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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夺城(二)

    号角声凄厉的在雨幕当中回响撕开了层层白茫茫的雨中雾气。宣告着又一轮进攻的失利。

    易州城外已经垒起了高高的土堆哪怕战事仍然在进行四乡抓来的百姓民夫仍在在将草袋吃力的运上这些土堆。将这些土堆堆叠得更高一些。泥水当中到处是倒下的百姓尸骸。

    大雨如注没有粮食这些工程量大时间紧奚人契丹人稍有不对处就是劈头盖脸的皮鞭打来就是精壮汉子也熬不得三五天!

    可是在易州城下这惨状却比后面更甚十倍。易州城不大依托易水而设。连日大雨已经颇有颓陷处。只是破口都用木石堵好。城壕当中水位暴涨但是有几处已经被草袋填实成了通路。通路周围层层叠叠倒着的都是百姓民夫的尸。

    不高的城墙之下散布的全是攻具。有鹅车有橹车有撞车。挽曳这些工具的也多是百姓壮男壮女皆有。死得到处都是在雨水当中被泡得白。这些攻具都是天气尚未下雨时候所用却被城上浇油焚毁更开城派出小队精锐人马出来反击焚烧。双方都还穿着常胜军士卒的战袄只是层层叠叠的死在一起。烧毁的攻具上头还挂着焦黑的尸。

    城墙之下到处都是被挖开.的豁口。豁口周围全是丢弃的大盾牌和乱石。大雨当中夯土城墙松软攻城之军就扑至城根在后面堆叠的土堆上箭雨的支援下拼命刨城只要挖开豁口就可以大队涌进!

    可是城墙之上射倒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只是往下砸滚木礌石烧热的粪水灰瓶金汁。打到后来守具用完守卒死伤惨重。就干脆驱赶城中百姓上城将城中房屋拆光能用的大木砖石全都砸了下来!

    这又是一场攻势失败一处城.墙满满的铺了一层尸在侧有的人还未死透只是在泥水当中辗转哀嚎。被滚热的粪汁浇到的人眉目皆不可见只是跌跌撞撞的四下乱爬露出粉红的血肉人人看得毛骨悚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是不是自己!

    城头之上同样尸堆叠得高出了垛口血水顺着.城墙朝下流淌如此大雨也冲刷不干净。城上守卒百姓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动着翻检尸是常胜军士卒的扒了衣服皮甲人下去一领席子埋了若是百姓就这么赤条条的掀下来。

    数百董大郎所部浑身泥水的撤了下来。带队攻城.的将领人人裹上。土堆之上堆叠的胸墙后头都是奚人和契丹人马。他们不用攻城只是凭借这堆高于城墙平齐的土堆朝城头射箭掩护董大郎所部强攻。土堆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探出来看着董大郎所部的狼狈模样不知道谁先笑骂了一句接着就是一片哄笑的声音。

    这些契丹奚人人马多有南京道燕京城内亲贵.子弟出战已久却还要在这易州城下挨雨淋不得回燕京城内修整人人都是一肚子怨气董大郎所部此次又败下来这些契丹人和奚人竟然在看着笑话!

    董大郎所部头.都不敢抬只是撤过壕沟。对面城墙上头站着一个矮壮汉子。大家都识得正是郭药师手下大将甄五臣他叉腰站在城墙垛口后面两面盾牌遮护着他。甄五臣只是大喊:“董大郎可敢再上来?你家甄爷爷在此要是是汉子的就不要徒伤士卒俺们两个在城下分个生死!看你家甄爷爷将你肠子掏出来挂在这城墙上头!”

    一个董大郎麾下部将滚得浑身同样都是泥水从一处土堆上面奔下对着底下民夫大喊:“谁跟俺走?补进军中一天两餐!打下易州还有犒赏!”

    被折磨得已经麻木的百姓们多是冷漠的听着他们已经没有半分精力做出反应只是在挣命而已。就算不出声应募真到了攻城的时候还不是要他们推拉攻具填城壕甚至用血去涂城墙?

    有些还有点气力的精壮汉子却抢上前去。他们多少怀着一点指望补了常胜军也许待遇会好些有更多机会活下来!那军官对涌过来的汉子捏捏敲敲能扛得住一拳的只是一摆头:“站俺后头!等会儿少不了你一块饼子!”【消逝的小草 上传】

    扛不住他拳头的就被他一脚踢进泥水当中:“一钱汉命还不值一块饼子死了也罢!”

    雨雾泥水当中这些民夫如鬼一般就是这军官又何尝还有多少人的模样?

    退下来的人马过了土堆就摊手摊脚的躺在泥水当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也没有挣扎起来的精力。一个带队军官脸上裹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伤布露出的另外一只眼睛也是红了看看土堆上头咬牙直奔上去。

    这土堆上面有着黑布张盖满满的都是看起来营养良好的契丹奚人军官。只是低声谈笑着看着这些汉儿军人民夫在泥水血腥当中挣扎个个脸上都是轻描淡写的神情。萧干就在张盖之下坐在一个马扎上头回头和侍立在身后的将领谈笑。董大郎也侧身其间他的人马死伤惨重可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萧干问一句他就恭谨的低声回答一句。

    郭药师重伤之后常胜军在涿州城下的最后抵抗终于崩溃。一部冒死断后几乎全部伤亡殆尽这才掩护着郭药师甄五臣他们逃走。董大郎和契丹奚人骑兵联合两天之内直追到易州左近看到他们逃进易州城!

    萧干续大军前进他果然没有留在涿州董大郎主力二三千人也全部带了出来还有千余新附的人马加起来号称一万。在涿州到易州的途中萧干大张骑兵将左近百姓全部征随军沿途村落城镇全部焚烧。原来还粗粗称得上乱世里头能稍保平安的涿易二州之地一下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董大郎所部也未尝没有议论萧干的确是履约没有插足许给董大郎的地盘但是辽国似乎也不想要这块直面宋朝大军的涿易二州之地了。似乎就想将其烧杀成白地让宋军前进顾虑更大让他们前进的步伐更缓——如果宋军打算北上的话。

    可是有民才有土北辽朝廷还有多少地盘经得起这样烧杀?这位萧干大王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就算将郭药师擒杀易州肯定也平了。他们这支换了主子的常胜军守着这一块白地到底还有什么能力替辽国屏障涿易二州?

    可是到了此刻董大郎所部也只有奋力向前。契丹奚军自然如萧言所料不会在城墙底下填命。董大郎所部和驱使的民夫在将易州合围定了之后数次扑城。死伤枕藉。易州守卒不到三千城又低矮。可是在甄五臣的拼力血战之下一直打到天降暴雨仍然攻之不下!

    谁也不知道在这易州城下还要填多少性命。而萧干大军又能支撑他们多久!

    那军官跑上来侍立在萧干身后的契丹奚人军官人人变色。他们常胜军都管董大郎侧身其间都要加倍客气。这个帐下小卒竟然就敢这么直愣愣的上来冲撞四军大王!萧干身边卫士顿时上前一把将他架住按到在泥水当中马鞭夹杂着粗口劈头盖脸而下。打得这个常胜军军官只是在泥水当中翻滚。可他也当真硬气一声哀告都没有只是厉声惨呼:“大王都管俺们攻不动了!扑到城下支援俺们的弓箭得零零落落城上守军都能直着腰用土石砸俺们!弟兄们宿野外吃干饼还得冒着大雨攻城都是一个军里出来的拼死了不值!”

    董大郎脸色有点青缓缓越众而出还未曾说话萧干就笑道:“住手住手!也是一条好汉子…………这么大的雨。弓弩胶脱弦软不出几矢某又有什么办法?董都管这是你的麾下就你料理吧…………”

    奚人侍卫又踢了他几脚才骂骂咧咧的退开这名军官翻身而起跪在泥水当中他也豁出去了只是直视着董大郎:“都管俺从老董将军开始就随着董家征杀弟兄们活下来不容易!现在驱使弟兄们攻城等于是杀了他们!要攻城的话萧大王麾下为何不攻?就算俺们独任也要给俺们同样的吃食同样的帐幕别让弟兄们再睡在泥水里头!歇息几日再攻他**的!实在不成俺们为什么不能回涿州?老郭都管已经重伤还能把俺们怎么样?”

    董大郎脸色铁青缓缓走近他身边拍拍他的头顶:“我的麾下还有这等有胆色的汉子啊…………也罢你且去休息我换将去扑城…………易州必须下!萧大王带着大军在这里支撑我们我们不能在大王面前丢常胜军的人!一个易州而已拿不下去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生存在这幽燕之地?”

    那将领无言看着董大郎铁青的脸色缓缓顿行礼起身转头欲退。董大郎却在他耳边冷哼一声:“既然歇息去就不必再起来了!”

    说话当间他已经拔除寸步不离身的长刀电闪一般在他颈间掠过。土堆之下常胜军士卒土堆之上契丹奚人军官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犹自带伤的头颅夹杂着血光落下!

    “挂起来号令全军!传令继续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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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对面土堆竖起一根长杆一颗人头高高悬起。城墙上甄五臣脸色一沉缓缓退开沿着阶梯而下。紧贴着城墙里头搭起了一个大棚。数十名饥疲交加的常胜军士卒戍守在外头雨水当中。从城墙上运下来的尸不及掩埋只是如柴禾垛一般堆叠在城墙根几乎有一人高。血水混杂着泥泞让地面一片紫黑的颜色。

    大棚当中却是伤兵在辗转哀嚎。棚中还有一榻上面躺着的却是郭药师高大的身子。他脸色惨白**着上身裹着的白布血迹斑斑。却还是在亲兵扶持下竭力支撑起半截身子低声抚慰身边不远处的伤兵。离他近一些的伤兵都竭力支撑着不要出太大的嚎叫声音。

    郭药师脸色惨淡却仍然神色镇静。

    甄五臣走来郭药师身边亲兵都闪开让他走近。郭药师转头过来看见是他低声笑道:“五臣如何?又打退了一次是吧?某都听着呢…………又送下不少弟兄尸…………这些日子只是辛苦你了…………”

    甄五臣矮壮的身子明显已经瘦了一大圈。虽然气概不减可谁都看得出这自内心的憔悴出来。他无言的走近郭药师凑近了低声道:“都管支撑不了太久了…………城中屋子都快拆完士卒伤亡近半…………趁着还有些力量大雨里头围城长濠也未完全。俺趁夜护着都管突出去吧…………去宋营找大小姐和那个萧使者去!俺留在易州绝不给都管大人丢脸就是!”

    郭药师低声一笑只是看着甄五臣。缓缓摇头:“某半生心血都在于此逃出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活着还有什么味道?男儿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五鼎烹了也不过如此……某是不会走的…………五臣你且与我说还能撑几天?”

    甄五臣无声的竖起三根手指。

    郭药师想笑最后却变成一阵震动肺叶的剧烈咳嗽。那一箭伤了肺叶伤势极重。又是两日路上颠簸他能撑过来已经是因为身子健壮异于常人!

    “三天也够了!我那女儿不会丢下我…………那大宋姓萧使者更是野心勃勃之人。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看错也不过是有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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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土丘之上马扩只是极目向北而望。灰黑色的包砖涿州城墙只是在雨幕当中显得隐隐约约。这大概是大宋军队百年之后离涿州的一刻借着雨雾掩护离城不过三数里的距离。

    在他身后三百余骑白梃兵和胜捷军正在土丘下面静静等候。人牵马而立只能看到铁盔下吐出的长长白气。

    这萧言就这么带着数十人去扑这座涿州城了?

    要知道大宋十五万大军誓师北上。名臣猛将汇聚一处。却只是过了白沟河连涿州城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在一场同样的大雨当中惨败崩溃了回去!

    回想跟萧言结实这个看起来轻飘飘的小白脸却推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再度领兵踏足这座可望而不可及的要隘。回想起来真跟做梦一般。

    萧言浑身上下无一不透出古怪。说话行事似乎都和人不一样。笑起来却洒脱无比没有半点燕地逃人应该有的拘谨小心。可此人胆色本事也委实让人心折所有一切大宋北伐之师这盘根错节死水一潭的局面竟然被他掀动!

    难道老天爷也对这场打得如此丢脸的燕地战事看不下去了才降下此人来?

    在他身后两骑马飞快的上来马扩和身边李存忠丘虎臣都回头看去。却是萧言那个可爱清灵的哑巴侍女还有萧言硬留下来护卫他的一个心腹似乎叫做王贵。

    对这个哑巴侍女萧言只是说跟随他许久。这次逃归宋地也舍不得抛下。萧言糊里糊涂马扩却见识广眼睛毒这个十四五岁的侍女虽然操持的是服侍萧言的事情但是举止有藏不住的优雅一言一行都明显受过极端高贵的熏陶。而且纯然是宋人豪门才有的礼节分寸!

    辽人贵族甚至宫廷自中叶以后就极端宋化更有一个恨不得托生宋朝的皇帝辽国天佑皇帝。贵戚子弟才能接受如此完整的宋人礼仪之教。萧言自称一个小小团练副使怎么就用得起这等的侍女?

    不过马扩将这所有一切也只是藏在心里。小哑巴乖巧至极对谁都是笑颦如花几日同行下来这些大老粗谁不喜爱她?就连马扩有的时候都忍不住暗自羡慕萧言这家伙好福气。

    看到小哑巴奔来身上斗篷已经透湿小脸上全是水珠只是朝北而望再看看马扩眼神里全是央求之意。她的身后王贵只是不紧不慢但是却寸步不离的跟着。

    马扩勉强一笑:“小大姐现在也只能等着了…………萧兄说的他出一个时辰之后俺们才能全力北向直薄城下之前就是天塌地陷俺们也不能动…………这个时候俺们只能听他的…………”

    小哑巴哑哑两声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水珠只看见她的大眼睛红了合起小手朝马扩连摇只是央求。

    马扩却只能硬起心肠摇摇头:“小大姐此乃兵事!来不得半点儿戏!小大姐要是心悬萧兄就为他祝祷吧…………不过俺相信萧兄是辽人大营都能踏一个来回的人物这小小涿州还能难住他不成?”

    他说了这句话就掉头过去。身后传来下马的声音马扩再度回却看见小哑巴真的跪在了泥水当中!她面向辽国最出名的天泰寺方向双手合十只是在雨中默默祝祷。小脸在雨水当中在这一刻似乎盈盈有光。

    李存忠和丘虎臣都是摇头两人没被挑选去混城白梃兵和胜捷军大队只能是他们统领。萧言率领的只是他那个杂凑起来的班底!这两员宿将都是既佩服又有点怅然若失。

    “好汉子哇好汉子…………一开始还不怎的相公让俺听什么宣赞号令俺还只是想什么个鸟宣赞让俺白梃兵听他的?相公怎么也舍得!现在看来俺是打心眼里头服气91du!这个宣赞要是把赞字换成帅字俺们现在说不定都在燕京城了!”

    “不是好汉子怎么当得起这个小娘子对他死心塌地?俺家婆娘也不过十五比起这位小娘子简直就是擦脚布!”

    两人低声对话没半句到了马扩心底。他看看小哑巴又向北看看。

    “萧兄啊萧兄你可知道此刻在此为你祝祷的不止你侍女一个…………若是官家有知此刻也当在汴梁为此焚香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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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涿州城南门之外那场变乱的留下的痕迹犹自未消。南门外原来设立的大营已经是七零八落不过百余人驻守。营大人少只是显得加倍的荒凉。营寨又被烧过还未曾修补壕沟遭逢连日大雨也都倾颓乱七八糟根本不成一个样子。

    还残存的寨墙上头不过只有七八人的影子孤鬼一般的游荡。涿州城南门护城河外头也有同样七八个孤鬼也似的影子只是在大雨里瑟瑟抖等着下值。

    雨雾突然一动传来脚步践踏泥水的声音寨墙上壕沟外甚至城墙上都有人探头过来只是看着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就看见大雨里头跌跌撞撞只是走来六七十号人当先的人还打着破烂不堪的旗号。正是赵鹤寿派出去戍守的不知道那个都的人马。人人都狼狈不堪身上衣服披一块挂一块没一个人穿着鞋子全是赤脚。有的还一副跑吐血了的样子只是被身边袍泽架着。不过这些人好歹还没忘了自己是军人至少兵刃还带得完全。

    几处人马就看着这几十号乌合之众在泥水里头一跌一爬只是拼命朝这里挣扎。守在护城河外的一个小军官扬声大呼:“什么人!”

    萧言就在队列当中虽然穿得破破烂烂身上被雨水打得冰冷。一路泥泞走过来也是筋疲力尽。但是此刻他顿时就忘记所有一切肾上激素顿时狂涌!在他周围岳飞韩世忠还有郭蓉将他围得严严实实不让他有半点暴露在危险当中。郭蓉贴着他倒不是岳飞他们愿意离萧言远一些而是这个坚持要来的郭家大小姐同样改装露着小腿肉光致致。在大家心目当中似乎默认这郭家大小姐是萧言的女人了要不然萧言凭什么要救常胜军?抢了涿州也就罢了。还三番五次的承诺于她!

    郭家大小姐春光外泄他们这些底下人自然不能多看干脆让她离萧言。说实在的要不是有这么点活色生香在里头萧言不时用这个来提神谁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大雨里头撑着走这么远的路…………

    这悍妞小腿又细又长光洁白皙。都够模水准了。

    前头韩世忠一捅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主动投效的余江:“答话!”

    余江就是在昨夜第一个表明了投效之意。萧言倒也挺重视这个惫懒机警的无名小军官给了一副甲一口好刀还抚慰了几句。自己告身还在汴梁走程序萧言就敢硬着头皮许余江一个保义郎顿时激得他满口效死之情。

    韩世忠还没有捅到他全神贯注的余江就已经扬声:“直娘贼是不是老胡?俺们碰倒了宋军的大队!入娘的过白沟河来了!四个哨卡堆拨都被拔掉俺们死伤一大堆借着大雨连滚带爬的逃出来挣命赶回来报信俺们带伤的不少让俺们过濠进城找赵副都管禀报!”

    这余江果然没有胡说在常胜军杂牌营头里当真交游广阔听到他的声音对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余裤裆你命大!直娘贼宋人来了?赵副都管不是说宋人几月之内都不敢过白沟河一步么?…………说不得赶紧过濠!快些个!看看赵副都管是个什么说法!”

    后面人群牛皋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余裤裆?”

    岳飞回头瞪了他一眼:“休得说话埋头过去!”

    萧言心头只是砰砰乱跳自己一路过来冒险已经颇不少。但是这次却是最大的挑战以不足百人要抢一座城下来!之前再多的心理建设这个时候都不大派得上用场身外是大雨嘴里却只是又苦又干!

    郭蓉在前面不出声的又贴得萧言更近了一些几乎粘在了他的身上将萧言正面挡得严严实实。哪怕是在冷雨当中少女身上的热气仍然真切的传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从后看过去却只能看到郭蓉清冷的侧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身后的汤怀轻轻摘下了身上骑弓藏在人堆里头一弹弓弦。这把弓是层层裹着隔绝湿气才在这大雨当中保住了九成的弓力。

    这几十号人只是杂乱的走到壕沟旁边木桥横在壕沟上头。对面就是涿州城墙。身侧不远处的营寨上头只有七八个人影探头张望。

    壕沟前头守着的数人看起来比余江他们当日有点模样至少脚上有鞋子。在雨里也是脸色青看来他们关系比余江他们那一都要和董大郎所部关系近一些。领头军官按着佩刀走过来扫了众人一眼也不盘问只是拉住最前头的余江低声道:“还回来做什么?跑他娘的就是了…………还真替姓董的卖命?”

    余江只是苦笑:“俺们还能望哪里去?看着俺们辛苦赵副都管总要管俺们一顿饭罢!”

    那带队军官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忠心!俺这里你只管过去城头是入娘的孙一鸟他放不放你们进城却不担保这城门多少日子没开了!余裤裆要是进不去且去俺营里总能管你一顿吃食好坏不论!”

    余江只是抱拳拱手苦笑着走向木桥。桥口守卫退开一边只是木然的看着这些残兵败将。那带队军官也只是摇头。萧言给夹在人堆当中几乎是足不点地的给涌过了木桥大雨当中人人呼吸粗重。只有前头韩世忠和岳飞两人面色宁静两人还有余暇对视一眼都是一笑。

    自己又回到了涿州这次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并且要将这座城市踏在自己的脚下!

    萧言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太阳穴血管只是突突的跳着仿佛随时随地腔子里的血就能喷溅出来!在他前面郭蓉脸色如冰一般的冷只是死死的咬着下唇。

    透过雨雾可以看见城头探出一个人头。身上红袍崭新在雨雾当中如血一般的红。他扶着头盔只是朝下大叫:“什么人!怎么放他们过来?”

    余江不用韩世忠提醒立刻仰头大叫:“俺是刘指挥麾下余都头!俺们一都人马戍守南面遭逢宋军大队周围哨卡堆拨全被拔除宋人屯兵于十里外入娘的黑压压一片的营帐!只等大雨稍停就要扑城俺们挣扎了十几里地回来就为向赵副都管通报…………城上可是孙统制?但求放俺们进城还有几十个带伤的兄弟!”

    城上人影坚决的摆手:“城门绝不开!你带着人马去营寨安顿下来俺去通报赵副都管!入娘的哪里来的宋军分明是你们怕苦想跑回城里享福…………也不看看现在涿州是谁当家!”

    萧言在人群当中目光如电般一闪。所有压抑在胸中许久的气息所有在穿越以来所遭逢的艰辛所有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都随着一声大吼喷吐而出:“射死他!抢城!”

    吼声震荡着雨雾震荡着涿州城墙震荡着幽燕天空!

    人群哗的一下闪开萧言身后汤怀已经拉满了弓一箭电闪般射出正正直透城头那孙统制面门。在守军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孙统制已经一个踉跄头上脚下从两层楼高的涿州城墙直挺挺的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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