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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离开前最后一刻我坐在床上看着镜子等J出现,遗憾的是,也许他忘了。我叹了口气站起来将箱子的拉杆抽出来,拖着箱子走到镜子面前用手敲了敲镜面,依然没反应。我仰头看了看昨晚J画星星的位置,角度刚好侧光,那个位置有像是水印的痕迹,是隐约的五角星,我伸手去擦拭,手指头干净无痕,水印依然未变。

    昨晚我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忘了我。

    这些年来, J陪着我不厌其烦的玩同一种游戏,他在镜子的另一边,要用手指摩擦多少次才能让我看见这颗星?我甚至不知道他每次画星的位置如此精准,突然间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卑微,我的好朋友待我的程度和耐心竟如此长久,至少这颗星星能够说明一切,要是周末回家,我一定要陪他更多,比从前多更多更多。想到这里,我用手指在镜面快速写下几个字,我清楚镜子的另一面不会留下痕迹,但我希望J能感受到。

    “我走了,周末见,我会想你的。”

    一年后,市立高中,图书馆——

    阿宝和我选同一间学校,关心我的程度丝毫没有减少。但是我该怎么向他表达我自己呢?或者是抽空写封信告诉他,我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我坐在图书室里呆呆的看着操场外打球的男生,那几个高大的身影中有阿宝。一个小时前他让宿舍的人转告我在图书馆等我,我知道不赴约的后果将会面临一系列为什么,迫于无奈我从命了,而他,此刻正在球场上兴高采烈地挥霍着汗水。

    “明天几点回去?要不然我送你?”半小时后,阿宝拿着换下的球服胡乱擦拭着额上的汗对漫不经心的对我说道。

    “不用了,那么多班车,再说车站那么近。”

    “可是你要提东西,多少有些不方便吧?”

    “你找我来在这里安安静静等你一个半小时,不是为了跟我争论这些吧?那我回宿舍了。”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早知如此,我就该继续在图书馆里面等他,最起码他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嚷嚷。

    “别,大小姐我错了,我不送你了,就吃个晚饭行吗?”我发现自从阿宝的家搬到市里,人变得不一样了,那种带着点小优越的自信有时候令我实在不舒服。换做从前,我大概不会有此感受,可难以否认的是,我正在慢慢成长,环境带来的一些影响我难以抗拒。

    我在市高读书将满一年,在这一年里,除了是周末回家,我的生活其实并未太多改变。当然,我也会学着身边人去对眼下的生活张开双臂,但我发现,我的性格真的是很难融入其中。不过,阿宝倒是变化不小。

    上学期末,他家从我家楼上搬到了市里的南边,南边修筑得最多的是花园别墅,最次也是带泳池的商品房。某次回家听到一群老妈子一边晒太阳一边议论他家的改变,大抵是他的父亲从巴基斯坦回来,据说是和鬼佬做生意发了横财,具体数字旁人是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家请了一些亲戚邻居吃饭后,没多久就搬走了。如果还要论及其他,凭心而论,阿宝的确比从前更帅气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他丢下眼镜后,身高猛涨,以前我和他面对面只需要稍微仰头,而现在必须猛仰脖子,他没有一米八至少也有一米七八,我估计是这么多。

    总之毛头小子在短短半年里变成了高大帅气的阳光小伙,越来越多的女生给他写情书,本来不管我的事,但我常常被连累。我在学校算是他的最好的朋友,自然有人想到从身边人出发,于是到后来,递情书仿佛成为了我在这个学校的兼职。也难怪,成绩优异,外表俊朗阳光的男生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而我面对这些“有好”的求助声,也越来越顺从,从前的经验让我知道,在人群里当异类其实很痛苦。有时候我常常会想,要是那些送情书的女生某天知道,她们喜欢的人其实一直深深迷恋着他的发小,也就是我时,她们一定恨不得把我撵出学校。

    我仔细看了看阿宝,汗水将他额前的发凝结成几条,他发现我在看他,竟不知羞耻的朝我抛来媚眼,小小的恐惧从我心中升起,我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今天晚上不行,我要复习,你要是有时间也多看看书吧。等到将来你事业有成,挣钱了再请我吃大餐。”说完,我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往宿舍方向走去。

    周五的时候大多学生都回家了,因为我训练册上的习题还有部分没做完,所以我决定还是明天回去。就在刚才,我在宿舍阳台上目送阿宝离开,他还是不死心,买来了快餐在楼下呼喊我。我瞄了一眼桌子上还有些温热的卤肉饭,想起刚才眼前那得意洋洋的嘴脸,果然是商人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人的弱点。

    做完习题快九点了,宿舍周末十点关灯,我吃完冷掉的快餐,洗漱后爬上床,从枕头下拿出我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开。写日记我最多能连续坚持三天就不错了,所以本子里只是平时我比较在意有感而发的,再或者是我最近比较显著的变化和心情。

    本子里一半被我用中性笔写满,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但是看起来比那些方程公式要赏心悦目得多。我大概的浏览了一遍,发现这后面部分来基本被我的梦填满,除去此外就是回家时候一些小事。

    说起梦,不得不提的是,在家我甚少做梦,一个月最多那么一两次,可是到了这里不知为什么,梦却频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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