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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那是故人

    贺术础发现归家的夕颜神情好似有些落寞,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进宫,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夕颜摇头:“无事。”只自顾自命冬儿等帮她卸妆换衣,并不曾看贺术础一眼。

    贺术础便觉有些没趣。正起身想往外间,忽夕颜道:“我饿了,你陪我用饭吧?”

    贺术础回头,诧异见夕颜面上难得正经的正望着他,似在等他答应。贺术础心里稍愣,不由道:“我以为你去伏家该是吃过了……陪便陪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何用这个样子……”

    夕颜低头轻嗯了一声,便命冬儿等去备饭。

    不多时饭食送来,夕颜却只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旁边贺术础就忍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往日也不见你是个不干不脆的人啊,怎么今日进个宫回来就连饭都不吃了?”

    “我今日,求了父王放你出去。”

    贺术础当即一愣,瞪着夕颜的脸半响,才是道:“就为这个?父王若是有意放我出去,何用你求?我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你不用难过。”

    夕颜摇头:“我本也没指望这一求就能成……”

    “那是为何?因为贺术砥?”贺术础故作不在意的说道,却是说完又拿眼睛悄悄看夕颜脸上的反应。

    夕颜听见贺术础这话,便是赏了他个大白眼:“好没来由的一句话,你这是还不兴我再见他了?”

    “怕是你想见吧。”

    “我说贺术础,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你到底以为我对那贺术砥有什么心结?”

    “若无心结,你何至于见了他回来就如此?”

    “好吧!贺术础,你今天就给我听清楚了:我没爱过那个男人!从前没有,今后更不可能!所以你少吃这些没来由的飞醋!我今儿是心情不好,但不是因为那贺术砥,而是见着了一个给我心里添堵的人!”

    “……谁说我吃醋了?除了贺术砥,谁还能给大小姐你心里添堵……”

    “你……滚!滚兰音房里去!我不想再跟你说话!”

    “……今天不想去!”

    “什么叫不想去?难不成你想跟我睡?”

    就听旁边冬儿扑哧一笑。

    夕颜转头瞪了冬儿一眼,便命其带人将饭食撤下去。也不再理贺术础,就自转去侧屋炕上躺了。

    不多时贺术础后脚跟进来,也在夕颜对面坐下。

    半响无话,夕颜便瞪那贺术础:“往日里躲我都躲不及,今儿是怎么了?”

    贺术础仍静了一会儿,才是闷道:“……因为我知道你只是跟我闹着玩儿,你也没想跟我做真夫妻。”

    夕颜看看贺术础垂着的眼睛,默了半刻,还是说道:“这事儿可不是我说了算,你自己心里清楚。”

    贺术础便红了脸,半响又才道:“你……可是怨我?”

    “如果我怨你,你又怎么样?”夕颜扫贺术础一眼,却是冷淡道:“做不做真夫妻,与谁做夫妻,本就不是我在意的事。你要,我便予。你不要,我也不勉强。反正有这夫妻之名就够了。于你是够了,于我也是够了。”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生你气。”

    “不生我气?我说错了什么吗?”

    “夕颜……”成婚以来首次唤出这么一句。

    “伏夕颜?我当不起这么高贵的名儿。‘宣于’是什么?洗得去手上的奴印,换得起华贵的妆扮,却藏不住那奸佞的本性……你当我要什么?伏家要权势,要打垮封家。你要自由,要予母亲一身清白。可我要的却仅是那后位,仅是那份虚荣。你懂吗?所以我对你好,我一心要助你出去与那贺术砥斗,只因贺术砥不会将那后位予我,所以我才助你。你懂了吗?”不管贺术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夕颜冷淡的继续说道:“所以你不要我又如何?本就只是交易,我与伏家助你,然后你再回报我们,就只这么简单。莫不然你以为我们之间还能真的谈感情?”

    ……

    …………

    贺术础走了,去了兰音房里。

    夕颜仍旧一个人躺在侧屋的炕上。夜已经深了,夕颜只是望着炕几上的油灯发呆。曾已模糊的记忆,却渐清晰。

    ‘颜儿,看来我们是找不回你母亲了……’

    ‘为什么,阿爹?’

    ‘因为阿爹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没有时间?’

    ‘因为阿爹被人背叛了。’

    ‘背叛?什么是背叛?’小脸疑惑的望着怀抱着自己的中年男人的脸。

    男人哀伤一笑:‘颜儿,你要记得,以后谁都不可以信任……阿爹走了以后,你便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阿爹要去哪里?不带颜儿去吗?为什么不可以相信别人?哥哥也不可以信吗?嫡母亲也不可以信吗?剪影儿也不可以信吗?’

    男人苦笑:‘……或者我们以后都不在颜儿身边了……’

    ‘为什么?!’小手立即惊恐的环抱住男人的脖颈,‘为什么不在颜儿身边?阿爹!你不要颜儿了吗?因为阿娘不见了,所以你不要颜儿了吗?!’

    男人紧紧拥住怀中的小身体,发红的双目中,有苦涩的泪……

    夕颜闭目,紧皱了双眉却赶不走脑中的另一段影像飘来:

    ‘剪影儿,你为什么叫剪影儿啊?’

    ‘因为我阿娘最喜欢蔚夫人剪的窗花啊,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窗花的影儿照在炕上特别好看!’

    ‘我阿娘说安姨是个犯二的,剪影儿你知道什么是犯二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阿娘说,安姨为了要跟着她而嫁给曹叔就是犯二。’

    ‘不懂……’

    ‘我也不懂……算了,大概以后就会懂了,我们去玩儿踢毽子吧!’

    ‘嗯!’

    因为那一句话,所以后来每当看见窗户上糊有窗花,就会想起那个扎着满头小辫儿常常穿红衣的小女孩儿。想起那个时候,宣于颜和小剪影儿,总是手牵着手,总是形影不离……

    剪影儿,你现在不穿红衣了吗?

    那不是你最爱的颜色吗?

    或是因为,那也是背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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