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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 战火(三)

    她会带着对他的祝福和思念远离祁国,在大漠茫茫的燕国度过余生,倘若这一次祁舜能够带着他心爱的衣国公主凯旋而归,不知他心中是否还会想起当日花溪畔的相知相许?

    云萝双手轻微颤抖,将锦裙紧紧贴在脸颊上,任泪水一滴滴从她的指缝间落下低声喃喃说:“我不会怪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是你让我知道,原來我可以这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即使他对我冷漠、对我残忍,都不能改变我对他的心意……如果我不离开这里,一定会让你难以自处,我不想给你带來任何困扰,假如还有來生,我还是希望能够遇见你……”

    和祥隐身在偏殿的帷幔之后,他听见云萝这一番痛苦的低诉,不禁暗自为他们二人惋惜落泪。

    祁国大军在显庆军令之下,日夜兼程往东而行,两日之后抵达衣国境内,在距离晏口城十里外安营扎寨。

    祁舜肃然站立在中军帐中,与几名祁国老将一起察看衣国地图,这些老将都是曾跟随当年的祁王冲锋陷阵、上马杀敌的有功之臣,不但具有丰富的临敌经验,更对衣国地理环境无比熟悉。显庆与另外几名兵士站立在一个小土丘上,取出行军所用的一柄远程窥管向数里之外的晏口城看去,只见城门处果然壁垒森严,不远处隐约可见荀国的金黄色凤凰大旗临风飘扬,城外四周驻扎着不少荀国骑兵。

    他远眺了一阵,心中隐隐感觉情形有异,将窥管交给一名兵士后匆匆进入中军帐内,准备向祁舜禀报所看见的情形,不料祁舜见他进帐,居然先他一步开口询问道:“晏口城外可有两军交战过的痕迹?”

    显庆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据臣所见,荀国扎营城下,衣国严防死守,并沒有交战过的迹象。”

    一名老将顿生疑惑,上前一步向他质疑问道:“怎么会如此?荀国围攻此城已有十日之久,衣国不断來书求救,道是荀国数日连续攻城,护城兵士已然抵挡不住,晏口城即将失守!为什么沒有交战过?”

    祁舜的表情十分冷静,对身旁的兵部尚书说道:“假如显庆所见沒有错,那么我们离开临安之前的预测也沒有错。”

    祁国兵部尚书微微颔首,向祁舜投去心悦诚服的目光,说道:“皇上圣明。”

    祁舜淡淡一笑,对显庆道:“他们既然按兵不动不肯攻城,接下來就该我们出手攻城了。”

    瞬间,显庆被这突然而至的皇命吓得怔了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同來的几名祁国将领,众人都感觉十分意外,几乎瞠目结舌。祁舜明明是为了救援衣国、击退荀国对衣国的进攻而來,为什么发现两国沒有交战之后,不但不班师回临安,反而命令祁国军队向本是救助对象的衣国发动攻击呢?

    显庆百思不得其解,跪地说:“恕臣愚钝!臣实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想得知其中究竟,请皇上指点迷津!”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对众人解释道:“诸位大人试想一想,刚才所见情形既然有误,衣国盈风公主信中所言又怎会是真话?荀国在数里之外扎营,他们所等待的并不是攻城,而是趁我们不备之时的反戈一击。”

    显庆似有所悟,带着疑惑问:“尚书大人之意是盈风公主在欺骗皇上?她可是皇上的未來皇后,祁国与衣国本有婚约之盟,难道她……”

    兵部尚书目带鄙夷之色,说道:“衣国公主性情放荡,艳名远播诸国,她怎么配做祁国的皇后?皇上当日勉为其难答允衣帝所提议的婚事,不过是将计就计,预防他们后着!”

    祁舜深沉、完全不透露情绪的眼眸直视桌案上的地图,犀利的视线直击荀、衣、祁三国交界处,冷冷说道:“不必问了,传令三军休整半日,明日五更时分,无论晏口城中发出任何讯号都不必理睬,竭尽全力攻城。”

    军令如山倒,显庆迅速收起心中疑惑,立刻调整情绪,用他极其响亮的声音,跪地恭谨答道:“臣遵旨领命,必定在明日午时之前夺下晏口城!”

    次日,祁国大军三十万猛然压境,以惊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衣国发动攻击,衣盈风对自己的阴谋守口如瓶,晏口守城兵士全无防备,万万沒有料到祁国大军并不是前來“保护”而是“袭击”他们,一干忠兵勇将或是战死在城楼之上、或弃城落荒而逃,几乎一败涂地。不到半日,祁国大军就已顺利占据了晏口,让祁国的旗帜高高飘扬起來。

    显庆虽然赢了这一仗,依然不明就里,他不敢再问祁舜,只得寻找兵部尚书解惑。

    兵部尚书站立在营帐外,一边观看祁国兵士收拾衣国战败后留在城中的战甲和辎重等物,一边抚须微笑着向他说道:“你自幼跟随皇上征战,怎么就沒留心体会他的心思?”

    显庆无比尴尬,摸了摸头盔,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道:“我只懂得上阵指挥杀敌,不懂得谋略,还请尚书大人指教!”

    兵部尚书语气沉肃,认真说道:“天下虽然六分,荀帝已将姬、滕二国收入麾下,不过四国征战而已。燕国独处北疆,若要进犯中原,必定先灭我祁国。衣帝父女诡计多端,不但妄求自保,更有吞并中原之野心;荀国仪仗姬、滕二国之势力称霸南疆,岂能不想一统天下?假如有人从中合纵操谋,集中三国之力设下连环圈套暗算皇上,皇上与其在临安按兵不动、坐以待毙,不如挥军直下绝地反击,或许能够借此机会一举将衣国歼灭。”

    显庆听说此事背后竟有阴谋,心情激愤地说:“若以地理位置而论,祁国正处中央;若以势力而论,祁国虽然暂时不及荀国势大,却未必逊于衣国与燕国,先帝与皇上昔日对他们甚好,他们怎能如此陷害皇上!”

    兵部尚书摇了摇头,叹道:“战场无父子,又怎能怨他们尔虞我诈?皇上早猜到他们三国或许有一天会结盟吞并中央腹地,因此将计就计率领祁国精锐前來攻打衣国,任凭那衣国公主如何神机妙算、合纵连横,都料不到皇上能预先看穿她的诡计。衣国如今失去晏口城,我国数十万精兵足以乘胜追击,只要晏口城不失,荀国便无法挺进中原。”

    显庆毕竟出身武将世家,熟读兵书万卷,听他述说其中缘由立刻明白了大半,这场战局其实是衣国、荀国一起策划,衣盈风极有可能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谋策划者。

    她预先与荀国商议,合谋造成荀国攻击衣国边境的假象,引诱祁舜率军前來救援,只要祁舜后知后觉一时三刻,荀国大军就会如潮水般向祁国军队发起攻击,而他们所“救援”的衣国兵士,会在衣盈风的号令之下向他们背后进攻,合力夹击之下,祁国军队必定死伤惨重而败退。随后,荀衣二国会乘机西进,一鼓作气直抵临安。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題,脱口问道:“尚书大人刚才提及燕国,难道他们也参与了这场阴谋?”

    兵部尚书闻言,眸光微带忧虑之色,说道:“我所担心的正是这件事。皇上眼下必须兵分两路,一方面留下足够兵力驻守晏口,以防荀国对衣国施以援手,另一方面要率师东进衣国都城,因此调动了全国兵力之精锐。后方临安的防卫情况实在令人堪忧,如果燕国此时在背后偷袭我们,只怕凶多吉少。”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身边想起一个冷静而淡然的声音道:“假如燕国有心合眸突袭临安,他们会走哪一条路线?”

    二人同时回头,不知何时祁舜已悄然來到他们身侧,他身披一件黑色披风,语气轻柔、神情镇定,一副胸有成竹之态,仿佛任何事都不足以让他担心忧虑。虽然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精明的黑眸却似洞察天下大势。

    显庆对关外地形颇为熟悉,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燕国地处关外,若是沿山道行走,只怕半月内都难抵达临安,遑论什么偷袭?他们一定希望速战速决,最快进入祁国境内的路线便是攻破山河关,由祁国官道长驱直入。”

    祁舜神情高深莫测,说道:“古书有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燕桐若想攻破山河关,只怕未必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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