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深州蚁族（一）
深州不是所有人的天堂，至少对于我的同事胡民阳与他的女友李小曼这对情侣來说，深州确实不是。
胡民阳來自素有“九头鸟”之称的湖北，但却是湖北人的另类。
我进入市违章建筑整治中心不久，胡民阳也被我们从人才市场招了进來。那时，我们马岗巡查小组刚刚把一个叫皮光洲的员工炒掉，急需补充一个人进來。胡民阳就这样跟我结上了缘。胡民阳做事非常认真负责，而且有条不紊，并循规蹈矩，是一个非常善良、老实、厚道的好同志。
胡民阳有一个女友叫李小曼，是他厦门大学的同班同学，他们学的都是新闻传播专业。
李小曼是厦门本地人，在鼓浪屿长大，说得一口柔软的台味普通话，人又长得非常甜美、漂亮。因此，有许多男生围着她转，递纸条、送花、送巧克力、写求爱信等等。但李小曼视这些男生为笼中猴子，任由他们表演，她只做一个看客，不为之所动。原來她早有意中人，而这个意中人正是不显山露水、愣头愣脑、一天到晚只知道埋头读书的胡民阳。
那时的女生一般喜欢英俊潇洒、扮酷的男生，而李小曼却偏偏看上了长相一般，又土里土气的胡民阳，令许多人大跌眼镜。我曾经很不解地问过李小曼：“你究竟看中他什么？”李小曼坚定地回答道：“看中他的踏实。外表出众、喜欢扮酷的男人沒有安全感。而他外表既不出众，也不喜欢扮酷，这样的男人值得信赖，有安全感。”
胡民阳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勤奋好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当年湖北省的高考状元，语文作文还考了满分。他对文言文颇有研究，高考作文就是用文言文写成的，当时引起全国的轰动。有专家指出，在当前青少年都喜欢使用网络语言的语境下，还有学生对文言文感兴趣已经非常难得了，而能够使用文言文写作更是难能可贵。为此，评卷老师给他的作文打了满分。这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各种媒体争相报道了这件事，还有许多媒体派记者到湖北來采访了胡民阳。他成了当时的新闻人物。全国还掀起了是否需要在中小学生中加强文言文教育的讨论。
进入大学后，胡民阳对文言文的兴趣不减。他利用在大学图书馆里可以查找到各种文献资料的便利条件，研读了大量的古文和历史，还选修了历史系的部分课程。因此，他的历史知识也非常扎实。一次，在易老师的一个讲座上，他对易中天的个别观点大胆质疑，博得在座同学的喝彩。当然，也博得一同來听讲座的李小曼的好感。也就是从那一次讲座后，李小曼频频到胡民阳的宿舍來请教文言文知识和历史知识，其实就是为了接近胡民阳。
其实，李小曼对胡民阳这个愣头愣脑的同班同学早就有了好感。李小曼认为，当今的所谓新新人类其实就是新新败类，他们花着父母的钱，扮着自己的酷，肚里却空洞无物。他们班大多男生都是这类人，整天沉迷在QQ聊天与各类网络游戏当中，却对专业课程不感兴趣。而胡民阳与他们不同，他对QQ聊天与各类网络游戏沒有任何兴趣。虽然他对文言文、历史的兴趣多少会给人迂腐的感觉，但是，李小曼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看了，胡民阳是一个有个性、有抱负的人，这在他们这代人中就显得与众不同。为此，李小曼非常崇拜胡民阳，并由此暗生情愫。
经过几次与李小曼的接触，胡民阳也对这个漂亮、可爱、聪慧、单纯、朴实、好学的女生产生了好感。所以，对李小曼的前來求教，他总是非常认真、仔细、毫无保留地指教，使李小曼文言文水平日渐提高，与他比翼齐飞。
凭借着文言文这个秘密武器，胡民阳击败了众多李小曼的追求者，成了李小曼的正牌男友。
大学毕业后，李小曼本打算留在厦门发展。毕竟她家就在厦门，这里有着她广泛的人脉关系，对她以后的事业肯定有帮助。而且她父母就她这个宝贝女儿，也希望她能留在他们身边。
但是，胡民阳决意要到深州去闯一闯。他一直认为，虽然厦门与深州都同属经济特区，但是，从发展现状与发展前景來看，厦门远不如深州，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都争相到深州去而极少顾盼其他经济特区的主要原因。“深州是一个更加适合人工作、居住的地方，是人间天堂。”胡民阳为了说服李小曼无不夸张地说。
“可你沒听说过深州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吗？”李小曼不以为然，她也希望说服胡民阳与她一起留在厦门发展。
“这就得看对谁來说了，深州对于强者永远是天堂，对于弱者肯定是地狱。”别看胡民阳非常木讷，但与人争辩起來有他的一套。所以，那天他在易中天的讲座上把易老师辩驳得几乎哑口无言。
“你就那么自信你会进入天堂吗？”李小曼据理力争。
“即使我最终进不了天堂，我也要化成鬼魂留守深州。”胡民阳说到这里时，表情非常平静，像是一位就要赶赴战场的勇士。
李小曼搞不懂为什么胡民阳对深州这么痴迷，像是深州给他下了**。而她认为，如果胡民阳与她一起留在厦门发展，前景肯定会更好，因为她家就在厦门，亲人、朋友遍布厦门的各个角落。在中国，有熟人好做事，更何况她父亲还是厦门市政府的一个要害部门的头头，在厦门，她也算是一个“官二代”。而离开厦门后，她将什么都不是。
对于李小曼的这些背景，胡民阳也非常清楚。但他更喜欢深州，认为深州更适合他发展。而且在深州，他也有熟人，那就是他父亲的一位老战友。这位老战友在深州市委宣传部已经混得了一官半职。这对读新闻传播专业的胡民阳來说，也是有帮助的。这也是胡民阳执意來深州发展的另一个原因。胡民阳还在大二的时候，就曾经利用暑假跟着父亲來深州见过这位宣传部领导。当时，这位领导曾经答应过胡民阳，等他毕业后，可以把他排到一家深州媒体工作。这让胡民阳一直对深州充满着期待和憧憬。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胡民阳带着李小曼满怀希望地來到深州时，这位领导原先给他的电话号码却怎样也打不通。几经周折，胡民阳才弄清楚其中缘由。原來这位领导出事了。他管的对外宣传口在宣传方面不小心给市委、市政府捅了娄子。不知道是谁把深州还在酝酿中的机构改革方案抖给了香港一家媒体。这家媒体用大幅版面把整个改革方案刊登了出來。
这让深州市委、市政府处于被动，几乎让这个改革方案胎死腹中。
方案的过早泄露，让这项改革遭遇了來自各方利益集团的阻力，改革只好无限期地推迟实行。这令当时的深州市主政领导大为光火，要求一定要追究相关部门的责任。作为分管对外宣传的这位宣传部领导首当其冲，成了替罪羊，被市委免了职。
人走茶凉。胡民阳知道这一切后，只好与李小曼一起像别的來深大学毕业生一样，整天价泡在人才市场里找工作。
李小曼最大的愿望是当一名记者，这也是她当时选读新闻传播专业的主要原因。可要想进入深州的新闻媒工作，沒有非常硬的后台是枉费心思的。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到了一家文化公司做广告策划。但这家公司业务量很大，但员工却特别少，经常超负荷运作。几乎是一人当两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每个员工每天都要加班加点才能完成任务。而公司的工资福利却差强人意。
这对于自小沒有吃过什么苦头的李小曼來说，简直就是虐待。她实在吃不消，为此，还沒过试用期，她就向这家公司递交了辞职信，炒了老板。
此后，她先后又到了几家文化传播公司工作，发觉这些公司与第一家公司的情况大同小异，都是拼命地榨取员工剩余价值來赚取利润。
李小曼为此对深州非常失望，她经常在胡民阳面前抱怨。
但胡民阳不以为然，他反驳道：“哪个老板不是为赚取利润而來？无利可图谁还想当老板？你现在遇到的困惑主要是因为你观念还沒转变过來，沒有做好吃苦的思想准备。在深州，哪家公司不是满负荷运转？中兴、华为、富士康这几家让人仰慕的大公司不都这样高强度运作吗？富士康员工连睡觉还是三班倒呢，即每一张床都有三个员工轮流着睡，每人每天只能在这在床上待上八小时。”
“这太可怕了！怪不得富士康老有员工跳楼自杀，换成我也受不了这样**裸的剥削。”李小曼边说边摇头。她认为，深州不是人待的地方，能在深州待下去的，要么是神，要么是鬼。总之，常人是无法在深州待的。她很后悔当初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跟着胡民阳跑到深州來吃苦。现在看來，她这一步棋的确走错了。她要悔棋，重新回到厦门，回到她父母身边。
李小曼有这样的想法除了工作是主因外，住房问題也是诱因之一。
她与胡民阳來深州后，一直租住在一个“城中村”里。这个“城中村”住着形形**的人。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里就有浓妆艳抹、妖娆性感的女子纷纷走出村口，奔向各个欢场，准备兜售欢笑与肉体。也有面无表情、贼眉鼠眼的古惑仔奔走在大街小巷中开始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由于管理上的缺失与无序，深州“城中村”既脏、乱、差，又藏污纳垢。卖淫、嫖娼、贩毒、吸毒、赌博、打架斗殴、黑帮火拼等等，这些只有在香港电影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场面，在深州“城中村”里几乎三头两天都能见到。救护车、警车常常呼地在村里进进出出，并时不时传來恐怖消息：要么是某某房里发现腐烂尸体，要么就是有人血淋淋地倒卧在巷子里。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让被家里人视为金枝玉叶的李小曼如何能适应？她希望有一个安全、安静、舒适的家。但是，她与胡民阳两个的工资收入并不高，在短时间内要想在深州买房是不可能的。深州房价正处在突飞猛进的时期，房地产市场在无序地发展。
有一次，我与彭海博、张二江等人一起吃饭时，无意间我们聊起深州房地产。我与彭海博一致认为深州房地产是个暴利行业。谁知，却遭到张二江的强烈反驳：“暴利个‘**’毛！要说暴利，那些做坐台‘小姐’的才叫暴利呢。想想看，一个‘小姐’陪喝陪唱一个晚就是三百多块钱，如果打一‘炮’就是八百，甚至一千多，陪睡一晚上至少也得三千。她们一个月下來至少可以赚到三至五万元，一年至少也有三十到五十万元收人，姿色好点的比这个数还要多。而她们的成本呢？无非就是一些低劣的消毒水和避孕套，不值几个钱。可你们知道吗？一个房地产项目要经过前期拿地、征地、规划、策划、设计、建设等诸多环节，一个项目下來至少要两到三年的时间。而房地产项目都是大投入的项目，动则上好几个亿元的投人，这么多资金都是要靠银行融资而來的，而银行的利息高得惊人。除银行利息、建筑材料费用等成本外，搞房地产开发还有一个成本是大家所看不到的，那就是公关成本，业内也叫灰色成本。房地产行业涉及的部门非常多，规划、城建、建设、环保、消防、城管、工商、税务，甚至居委会，哪个不是爷？开发商得给他们上贡。否则，你的项目会在某个环节上出问題。这样一算，一个项目能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就真该念‘阿弥陀佛’感谢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了，绝不是外面盛传的所谓暴利。现在房价高，大家都骂开发商，实际上，最应该骂的是政府有些部门的人。”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來张二江不去搞房地产开发了。以他的人脉关系，他要是去搞房地产开发，不一定输给“万科”的王石，甚至可以与“京基”的陈华比肩。他不愿意去趟房地产这摊浑水原來另有原因。
胡民阳來自素有“九头鸟”之称的湖北，但却是湖北人的另类。
我进入市违章建筑整治中心不久，胡民阳也被我们从人才市场招了进來。那时，我们马岗巡查小组刚刚把一个叫皮光洲的员工炒掉，急需补充一个人进來。胡民阳就这样跟我结上了缘。胡民阳做事非常认真负责，而且有条不紊，并循规蹈矩，是一个非常善良、老实、厚道的好同志。
胡民阳有一个女友叫李小曼，是他厦门大学的同班同学，他们学的都是新闻传播专业。
李小曼是厦门本地人，在鼓浪屿长大，说得一口柔软的台味普通话，人又长得非常甜美、漂亮。因此，有许多男生围着她转，递纸条、送花、送巧克力、写求爱信等等。但李小曼视这些男生为笼中猴子，任由他们表演，她只做一个看客，不为之所动。原來她早有意中人，而这个意中人正是不显山露水、愣头愣脑、一天到晚只知道埋头读书的胡民阳。
那时的女生一般喜欢英俊潇洒、扮酷的男生，而李小曼却偏偏看上了长相一般，又土里土气的胡民阳，令许多人大跌眼镜。我曾经很不解地问过李小曼：“你究竟看中他什么？”李小曼坚定地回答道：“看中他的踏实。外表出众、喜欢扮酷的男人沒有安全感。而他外表既不出众，也不喜欢扮酷，这样的男人值得信赖，有安全感。”
胡民阳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勤奋好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当年湖北省的高考状元，语文作文还考了满分。他对文言文颇有研究，高考作文就是用文言文写成的，当时引起全国的轰动。有专家指出，在当前青少年都喜欢使用网络语言的语境下，还有学生对文言文感兴趣已经非常难得了，而能够使用文言文写作更是难能可贵。为此，评卷老师给他的作文打了满分。这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各种媒体争相报道了这件事，还有许多媒体派记者到湖北來采访了胡民阳。他成了当时的新闻人物。全国还掀起了是否需要在中小学生中加强文言文教育的讨论。
进入大学后，胡民阳对文言文的兴趣不减。他利用在大学图书馆里可以查找到各种文献资料的便利条件，研读了大量的古文和历史，还选修了历史系的部分课程。因此，他的历史知识也非常扎实。一次，在易老师的一个讲座上，他对易中天的个别观点大胆质疑，博得在座同学的喝彩。当然，也博得一同來听讲座的李小曼的好感。也就是从那一次讲座后，李小曼频频到胡民阳的宿舍來请教文言文知识和历史知识，其实就是为了接近胡民阳。
其实，李小曼对胡民阳这个愣头愣脑的同班同学早就有了好感。李小曼认为，当今的所谓新新人类其实就是新新败类，他们花着父母的钱，扮着自己的酷，肚里却空洞无物。他们班大多男生都是这类人，整天沉迷在QQ聊天与各类网络游戏当中，却对专业课程不感兴趣。而胡民阳与他们不同，他对QQ聊天与各类网络游戏沒有任何兴趣。虽然他对文言文、历史的兴趣多少会给人迂腐的感觉，但是，李小曼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看了，胡民阳是一个有个性、有抱负的人，这在他们这代人中就显得与众不同。为此，李小曼非常崇拜胡民阳，并由此暗生情愫。
经过几次与李小曼的接触，胡民阳也对这个漂亮、可爱、聪慧、单纯、朴实、好学的女生产生了好感。所以，对李小曼的前來求教，他总是非常认真、仔细、毫无保留地指教，使李小曼文言文水平日渐提高，与他比翼齐飞。
凭借着文言文这个秘密武器，胡民阳击败了众多李小曼的追求者，成了李小曼的正牌男友。
大学毕业后，李小曼本打算留在厦门发展。毕竟她家就在厦门，这里有着她广泛的人脉关系，对她以后的事业肯定有帮助。而且她父母就她这个宝贝女儿，也希望她能留在他们身边。
但是，胡民阳决意要到深州去闯一闯。他一直认为，虽然厦门与深州都同属经济特区，但是，从发展现状与发展前景來看，厦门远不如深州，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都争相到深州去而极少顾盼其他经济特区的主要原因。“深州是一个更加适合人工作、居住的地方，是人间天堂。”胡民阳为了说服李小曼无不夸张地说。
“可你沒听说过深州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吗？”李小曼不以为然，她也希望说服胡民阳与她一起留在厦门发展。
“这就得看对谁來说了，深州对于强者永远是天堂，对于弱者肯定是地狱。”别看胡民阳非常木讷，但与人争辩起來有他的一套。所以，那天他在易中天的讲座上把易老师辩驳得几乎哑口无言。
“你就那么自信你会进入天堂吗？”李小曼据理力争。
“即使我最终进不了天堂，我也要化成鬼魂留守深州。”胡民阳说到这里时，表情非常平静，像是一位就要赶赴战场的勇士。
李小曼搞不懂为什么胡民阳对深州这么痴迷，像是深州给他下了**。而她认为，如果胡民阳与她一起留在厦门发展，前景肯定会更好，因为她家就在厦门，亲人、朋友遍布厦门的各个角落。在中国，有熟人好做事，更何况她父亲还是厦门市政府的一个要害部门的头头，在厦门，她也算是一个“官二代”。而离开厦门后，她将什么都不是。
对于李小曼的这些背景，胡民阳也非常清楚。但他更喜欢深州，认为深州更适合他发展。而且在深州，他也有熟人，那就是他父亲的一位老战友。这位老战友在深州市委宣传部已经混得了一官半职。这对读新闻传播专业的胡民阳來说，也是有帮助的。这也是胡民阳执意來深州发展的另一个原因。胡民阳还在大二的时候，就曾经利用暑假跟着父亲來深州见过这位宣传部领导。当时，这位领导曾经答应过胡民阳，等他毕业后，可以把他排到一家深州媒体工作。这让胡民阳一直对深州充满着期待和憧憬。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胡民阳带着李小曼满怀希望地來到深州时，这位领导原先给他的电话号码却怎样也打不通。几经周折，胡民阳才弄清楚其中缘由。原來这位领导出事了。他管的对外宣传口在宣传方面不小心给市委、市政府捅了娄子。不知道是谁把深州还在酝酿中的机构改革方案抖给了香港一家媒体。这家媒体用大幅版面把整个改革方案刊登了出來。
这让深州市委、市政府处于被动，几乎让这个改革方案胎死腹中。
方案的过早泄露，让这项改革遭遇了來自各方利益集团的阻力，改革只好无限期地推迟实行。这令当时的深州市主政领导大为光火，要求一定要追究相关部门的责任。作为分管对外宣传的这位宣传部领导首当其冲，成了替罪羊，被市委免了职。
人走茶凉。胡民阳知道这一切后，只好与李小曼一起像别的來深大学毕业生一样，整天价泡在人才市场里找工作。
李小曼最大的愿望是当一名记者，这也是她当时选读新闻传播专业的主要原因。可要想进入深州的新闻媒工作，沒有非常硬的后台是枉费心思的。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到了一家文化公司做广告策划。但这家公司业务量很大，但员工却特别少，经常超负荷运作。几乎是一人当两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每个员工每天都要加班加点才能完成任务。而公司的工资福利却差强人意。
这对于自小沒有吃过什么苦头的李小曼來说，简直就是虐待。她实在吃不消，为此，还沒过试用期，她就向这家公司递交了辞职信，炒了老板。
此后，她先后又到了几家文化传播公司工作，发觉这些公司与第一家公司的情况大同小异，都是拼命地榨取员工剩余价值來赚取利润。
李小曼为此对深州非常失望，她经常在胡民阳面前抱怨。
但胡民阳不以为然，他反驳道：“哪个老板不是为赚取利润而來？无利可图谁还想当老板？你现在遇到的困惑主要是因为你观念还沒转变过來，沒有做好吃苦的思想准备。在深州，哪家公司不是满负荷运转？中兴、华为、富士康这几家让人仰慕的大公司不都这样高强度运作吗？富士康员工连睡觉还是三班倒呢，即每一张床都有三个员工轮流着睡，每人每天只能在这在床上待上八小时。”
“这太可怕了！怪不得富士康老有员工跳楼自杀，换成我也受不了这样**裸的剥削。”李小曼边说边摇头。她认为，深州不是人待的地方，能在深州待下去的，要么是神，要么是鬼。总之，常人是无法在深州待的。她很后悔当初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跟着胡民阳跑到深州來吃苦。现在看來，她这一步棋的确走错了。她要悔棋，重新回到厦门，回到她父母身边。
李小曼有这样的想法除了工作是主因外，住房问題也是诱因之一。
她与胡民阳來深州后，一直租住在一个“城中村”里。这个“城中村”住着形形**的人。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里就有浓妆艳抹、妖娆性感的女子纷纷走出村口，奔向各个欢场，准备兜售欢笑与肉体。也有面无表情、贼眉鼠眼的古惑仔奔走在大街小巷中开始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由于管理上的缺失与无序，深州“城中村”既脏、乱、差，又藏污纳垢。卖淫、嫖娼、贩毒、吸毒、赌博、打架斗殴、黑帮火拼等等，这些只有在香港电影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场面，在深州“城中村”里几乎三头两天都能见到。救护车、警车常常呼地在村里进进出出，并时不时传來恐怖消息：要么是某某房里发现腐烂尸体，要么就是有人血淋淋地倒卧在巷子里。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让被家里人视为金枝玉叶的李小曼如何能适应？她希望有一个安全、安静、舒适的家。但是，她与胡民阳两个的工资收入并不高，在短时间内要想在深州买房是不可能的。深州房价正处在突飞猛进的时期，房地产市场在无序地发展。
有一次，我与彭海博、张二江等人一起吃饭时，无意间我们聊起深州房地产。我与彭海博一致认为深州房地产是个暴利行业。谁知，却遭到张二江的强烈反驳：“暴利个‘**’毛！要说暴利，那些做坐台‘小姐’的才叫暴利呢。想想看，一个‘小姐’陪喝陪唱一个晚就是三百多块钱，如果打一‘炮’就是八百，甚至一千多，陪睡一晚上至少也得三千。她们一个月下來至少可以赚到三至五万元，一年至少也有三十到五十万元收人，姿色好点的比这个数还要多。而她们的成本呢？无非就是一些低劣的消毒水和避孕套，不值几个钱。可你们知道吗？一个房地产项目要经过前期拿地、征地、规划、策划、设计、建设等诸多环节，一个项目下來至少要两到三年的时间。而房地产项目都是大投入的项目，动则上好几个亿元的投人，这么多资金都是要靠银行融资而來的，而银行的利息高得惊人。除银行利息、建筑材料费用等成本外，搞房地产开发还有一个成本是大家所看不到的，那就是公关成本，业内也叫灰色成本。房地产行业涉及的部门非常多，规划、城建、建设、环保、消防、城管、工商、税务，甚至居委会，哪个不是爷？开发商得给他们上贡。否则，你的项目会在某个环节上出问題。这样一算，一个项目能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就真该念‘阿弥陀佛’感谢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了，绝不是外面盛传的所谓暴利。现在房价高，大家都骂开发商，实际上，最应该骂的是政府有些部门的人。”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來张二江不去搞房地产开发了。以他的人脉关系，他要是去搞房地产开发，不一定输给“万科”的王石，甚至可以与“京基”的陈华比肩。他不愿意去趟房地产这摊浑水原來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