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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军令状(下)

    听到童贯突然放得低沉的声音和他遥遥对坐的种师道将眼睛睁大了一些。

    他已经是七十一岁的老将百战余生还有什么未曾见过?一个老人把持某种东西久了也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这种东西是自己这种感觉。

    在老种相公看来西军就是他的。种家世代为大宋效力老种相公自然也不会有半点据实力以自立的想法。可此次南平方腊北征大辽将他苦心经营展的西军拉出陕西诸路并且还有一个宣帅在其中不遗余力的分化瓦解将好好的一支西军扯得七零八落更有无数陕西诸路子弟抛尸江南河北不得返乡这却是让他最为愤懑的事情!

    西军西军为大宋谨守陕西诸路也就是了。要北伐将河东军河北军经营起来他们干就是了!更何况现在谁都看得出来童贯童宣帅安的心思就是要将西军分化出来一大部分作为将来幽燕镇军让他这个三路宣抚使当得名正言顺!

    想到这里种师道忍不住就冷眼看了旁边刘延庆一眼。

    跟随自己许久的老将一个将来的河北诸路都统制就迷了他的眼睛却不知道你的环庆路诸军离开西军还能成什么气候?亏他还想提拔刘延庆那个英武的儿子将来接替他的位置呢!

    老种相公对这场战事早就有所自己的盘算。此次机会难得燕云十六州在所必复。耶律大石虽然勇猛但是说实在的独木难支。只要西军认真打仗不是没有克复的能力。可是西军必须集中使用指挥权必须在他老种手中!为朝廷收复燕云之后西军仍回陕西诸路不得被分割留于当地!

    童贯宣帅一天不低头他们就一直冷眼旁观。除了刘延庆那些在西军诸路本就称不上精锐更在平江南方腊战事当中腰缠累累返乡心切的环庆军还有直傻的杨可世王禀之外他们几路主力都是分驻各处宣帅衙署一应调遣都是敷衍推托。凭借手头那点能掌握住的实力童贯是绝对不可能单独北上的!

    主意既然打定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就加倍的难以更易。更不用说西军绝大多数将佐也支持这个主意了。此次童贯遣马扩邀请诸位相公河间府军议。大家都应约而来不过再上演一场敷衍叫苦的戏码种师道如此身份连苦都懒得叫到时候直接就是一句无法应命就罢了。

    可他们却没想到的是这短短几日之内就传来消息童贯宣帅秘密派遣的一个谁也未曾听说过的萧姓宣赞作为使者已经说动郭药师投降!

    萧言先到的是王禀杨可世那里他们俩都出身西军现在虽然算是童贯阵营以内的可是萧言闯营而来的消息怎么可能不传到种师道这里?

    而童贯现在就是将这个底牌端了出来!

    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童贯各个脸色不同。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童贯坐在上细细品位着每个人脸上神色再看了一眼种师道这个老头子却仍然不动声色。

    “常胜军都管郭药师已经请降于俺大宋!此诚乃官家鸿福大宋鸿福!郭药师据涿易二州隔文白沟河心而于我阁大宋疆土shou遥遥相对又是燕京门户屏障。郭药师表称常胜军有胜兵数万足可接应我大宋王师再度北上直抵高粱河前以涿易二州为倚靠以刘李河及旱路转运为接济我大宋王师可与耶律大石再做决战一分胜负!胜则可直抵燕京收复十六州关山全太祖太宗之愿就是一旦不利退亦有涿易二州可以凭借不至大挫……此诚此次战事转折之机诸位相公以为如何?”

    童贯说话的时候只是眉飞色舞将自己的兴奋情绪还要加重了三分。最后重重一拍长几就差哈哈大笑了!

    刘延庆已经起身避席叉手行礼:“为官家贺为大宋贺为宣帅贺!若非宣帅突出奇兵以萧宣赞间关说降郭药师焉能有此转机?今后之事不知宣帅如何布置?”

    刘延庆虽然第一个起立行礼向童贯表示祝贺。可童贯看向他的目光却还是有点冷淡。这个看起来粗豪的环庆路经略使虽然已经表明了他还是支持童贯的立场可是已经圆滑了许多。要是放在白沟战败之前这个时候他已经该是跳出来大喊刘某愿为前部为宣帅直抵涿易二州了!现在童贯处境尴尬他刘延庆毕竟出身西军现在多少要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了……

    姚古和种师中的目光却只在种师道身上。种师道淡淡一笑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也叉手行礼:“为宣帅贺……”

    他话音未落童贯已经起身叉开双手:“老种相公且请安坐!此是我官家圣德大宋鸿福俺在白沟挫后常怀忧惧哪里值得一贺只不过期望此次能稍微补救于万一罢了当不得老种相公此礼!”

    种师道慢慢一笑看着种师中和姚古都避席起身朝童贯行礼恭贺这才轻轻道:“此事来得突然干系也非小……郭药师果真请降那实在是难得至极的机会就应该照宣帅之言立即北上接应郭药师……可是我辈为将凡临兵事须怀戒惧之心。而现在西军状况又实在不好……属下斗胆可不可请萧宣赞上节堂而来问一些常胜军虚实?”

    童贯呵呵大笑豪爽已极。他最喜欢的就是表现自己的大度气概。

    “谋定而后动正是正理俺有什么不准的?一应兵事俺本来最倚重的就是老种相公俺带兵二十年岂不知道不察局势在舆图上一指就逼着大军轻动绝无好下场的道理?萧宣赞现在正在节堂之下等候俺这就传他上来以备问询……来人传萧宣赞上节堂而来!”

    几名在节堂门口侍立的亲将顿时按剑下阶大声传令。种师道淡淡一笑:“此等英杰往日真是如锥处囊中多亏宣帅慧眼识人!俺们这些带兵的也真是渴盼一见这位萧宣赞!”

    童贯亲将传令的呼声犹自有袅袅余音萧言已经大步走上了节堂。马扩就在阶下并未曾跟进去只是按剑看着萧言的背影。

    第一眼映入萧言眼帘的就是节堂中成回字型的几案童贯在上**是锦衣玉带的人物目光全部投了过来和童贯对坐的那个老头子须眉皆白腰都直不起来可半开半阖的眼睛当中投射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若实质。

    节堂当中只能听见自己的脚半声音其他一时间只是鸦雀无声。

    这个须眉皆白的老头子就是种师道了吧……其余几个人只怕也就是西军诸路统帅种师中姚古再加一个刘延庆了吧?自己现在似乎算是童贯这个死太监大*臣的人和这些西军相公们只怕他们对自己敌对的心思更多吧?

    嗨……就算没有自己突然横空出世你们还是斗不过童贯这个死太监的……再说在这场历史上的北伐战事当中这些宿将们的表现也实在是不算太光彩……只是自己非要搅合在童贯和这些西军相公们的争斗当中么?

    萧言走上节堂心情当中占着最多成分的居然是一丝无奈。

    算了都走到现在了硬着头皮朝下走吧……要不然以前自己的那些挣扎不就成了笑话?今儿的任务就是将这一场戏演好……

    他耳边突然响起了童贯的声音童贯已经从几案后面站了起来算是给了萧言好大的面子。看到童贯起身才坐下的几位西军相公也纷纷起身就连种师道也辛苦的又颤巍巍的起来了。

    “萧宣赞这就是西军几位相公老种相公小种相公姚相公刘相公。下大家都是带兵的人载同生共死在此燕地战场美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少你见一礼女就全在里头了……各位这就是我大宋兵部左司郎中宣帅府赞画萧言!出身北地间关归宋我大军北伐他也衔命出使常胜军冒万死冲营而归也是一等一的好汉子!”

    童贯一声令下这是拿了他一万贯的米饭班主萧言岂敢怠慢忙不迭的就深深一礼到地:“参见各位相公!各位相公面前岂有宣帅夸称下官的余地……”

    他话音未落刘延庆已经过来一把扶起了他笑呵呵的只是看着萧言:“好汉子就是好汉子俺们死人堆里头打滚的说话就是直这等人不佩服还佩服什么人?萧宣赞有暇俺们倒是要好好喝一杯!”

    你刘延庆爽直?萧言只是朝着眼前这个五十多的矮壮汉子陪笑。刘延庆比他低半头仰着脸做鲁直状萧言还得躬身配合他看起来说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这个刘延庆在历史上配合着童贯最终将西军弄得四分五裂还越过种师道当了一阵西军的统帅害得老种第二年就郁郁而终。北宋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大兵团也就给折腾得死气沉沉。

    女真南下没起到什么抵抗的作用种师中和姚古更是率领最后菁华在援助太原的时候兵败身死后来吴家兄弟收拾起来的余烬已经不再是那支朴实敢战捍卫大宋西陲百余年的西军了……

    可现在大家好歹都勉强算是童贯这个死太监的人萧言打死也不会将肚子里头腹诽的话说出口。正在两人拉拉扯扯场景有点尴尬的时候。种师道已经轻轻开口:“萧宣赞?”

    借着这个大好机会萧言赶紧摆脱了刘延庆那双大手。刚才鸡皮疙瘩都Tmd快起来了!他转向微微躬着腰一副老态的种师道叉手行礼:“老种相公不知有什么垂询下官的?”

    种师道语调冷淡似乎每一句话都问得漫不经心:“萧宣赞夸功之事可待战后现在还是军情要紧……北伐大军现下都缺额严重器械军资失散甚多锐气已经稍挫这也不用瞒人要再度北上越过白沟河背水而前此乃大事!一旦不慎就是被赶进白沟河里的下场!……我只有几问不知萧宣赞可答否?”

    萧言看了童贯一眼这个时候童贯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几案之后眼神只是关切的看着种师道垂询自己仿佛也很关心这个大问题也似口气度显得既谦和又郑重。

    ……这死太监先演上了……

    萧言深深的吸了口气叉手道:“老种相公但有垂询下官敢不据实以告?”

    “常胜军果如表册所言有胜兵万人否?”

    萧言闻言一怔做出低头思索一阵的模样最后苦笑:“万人颇不足。”

    旁边姚古出了一声响亮的低笑。童贯看看他一句话也没说。

    “此万人可一心否?常胜军是怨军八营拼凑而成郭药师当初不过只领一营现押常胜军不过一年时间这万人郭药师可能如臂使指?”

    这个萧言还真没想太多。郭大郎和赵鹤寿通过郭药师身边侍女传递来求见消息的景象不自觉的又浮上了脑海。历史上郭药师是成功的带着全军归降了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心里这个时候却有一丝忧虑盘旋其中。

    这次萧言的回答却带了三分的真心不是表演了:“……这个……下官不敢说。”

    种师道仍然深情冷淡只是追问:“常胜军甲杖精利否?粮草足备否?涿州城坚否?可为大军依托否?最要紧的只是一桩现下雄州一线回报耶律大石和萧干已经领兵北撤萧宣赞可知他们是不是回头去对付常胜军如果我大军现在北上救得了常胜军否?”

    萧言只是定定的看着种师道已经全白的须眉。种师道问的每个问题都很有道理。可是帐不是这么算的。

    历史上这次北伐战事打成最后那种荒唐结局后世人更多的将责任怪在童贯头上。可西军将帅上下就没有责任么?尤其是老种相公你!北辽已如风雨飘摇只要上下一心全师而进燕地那么多已经破胆的汉儿豪强大辽南面官怎么可能不望风归降?就是因为这支大军从童贯到这诸位相公各有各的的私心纠缠在一起白沟河此等战事一方破釜沉开一方三心二意才有如此下场!

    就算种师道说的都对可是郭药师这等坐拥万人的实力派投降不派人接应竭力支撑他。那还能指望燕地汉儿归心?耶律大石和萧干再厉害也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就是因为大宋这里自己分裂软弱迟迟不能北上才让他们有从容周旋展布的余地才种下了整个大宋帝国在四年半后轰然崩塌的隐患!

    这么多名臣猛将都在这场战事最后走向不可收拾。自己一个孤身在千年以前**就能挽回这一切么?

    种师道却已经转向了童贯提高了声音:“……郭药师请降诚是喜事。宣帅一旦命我等北上纵然有千般难处我等也会奉命而前!然则兵者大事也多算胜少算不胜。一旦郭药卑那里有变而辽军丨转头再度凌迫而来只怕我北伐大军再度挫动锐气!到时候就收拾为难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兵进燕京!属下等不过一得之愚此等大计还要请宣帅决断!”

    童贯缓缓拈着他那几根宝贝须髯只是沉吟不语。神色背后隐藏着的却是恼怒。

    老种所言全在他的预料当中。西军团体的问题不解决这些相公们怎么可能会为他童贯火中取粟去冒这个险?更不用说他童某人正在走下风的时候了。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但是心中阴毒的火焰却是越冒越高。老种几乎就是在明示他了就算他逼迫着西军北上他们也会再上演一出白沟河战役给他看到时候连着两场大败他童贯圣眷再浓也得垮台!更不用说还有一个竭力想攻倒他们的老公相还在等着踏着他和那个宣抚副使再度出山!可在这里坐拥大军消极等候也还是他童贯的罪过!这老种相公真是好毒!

    种师中和姚古这个时候同时面向童贯躬身:“宣帅但请决断!郭药师归降诚是可喜可种节度之虑也不可不察……如何措置但请宣帅决断我等听命而已!”而刘延庆只是脸色尴尬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不如装傻。

    童贯缓缓放下手脸色显得为难至极:“这个这个……似乎需要从长计议……”

    听到这句话沉不住气一些的姚古就是脸上喜色一闪。只要从长计议这件事情就算拖下来了。童贯费尽心思用一个什么入娘的萧宣赞耍出来的花样就算白费。这个萧宣赞一副小白脸模样偏偏又昂藏七尺脸上犹有伤痕有一股子血战余生之后才特有的味道。一个读书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不容易可这一番心血也只有白费!

    种师道却只是垂下老眼还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神情竟然有些落寞。

    节堂当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冷笑却正是萧言他的神情讥诮已极这声冷笑也响亮已极让每个人的目光都又转了过来。

    萧言站得笔直目光在西军四位相公脸上缓缓扫过冷冷道:“太祖太宗遗愿竟然就被诸位相公付诸流水!”

    童贯猛的一声大喝:“萧宣赞住口!召你而来不过是备垂询军国大事岂有你说话的余地?”

    萧言也不看他将自己表演火力全开:“下官白沟河来去数次可怜了河边的数万忠魂!燕云十六州五代时分离汉家从此蛮夷就对我华夏取高屋建瓴之势!河北诸路备边一百余年辽人铁骑曾决荡至汴梁不远处的澶州!河北军不如陕西诸路大军诸位相公却知道河北军在这百年备边当中为我大宋死于国事者多少?辽人虽于我大宋相安无事数十年可却是数十万两匹岁贡换来的!

    现下辽国衰微却有一个更为凶蛮的女真崛起于海东!若是燕云十六州不在我手难道我大宋再受将来百年之祸患?现下郭药师请降正是难得之机诸位相公却因循芶且患得患失难道耶律大石和萧干所处局势还优于诸位相公不成?他们在宋辽之间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吾恭为宋人实深羞之!”

    萧言语声极大说得节堂当中每个人都脸色难看。

    到了后来萧言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表演还是在泄!

    自己冒万死冲杀回来结果却是这样难道这个大宋真的不可挽救了?自己只有看着这么一个文明缓慢而不可挽回的在这千年之前如原来一样崩塌?

    童贯脸色如铁一般的黑猛的戟指萧言:“萧宣赞你也过于放肆了一些!某念你有功不忍深责你就此退下某宣帅府不敢再留你在此回汴梁去吧!兵凶战危岂是书生利口便能指挥若定?”

    到了这个时候戏就该到**了。其实萧言自己也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做戏……

    他猛的一撩衣襟大礼对着童贯参拜下去:“宣帅大军难动我萧某人却好动!萧某愿效汉班只要三十六骑再入辽境再过白沟河!一定策动郭药师全军而降在涿易二州据城而待王师北上!甚或直抵白沟河接应大军!宣帅宣帅下官愿立军令状若效不敢居功若不效则取了下官的头颅以为舍军所戒!此等机会一旦错过就不复再来啊!”

    童贯站起身来只是指着萧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言却依旧放声震得节堂当中香炉都嗡嗡回应:“此事若成则大局可挽此事若败损则不过下官一人对大宋而言无足轻重但求宣帅务必成全!”

    节堂之下马扩也大步走了上来他看都没看脸色苍白的四位西军相公一眼单膝跪地免冠于手:“宣帅下官愿与萧宣赞同立此军令状!下官陛辞出都门之时官家话语当中满满都是以燕云十六州为念此等机会放在面前下官也怎样都不能错过!诸位相公所言自是正理可俺们总要努力一场!但求宣帅成全!”

    这个却是预料之外了。萧言直起身来讶异的看了马扩一眼。这个肤色黝黑的英挺青年武官却如雕塑一般端正单膝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靠说替老子分担一半还真是分担一半哇……

    谁都知道此次北伐大军青年将佐当中官家亲见的不过就两人。一个是刘延庆的儿子文刘锜一个就是心马扩。接见阁刘锜说不定还有笼络刘延庆以分化西军的意思而马扩就是实实在在受到现在官家的赏识。虽然官家那个性子谁也不知道他对一个人的赏识能持续多久。但是此刻马扩将官家都搬了出来这个军令状却是逼得童贯非准不可了!

    童贯脸上铁青的颜色也退了下来只是有点讶然的拈着自己的须髯。萧言今天这场戏表现得很完美了他本来就甚是高看这个燕地逃人现在更是有点喜爱了。这么知情识趣这么卖力说的话又这么滴水不漏这等人才到哪里找去?要是这家伙有命不死还真是值得提拔一下……萧言话说到这个份上下面就该是顺水舟推了他的军令状。西军诸位相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难道他们连童某人派几十骑人马出去都要杯葛?童某人也不是吃素的!

    可现在马扩突然跳了出来好处是这军令状立得更加有力老种他们更加无话可说。

    坏处却是这马扩可是比萧言难以牺牲!

    转念想想童贯也就释然。官家牲子他实在太了解了。一时兴起的时候多这马扩官家还能记多久都是难说死便死了又能如何?

    童贯站在几后看看萧言再看看马扩最后看看老种相公他们。他淡淡一笑:“诸位相公该当如何?某准还是不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种师道。种师道缓缓摇头白色须眉微微颤动。他慢慢举步走向萧言和马扩先是看了还端正跪在那里的马扩一眼只是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就转向了萧言。

    萧言和这老人如此接近才更感觉到这垂老老人眼神中那依旧逼人的目光。种师道缓缓的看了萧言良久才拍拍他肩膀:“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某也只能应承一句只要郭药师那里一旦能够事成哪怕只是据涿州易州而守某也必会集结大军北上接应!萧宣赞全仰仗了”、

    在这一刻萧言却感到这位老种相公的手心竟然是暖暖的。

    童贯蓦的哈哈大笑:“好罢!老种相公如此说某便成全了你们!军政司拿军令状上来!”

    言罢他的目光就凌厉的转向了萧言他们语气更是加倍的冰冷:“萧宣赞马宣赞军前绝无戏言不管郭药师那里是何变故只要不能举涿易二州归降大宋到时候就是军法无情!”

    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说的。萧言心里头只是苦笑又是一礼到地他的声音和马扩的声音同时响起:“但凭宣帅所言!”

    萧言和这老人如此接近才更感觉到这垂老老人眼神中那依旧逼人的目光。种师道缓缓的看了萧言良久才拍拍他肩膀:“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某也只能应承一句只要郭药师那里一旦能够事成哪怕只是据涿州易州而守某也必会集结大军北上接应!萧宣赞全仰仗了”、

    在这一刻萧言却感到这位老种相公的手心竟然是暖暖的。

    童贯蓦的哈哈大笑:“好罢!老种相公如此说某便成全了你们!军政司拿军令状上来!”

    言罢他的目光就凌厉的转向了萧言他们语气更是加倍的冰冷:“萧宣赞马宣赞军前绝无戏言不管郭药师那里是何变故只要不能举涿易二州归降大宋到时候就是军法无情!”

    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说的。萧言心里头只是苦笑又是一礼到地他的声音和马扩的声音同时响起:“但凭宣帅所言!”

    到了宣帅府之外萧言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背心凉凉的。马扩在他身边已经翻身上马他倒是言笑自若:“萧兄你还有一摊子要安顿俺却空身一人说走就走。俺们明日出如何?到雄州去凭着宣帅手谕挑人再打一趟先锋去!”

    萧言苦笑拱手:“马兄你不必如此的这是我的事情你何苦淌这个混水?”

    马扩淡淡一笑:“萧兄白沟河那几万弟兄的尸骸我也看见了……我岂能让他们白死?你是南归之人便能如此我自幼生长于大宋难道反不如萧兄了?”

    他回头看看宣帅衙署竟然没有放低声音:“这鸟地方呆得气闷不如到白沟河那头去不论是生是死也图一个胸中无愧!”

    大声说完这句话他朝萧言一拱手:“萧兄明日你我同行!俺上街头先买一醉再说!”说罢就打马扬鞭竟然哗喇喇的径自去了。

    在门外等候许久的岳飞他们都围了上来迎着他们询问的目光萧言只是低声道:“咱们再回涿州……可敢跟着?”岳飞淡淡一笑并不说话。牛皋却也是高声笑道:“宣赞你这句话就是白问!”

    萧言一笑将心头盘旋的那点阴郁全都抛开。也翻身上马:“走回去收拾今天大家伙儿一起在这河间买醉一场下次再回来咱们就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了!我们也一定会回来!”

    “……给朝廷上表章某会先送到永宁军让宣抚副使联署……就说郭药师请降大局似有转机然则西军诸位相公逗挠不进某也只能遣帅府宣赞燕地归人萧某以数十骑北进接应郭药师但求能可奏效……一旦涿州易州有变某将会独领一师过白沟而抵燕京!”

    童贯低声说了几句回头朝侍立身后的赵良嗣笑道:“某这篇文章还做得不差吧?宣抚副使想必在这上头和某同心他巴到这相公位置却也不易!总能敷衍一时再慢慢措手……”

    赵良嗣脸上露出了奉承的笑意:“宣帅高见何人能及?只要这段时间拖延过去说不定女真已经打下了燕京交还到了宣帅手中!”

    提到女真两个字童贯脸上笑意就含然不见咬着牙齿只是不说话。赵良嗣却不知道哪里错了只是低着头在那里忐忑。

    童贯猛的一甩衣袖:“……这萧言可惜了……深之女真之事务必守密!……若不是西军种家老儿某现在说不定已经打下了燕京城何苦在此殚精竭虑?”

    童贯抬头看着庭院里阴沉的天色只是喃喃自语:“这萧言可惜了啊……”

    这个时候在宣帅衙署里为西军几位相公腾出的馆驿里头种师道也负手站在庭院当中。他腰背似乎显得更弯了一些。

    今日军议总算有了一个结果大家的面子都盖得下去。明日各位相公就要各返防地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就像从来不知道郭药师要投降而宣帅府两个宣赞立下军令状要单骑北上也似。

    背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声响种师道漫然回头就看见自己弟弟同样是须眉皆白的种师中站在身后看着自己兄长欲言又止。

    种师道一笑:“端孺什么事情?”

    种师中摸摸自己白头也是苦笑:“大哥俺们老了。”

    种师道目光里头蕴藏着的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只是深深看着自己弟弟最后点点头:“也许……俺们不仅老了也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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