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36岁，本命年。
闻溪曾经以为这一天对她来说，会遥远得像不会到来的梦。当她在21岁大学毕业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叫36岁的女人一声阿姨。她认为，她独立的、多姿多彩的美好人生正在徐徐展开。可是，十几年的时光眨眼便过，就业，结婚，生子，这些人生中仅有的几样值得记载的重大事项，都在毕业后短短的三年之内就尘埃落定，之后十几年中的每一天，无非都是单调的重复、重复、重复。如果把她每一天的行踪记录下来，那就是单位、家，单位、家，中间穿插着菜场、商场的若干个点，形成一个8字。也许唯一的变化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8字被越描越粗。
然后，在蓦然之间惊醒：36岁，她的本命年到了。巧的是，她和建义结婚十二年，也是本命年。
还只是1月寒冷的天气，冬天的早晨，当闹钟将闻溪从沉睡中唤醒，她勉强睁开眼睛，室内一片漆黑，仿佛仍在深夜。昨晚睡得太迟，她的眼皮重涩得不行，而被窝里太过温暖，有个小人儿对着她的耳朵在催眠：“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等到她再次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室内已经晨光大亮了。她惊叫一声：“糟了，睡过头了！”
抓过闹钟一看，果然，已经过了七点。她一边大声叫着睡在隔壁的女儿：“小薇，小薇，快起床，迟到了。”一边胡乱套了件衣服，跑到厨房里，赶忙拧开灶火，给小薇炒蛋炒饭。
她能听到小薇起床穿衣，声音里杂夹着怒气和埋怨：“妈，你怎么搞的。都七点了，我要迟到了！今天刚刚开学正式上课就害我迟到。老师说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的！”
闻溪自知理亏：“对不起，妈妈昨晚睡迟了，今天早上睡过头了。”
“烦死了！烦死了！每天就只知道看韩剧，看到深更半夜也不睡觉！”
小薇怒气冲冲地冲进盥洗室，三下五除二地刷了牙洗了脸，胡乱把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就背了书包跑到门边去换鞋。
闻溪捧了蛋炒饭追出去：“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吃了再去嘛。”
小薇理也不理，开了门就往楼下跑。
闻溪再道：“吃完也就最多两分钟啊，不吃你肚子会饿的。”
噔噔的下楼声中，小薇火气冲天硬梆梆的回答传来：“不吃！我饿死去算了！”
闻溪被噎得说不出半句话，听着女儿的脚步声远了，才悻悻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养女儿有什么用！讨债鬼似的，娇惯得这样的坏脾气！”
自己进屋来把那碗蛋炒饭吃了，匆忙去洗漱。正大力梳扯着头发时，闻溪的手停了下来，镜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头顶上有一根纯白的头发。她愣了，不敢确信地把那根头发挑出来，仔细看看，真的是纯白的头发，不是镜子里反光。
闻溪的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是她的骄傲，是她认为自己最漂亮的地方。可是在她生日这天，她看到了一根白发。闻溪手略一用劲，把它拔了下来，卷成一个小卷，丢在了垃圾篓里。
没时间感叹了，她自己也要迟到了。反着手把浓密的黑发在脑后熟练地挽成了一个圆髻，镜子里的闻溪，虽然略显丰腴，但整体看上去仍然是稳重大方，美丽动人的。闻溪匆匆拿起手提包，冲出了家门。
还好单位离家近，不过一站路，而且今天运气不算太差，刚刚赶上了公交车，让她打了个擦边球，险险地赶在局长正要收起签到册的时候，冲进了办公室的门。
局长看着闻溪陪着笑脸边道歉边在签到册上签名，板着脸说：“下次早一点。这次就算了。”
闻溪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保证像局长学习，绝对不迟到。”
在一个单位呆久了，再老实的人，都学会了打办公室的花腔。
局长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闻溪松了口气，回到自己办公室。同室的小钱如释重负：“哎呀闻姐，你可算赶来了，没被局长抓到吧？”
闻溪拍着胸口做惊吓状道：“好险，差一脚就被抓到。扣我满勤奖再加罚款都没什么，可是要在全局做公开检讨，那我非撞墙不可。”
小钱一撇嘴：“我真是想不通。局长都五十几岁，眼看着退二线的人了，还那么较真干什么？搞什么作风整顿，把这些干部职工管得那么严，他以为是管教儿子啊？”
闻溪不以为然：“当局长嘛，总要管管下面的人，不然为什么当官啊？”
小钱刚刚要回答，却突然低下头，显出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整理起桌子上的资料来，闻溪眼角余光一瞥，果然在门外走廊上发现了局长的影子。这鬼丫头，到是灵活得很。闻溪也不再说话，拉开抽屉，把今天要做的资料拿了出来。
局长走了进来问闻溪：“下月到省里参加商贸洽谈会的资料整理得怎么样了？”
“整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初稿就能出来，我会送到您办公室请您审阅。”
局长脸色缓和了一些。筹备参展下月即将在省城召开的春季商贸洽谈会，是外经贸招商局今年最重要的一项工作。闻溪虽然来局里时间只有几年，可是做事细心认真，由她来负责参展项目资料的汇总整理，局长是信得过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叮嘱道：“这项工作很重要，要细致再细致，千万不要出现疏忽的地方。”
闻溪点头。
一个上午在繁忙的工作中度过，途中接到了爸妈的电话，问她过生日回家吃饭不？闻溪爸妈住的地方离闻溪家远，小薇又要上学，闻溪便说自己在家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不必麻烦了。老妈唠叨：“你今年是本命年呢，凡事都要小心。”
闻溪笑着收了线。小钱很是机灵地问她：“闻姐，今天你生日啊？祝你生日快乐！”
“唉，现在过生日等于提醒自己老了一岁，有什么可快乐的？”
小钱说道：“得了，你的生活够幸福了。老公又帅又体贴，前程无量，小薇漂亮又聪明，你说你还不知足啊？”
闻溪笑了：“那到是。哎，你嫉妒啊？嫉妒就快点把自己嫁出去，就能过这样的幸福生活了，每天守着老公孩子过日子，天天操心着煮饭做菜买衣服，看到时候烦不死你！”
小钱望天长叹一口气：“我也想嫁啊--- 可是看得上眼的好男人全都已经结婚了。比如说你家建义同志......”
闻溪笑骂：“不是好男人都结婚了，而是好男人都是老婆打磨出来的成品。你就安心找个半成品男人，把他打磨成才吧。”
正好闻溪的电话又响了，一看她接电话的表情，小钱就用口形念道：“周建义！好男人！”闻溪笑着敲了敲她的头，走开去接电话。建义告诉她，他已经买好了生日礼物，等回家的时候再给她。
“是什么礼物？”闻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可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周末。”
“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礼物吧？”
“不行!”建义偏偏要卖关子。
闻溪知道建义不想说的话，怎么也问不出结果的，只好絮絮叨叨叮嘱他，多穿衣服多保暖，一个人单身在外要注意照顾自己。自从两年前建义到驻省办挂职，每一次打电话闻溪都会说这几句，建义到也不嫌她啰嗦，耐心听她说完才挂电话。
小钱问她：“周哥要调回来了吧。”
“嗯。就这个周末。唉，他调回来了，我总算能松口气了，一个人带了小薇两年，累死我了。小薇又正好是青春期，一门心思地和我做对，难管教啊。”
小钱理解的点点头：“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男人放远了容易出事啊---闻姐，我可不是说你家建义，他是免检产品。”
闻溪笑骂她一句：“鬼丫头！”
心情一好，日子就过得快。小薇回来吃晚饭时仍然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理闻溪，自顾自埋头吃饭。闻溪已经习惯了小薇的小性子，让她欣慰的是，好歹小薇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生气就不肯吃饭，非得闻溪把她哄高兴了才行。
正吃着饭，有人敲门，这回是快递公司送来了闻溪的好朋友林意娴送的生日礼物，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意娴常常笑她是一个透明人，什么心思都藏不住，送她这个花瓶，也是别有意味。随花瓶送上的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既然你已经三十六岁了，有些话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即日起，请认清以下现实：一、不要报怨衣服显胖，事实上胖的是你，而不是衣服的错。二、不要报怨老公不够体贴，事实上他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三、不要报怨孩子不听话，事实上你当年还不如他。四、不要报怨爸妈啰嗦，事实上这表示世界上还有人肯无原则地爱你！”
闻溪哈哈大笑。意娴送的花瓶到还算了，到是这张卡片的确送得别致。
小薇发现自己把妈妈的生日忘记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低头进自己房间做作业去了。
闻溪做完家事，看完了电视，提醒着自己要早点休息。上床的时候，她发现枕头上有一张卡片，是用普通的硬纸自己做成的，上面画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还有小薇的一段道歉：“妈妈，对不起，早上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乱发脾气。祝你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我明天补上。）”
闻溪笑了。早上的事本来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此刻看到小薇的卡片，更是什么牢骚也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女儿真是乖巧可爱。她来到小薇的房间，也不知小薇是真睡着了还是怕难为情在装睡，闭了眼抱着洋娃娃大号抱枕，有隐隐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小薇的脸上，光洁细腻，像瓷娃娃。
闻溪略有点惆怅，当小薇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她每天抱着女儿，怎么亲也亲不够，可是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小婴儿就长成了花季少女，别说亲了，连挽挽手都不让，说幼稚。管她是不是真睡着了，闻溪伏下身去，在女儿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回到床上，闻溪自己对自己说道：“闻溪，本命年生日快乐。”
只是不久以后，她悲哀的发现，这么简单的祝福，竟然都无法实现。
闻溪曾经以为这一天对她来说，会遥远得像不会到来的梦。当她在21岁大学毕业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叫36岁的女人一声阿姨。她认为，她独立的、多姿多彩的美好人生正在徐徐展开。可是，十几年的时光眨眼便过，就业，结婚，生子，这些人生中仅有的几样值得记载的重大事项，都在毕业后短短的三年之内就尘埃落定，之后十几年中的每一天，无非都是单调的重复、重复、重复。如果把她每一天的行踪记录下来，那就是单位、家，单位、家，中间穿插着菜场、商场的若干个点，形成一个8字。也许唯一的变化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8字被越描越粗。
然后，在蓦然之间惊醒：36岁，她的本命年到了。巧的是，她和建义结婚十二年，也是本命年。
还只是1月寒冷的天气，冬天的早晨，当闹钟将闻溪从沉睡中唤醒，她勉强睁开眼睛，室内一片漆黑，仿佛仍在深夜。昨晚睡得太迟，她的眼皮重涩得不行，而被窝里太过温暖，有个小人儿对着她的耳朵在催眠：“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等到她再次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室内已经晨光大亮了。她惊叫一声：“糟了，睡过头了！”
抓过闹钟一看，果然，已经过了七点。她一边大声叫着睡在隔壁的女儿：“小薇，小薇，快起床，迟到了。”一边胡乱套了件衣服，跑到厨房里，赶忙拧开灶火，给小薇炒蛋炒饭。
她能听到小薇起床穿衣，声音里杂夹着怒气和埋怨：“妈，你怎么搞的。都七点了，我要迟到了！今天刚刚开学正式上课就害我迟到。老师说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的！”
闻溪自知理亏：“对不起，妈妈昨晚睡迟了，今天早上睡过头了。”
“烦死了！烦死了！每天就只知道看韩剧，看到深更半夜也不睡觉！”
小薇怒气冲冲地冲进盥洗室，三下五除二地刷了牙洗了脸，胡乱把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就背了书包跑到门边去换鞋。
闻溪捧了蛋炒饭追出去：“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吃了再去嘛。”
小薇理也不理，开了门就往楼下跑。
闻溪再道：“吃完也就最多两分钟啊，不吃你肚子会饿的。”
噔噔的下楼声中，小薇火气冲天硬梆梆的回答传来：“不吃！我饿死去算了！”
闻溪被噎得说不出半句话，听着女儿的脚步声远了，才悻悻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养女儿有什么用！讨债鬼似的，娇惯得这样的坏脾气！”
自己进屋来把那碗蛋炒饭吃了，匆忙去洗漱。正大力梳扯着头发时，闻溪的手停了下来，镜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头顶上有一根纯白的头发。她愣了，不敢确信地把那根头发挑出来，仔细看看，真的是纯白的头发，不是镜子里反光。
闻溪的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是她的骄傲，是她认为自己最漂亮的地方。可是在她生日这天，她看到了一根白发。闻溪手略一用劲，把它拔了下来，卷成一个小卷，丢在了垃圾篓里。
没时间感叹了，她自己也要迟到了。反着手把浓密的黑发在脑后熟练地挽成了一个圆髻，镜子里的闻溪，虽然略显丰腴，但整体看上去仍然是稳重大方，美丽动人的。闻溪匆匆拿起手提包，冲出了家门。
还好单位离家近，不过一站路，而且今天运气不算太差，刚刚赶上了公交车，让她打了个擦边球，险险地赶在局长正要收起签到册的时候，冲进了办公室的门。
局长看着闻溪陪着笑脸边道歉边在签到册上签名，板着脸说：“下次早一点。这次就算了。”
闻溪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保证像局长学习，绝对不迟到。”
在一个单位呆久了，再老实的人，都学会了打办公室的花腔。
局长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闻溪松了口气，回到自己办公室。同室的小钱如释重负：“哎呀闻姐，你可算赶来了，没被局长抓到吧？”
闻溪拍着胸口做惊吓状道：“好险，差一脚就被抓到。扣我满勤奖再加罚款都没什么，可是要在全局做公开检讨，那我非撞墙不可。”
小钱一撇嘴：“我真是想不通。局长都五十几岁，眼看着退二线的人了，还那么较真干什么？搞什么作风整顿，把这些干部职工管得那么严，他以为是管教儿子啊？”
闻溪不以为然：“当局长嘛，总要管管下面的人，不然为什么当官啊？”
小钱刚刚要回答，却突然低下头，显出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整理起桌子上的资料来，闻溪眼角余光一瞥，果然在门外走廊上发现了局长的影子。这鬼丫头，到是灵活得很。闻溪也不再说话，拉开抽屉，把今天要做的资料拿了出来。
局长走了进来问闻溪：“下月到省里参加商贸洽谈会的资料整理得怎么样了？”
“整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初稿就能出来，我会送到您办公室请您审阅。”
局长脸色缓和了一些。筹备参展下月即将在省城召开的春季商贸洽谈会，是外经贸招商局今年最重要的一项工作。闻溪虽然来局里时间只有几年，可是做事细心认真，由她来负责参展项目资料的汇总整理，局长是信得过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叮嘱道：“这项工作很重要，要细致再细致，千万不要出现疏忽的地方。”
闻溪点头。
一个上午在繁忙的工作中度过，途中接到了爸妈的电话，问她过生日回家吃饭不？闻溪爸妈住的地方离闻溪家远，小薇又要上学，闻溪便说自己在家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不必麻烦了。老妈唠叨：“你今年是本命年呢，凡事都要小心。”
闻溪笑着收了线。小钱很是机灵地问她：“闻姐，今天你生日啊？祝你生日快乐！”
“唉，现在过生日等于提醒自己老了一岁，有什么可快乐的？”
小钱说道：“得了，你的生活够幸福了。老公又帅又体贴，前程无量，小薇漂亮又聪明，你说你还不知足啊？”
闻溪笑了：“那到是。哎，你嫉妒啊？嫉妒就快点把自己嫁出去，就能过这样的幸福生活了，每天守着老公孩子过日子，天天操心着煮饭做菜买衣服，看到时候烦不死你！”
小钱望天长叹一口气：“我也想嫁啊--- 可是看得上眼的好男人全都已经结婚了。比如说你家建义同志......”
闻溪笑骂：“不是好男人都结婚了，而是好男人都是老婆打磨出来的成品。你就安心找个半成品男人，把他打磨成才吧。”
正好闻溪的电话又响了，一看她接电话的表情，小钱就用口形念道：“周建义！好男人！”闻溪笑着敲了敲她的头，走开去接电话。建义告诉她，他已经买好了生日礼物，等回家的时候再给她。
“是什么礼物？”闻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可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周末。”
“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礼物吧？”
“不行!”建义偏偏要卖关子。
闻溪知道建义不想说的话，怎么也问不出结果的，只好絮絮叨叨叮嘱他，多穿衣服多保暖，一个人单身在外要注意照顾自己。自从两年前建义到驻省办挂职，每一次打电话闻溪都会说这几句，建义到也不嫌她啰嗦，耐心听她说完才挂电话。
小钱问她：“周哥要调回来了吧。”
“嗯。就这个周末。唉，他调回来了，我总算能松口气了，一个人带了小薇两年，累死我了。小薇又正好是青春期，一门心思地和我做对，难管教啊。”
小钱理解的点点头：“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男人放远了容易出事啊---闻姐，我可不是说你家建义，他是免检产品。”
闻溪笑骂她一句：“鬼丫头！”
心情一好，日子就过得快。小薇回来吃晚饭时仍然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理闻溪，自顾自埋头吃饭。闻溪已经习惯了小薇的小性子，让她欣慰的是，好歹小薇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生气就不肯吃饭，非得闻溪把她哄高兴了才行。
正吃着饭，有人敲门，这回是快递公司送来了闻溪的好朋友林意娴送的生日礼物，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意娴常常笑她是一个透明人，什么心思都藏不住，送她这个花瓶，也是别有意味。随花瓶送上的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既然你已经三十六岁了，有些话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即日起，请认清以下现实：一、不要报怨衣服显胖，事实上胖的是你，而不是衣服的错。二、不要报怨老公不够体贴，事实上他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三、不要报怨孩子不听话，事实上你当年还不如他。四、不要报怨爸妈啰嗦，事实上这表示世界上还有人肯无原则地爱你！”
闻溪哈哈大笑。意娴送的花瓶到还算了，到是这张卡片的确送得别致。
小薇发现自己把妈妈的生日忘记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低头进自己房间做作业去了。
闻溪做完家事，看完了电视，提醒着自己要早点休息。上床的时候，她发现枕头上有一张卡片，是用普通的硬纸自己做成的，上面画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还有小薇的一段道歉：“妈妈，对不起，早上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乱发脾气。祝你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我明天补上。）”
闻溪笑了。早上的事本来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此刻看到小薇的卡片，更是什么牢骚也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女儿真是乖巧可爱。她来到小薇的房间，也不知小薇是真睡着了还是怕难为情在装睡，闭了眼抱着洋娃娃大号抱枕，有隐隐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小薇的脸上，光洁细腻，像瓷娃娃。
闻溪略有点惆怅，当小薇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她每天抱着女儿，怎么亲也亲不够，可是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小婴儿就长成了花季少女，别说亲了，连挽挽手都不让，说幼稚。管她是不是真睡着了，闻溪伏下身去，在女儿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回到床上，闻溪自己对自己说道：“闻溪，本命年生日快乐。”
只是不久以后，她悲哀的发现，这么简单的祝福，竟然都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