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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朝暮不分只闻钟6

    白云端坐在大石之上,其侧放了枚小石子,呈扁状椭圆形,小半个巴掌大,其色乳白,光洁莹润。

    “这是灵石,”白云见郑莞看了眼那石头,眸有疑色,于是道。

    他从大石上跳下,拉着郑莞坐到一旁的平整的小石块上,将那灵石递了过来,“哥哥可是想研究研究一番?”

    郑莞捡过灵石,只觉其内富含五行灵力,有此一物,修炼自然能事半功倍,不过灵石亦分品阶,是为下、中、上三品,其品阶便是以内含的五行灵力的多少以及精纯度而定,当不知此灵石是为几阶。

    她将灵石递还白云,又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白云轻道,“只下品而已。”

    郑莞点了点头,随即切上了白云之脉,沉稳有力,温缓安和,再看其脸色,虽依旧苍白,但病态却去了几分,待要询问其日常时,他却抽回了手,反握住她的手道:“哥哥莫要担心,白云一切都好,她也待我极好,赠丹药解毒,授我以道并赠灵石,助我修炼。”

    “她”所指当是夏掌峰,但郑莞却不知白云为何不唤其师父,而是说她,不禁疑惑着重复着了遍他说的“她?”

    “她答应不会勉强我,待我真正想要叫的时候,自然便会唤她作师父。”他说着,一道淡不可见的深邃却自眼中一掠而过。

    郑莞虽疑,却不再多问,她不会去安排他的人生,她会放他选择他的人生,他也要开始度他的人生。

    他们之间可以有各自的秘密,便却不会影响相互的信任。

    郑莞随后又嘱咐了几句要白云好生照顾好,后便见一缕张扬的白衣从远处而至。

    “白师弟,师父叫你过去。”谢香侯笑对着两人道。

    郑莞起身欲走,白云欲送其出去,此处乃煜明峰内部,她外事弟子行走也不方便,却为谢香侯阻道:“师弟去见师父吧,你哥哥由我送出。”

    白云看了眼谢香侯,眸色一暗,道:“有劳了。”

    “我常去无道阁。”郑莞道,其言下之意便是你若想我了,可来看看我。但这样的本意却怎么也无法直接说出,或许是怕扰了他修炼。他若能早日学得些本领,能保护自已,也是她所愿。

    “哥哥,终有一日,会由我来保护你,我会让这一日早些到来。”白云转身走向那密集房舍中的宫殿,却留下如此一句话。

    郑莞看中愈走愈远的瘦小背影,笑容渐渐淡去,他所言外之意,是否告之她他会抓紧一切时间来修炼,或许没有时间来看她。她在心中轻叹一声,轻吟的三字“我等着”散在风中。

    风吹起谢香侯散落的乌发,他如玉的脸庞绽开更深的笑颜,洁白的衣角自由轻扬,一如其身上随性的气质,微一转身,他道:“你来自凤仪城鹤云山庄。”

    他坚定的语气使郑莞从白云的背影中醒来,随即回首过来,并不与其对视,往来处走去,道:“是。”

    她不知他知道了什么,只能随机应变。

    “三年前,我曾在那遇过一人,乃五行伪灵根,岁龄如你一般,除了她女而你是男,可否为我解释一二。”

    他语气淡淡,看不出究竟知道些什么,此刻,对郑莞而讲,也只有装不知了。

    “不知你所言何人。”话一出,便觉肩上一紧,已为谢香侯按住。

    微转过身,却见比她高有两个头的谢香侯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脸。

    他抬头去捏了捏她的脸,细腻光滑,又左右顾看一番,却无任何发现。

    郑莞脸上所覆面皮极薄,破绽是在耳根处,但凭肉眼却是无法看清的,得用手才能摸出。她担心谢香侯若再看下去,会发现一些踪迹,于是待了捏了稍稍片刻,便拍落他的手,佯怒道:“谢师兄,你这是作甚?”

    她之所以未在一开始就拒绝谢香侯,乃是避免让其误以为她是在逃避,也是对脸上面皮的一小份自信。

    谢香侯仰直脊背,不再看她,嘀咕一句道:“眼神太像。”

    郑莞本想说句“人有千千万,若有相似也不足为奇”,但又想谢香侯定是聪明之辈,多说恐漏破绽,便不若避口不谈,于是便以缄默代替。

    但谢香侯却不止歇,又问,“三年前的后山,有无发生怪异之事?”

    郑莞“呃”了一声,状如在思索,想了片刻,才道:“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忽有一日,后山野狗不知为何,狂性发作,大吠不止。”

    “那是何时?”

    “约是在秋天。”

    “你何时开始修炼的?”

    “约是三年前,我与白云遇一游牧诗人,他教了一二,又指我一途以寻仙道。”

    “那为何白云到朝云宗之前未曾修炼?”

    “我也不知那功法有无坏处,便想先修炼之后,再给白云修炼。”郑莞如是答道,心却想若是要让谢香侯如此问下去,迟早会露出破绽,于是反客为主问道:“谢师兄为何对鹤云山庄如此感兴趣?”

    她故意在问话中引开自己。但谢香侯听言,却沉默了起来,过了良久,沉声道:“我可能害死了一人,内心有些愧疚,急希望那人能活在某处。”其语中难掩叹惋之意。

    郑莞听后,暗叹一声,谢香侯似是为当年抢夺七心草之事,以为她身葬水潭而一直耿耿于怀,可实际上好却好好活在此处,想到此点,她不免有些愧疚,于是出声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生死天定。”

    谢香侯却忽然怒“哼”一声,责道:“修仙之人岂可服于天命。”

    郑莞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等回神过来,便趁机佯装惊恐,低垂着脑袋,应声连连,“谢师兄说的是。”

    谢香侯看着郑莞这副模样,直皱眉,不再说话。他在前又走了一小会,便指了前方道:“前面下山去。”

    郑莞一直低着头下山,直到走了好久,才挺起脊背,摸了摸脸颊,已被山风吹冷。

    她下山又朝无道阁而去,期间不曾回首。

    煜明峰上,那一抹张扬的白衣一直看着那个灰色的背影掩没在山道翠林之中,略带疑惑地呢喃道:“不是。”

    “你骗我,她不在殿中。”身后忽然想起冷冷的声音,他收回视线,投向那一方小小的白影,细小的脸庞上透露着不属于少年的幼稚,有比成人更深沉的心思。

    谢香侯淡然一笑,道:“白师弟,我只是忘了告诉你,师父是要你晚上去见她。”

    “你最好别对他动心思。”白云转身离去,留下那句冷入寒骨的话语,但谢香侯却只笑笑,望着那抹离开的背影,还在回味刚才那小小白影中迸射出的目光有如夺命的利箭,不禁念道:“看似弟弟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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