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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章 决裂(一)

    原来如此,原来他对她好竟是为了补偿。

    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属于灰姑娘的童话,顾倾云却总在她遇到困难时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便是再冷清的心,都不可能没有一丝的触动。她的世界从爸爸走后就变得灰暗,虽然有妈妈,有逸凡,有浅浅……可是,直到那个人出现,她才敢再次敞开心,再次去相信去尝试,可是,却再次受了伤。

    如果能回到以前该多好,那时候,她还并没有喜欢上他,只是一个人坚强久了,很寂寞,偶尔会想找个肩膀靠一靠。

    可是,终究是回不去了。她不是灰姑娘,所以变不成公主。她想要的爱情,可笑地在真相面前变成了弥补。

    “他对你好,只是在愧疚,只是在愧疚……”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遍遍传来孟如颜微含笑意的声音,像是诅咒般缠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包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念远却像没听见一般,只低了头,一步一步机械性地向前走着。身上渐渐传来微微的湿意,她伸手一看,天上竟不知什么时候应景地下起了小雨。行人们怕雨势变大,纷纷加快了脚步,唯有她一个萧索落寞的身影,依旧慢慢地在雨幕中踟蹰穿行。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而来,在细微的雨声中很是明显,紧接着便是一个焦急却又欣喜的声音:“远远,你怎么在这里?”

    念远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件外套兜头罩下,她木然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墨玉般幽深微愠的眸子。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顾倾云责备地问道,顺手帮她掩好衣服,又捋了捋打绺的湿发,声音中已不复来时的急躁。

    刚才打电话给她却一直没人接听,问了浅浅也只说出去了很久却没回来。他心下便突然不安起来,又打了几次依旧无人接听后,只好出来寻找。谁知,刚出别墅就看见小丫头傻傻地在雨中走着,被淋着了也不知避雨,经过他家的小径时还过门不入,他一时间又气又急,赶紧跑了过来。

    顾倾云将她额上的湿发往两边拨了拨,见她从一开始就只愣愣地看着自己,这才觉察出了不对。

    他心头一跳,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问道:“远远,你怎么了?”

    念远本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谁知被他这样一碰,竟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个用力就甩开了他的手,并又向后退了几步,站出伞外,眸光清冷,竟是抵制的模样。

    顾倾云一时也有些惊住,眼中显出几分惊愕,未几,俊秀的双眉微微拧起,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攫住女孩的肩膀,沉声怒道:“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这样陌生又防备的眼神,像极了初初见面的几次,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看他的眼神里比起之前还多了几分哀痛。这份哀痛,让他很不安,只不过是刚分开一会儿,她怎么就这样对自己?

    可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任由心底的不安愈发清晰扩散开来。

    念远看了看身上的外套,是他刚脱下来的。

    若是之前,她一定会很高兴吧,虽然面上不会过多地表现出来,心里却是极欢喜的。只是现在,裸露的肌肤被他外套上还未散去的温热包裹着,她却觉得很是讽刺。

    “顾倾云,你真的喜欢我吗?”

    嘴角微微挑起,像是在微笑,可是那句冷清又略带讽刺的质问却让顾倾云明白,她并不是在笑。他眸光一暗,刚要开口,却听念远继续道:“是不是觉得你欠我的才对我好,是不是?”

    “啪”的一声,手中的雨伞重重跌到地上,顾倾云瞳孔遽紧,近乎惊惶地盯着眼前犹自笑着的女孩,心中的不安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你知道了什么?”

    “全部。”林念远将两字轻轻吐出口,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呵,顾倾云,原来当年我父亲破产,全拜你一手所赐;原来你对我好,都只是因为愧疚!我怎么就信了你呢?怎么就信了你呢?!”

    顾倾云怔怔地看着雨中狼狈不堪的女孩,她眼底的那抹恨意与决绝让他惊惧,从来没有过的惊惧。终于瞒不住了吗?终于要面对这一天了吗?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拾起地上的雨伞,来不及想这一切是谁捅漏的,只想迅速地将她拥进怀里,不让她离去。可是,他却动不了,看着她眼底缓缓流出的凄凉的笑,他的心竟也难以控制地泛起空虚,许久,才暗哑道:“你这样说,是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吗?”

    见她不说话,顾倾云自嘲一笑:“远远,我做了这么多,你都不能原谅我吗?”

    “你父亲的事,我不是故意,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对你很好很好,就能得到你的原谅。我怕你知道后不肯接受,所以才瞒着你,不敢告诉你。可是,即使这样,你也要恨我吗?还是说,就是因为我无意间犯得错,就十恶不赦,就怎样都弥补不了了?!”

    “远远,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重要吗?还是说,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你喜欢的,其实一直是李逸凡吧。”

    他说了很多,想说的不想说的,几乎都说了,却惟独没有她想听的。念远却只是站着,唇角笑意讥诮。

    顾倾云终于沉默下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也突然笑了:“远远,既然你都知道了,也不打算原谅我,那你说,你想怎样,我既然欠你,要分要散,便都听你的。”

    乌黑的发丝在雨中湿嗒嗒地滴着水,衣料紧贴着肌肤,凉意沁骨,却都及不上心中的凉寒,两人差不多都已经湿透,却又都奇怪地笑着,像是并没有隔阂般地两相对望。

    念远唇角渐渐泛起一丝苦涩。

    原谅?呵,什么原谅!她其实从没怨过他,父亲心脏病发作而死,林家破产,这一切虽是因他而起,可都是无心之过,何况,他还替她报了仇,黄中兴现在已经入狱,她该感激他不是吗?

    他又自以为是什么呢?她不要愧疚,不要补偿,只是,如果他不爱她,就不要随随便便对她好。她只是一个女子,禁不住他盛大的爱意与温柔。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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