风的时候，二等兵已经昏厥了过去，这个只是半身麻醉，精神上也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士兵终
于顶不住了，一头昏睡过去。
院外刮起一阵风，风从门口挤了进來，院子里一下子冷了起來。牧良逢看了看院外，几个医院的
后勤人员正在架设临时的草棚，挡住从四面八方涌向伤兵们的寒冷，天色渐渐地晚了。
回到病房，牧良逢的伤口也疼痛起來，柳烟将他扶上床，心痛地对他说：“自己还带着伤呢！一
说就是小半天，真是不要命了。”
牧良逢说：“士兵害怕啊！这种事换成谁都受不了。”
“我也害怕，你怎么不给我讲故事？”柳烟说，“我感觉你从军后，变了一个人似的。”
牧良逢笑了笑说：“我变成什么人了？”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傻乎乎的一个愣小子，现在居然有点当兵的样子了，也有点‘长官’的样
子了。”柳烟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
半个多月前的一个下午，一辆空荡荡的军用卡车停在了风铃渡镇的柳烟茶馆前，从车上跳下來几
个当兵的，柳烟一看到他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响，一种缺氧的感觉涌上脑门。这个
弱不禁风的女人在牧良逢走后的日子里，无数次默默祈祷的那句话又涌了上來：“老天爷啊，求求您
不要出现坏消息，让良逢平安归來吧！我愿意用我自己的一切來交换他的平安。”
在未知的前方，无助的柳烟什么也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乞求上苍能让她的爱人平安
归來。她是南京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学生，本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在此时，思念与担忧却令她慢慢
憔悴，她希望她的英雄在某一天突然平安地归來，脸上带着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那种羞赧的憨笑。
然后他陪着她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度过一生，这是柳烟所有的期待。
但是士兵跳下了车，他们脸上的表情告诉她：出事了。
果然出事了，一颗可恨的子弹穿过了牧良逢的身体，将他击倒并且生命垂危。这几个士兵是二?
四团的，到县城押送物资，他们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偷偷驱车数十里來到风铃渡，将这个消息告诉柳
烟。
“嫂子，坐我们的车走吧！”几个兵的年纪尽管都比牧良逢大一点，但他们还是愿意喊柳烟嫂子
。
几乎不假思索，柳烟收拾起东西，上了士兵们的卡车。汽车行走了一天一夜后，她看到了躺在床
上昏迷不醒的牧良逢，内心一下子如千万把刀子扎进，疼痛得她站立不稳，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好在小鬼子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强，从我身上穿过去了，如果换成我们的中正步枪，我这小命早
沒了。”牧良逢醒來后的当天，还在笑呵呵地和柳烟“讨论”枪支。柳烟喜极而泣，找了个沒人的地
方痛哭了一场。如果牧良逢这次真的遭遇不测，她真找不到活下來的理由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沒有一
个亲人，现在只有牧良逢了。
天气越來越冷，院子里已经生了几堆炉火，前线的战争态势也越來越像这个天气，阴冷而沉闷。
仗已经打了半个多月了，双方的伤亡人数也在不断增加，尤其是国军这边，在这场惨烈的攻坚战中，
双方都在作垂死一战，守的一方寸土不放，攻的一方却是志在必得，结果就不难想象了。
特务团的李参谋是傍晚时分來的，他满身灰尘，心急火燎地冲进病房，把一些东西放在桌上，“
团长让我送來的，你好好养病吧！”说完不等牧良逢回话，转身就走。
“李参谋，李参谋，先别急着走啊！给我说说前线的事。”牧良逢急了。
李参谋回头说：“我现在公务在身，沒时间跟你说。”
“一连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一连现在由猛子带队，换到二线了。”说着，李参谋已经走出院子了。这时，柳烟和
一个护士拿着刚刚洗过的被单进來了。牧良逢仔细一看，那护士原來是猛子的妹妹王小田。
“你怎么也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來。
王小田看到牧良逢，高兴坏了：“我是师部的护士，前段时间调到前线去了，刚刚才回來。你怎
么受伤了？”说着她看了看他床边的病单，放下心來。
“我哥呢？”她又问。
牧良逢说：“你哥沒事，放心好了。”
柳烟看他们聊得热乎，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啊？”
牧良逢笑了笑说：“姐，他是我兄弟的妹妹，叫王小田。”他一直管柳烟叫姐的。
“她是你姐？”王小田惊诧地看看牧良逢，又看看柳烟，两人的脸都红了。王小田虽然平时一副
沒心沒肺的样子，但这时候她也看出端倪來了，失望之情一下挂在了脸上，她一声不吭地抱起被单，
出了病房。
柳烟尴尬地看看牧良逢，说：“你这兄弟的妹妹是怎么啦？感觉怪怪的。”
“是啊！我也感觉这小丫头怪怪的。”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來，几个与牧良逢同处一个病房的尉官和少校终于说话了，不过不是跟他说话
，几个人在那里闲聊。
一个上尉说：“这仗是沒什么打头了，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而已。”
另一个说：“是啊！老子现在是庆幸自己中了这一枪，总算躲在这里保住了一条小命。”说着他
看了看那个少校，“长官，你觉得这场仗咱们打得赢不？”
少校眯着眼睛说：“干不过小鬼子啊！人家装备比我们好，单兵素质比我们高，怎么打？沒法打
！”
牧良逢一听这些话，心里就有些窝火，但又不好直说，就对柳烟说：“姐，知道我们为什么老打
不过小鬼子吗？”
柳烟点点头，她聪明伶俐，当然知道牧良逢的意图。
牧良逢冷笑一声说：“我们干不过小鬼子是因为我们这边废物太多，孬种太多。我们很多当官儿
的啊，还不如躺在外边的那群士兵。”
他这一番话指桑骂槐，病房几个同僚立即瞪住他。牧良逢受伤那天，送他进医院时的情形着实把
这几个同病房的校尉军官吓了一跳，伤员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但护送來的却是一个排的兵力，由团
部的一个少校带队。第二天，师部的一个副师长亲自出马來看望了他，医院这边，更是出动了最好的
医生为他主刀动手术。谁都看得出來，这中尉连长來头不小啊！
正是因为这个，病房的几个人都不愿意跟他说话，在他们看來，牧良逢充其量只是一个有背景的
军官，像其他的高干子弟一样，在基层混几天，然后就调到大后方去了，有些回国防部，有些分到后
勤机关，总之离前线要多远有多远。但是这些天的接触下來，牧良逢越來越不像一个高干子弟，他一
门心思想上战场，和同病房的几个人更加格格不入了。大家不敢得罪他，但也不想与他为伍。
牧良逢假装沒有看到几道射过來的满怀仇视的目光，依然在冷笑：“废物啊！真是兵熊熊一个，
将熊熊一窝，一群废物带兵打仗，怎么可能干得过鬼子呢？”
少校终于忍不住了，“兄弟，你骂谁呢？”
牧良逢说：“谁消极抗战我就骂谁，作为军人，尤其是军官，不想着守土保国，却想着在这里享
乐避祸，耻辱啊！说轻一点是沒有人性，说重一些就是消极怠战，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可以通敌罪
论处。”这话说得直截了当，几个军官都不说话了。
沒一会儿，外面有士兵在喊：“牧长官，牧长官，出來陪兄弟们聊天喔！”
自从牧良逢上次和伤兵们聊过一次后，伤兵们都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中尉连长，沒事就喊他去陪
大家聊聊天。牧良逢也乐意奉陪，和士兵们在一起比和这几个军官在一起开心多了。柳烟笑呵呵地扶
着他出來，伤兵们就笑嘻嘻地开玩笑说：“长官，有这么漂亮的嫂子天天让我们看到，我们的病都好
得快多了。”
牧良逢也笑了笑说：“少贫嘴，否则你嫂子抽你们嘴巴我就不管了。”他和柳烟已经是事实上的
夫妻，但是战火连连，自己却不能正式给她一个名分，这让牧良逢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索性当众承
认了这层关系。
柳烟一听这话，脸上果然一片绯红。牧良逢哪里知道，他随口的这一句话，在柳烟的心里面已经
掀起了巨浪，她强忍住眼泪，内心的欣喜和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开來。她就像一片随风飘荡的树叶终
于找到了归宿地――那就是他，她的英雄爱人牧良逢。
院重伤员太多，手术室根本就腾不出地方來，只好现场动手术锯腿了。
“长官，我有一个请求。”二等兵看着医生拉起屏风，有点慌了，他看着牧良逢，眼神里有些紧
张。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我请求你留下來陪我聊聊天，给我讲个故事听听也行。”
牧良逢笑了笑，痛快地答应了，“沒问題，我们连有个家伙老会说故事，平时大家沒事就听他吹
牛。”
二等兵强装笑颜道：“那请长官给我们也说个故事。”
伤兵们跟着起哄，都说要听故事。
牧良逢知道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尤其是这个马上就要被锯掉一条腿的二等兵。他学着小伍的
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给伤兵们讲起了故事。
屏风里，锯子和手术刀开始沙沙作响，听得旁边的柳烟一脸的惊骇，脸色发白。牧良逢的故事也
开始了，他讲在武汉刺杀汉奸，讲如何到万家大院里搜查日本奸细，救出阿贵兄妹……大家似乎都被
故事吸引住了。屏风里的医生护士也很配合默契，他们的手术进行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
响。
“长……长官，你……你……吹牛。”二等兵在屏风后面吐出了一句话。
牧良逢哈哈笑了起來，说：“我绝对沒吹牛，不信等你好了去我的连队，随便找个兄弟问问就知
道我不是吹牛了。”
“长官我相信你不是吹牛，吹牛的长官一般不來我们这些小兵堆里。”
“是的，喜欢吹牛的长官从來不到我们这里面來。”
伤兵们一片叫好声，就好像给他们讲故事的这人不是他们的长官，而是在街头或是茶馆里说书的
先生，这些故事听起來就是解气啊！
“长官，等我们伤好了，都去你们连队跟你混怎么样？”伤员们的情绪被调动起來了，看起來都
精神焕发，大家是真的喜欢这个沒有一点官架子的长官。
牧良逢说：“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牧良逢笑笑说：“要你们都來我的连队，我也不用带兵打仗了，天天就给你们讲故事算了。”
院子里又是一片哄笑。所有的绝望和悲观在此时都一扫而空。
“兄弟们啊，我房里有一条好烟，可是我又不会抽，一会儿拿出來犒劳大家。”牧良逢想起桌上
真有一条烟，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送的，反正自己不抽，拿出來犒劳犒劳大家。
伤兵们又是一片叫好声。因为牧良逢的到來，大家显然轻松了许多。屏风后面的手术终于完成了
，拉开屏风的时候，二等兵已经昏厥了过去，这个只是半身麻醉，精神上也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士兵终
于顶不住了，一头昏睡过去。
院外刮起一阵风，风从门口挤了进來，院子里一下子冷了起來。牧良逢看了看院外，几个医院的
后勤人员正在架设临时的草棚，挡住从四面八方涌向伤兵们的寒冷，天色渐渐地晚了。
回到病房，牧良逢的伤口也疼痛起來，柳烟将他扶上床，心痛地对他说：“自己还带着伤呢！一
说就是小半天，真是不要命了。”
牧良逢说：“士兵害怕啊！这种事换成谁都受不了。”
“我也害怕，你怎么不给我讲故事？”柳烟说，“我感觉你从军后，变了一个人似的。”
牧良逢笑了笑说：“我变成什么人了？”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傻乎乎的一个愣小子，现在居然有点当兵的样子了，也有点‘长官’的样
子了。”柳烟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
半个多月前的一个下午，一辆空荡荡的军用卡车停在了风铃渡镇的柳烟茶馆前，从车上跳下來几
个当兵的，柳烟一看到他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响，一种缺氧的感觉涌上脑门。这个
弱不禁风的女人在牧良逢走后的日子里，无数次默默祈祷的那句话又涌了上來：“老天爷啊，求求您
不要出现坏消息，让良逢平安归來吧！我愿意用我自己的一切來交换他的平安。”
在未知的前方，无助的柳烟什么也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乞求上苍能让她的爱人平安
归來。她是南京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学生，本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在此时，思念与担忧却令她慢慢
憔悴，她希望她的英雄在某一天突然平安地归來，脸上带着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那种羞赧的憨笑。
然后他陪着她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度过一生，这是柳烟所有的期待。
但是士兵跳下了车，他们脸上的表情告诉她：出事了。
果然出事了，一颗可恨的子弹穿过了牧良逢的身体，将他击倒并且生命垂危。这几个士兵是二?
四团的，到县城押送物资，他们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偷偷驱车数十里來到风铃渡，将这个消息告诉柳
烟。
“嫂子，坐我们的车走吧！”几个兵的年纪尽管都比牧良逢大一点，但他们还是愿意喊柳烟嫂子
。
几乎不假思索，柳烟收拾起东西，上了士兵们的卡车。汽车行走了一天一夜后，她看到了躺在床
上昏迷不醒的牧良逢，内心一下子如千万把刀子扎进，疼痛得她站立不稳，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好在小鬼子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强，从我身上穿过去了，如果换成我们的中正步枪，我这小命早
沒了。”牧良逢醒來后的当天，还在笑呵呵地和柳烟“讨论”枪支。柳烟喜极而泣，找了个沒人的地
方痛哭了一场。如果牧良逢这次真的遭遇不测，她真找不到活下來的理由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沒有一
个亲人，现在只有牧良逢了。
天气越來越冷，院子里已经生了几堆炉火，前线的战争态势也越來越像这个天气，阴冷而沉闷。
仗已经打了半个多月了，双方的伤亡人数也在不断增加，尤其是国军这边，在这场惨烈的攻坚战中，
双方都在作垂死一战，守的一方寸土不放，攻的一方却是志在必得，结果就不难想象了。
特务团的李参谋是傍晚时分來的，他满身灰尘，心急火燎地冲进病房，把一些东西放在桌上，“
团长让我送來的，你好好养病吧！”说完不等牧良逢回话，转身就走。
“李参谋，李参谋，先别急着走啊！给我说说前线的事。”牧良逢急了。
李参谋回头说：“我现在公务在身，沒时间跟你说。”
“一连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一连现在由猛子带队，换到二线了。”说着，李参谋已经走出院子了。这时，柳烟和
一个护士拿着刚刚洗过的被单进來了。牧良逢仔细一看，那护士原來是猛子的妹妹王小田。
“你怎么也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來。
王小田看到牧良逢，高兴坏了：“我是师部的护士，前段时间调到前线去了，刚刚才回來。你怎
么受伤了？”说着她看了看他床边的病单，放下心來。
“我哥呢？”她又问。
牧良逢说：“你哥沒事，放心好了。”
柳烟看他们聊得热乎，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啊？”
牧良逢笑了笑说：“姐，他是我兄弟的妹妹，叫王小田。”他一直管柳烟叫姐的。
“她是你姐？”王小田惊诧地看看牧良逢，又看看柳烟，两人的脸都红了。王小田虽然平时一副
沒心沒肺的样子，但这时候她也看出端倪來了，失望之情一下挂在了脸上，她一声不吭地抱起被单，
出了病房。
柳烟尴尬地看看牧良逢，说：“你这兄弟的妹妹是怎么啦？感觉怪怪的。”
“是啊！我也感觉这小丫头怪怪的。”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來，几个与牧良逢同处一个病房的尉官和少校终于说话了，不过不是跟他说话
，几个人在那里闲聊。
一个上尉说：“这仗是沒什么打头了，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而已。”
另一个说：“是啊！老子现在是庆幸自己中了这一枪，总算躲在这里保住了一条小命。”说着他
看了看那个少校，“长官，你觉得这场仗咱们打得赢不？”
少校眯着眼睛说：“干不过小鬼子啊！人家装备比我们好，单兵素质比我们高，怎么打？沒法打
！”
牧良逢一听这些话，心里就有些窝火，但又不好直说，就对柳烟说：“姐，知道我们为什么老打
不过小鬼子吗？”
柳烟点点头，她聪明伶俐，当然知道牧良逢的意图。
牧良逢冷笑一声说：“我们干不过小鬼子是因为我们这边废物太多，孬种太多。我们很多当官儿
的啊，还不如躺在外边的那群士兵。”
他这一番话指桑骂槐，病房几个同僚立即瞪住他。牧良逢受伤那天，送他进医院时的情形着实把
这几个同病房的校尉军官吓了一跳，伤员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但护送來的却是一个排的兵力，由团
部的一个少校带队。第二天，师部的一个副师长亲自出马來看望了他，医院这边，更是出动了最好的
医生为他主刀动手术。谁都看得出來，这中尉连长來头不小啊！
正是因为这个，病房的几个人都不愿意跟他说话，在他们看來，牧良逢充其量只是一个有背景的
军官，像其他的高干子弟一样，在基层混几天，然后就调到大后方去了，有些回国防部，有些分到后
勤机关，总之离前线要多远有多远。但是这些天的接触下來，牧良逢越來越不像一个高干子弟，他一
门心思想上战场，和同病房的几个人更加格格不入了。大家不敢得罪他，但也不想与他为伍。
牧良逢假装沒有看到几道射过來的满怀仇视的目光，依然在冷笑：“废物啊！真是兵熊熊一个，
将熊熊一窝，一群废物带兵打仗，怎么可能干得过鬼子呢？”
少校终于忍不住了，“兄弟，你骂谁呢？”
牧良逢说：“谁消极抗战我就骂谁，作为军人，尤其是军官，不想着守土保国，却想着在这里享
乐避祸，耻辱啊！说轻一点是沒有人性，说重一些就是消极怠战，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可以通敌罪
论处。”这话说得直截了当，几个军官都不说话了。
沒一会儿，外面有士兵在喊：“牧长官，牧长官，出來陪兄弟们聊天喔！”
自从牧良逢上次和伤兵们聊过一次后，伤兵们都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中尉连长，沒事就喊他去陪
大家聊聊天。牧良逢也乐意奉陪，和士兵们在一起比和这几个军官在一起开心多了。柳烟笑呵呵地扶
着他出來，伤兵们就笑嘻嘻地开玩笑说：“长官，有这么漂亮的嫂子天天让我们看到，我们的病都好
得快多了。”
牧良逢也笑了笑说：“少贫嘴，否则你嫂子抽你们嘴巴我就不管了。”他和柳烟已经是事实上的
夫妻，但是战火连连，自己却不能正式给她一个名分，这让牧良逢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索性当众承
认了这层关系。
柳烟一听这话，脸上果然一片绯红。牧良逢哪里知道，他随口的这一句话，在柳烟的心里面已经
掀起了巨浪，她强忍住眼泪，内心的欣喜和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开來。她就像一片随风飘荡的树叶终
于找到了归宿地――那就是他，她的英雄爱人牧良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