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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 情错(二)

    云萝蓦然抬头,仓惶后退了几步,险些被水阁的护栏绊倒,她无奈地睁大一双明眸看向燕桐,不知道他随后又会有怎样的举动來“对付”自己。

    燕桐从腰际取下一面小小的令牌,送到云萝面前给她看,问道:“看清楚了吗?”

    令牌系黄金锻造而成,正面镌刻着一只傲然飞舞的大燕子和一个“桐”字,云萝知道燕子是燕国信奉的神灵圣物,就像当年的轩辕国敬奉龙神、如今的荀国崇拜凤凰一样,燕桐是燕国未來的国君,这面令牌就是他独特的身份标志。

    但是,她依然不明白,燕桐会怎样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就在她迷茫不解的时候,他迅疾无比地将她扣在怀中,用力扯开她的衣衫,露出左半边温润雪白的纤秀肩膀,随后,他将印有燕子标记的令牌正面贴近她的肌肤,掌心暗中使力,将那幅图案重重地印在她的肩上。

    云萝起初只觉左肩传來一阵压迫导致的痛感,后來那疼痛的感觉越來越剧烈,伴随着一阵凉意,想必是凸起的金属模板在燕桐的内力驱使下已将她完整的肌肤表面划破,血肉瞬间分离迸出。

    燕桐飞快将令牌撤离,从袖中取出一个碧玉小瓶,将止血生肌的特效药粉轻轻撒在她的肩头伤处,那药粉果然有奇效,立竿见影,几乎就在他涂撒药粉的同时,云萝就感觉到疼痛已消失。

    她见燕桐撤手,立刻将衣衫拉拢,眼泪溢出眼眶。

    她从心底感觉到一种无奈和屈辱,在祁国,只有犯下重大过错的罪犯和终身失去自由的奴隶,才会被官府和主人刻上这样的印记。燕桐将这只象征燕国和他自己的大燕子烙印在她的肩上,从此以后,她再也洗不去这个被他冠上的“燕”字,她将是隶属于燕国太子燕桐的私有物品。

    然而,迫于燕国的强大兵力威胁和燕桐的高明手段,为了防止将來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她既沒有足够的胆量、也沒有能力反抗他,只能默默忍受。

    忍受过去的一切,忍受现在的一切,忍受将來的一切。

    燕桐想主动替她擦去眼泪,却被她微微侧头躲避开來。

    他有意放柔了声音,逗哄着她说:“我知道你会生我的气,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只燕子的标记以后再也不会落在世间任何女子的身上,希望你念在我对你的一片相思诚意,不要怪罪我。”

    云萝知道此事已无法挽回,缓缓抬起泪眼对他说:“肩膀好疼,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燕桐眉头微动,说道:“怎么还在疼?难道我带的灵药不起作用?”

    云萝并不回答,小脸显现出难受的表情。

    燕桐果然有些着急,向水阁外暗示了一声,几名侍女宫人随即匆匆而來,小雨一个箭步冲到云萝身前,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燕桐若无其事一般,轻声道:“公主有些不舒服,你们护送公主回宫吧,我明日一早就启程,转告皇后娘娘和秦王殿下,不必前往送行。以后我每个月都会给公主写信,欢迎公主闲暇时和秦王一起來燕国作客。”

    他径自说完,向云萝示礼后翩然离去,依旧是众人眼中的高贵端庄、风姿优雅的太子模样。

    云萝心如刀割一般难受,她勉强和小雨一起回到南苑内,让小雨关好抱厦的殿门,一下扑倒在锦榻上,掩面失声痛哭。

    小雨心思灵巧,早已发觉云萝的衣衫微乱,急忙跪倒在锦榻旁,连声呼唤道:“公主,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求您告诉奴婢原因,不要一个人伤心!”

    不料云萝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不停埋头低声啜泣。

    小雨急得团团转,忍不住说道:“公主如果执意不肯说,奴婢就去北苑请秦王殿下过來……”

    这句话果然有效,云萝迅速止泪抬头,阻止她说:“你不要告诉他!”

    小雨点了点头,不依不饶地说道:“奴婢会谨遵公主旨意,不过公主要答应奴婢,不可以再这样哭下去,您一直这样哭,奴婢心里实在难受。”

    云萝见小雨一片真心关怀自己,不想再隐瞒她,于是将左肩的衣衫解开,含泪说道:“他说……他必须得到一个保证,才能够放心返回燕国,所以……”

    小雨的目光落在那个大燕子和“桐”字图案上,惊得几乎目瞪口呆,那些字符早已深深嵌入她柔润光洁的肌肤之内,即使巧手神医也难恢复原來的完整,这种印记,必定会伴随云萝终生。

    她心灵大为震撼,替云萝觉得委屈和痛心,泪水不知不觉涌出,靠近云萝身旁说:“燕国太子怎么可以这么对公主?他明明知道这么做会伤害公主,却毫不理会公主的心情感受!奴婢实在想不到,他表面看似是一个君子,背地里却如此狠毒!公主决不能嫁给这样的恶人!”

    云萝回头紧握住小雨的手,伏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痛哭着说:“我并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可是……如果将來祁国与燕国之间真的因为我而起纷争,我怎么对得起父皇和母妃十年的养育之恩?我不能再给三哥惹麻烦了……”

    小雨眼中带着几分恨意,说道:“公主有沒有想过,如今尚在祁国,燕太子就公然对公主如此狠心残虐,将來若是公主孤身一人嫁往燕国,他会怎么对待公主?依奴婢之见,公主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秦王殿下,让他为您作主,奴婢相信他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云萝踌躇半晌,抬起泪眼向窗外观望。

    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永妃通常在这时候已经歇下,宽敞的南苑庭院内并沒有人影经过。祁舜知道永妃素來早睡的习惯,即使他现在有空,也不会再來南苑请安,今夜估计沒有机会见到他。

    她此时心乱如麻,恨不得能够立刻见到心中之人,将自己所承受的委屈化作眼泪向他倾诉。虽然她并沒有完全的把握祁舜会将她当作一个平等的情人來看待,也知道二人的名份过于特殊,但她心里依然有着一种祈求和渴望能够得到他的一句安慰。

    只是,她对他的了解又实在太少,她甚至不太明白,祁舜对她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所看重的女子品质又是什么,自己是否符合他心目中的情人典范。

    直至月上中天、午夜时分,小雨等侍女都已睡熟,云萝依然沒有办法让心情平静下來。

    她反复思量良久,实在无法成眠,于是悄悄披衣下床,穿上一双粉面软缎底的金缕鞋,轻轻推开抱厦的门走到廊檐下。值夜的小内侍正要向她问安,云萝示意他不要出声,独自一人沿着南苑宫墙低头漫步。

    她抬头遥望朗朗星月,信步走了不久,忽然听见墙外传來几句低声私语,仿佛有二人从外面经过,而且在争辩着什么,她心中微微觉得诧异,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月夜静寂四面无声,那二人的话音竟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中來。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当年两位皇子染病夭折,三皇子病势沉重,太医都说已然无望,谁料想他突然又好了起來?王爷一直对此事有所怀疑,却苦于沒有证据……只要你肯将当日内情当众讲说出來,日后必有好处!”

    另一人似乎是宫中内侍,声音较为尖细,犹豫着说:“此事非同小可,万一不成……我自己的性命事小,只怕连累了王爷……”

    那人接道:“你用心想想,倘若沒有王爷相助提携,你在宫中岂能有今日的地位?至于其他,王爷自有筹谋,眼下还用不着你担心。况且先帝待你不薄,你身为祁国子民,难道眼睁睁看着江山社稷落入一个得位不正、狠心毒杀亲生兄弟的暴君手中?知情而不报,难道你不怕上天谴责?”

    那宫中内侍被他游说半晌,沉默了一霎,轻声央求说:“烦请大人转告王爷,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容奴才慢慢设法寻找机会。”

    那人见他答应,语气顿时转缓和,说道:“新帝登基大典就在下月初五,他登基之前必定会前往太庙祭祖,你必须把握时机。”

    他们二人并沒有察觉墙内有人,私语一阵后各自分头散去。

    云萝独自站立在宫墙内,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头如同被罩住了一团迷雾般,她隐约觉得那二人的谈话与祁舜有关,仿佛还蕴藏着一桩对他不利的阴谋,假如祁舜按照祁国礼仪前往太庙祭祖,或许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越想越担心,更加紧张不安,不觉走到南苑宫门处。

    守门值夜的内侍见云萝从僻静处漫步走來,看清了是她,急忙行礼下拜,趋前问候道:“奴才参见三公主,公主还沒有歇息?”

    云萝抬头向外张望一眼,试着问道:“现在各宫门都下钥了吗?”

    内侍见她询问,忙殷勤回答说:“回三公主,东、西、南三苑此时下钥了,北苑那边因为秦王殿下每天从御书房回來得很晚,因此推迟一个时辰下钥。”

    云萝听说祁舜居住的北苑宫门未关,心头涌起一阵淡淡的欢喜,脑海中斗争了一番后,下定决心对小内侍说:“我想出南苑走一走,现在可以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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