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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01 组团进京的煤老板

    一辆崭新的奔驰越野还没开出小区。

    车速很慢,远不到七十码。

    实际上,只有三四十码。

    朱石头坐在副驾驶位上,被安全带死死地绑在座椅上,双手还死死地抓住把手,眼睛死盯着路面,嘴里吼叫:“开……开……开……”

    强哥依言一加油门,车子瞬间提速。朱石头脸色煞白地补齐了后面的话:“开……慢点……”

    强哥只好松了油门,慢慢滑行。

    石头还在叫:“慢……慢……太快了……”

    强哥耳朵里塞着iPod,不理会朱石头的歇斯底里,无奈地说:“石头表叔,我这都快停下来了……”

    “会撞的……”石头无力地低吟。

    朱石头是强哥的远房表叔,只比他大三岁。

    三岁就是一辈。国人最讲究的就是个辈分。虽说是一表三千里,但石头和强哥的关系很亲。亲如兄弟。

    朱石头那能干的老妈,经营着一个煤焦厂,朱石头高中被他妈扔到国外留了几年学,混成了个海归,回国后就在京城混。

    强哥家和石头家,还有另几家沾亲带故的,组团在天子脚下的“文坛小区”买了楼,每户一个单元。

    煤老板们以天安门为圆心,用圆规画圆,半径在3公里以内,找到了这个高档小区,以每平米4万元的均价买屋置业。这些楼的市价虽说若干年后都翻了几番,但这并不在他们当初的考虑范围之内。煤老板们相中这里,最中意的就是小区的名字。妈的,谁敢说俺们没文化,俺们这都混上“文坛”了。文坛就是个屁。

    这拨煤老板进京时,早有人跟他们推销别墅,强哥他爸唐富贵撇了撇嘴:“别墅都在郊区,谁买啊!我已经烦死了待在偏僻的矿山,有钱都没处花。还是长安街好,一推开窗,车子动不动能堵出十里地去,热闹!”

    朱石头他爹一辈子最爱最恨的都是当官的。他一心望子成龙,指望石头以后能当官,当官还不算,要当头,所以给儿子取名叫朱头,但这名字叫起来过于猪头,于是又在中间冠了他老妈的姓,他老妈姓石,于是成了“朱石头”。这下子,老丈人家也皆大欢喜,把石字当成了复姓。何况,石头这个名字又显得很阳刚。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名字使得朱石头从小学起就背上了“猪舌头”的外号。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外号的缘故,石头从记事起就有点“大舌头”,所以在外人面前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说话简洁,有时倒给人留下一副高深莫测的形象。

    石头小学时就有了专职司机,说来也怪,只要是他坐进车里,再好的司机也会失手,不是人撞车,就是车撞人,甚至有一次郊游路过某村庄,还被一群母猪追了尾。总之,在他成长的道路上,大大小小的车祸出过不下十起。

    石头他爹给石头不停地换车,换司机。

    车祸照出不误。

    于是,石头心理上也有了一个阴影,只要坐到车上,就如上了刑场。

    好在一分钱一分货,他们家的车子,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气囊打不开的现象。虽然石头的生命从来没有遇到过威胁,但他脆弱的神经却经受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

    石头能不坐车就不坐车。但煤老板的儿子出行怎么能没有车?

    法国人可以为浪漫活着。

    中国人就得为面子活着。

    事实上,石头也喜欢车,喜欢看流线的车型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喜欢那种拥有感。

    石头没事就让司机把车开给他看,绕着圈开。

    他有过一辆兰博基尼,他觉得那车的每一个棱角、每一道线条都是如此完美,都在默默诠释那近乎原始的美。

    当司机开着兰博基尼从石头面前飘过,石头就心花怒放,目光如痴如醉。

    一次,和石头同样看得如痴如醉的还有路过的一个美女。

    长发如瀑,身材劲爆。

    石头看见了美女,不自觉地丢掉了半个魂。因为他忽然想起,这个美女和他去买车的车展上,穿着比基尼趴在这辆兰博基尼上搔首弄姿的车模,颇有几分神似。

    石头几乎动了心,想上前搭个讪。

    美女有眼不识泰山,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石头不甘心,吐出三个字:“我的车!”

    眼力不济的美女以为石头痴人说梦,顾不上理睬他,只频频对着车上的司机打飞吻。

    石头一个唿哨,兰博基尼远远地飘了回来,款款停下。

    美女激动得花枝乱颤,扭着某部位踩着狐步上前频抛媚眼。

    石头由着司机和美女打情骂俏,等到美女撒着娇要司机带她去兜风时,石头示意司机下车,自己从路边搬起一块大石,对着挡风玻璃狠狠地砸了一记……

    玻璃“喀嚓”地从中间裂出一朵花来。

    美女惊呆了,路见不平地拉住司机说:“快报警,这个疯子!”

    司机见怪不怪地说:“少爷想砸就砸呗。”

    美女一听,立刻意识到犯了严重的路线错误,悔得肠子都绿了,人抖得像筛糠一样,伸手去拉石头,娇嗔着说:“帅哥,干嘛砸车玻璃呀,好可惜的。”

    石头很酷地仰首望天,角度大大超过45度,“听响声。”

    美女险些要昏过去。

    石头这会儿正坐在强哥的车里哆嗦。

    他不是不相信强哥的车技。强哥一到法定最低年龄就有驾照了,车开得很好。他开车也从没出过事。

    此时是大四前的暑假,强哥刚从青花大学回来。强哥对同学说是回老家,实际上,他们家虽说在老家确实是有房子,但那也只是房子而已,他们家的房子太多,北京、上海、海南都有。被他老爸称为“家”的,还是在京城的这个文坛小区里。身边的同学都以为他家的条件充其量不过“小康之家”,没有将他的形象与煤老板的儿子联系在一起,就连室友李小白也毫不知情(详见《洗洗睡吧》)。

    强哥在学校是跟着同学骑两个轮的,除了铃儿不响哪儿都响的那种,好久没有享受过四个轮子风驰电掣的感觉。刚一放暑假,他爹送他一辆新车,他开得极为顺手,就拉着石头表叔去兜风。

    强哥一直想治好石头的心理顽疾。

    “要撞……撞的……”

    强哥不理会他,轻踩油门,刚刚加速,前面红影一闪,有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忽然冲到车前。强哥猝不及防,本能地将方向盘迅速一抹,一个急刹,车子撞到了旁边的绿化带上。

    石头整个人几乎弹起来,幸好被安全带牢牢绑着,只是惯性地往前冲了一下,惊魂甫定,面如土色地说:“我说过要撞……撞的。”

    强哥暗骂一句:“见鬼!”

    他骂的是那团红影。

    红影的主人叫杜盈盈,这时,正挑衅地站在车前。她一身火红,红色的迷你裙,红色的鬈发,红色的眼影、腮红、指甲油,整个人一红到底。

    盈盈和强哥一样,她爸老杜也是煤老板,她妈杜太太和强哥的老妈是多年的麻将搭子。唐富贵要上京时,杜太太也怂恿自家的男人结了伴,又游说了另外几家,人多有照应,便于在首都这人地生疏的地方也能随时凑出一桌麻将。此举恰好和男人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女人在家打麻将,男人出门打野食。各有各的打法,前院后院各得其所,彼此相安无事。

    盈盈比强哥小一岁零八个月,从小就迷恋强哥。

    小时候,强哥有阵子迷上了金大爷的《笑傲江湖》,立志要做令狐冲,盈盈就逼着她爸去派出所,帮她改名叫任盈盈,老杜爱女心切,但实在舍不得好端端的女儿改了别人的姓。幸好,后来盈盈让步,没改姓,只改了名字叫“盈盈”,但不许别人连名带姓地喊她。

    其实强哥还迷过乔峰、杨过等大侠,盈盈本来打算在“盈盈”二字之后跟上“阿朱小龙女……”被她妈劝住了,说此举弊大于利,考试时人家都交卷了,她名字还没写完整呢,吃亏。最终,只留下了“盈盈”二字。

    反正盈盈就拖着鼻涕跟着强哥混,强哥喜欢“盈盈”、“盈盈”的叫,没事就赏她一记爆栗。盈盈总是被强哥弄得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告状,但第二天又拖着鼻涕去当跟屁虫了。

    有一次,盈盈戴了一顶妈妈送的小红帽,强哥无意中夸了一句,说她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红帽。这以后,盈盈就逐渐染上了恋红癖,从头到脚都武装成红色,她身边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盈盈不明白,为什么长大后的强哥见了她就像见了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没有半分情意。盈盈觉得强哥跑到遥远的“青花”读大学,是为了躲她,一气之下,开始结交男朋友。

    可是她的感情之路非常不顺,相处一个黄一个,每个男友都受不了她的恋红癖,交往不多久就纷纷离去。后来有一个勇敢的小伙子居然坚持了下来,盈盈却在无意中发现,原来他是个色盲,恨得一脚就踹了他。

    兜了一大圈,盈盈还是放不下强哥。其实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

    再没有哪一个人能真正走进盈盈的心里。所以,强哥一回来,盈盈眼里心里就都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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