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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四城之战(八)

    西门外的旷野中,延绥镇的大鼓响起,两千多延绥步兵推着几十架濠桥和云梯冲在最前,文登营的三个千总部也依次向西门瓮城外的石桥推进,担任突击的是第二千总部第七局,他们已经接近滦州西门城壕上的石桥,那处石桥并未被破坏,此时也笼罩在烟尘之中。

    杀手队的纵阵顺利通过石桥,一头撞入昏暗的烟尘,两侧穿出几只零落的箭支,毫无准头,前排杀手队队长大声下令,纵阵左右分二伍,然后分为小三才阵,沿着垮塌的凌乱石块和土堆往城墙攀爬。

    他们一路摸索,沿着垮塌的城墙攀上墙头,最先几名士兵刚刚探出头去,锋利的兵刃就迎面而来,前面几名士兵都被刺中,惨叫着跌下去,旁边的杀手队士兵立即用手中兵器还击,上面后金兵也倒下两人,后面的后金兵填上来,双方就在坍塌处不死不休的交换着死亡,后金兵占据了地利,不断有文登营的士兵顺着斜坡跌落下去。

    第一个局投入后,第二部的后续部队就在城下等候,第七局的一个杀手旗队伤亡惨重,消息传到石桥旁,第二部千总代正刚军旗挥动,第八局又马上投入攻击。

    陈新也赶到到了代正刚的千总旗下,听着城墙的喊杀声,表情平静的看着新的部队投入杀戮战场。

    城墙上的后金军已经不多,虽然他们地利占优,但顶不住源源不断的明军攻击,死去的后金军在断墙处堆起高高的尸体,终于有第一个明军踏上墙头,他面对着五六名后金兵的攻击,很快被杀死,第二名杀手队士兵挥舞着一个圆盾连连挡开几支长枪的突刺,接着旁边又站上来一个长枪手,长枪手两个突刺杀死一名用大刀的甲兵,两人配合着将其他几名后金兵逼退几步,更多的明军出现在城墙上,结成小三才阵攻击,面前的后金兵再抵挡不住,转身向后面的城楼逃去。

    明军推进一段,占据了一段城墙,前面的杀手队迅速推进,他们在瓮城城墙分岔的地方往北转向,后面的完整战斗组则转向城楼方向,他们必须攻下西门城楼,让大军从城门进城,这是投入兵力最快的方式,也是他们的第一个作战目标。

    此时的烟尘已经慢慢消散,最前面的战斗组排出五人并排的正面,直冲已经垮塌了一块的城楼,一群后金军从城梯上来,赶来迎战,战斗组长大声停下队伍,小三才阵的空隙中伸出五把合机铳的枪管。

    待后金甲兵冲到十多步之外,战斗组长喝令一声,五把合机铳同时击发,前面的几名后金兵同时倒地,在地上翻滚惨叫。

    后面的后金兵闪避着地上的伤兵,队形变得大乱,火器队退到后排,补上一伍的杀手队,十名杀手队士兵排为两排,迅速击溃乱成一团的后金兵,付出几人的伤亡后占据了城楼那段的城墙。

    瓮城的丢失使得后金兵失去了防御的支撑点,后面的火器队纷纷在城楼附近的女墙后列队,在各队队长的喝令下将合机铳架在女墙上对城墙下慌乱的后金兵齐shè,使得后金兵既无法集结,也无法调动。

    连绵不绝的爆响中,城下的建奴纷纷逃入城墙下的街巷中,躲避火枪的杀伤,大股建奴被打散后,两个战斗组开始沿着城梯攻击城门洞,建奴则躲在巷道口用弓箭shè击,铁甲在近距离内也无法抵挡带破甲锥的重箭,第一批两个战斗组在城梯上丢下几具尸体退回城上,第二部的后续部队不断涌上城墙,墙上的火器越来越密集,他们分批与建奴对shè,只要有建奴冒头shè箭,就会有一伍的火枪攻击,很快完全压制了那些弓箭手,战斗组反复几次后终于冲入城门洞,打开了城门。

    早已从缺口进入瓮城的第三千总部士兵蜂拥而入,红黑相间的队列沿着宽阔的西大街冲入滦州,西城的后金军已经在城下溃散,分散的小股建奴不敢与这支勇猛的明军交战,纷纷躲入路旁的巷道,第三千总部在每个巷口留下一个十人战斗小组,防止建奴sāo扰,大队毫不耽搁,向十字街路口快速推进。

    第三千总部全部入城后,

    钟老四连声吼叫,招呼着自己这个战斗组,他们是第一千总部第二局,他们在第三部之后入城,陈瑛跟在伍长周少儿的背后,跑步进入幽暗的西门门洞,门洞中回荡着密集的脚步声和铁甲甲片的叮当声响。

    穿出门洞后,陈瑛眼前一亮,西门大街上枪声已经响成一片,白sè的硝烟在空中飘散,应当是第三千总部与建奴在西门大街爆发了激战。

    钟老四提醒转向的声音传来,陈瑛的战斗组按计划往北转入一条小街,其他的各个局也在其他路口开始往北转向,他们将向北突进一段,然后转向东面,直抵北门大街,封闭建奴的退路。

    路旁跪着一些留着猪尾巴的人,他们都是汉人平民打扮,大声哭喊这求饶,陈瑛知道是滦州的百姓,被建奴逼着剃了头。

    只要他们手上没有武器,文登营士兵根本不理会他们,有几个忘记放下棍棒的,被路过的文登营士兵毫不留情的杀死,等到跑过一段后,前方传来弓弦声响,几声呼痛声传来,前排一个战斗组的火器队开始shè击,shè击后杀手队乘着烟雾快速冲到那些shè箭的建奴弓手面前,将他们一一杀死。

    接着他们又往东转入另一条街道,往北城门推进,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股数十人的建奴甲兵,他们狡猾的躲在街道两侧,shè出连绵不绝的重箭,杀手队伤亡几人后,不敢硬冲,用火器队与建奴互shè,一些会shè箭的杀手队士兵也取弓在手,帮忙压制敌人。

    前面的战斗组进攻受阻,百总黄元心急如焚,他希望首先赶到北门大街,转身对这边吼道:“钟老四,带你的战斗组绕过去。从背后攻那些鞑子。”

    钟老四答应一声,领着这个战斗组跑入一条巷子,里面家家大门紧闭,他们跑进去才发现这条巷子很长,而且没有分岔,只得一直顺着巷道跑步前进,穿铁甲的杀手队士兵都开始粗重的喘气,又拐了几次弯之后,终于出现一个分岔,钟老四已经分不清方向,不知该往那边转弯。

    钟老四听着四周的喊杀和火枪声,心中十分焦急,他叫过陈瑛蹲下,周少儿扶着他踩上陈瑛的肩膀,钟老四手上用力撑上一户院墙,站上去游目四顾,东门那边炮声如雷,瓮城上烟尘滚滚,关宁军仍然在炮击城墙,而西门大街的白烟更加浓重,位置已经靠近十字街中心,接着钟老四就找到了刚才小街的位置,他在心中默记一下方向,跳下墙头,选择了右手边的岔路,他估计自己应当已经绕过后金兵。

    再转过一个弯,他终于看到外面那条小街,街上充斥着满语的叫喊,还伴着一阵阵马蹄声,几个骑马的建奴在巷口外一闪而过,看起来街上的建奴很不少。

    钟老四舔舔嘴唇,回头看看其他人,然后道:“出去后朝两面分为两个小战斗组,我自己带右手边。。。”

    还没说完,身边一扇院门突然打开,几个建奴急急从里面出来,当先一个提着一把滴血的顺刀,另外一只手还拉着一根缰绳,他抬头看到门口一堆士兵呆住了。

    双方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起对望着愣了几秒钟,钟老四总算是个老兵,首先缓过神,大喊一声将手中的旗枪当胸刺去。

    当先的建奴下意识的一退,被后面的一个甲兵挡住,当即被旗枪一枪刺中,惨叫声提醒了双方,杀手队的人纷纷将兵器向门口杀去,几名后金兵轻甲弓手往院内败退回去,陈瑛的长矛在这里使用不便,他将长矛扔在,捡起当先那个鞑子的顺刀一起冲入院中,追杀那几名后金兵,根本不敢与杀手队交战,有翻墙的有躲进屋子的,里面还有五六匹马,此时惊吓之中,在院子里嘶叫乱窜。

    前面刀棍手一棍将一名弓手从墙上扫落下来,被一群战兵围着杀死,跟着他们就冲进各个屋子扫荡。

    陈瑛跟着伍长周少儿,一脚踢开一间厢房,冲进去一看,里面躺着两名受伤的后金兵,上个后金兵身上血迹斑斑,应当是刚刚才受伤送回这里,此时奋力撑起身子,想要顽抗,陈瑛跳上炕去压住一人,丢下顺刀,摸出他打磨多时的匕首,锋利的锋刃寒光流动,这名弓手右边肩膀被一枚铅弹打中,根本无力反抗。

    那名后金兵惊恐的看着匕首慢慢靠近,拼命的扭动着脑袋,口中发出荷荷的声音,陈瑛一脸冷酷的道:“你也知道怕。”

    他的匕首刺破了那名弓手的棉甲,继续慢慢推进,锋尖已经有一小截没入弓手的胸口,胸口传来的冰凉感觉让那弓手全身都颤抖起来,声音又象哭泣又象嚎叫,他的眼光在自己胸膛和陈瑛的脸之间来回变换,满是哀求之sè。

    匕首越没越深,弓手的脑袋猛地前后摇动两下,看着陈瑛的眼睛慢慢无神,四肢软软的摊开。

    陈瑛满足的喘口气,把匕首搅动一下抽出来,转头过来时,周少儿已经斩了另外一兵的脑袋,在身后看着他,陈瑛对他点点头,也拿起顺刀斩了人头,提着到了外面,扔到火兵的挑子里面。

    钟老四对着人头呸一声:“这几个狗鞑子,临走还把这一家人全杀了。”接着他就对其他人道:“现在咱们得赶快出去,要是外面的建奴发现了,把巷口一堵,咱们就出不去,出去后朝两面分为两个小战斗组,我自己带右手边的,另外一个由黄队长带着,咱们往两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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