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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撤军五十里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都在你眉眼,从别后,暗负了良辰美景几点?两三烟树,一轩明月,都在你笔尖,最无情,望月人,辞明月……”茗慎的满腔委屈在咽喉发酵成酸痛的苦楚,她幽幽咽咽的唱到尾声,突然心神一散,怀中白玉琵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锋利的琴弦割破了指尖细嫩的皮肉。

    “啊!”茗慎下意识的嘤咛一声,失神的望着指尖鲜血漫涌,结出一颗红豆。

    “怎么这般不小心!”文浩快速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玉腕,将流血的指尖含入口中,轻柔的吸允。

    并且顺势的将她拥在了怀中,低柔的开口:“最无情,望月人,辞明月,你唱的我都懂,只怪当初我对珍月儿的死太过内疚,才会胡乱冲你责怪,后来当我听说了纳兰家的变故之后,几度想要回来保护你,无奈当时珍月儿的死我还没跟南安王解释清楚,无暇分身,才害的你受了这么多苦,小东西,对不起。”

    茗慎轻柔的靠在他结实的胸膛,随手抹掉了他沾染在唇边的血痕,明眸擎着一层柔润的水汽:“浩,慎儿命比纸薄,没福分去看你说的三秋桂子和十里荷花,你能不能答应我三个要求?”

    此刻茗慎像个饮尽风花雪月的女子,忧郁静弱、多愁善感的样子让文浩心疼不已。哪里会舍得拒绝她的要求,急忙答应都唯恐不及。“别说三个,就是成千上万个,我都会满足你的。”

    “速速派人去宁古塔救,救回我的母亲和大哥,立即发兵……发兵攻城,杀了<span class='character' style='background-image:url(/img/1349366098610/12786725/-8119765646863899626.png)'></span><span class='character' style='background-image:url(/img/1349366098610/12786725/-8119765646863899626.png)'></span>呼延觉罗.文轩,然后……然后将承欢公主视作自出,永远不要……不要让她去和亲。”茗慎紧咬唇片,眸中愤恨之色逐渐凝聚,惨白的脸上沁出晶莹的细汗,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微弱,仿佛正在经历十分痛苦的事,一只手紧抓住文浩肩头的温暖的貂裘,指尖死死蜷缩,骨节泛白。

    听着她像交代遗言一般的话,文浩的身体明显一僵,向来对血腥气味如此敏感的他,竟然到这时才惊然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

    他视线下移,冷撇了眼茗慎的手,只见她手里正紧紧握着一把匕首,而且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插进了腹中,那胭脂红的舞衣上,正源源不断的淌着《桃花扇》才有的,义烈决绝,亮烈夺目的鲜血。

    文浩吃力的拔出她腹内的匕首,又慌忙从怀里掏出一枚九转还魂丹强塞进茗慎的嘴里,这九转还魂丹虽然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仙丹,但是有着延续生命,守魂聚魄的奇效,这是大金的至宝,天下只此一颗,是当年他父皇怕他被人暗害赐给他的保命药。

    “纳兰茗慎你给我听好了,你的要求我一个都不答应,你的命是当年我救下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死,给我好好撑着!”文浩墨眸怒气灼灼的凝望着她,责备的语气里却透着无比的惊慌。连紧抱着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了,当初珍月儿就是这样死在他怀中的,他不能让心爱的女人也成为第二个虞姬。

    他快速将茗慎放在他专属的床榻之上,大步转到帐外,怒声震天的嘶吼道:“江枫,快去传江枫,让他过来救命!”

    由于文浩的闹的动静太大,几乎惊动了军营里所有的人,除了喝醉酒的老皇叔,江枫,慕容凡,固伦公主和蒙副将全都闻声而至。

    文浩旁若无人紧抱着昏迷不醒的茗慎,将她的手臂递给江枫时,又无意间发现她手臂上一道道皮开肉绽,深刻露骨的裂痕,无名之火顿时在心口升腾,但碍于茗慎的伤势,他一直强压住不曾发作。

    帐内的气氛紧迫的让人窒息,江枫把完脉后,脸色不甚太好,文浩见状,即刻询问:“她怎么样?别跟我说你救不了的话!”

    “主子稍安,慎妃都吃下九转还魂丹了,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日,只是她身子本就羸弱,加上受不了不少日子的残酷折磨,此时又因为自尽失血过多,要救回来却是有些棘手,而且她已经通身高热难退,只怕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啊!”江枫句句说的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惹火了正主儿。

    文浩绷紧峻容,冷冽的眼神含威的扫着江枫,温怒的问:“本王不想听你说她有多严重,你只说她还能不能救?如何得救?”

    江枫深知慎妃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毫不保留的答道:“臣说实话,救活慎妃臣没有太大把握,因为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求生的意识,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倒是可以用药浴一试。这药浴必须引用华清池里的温泉之水,配以上好的药材放入温泉水中蒸煮,待药性浸入水中后,再用药水来沐浴。”

    文浩听完江枫的话,脸上的表情阴沉莫测,漆黑的墨眸如幽深的寒潭,让人无法读不出他此时心中所想。片刻后,只听他不容有拒的下达一道军令:“传本王军令,立即撤军五十里,占领华清池!”

    “浩儿你不能糊涂啊,华清池在城外五十里外的行宫别院,易攻难守,难不成你要为了这个杀死你父皇母妃的贱人,至三军的生灵于不顾么?”固伦公主连忙凑到文浩身边劝谏,并且狠狠的剜了江枫一眼,这贱人眼看就要奄奄一息了,他偏偏提什么药浴,当真是招人恨。

    文浩神色冰冷的瞪了固伦公主一眼,冷厉如冰警告道:“不用舅母来教本王做事,军令如山,立即执行,违抗者<span class='character' style='background-image:url(/img/1349366098610/12786725/-8119765646863899626.png)'></span><span class='character' style='background-image:url(/img/1349366098610/12786725/-8119765646863899626.png)'></span>杀无赦!”见此情形,固伦公主自然不敢在多说什么,众人心里已经了然大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慎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那是比什么都重要。

    睿王军在短短半日的时间就占领了华清池行宫,安顿下来以后,文浩便命人去收罗珍贵的药材,江枫也在每日每夜的研究药浴的医术,此时的睿王军几乎处在了一片混乱的状态。

    白鹏飞依旧守着京都的城池,收到他们撤军的消息更是纳闷不已,而且心中隐隐约约有种不安的预感,所以他不但没有因为敌军撤兵而松懈,反而加紧了防备和后备的粮草,并且将此怪异的情报汇报到了朝廷。

    坤宁宫里,红烛高照,文轩穿着杏黄色中衣,正慵懒的靠在窗前的椅榻上,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这茗慎绣到一半的香囊,思绪如涌浪.

    睿亲王撤军五十里暂居华清池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也听西林坤来报,知道睿王军此刻正忙着收罗药材,难道那妮子真的杀了睿亲王么?那她此刻的处境,究竟是生还是死呢?

    管她死活呢,要不是她背叛自己在先,自己又如何狠心将她至于死地呢?文轩这样想着,五指死死的捏着香囊,桃花眼里瞬间盛满了恨意.

    “皇上,该就寝了,您今天是留宿在臣妾这呢?还是要去别的妃嫔那里?”白凤身着大红色华丽服,头插镂空飞凤金步摇走来,随着她一步步的走近,身上挂着的宝石项链发出一声声响声,衬的她整个人别有一番贵气的风姿。

    “皇后是六宫之主,这种小事你来安排就好。”文轩倦怠的开口,语调中全无情绪。

    “燕妃已经怀孕七月,臣妾也即将临盆不能侍寝,不如皇上去看看兰姐姐吧,她从被贬后,一直缠绵病榻,郁郁寡欢,皇上当去安慰一下才是。”白凤眼中一闪而过怒怨,但是依旧贤良的笑着,试问哪个女人愿意将心爱的男人送到别人的床榻,只是如今她是皇后,母仪天下四个大四硬生生的压在她的头顶,她也只好忍着心痛,一改昔日的泼辣模样,尽量树立一个贤后的典范。

    文轩诡异的目光扫视了眼白凤高高鼓起的肚皮,嘴里溢出一声冷哼。“女人真是善变,你这个泼辣货竟也学会贤良了......”真是当了表子还要立贞洁牌坊,但这句话只在文轩心里骂着,嘴上却没有说出去。

    白凤只当他是在赞美自己,美丽的眼眸淡淡染上一丝凄楚之色,这贤良的背后,全是她的心酸和泪水,不禁哽咽道:“臣妾既然成了皇上的正妻,总要人前人后顾及体面,哪能像昔日那般,总给皇上丢人,而且,自从有了皇儿以后,臣妾的性子也就慢慢转换过来了,毕竟皇上是天下的皇上,哪能时时都被我独霸着......”

    “看来孩子给你带来了不少感触啊,好好怀着他吧,你和孩子的福气,都在后头呢。”文轩眉宇间带着阴佞,指尖随意的在她的肚皮上轻划,那触觉本是温柔的,但白凤却莫名起了一身寒颤。

    气氛变得十分不对头,至于为什么白凤一时也说不上来,正在深思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了李玉的急促的声音。“启禀皇上,兰妃娘娘上吊自尽了。”

    “什么!”文轩腾的站了起来,一把推开白凤急匆匆的往外走,姑苏漪兰都忍了这么多年,居然到这坎上过不去了,看来他这次高看了她的心性。她这一死不要紧,姑苏寒本来就因为废后多有不满,如今她死了,姑苏寒一定会暗自倒戈的。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不盯紧点?”文轩冲上前就甩了李玉一个耳光,随即冷静下来,吩咐道:“传朕旨意,将兰妃秘密厚葬,对外宣称她身染重病,需要调养,不许任何人打扰,还有景仁宫的奴才们,全部赐死,绝不能留下一丝后患!”

    李玉捂着脸,颤颤的将头压得极低,惶恐道:“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办理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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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清池中,雾气萦绕,如梦如幻。两具赤.裸的身体交叠着,茗慎仍然昏迷不醒,身子瘫软的靠在文浩的胸膛。

    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了淤青与道道迸裂的鞭痕,文浩炙热的手掌轻抚过哪些刺目的伤痕,心口一阵阵闷痛,怒火亦急剧上涌。

    这个小东西,竟然因为不想来杀他,而去独自承受了这么多残酷的折磨,甚至还用玉石俱焚的方式结束生命,记得她亲口说过她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小宫嫔,何来的勇气去承受这些日的煎熬?真希望那一刀是扎在他的身上,自少他可以替她分担一点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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