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逢
苦寒之地的树木稀稀疏疏，连针叶林都是极少见的。倒有大片大片灰黑或者墨绿的苔藓和地衣生长在这里，如同给大地披上了一件灰暗的外套一般。这里的风，受到极北大冰原的影响，是寒冷而干涩的。气温也是很低的，但四下里都是极干的，倒也不会冷得那般彻骨。天地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挥之不去除之不却的困顿和压抑，似乎那天幕都被生生扯去一角，斜斜地倾颓下来。这里妖兽已经开始频繁出没，只是看起来与寻常兽类并没有太大区别。
一路闲聊时云仙子偶然提及在康定城中拜访太楚真人一事，孙鼎云旁敲侧击了一番才知道这太楚真人和云仙子竟是故交，他曾在危急关头帮过云仙子一次。太楚真人是帝国修士中的重臣，云仙子此次拜访他，太楚真人也很是高兴，热情地款待了她，并有意拉拢云仙子加入帝国修士共同驻防康定城。云仙子盛情难却，不过她生性不喜拘束，只做了口头承诺——若是以后妖兽来袭，她定会来康定城中协助防御。云仙子乃绝代佳人，太楚真人自不可能唐突了她，见她有此承诺，便不再妄加赘言。
寒云寺就那么分明地横亘在那里，像一尊袒胸露乳的卧佛一般。远远的孙鼎云便觉得那寺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等待着自己。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心下疑惑，但那种血脉相承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分明。他浑身微微颤抖，就连体内的血液也似乎沸腾起来了。
降至寺中，孙鼎云和云仙子往正殿中走去。那殿中众僧正盘坐在蒲团上做着晚课，为首一僧两道雪眉垂挂下来，面色枯槁，若不是他正在大声地讲解着什么，一定会被别人当成一个活死人。见有人进来，只有一个看起来很是憨厚的小和尚偷偷转过头来瞄了一眼，见到云仙子时眼中一亮，却又带着惶恐之色极快地转过头去。云仙子何等丽人，进入殿中便自有一股香风弥漫开来，连那昏暗的大殿似乎都亮堂了一点。但剩下的众僧浑若不觉，只盘腿坐在蒲团上，纹丝不动地听着为首老僧的讲解。
殿中气氛颇有些压抑，小空龇牙咧嘴地跳了两下，正准备开口抱怨时，却被孙鼎云一把捂住了嘴。小空气得直翻白眼，不过倒没有再开口说话。云仙子则静静地站在殿门前，素白的广袖流仙裙在昏暗的大殿中带起一抹亮色来，薄薄的那么分明，但并不显得突兀。
“穷诸玄辨，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为首老僧雪眉一颤，突然拔高了声音，“晚课已毕，诸位自参悟去吧。”
“是，法明长老。”众僧齐声道。
见大殿中只剩下法明长老一人，孙鼎云终于忍不住上前道：“法明长老，叨扰了。我来贵寺是为寻……”
法明长老突然打断他道：“孙施主，你不必多言，我已知你的来意。法痴住持正在禅房中等你，跟我来吧。”
孙鼎云心下惊疑不定，但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得跟着法明往那禅房去了。
穿过通幽的曲径，两边都是儿臂粗的翠竹。孙鼎云进入禅房中，云仙子和小空小宝却被法明长老挡在了外面。云仙子也不介意，只是善意地笑了笑。倒是小空，心中微忿，嘟嘟朗朗地不知自言自语着什么。
进入禅房中，孙鼎云正准备朝上首处那身披袈裟的独臂老僧拱手执礼，整个身体却突然僵硬在那里。
无数彻骨的思念，那些西窗剪烛的雨夜，这个名字已经像魔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脑中。他何止一次地下定决心要将那“付瑶琴，弦断无人知”的深切念想倾述出去，但当赵文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孙鼎云竟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
两相顾，自无言！
“小师弟！”倒是赵文先开口了，她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激动。
孙鼎云定了定神，收回思绪来，此刻有千言万语在脑中泛起。他好想仰天长啸，一舒胸中块垒。但看到赵文仍和往日一般清澈的眼神，他却如同口讷了一般，半晌方道：“你……你还好吗？”
“我、我……”赵文愣了愣，从嘴角挤出笑意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小师弟，能够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那笑容由嘴角挤出，直化到整个眉眼里。虽然有些牵强，却媚媚地泛起一阵羞涩的红来，直扑到孙鼎云的眼底去了。
孙鼎云痴痴地看着赵文，整个魂儿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来，但他的内心却分明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
“小师弟，你干吗死死地盯着我看啊？这么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般傻傻的，丝毫都没有变过呢。”赵文嗔怪道。
孙鼎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道：“师姐，其实我……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我希望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孙鼎云低下头去，连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他的内心一定是惶恐不安的，因为此刻他连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赵文看出了他的惶恐不安，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一直喜欢你，只是都已经太晚了……”
“怎么？”孙鼎云惊喜交加道，“师姐，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只要我能做到的，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一定会帮你了结的。”
说到这里，他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名字来：张玉成。
“小师弟，你不懂的！”赵文的眼眶突然红了，泪水在其中打着转转。
孙鼎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赵文的手。但赵文挣脱开来，径直朝禅房外冲去。她抿着嘴唇，那唇上泛起一片仄仄的白来。而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孙鼎云正准备转身去追，却听到身后一个敦厚的声音道：“孙施主，请留步。”
孙鼎云这时才惊觉起来，知道必是那法痴长老无疑。但他此时一心都在赵文身上，哪里还愿意留下来，仍然朝禅房外追去。
就在伸手推门的瞬间，他警兆忽生。一个瞬移躲了开来，便见一道金色光芒照到禅房门上，接着那门竟然融入墙壁之中消失不见了。
孙鼎云朝着上首那独臂老僧怒道：“法痴，你想干吗？”
“孙施主，稍安毋躁。”法痴面上的神色并未因为孙鼎云的无礼有任何变化，一片平静道，“赵施主在我寒云寺中不会发生意外的，你大可放心。”
孙鼎云叹了口气，朝法痴道：“前辈，刚刚我太心急冒犯您了，您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孙施主对赵施主用情至深，贫僧能够理解。”法痴连忙打了个哈哈。
孙鼎云问道：“法痴大师你似乎很早就料到我会来此，却不知究竟有何贵干？”
法痴颇有深意地看了孙鼎云一眼，指着地上的蒲团道：“坐。”
等到孙鼎云坐好，法痴又开口道：“我知你是兽神后裔，上应天命，我这寒云寺中恰好有一件东西和你很是有缘。我且问你，你可曾开启血脉能力？”
一路闲聊时云仙子偶然提及在康定城中拜访太楚真人一事，孙鼎云旁敲侧击了一番才知道这太楚真人和云仙子竟是故交，他曾在危急关头帮过云仙子一次。太楚真人是帝国修士中的重臣，云仙子此次拜访他，太楚真人也很是高兴，热情地款待了她，并有意拉拢云仙子加入帝国修士共同驻防康定城。云仙子盛情难却，不过她生性不喜拘束，只做了口头承诺——若是以后妖兽来袭，她定会来康定城中协助防御。云仙子乃绝代佳人，太楚真人自不可能唐突了她，见她有此承诺，便不再妄加赘言。
寒云寺就那么分明地横亘在那里，像一尊袒胸露乳的卧佛一般。远远的孙鼎云便觉得那寺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等待着自己。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心下疑惑，但那种血脉相承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分明。他浑身微微颤抖，就连体内的血液也似乎沸腾起来了。
降至寺中，孙鼎云和云仙子往正殿中走去。那殿中众僧正盘坐在蒲团上做着晚课，为首一僧两道雪眉垂挂下来，面色枯槁，若不是他正在大声地讲解着什么，一定会被别人当成一个活死人。见有人进来，只有一个看起来很是憨厚的小和尚偷偷转过头来瞄了一眼，见到云仙子时眼中一亮，却又带着惶恐之色极快地转过头去。云仙子何等丽人，进入殿中便自有一股香风弥漫开来，连那昏暗的大殿似乎都亮堂了一点。但剩下的众僧浑若不觉，只盘腿坐在蒲团上，纹丝不动地听着为首老僧的讲解。
殿中气氛颇有些压抑，小空龇牙咧嘴地跳了两下，正准备开口抱怨时，却被孙鼎云一把捂住了嘴。小空气得直翻白眼，不过倒没有再开口说话。云仙子则静静地站在殿门前，素白的广袖流仙裙在昏暗的大殿中带起一抹亮色来，薄薄的那么分明，但并不显得突兀。
“穷诸玄辨，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为首老僧雪眉一颤，突然拔高了声音，“晚课已毕，诸位自参悟去吧。”
“是，法明长老。”众僧齐声道。
见大殿中只剩下法明长老一人，孙鼎云终于忍不住上前道：“法明长老，叨扰了。我来贵寺是为寻……”
法明长老突然打断他道：“孙施主，你不必多言，我已知你的来意。法痴住持正在禅房中等你，跟我来吧。”
孙鼎云心下惊疑不定，但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得跟着法明往那禅房去了。
穿过通幽的曲径，两边都是儿臂粗的翠竹。孙鼎云进入禅房中，云仙子和小空小宝却被法明长老挡在了外面。云仙子也不介意，只是善意地笑了笑。倒是小空，心中微忿，嘟嘟朗朗地不知自言自语着什么。
进入禅房中，孙鼎云正准备朝上首处那身披袈裟的独臂老僧拱手执礼，整个身体却突然僵硬在那里。
无数彻骨的思念，那些西窗剪烛的雨夜，这个名字已经像魔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脑中。他何止一次地下定决心要将那“付瑶琴，弦断无人知”的深切念想倾述出去，但当赵文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孙鼎云竟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
两相顾，自无言！
“小师弟！”倒是赵文先开口了，她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激动。
孙鼎云定了定神，收回思绪来，此刻有千言万语在脑中泛起。他好想仰天长啸，一舒胸中块垒。但看到赵文仍和往日一般清澈的眼神，他却如同口讷了一般，半晌方道：“你……你还好吗？”
“我、我……”赵文愣了愣，从嘴角挤出笑意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小师弟，能够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那笑容由嘴角挤出，直化到整个眉眼里。虽然有些牵强，却媚媚地泛起一阵羞涩的红来，直扑到孙鼎云的眼底去了。
孙鼎云痴痴地看着赵文，整个魂儿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来，但他的内心却分明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
“小师弟，你干吗死死地盯着我看啊？这么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般傻傻的，丝毫都没有变过呢。”赵文嗔怪道。
孙鼎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道：“师姐，其实我……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我希望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孙鼎云低下头去，连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他的内心一定是惶恐不安的，因为此刻他连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赵文看出了他的惶恐不安，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一直喜欢你，只是都已经太晚了……”
“怎么？”孙鼎云惊喜交加道，“师姐，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只要我能做到的，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一定会帮你了结的。”
说到这里，他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名字来：张玉成。
“小师弟，你不懂的！”赵文的眼眶突然红了，泪水在其中打着转转。
孙鼎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赵文的手。但赵文挣脱开来，径直朝禅房外冲去。她抿着嘴唇，那唇上泛起一片仄仄的白来。而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孙鼎云正准备转身去追，却听到身后一个敦厚的声音道：“孙施主，请留步。”
孙鼎云这时才惊觉起来，知道必是那法痴长老无疑。但他此时一心都在赵文身上，哪里还愿意留下来，仍然朝禅房外追去。
就在伸手推门的瞬间，他警兆忽生。一个瞬移躲了开来，便见一道金色光芒照到禅房门上，接着那门竟然融入墙壁之中消失不见了。
孙鼎云朝着上首那独臂老僧怒道：“法痴，你想干吗？”
“孙施主，稍安毋躁。”法痴面上的神色并未因为孙鼎云的无礼有任何变化，一片平静道，“赵施主在我寒云寺中不会发生意外的，你大可放心。”
孙鼎云叹了口气，朝法痴道：“前辈，刚刚我太心急冒犯您了，您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孙施主对赵施主用情至深，贫僧能够理解。”法痴连忙打了个哈哈。
孙鼎云问道：“法痴大师你似乎很早就料到我会来此，却不知究竟有何贵干？”
法痴颇有深意地看了孙鼎云一眼，指着地上的蒲团道：“坐。”
等到孙鼎云坐好，法痴又开口道：“我知你是兽神后裔，上应天命，我这寒云寺中恰好有一件东西和你很是有缘。我且问你，你可曾开启血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