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走马上任
八四大爆炸反思大会的第二天，叶大刚任鹏海区委副书记、代区长的文件就发了下來。郝正仁哑巴吃黄连，却无可奈何。他想了想，带着任命來到医院。
“恭喜恭喜！终于完成了一桩心愿！好事多磨啊！”
大刚看了看文件，脸上堆起了笑：“谢了。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前几天吕部长征求我的意见，十个八个人选呢，哪个不是有资历有靠山有条子有招呼的？可我就独独推你上！也亏得郭书记，你晓得，他和我是最认你的！”
其实这消息当晚官油就通水了，连郝正仁掀席的过程也说了。官油何等人也！他哪里不懂得 “第一时间 ”的重要！大刚听完只是点头，粒声不出。人家能把郝正仁的隐秘卖给你，就肯定也能把你的一切卖掉！在这样的人面前，你能说什么？你敢说什么？
“你呢，刚上來，面上情况不熟，我想先让你抓一抓边境贸易反走私和南湾的灾后重建，这些你熟，沾手就上。逐步熟悉情况后把面上工作抓起來，你意见怎么样？”
“郝书记想得很全面了，我照办。钟诚的问題定了沒有？”
“定了，你为他说话了，我和郭书记都听进去了。我专为这件事找了吕部长，表明了态度。吕部长也理解了，现在程序也走完了，给了个党内警告。还有，钟诚推荐阿华任代镇长，我和区里几个常委议了一次，基本统一，你的看法怎么样？”
大刚明白这是钟诚报恩。说心里话，他对阿华的人品是有看法的。可他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便说：“我跟阿华是连襟，任免问題我理应回避的。”
郝正仁见大刚模棱两可，点点头：“也对，那就先任吧，反正还带个代字。”
又过了一周，阿华、陈彤來接大刚、阿珠出院。
阿珍放了三串大红鞭炮，响得山摇地动。叶妈点燃一堆艾火，让大刚阿珠跨过，为他们避邪度难。阿玲后來一直沒有去看大刚和阿珠。她的病仍未痊愈，休半假。不去探病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天，她还是堆起笑脸，张罗着一桌饭菜。
正当大家围桌而坐的时候，钟诚和牛牯不请自來。钟诚带了一只烤乳猪，牛牯给叶妈塞了个厚厚的红包。大家笑逐颜开，添箸让座。钟诚说：“阿华你刀工好，快把乳猪片一片，趁热吃。”他便拍拍大刚，两人进了大刚睡房。
牛牯见阿珠呆呆的，笑笑说：“阿珠，我们到院子看花去。”拉着阿珠出门。他四顾无人，取出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项链系着一个碧翠晶莹的玉观音。“戴上，观音避邪压惊。”给她把项链戴上，又捧起玉观音，放到唇边吻了吻，掀开阿珠的衣领，把玉观音放了进去。趁着等吃饭的空隙，和阿珠一起看花。
钟诚一进房间，就向大刚抱拳鞠躬：“兄弟，我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沒有你，我死定了！”
“哪那么严重？组织上也会实事求是的。我不过说了几句真话罢了。”
“是几句真话，可时下有几个敢说真话愿听真话实事求是的人？人家讨论通过了文件印好了话也找我谈了，要不是你和老郭，我再有千个万个冤情，也只能是坟头上念经说给鬼听了！”
“这事多亏了老郭是真的，但听说老郝也向吕部长说情了，也算是帮了你。”
“狗屁！是老郭听了你的话叫组织部核实，结论出來了他才无可奈何的，最后找我谈话时还说他和你向老郭死谏才感动了上帝！哼！这个人呀，偷鸡拜神全他妈歪心！我劝你一句，你可别太直了，他给你的分工，也沒安好心呢！”
“什么意思？”
“这你还看不出來？眼下区里最敏感最头痛的问題是什么？一是走私猖獗。过去是小额贸易以多报少，过境耕作夹带私货，后來是偷运布匹电器汽车零配件，现在是偷运原装汽车柴油汽油。邻县就因为走私成风，中纪委下來了，县委书记、县长、主管副县长、公安局长、打私办主任全都判了刑。他们并沒有直接走私，也沒有重大受贿，而是负领导责任。领导责任！渎职罪！明白吗？老郝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用意何在？二是南湾的灾后重建。水库大修，炸毁震裂的民房补偿，经发大厦重建，危险仓搬迁，镇里争取了 200亩建设用地，市里要求作为灾后重建项目，拆迁和五通一平基础建设，你算算，总共需要六七千万！市里成立了灾建办，三天两头发通报，催得屎急尿喷。老郝还说镇府这座烂庙堂一定要建新楼，又得上千万！这一段我愁钱愁得头发屁毛都掉光了。我做了和尚就得打斋，我认。可他叫你來分管，不是明显把你扔上虎背？阴吧？”
“我既然当区长，安排我抓这两件难事，也沒有什么不妥的。你也别憋着那肚子邪火把人想歪了。”
“你呀，我了解你的肚量，可肚量不等于直率。你太直，这在官场上是个大忌，面对老郝这样的领导，你也许将來会摔一跤。今天好日子，我们就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不过，你够兄弟，我也不当你外人，希望你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厅里传來了阿华开饭的喊声，两人便走出了房间。
大刚第二天便带着陈彤走马上任。陈彤救灾有功，提了个副科级。大刚经过郝正仁和组织部的同意，让陈彤当他的秘书。他今天上班，明天区里开见面会，就要正正式式地行区长之令了。
大刚使用的办公室，是前任区长郭东的区长室，官油早就把它修葺一新布置停当，办公椅的后墙，还挂了两幅轴字：有容乃大，无欲则刚。选这条幅，与大刚的名字正好吻合，可见官油匠心细密。
“您还满意吗？”官油问。 “太好了，比我原來的办公室大好几倍。” “那当然，您的身份也比原來高好几倍了，好马配好鞍嘛！”官油递过两串钥匙，“这是您新配的车子，3.0皇冠，这是您新家的钥匙，可以直接搬进去了。” “搬家？干吗要搬？” “还是那句话，好马配好鞍嘛！这可是特意留的，僧多粥少，多少人都在瞄着呢！要不我领您去看看？” “不，刚上班看什么房！钥匙你拿走，房子不搬，你先给我拿点资料看看。” “叶区长我晓得你低调，低调点好。可安排您的生活，提供工作条件是我的职责，您不住，变成我失职了，我担当不起呀。要么，我去和叶妈叶太说说？” “你先别管房子的事了，给我看点资料，然后带我去串串各部办的门吧。”官油应诺着出去。过了一会便抱着一揽资料，领着六七个男女进來。 “叶区长，我把几个部办的土地爷都请來了。”众人张开笑脸区长书记陈秘书的乱叫。 “哎呀我正想挨家挨户地拜访你们呢，怎么就來了！请坐请坐！小陈你快弄点茶。” “小赵你去冲茶吧。”官油说，“大家盼你上任都望眼欲穿了，迫不及待要见您呢！”说罢大笑，众人跟着笑。被称叫小赵的姑娘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高挑丰满，长发披肩，面容姣好，一看就是个温柔淑女。她抿嘴笑着接过陈彤的水壶：“陈秘书我來吧。”见陈彤看她，脸“刷”地就红了。
官油逐个介绍各位部办领导。其实这些人大刚早就认识，只是过去认识和现在认识意义不同罢了。介绍完了，各人就依次谈工作谈本人，无一例外都是说些围绕中心突出重点发挥功能作出贡献之类的官话。说到个人，也都离不开德能勤廉绩都不错，缺点是学习不够觉悟提高不快上进心不够强之类的套话。大刚明知这些人久经沙场逢人且说三分话，油光水滑真假难分，比尼姑的尿还不沾荤腥，但不能不装作认真听，更不能不频频点头赔赔笑脸。
好不容易大家都说完了，大刚向各位拱拱手，就算行了见面礼。
等众人离开后，官油介绍说：“她叫赵雅，香港小姐赵雅芝的赵雅。有点像吧？中山大学的校花，中文系的高材生。现在在办公室秘书科工作。我想安排她当您的联络秘书，您看行吗？”
“小陈当秘书了，还需要配联络秘书？”
“这联络秘书嘛，是个称谓罢了，平时送送文件，传转信息，抄写打字，卫生接待，关键时刻帮帮陈秘书的忙，这也是少不了的。反正不用增加编制。要是怕不方便，换个男的來？”
“看來官主任都考虑周全了。小赵你愿意吗？”
赵雅马上红了脸，低下头说：“我听从安排。”
大刚用眼问陈彤，陈彤其实见了她第一眼就悄悄把她吞进肚里了，连忙点头。 “那，我们也听从安排吧，以后我和小陈就归你管了。”赵雅笑笑，脸又红了。
中午饭，官油是和牛牯大金牙黄猫一起吃的。
官油三教九流都好结交，坐轿担脚都爱网罗。傍着这点身份这副厚脸皮，蹭个猪脚啃啃，讨杯小酒喝喝，弄包三五牌抽抽。但与牛牯们的聚会，却远非啃个猪蹄那么简单。金牛公司的大多数进出口指标，是官油帮忙搞定的。金牛公司 “走夜路 ”，要放线眼找靠山，官油和海关郝正义便是 “自己人 ”，官油还缺那只猪蹄啃那杯小酒喝？四人刚坐定，官油就说：“叶大刚上任了，张坚伤好了提了市公安局副局长。” “那不是离开鹏海区了？万岁！”黄猫说。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继续兼区公安分局局长！知道叶大刚管什么吗？” “他当区长还不是管政府全面工作？”黄猫又说。 “错！老郝想给他点骨头啃，让他专管边境贸易反走私和南湾的灾后重建！这老郝误打误撞把你们往死路逼了！” “怎么让他來管？再加上个张坚，这不是狭路相逢？”牛牯忧心忡忡地说。 “怕他个蛋！他要是不识做，我就让他死了都不知怎么死！”大金牙做了个刀砍的手势。
“还是避避风头吧，新官上任三板斧，他的性格我们都领教过的。”牛牯说。牛牯的话，使大家想起了一件事。去年，一个刮风下雨的夜晚。牛牯们乘这天赐良机，运了三大船高档电器回來。为做到万无一失，由大金牙和黄猫各驾一艘快艇开路和压阵。不料刚回到半海，便遇到了缉私船。黄猫和大金牙傍着夜黑，驾着空船引诱着缉私船朝相反方向走，牛牯押着货船飞速向岸边驶。
叶大刚接到张坚的电话，便带着黑子等开快艇冲出海面。黄猫、大金牙正与缉私船周旋，见几只快艇包抄过來，便咬牙开足马力向一只靠近的快艇撞去。想不到驾船的正是黑子。黑子一个急回车，反过來径直向大金牙撞來，大金牙沒碰过比他还不要命的人，驾着快艇夺路逃窜。
他们逃回岸边，与牛牯会合。牛牯说，三只货船都驶进水洞里抛了锚，神仙都难找。便蹲在避雨处抽烟闲聊，等大刚们收队，就可以放心上货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叶大刚发现给人调虎离山后，沿着海岸线到处找寻货船，终于怀疑货船进了水洞。
这水洞是海边的石头山经千百年的海浪冲蚀形成的岩洞，大的水洞涨潮时船可驶入。然而当夜风大雨猛浪险，上百米深的水洞漆黑一团，而且礁石嵯峨暗流汹湧，哪能进去？黑子却把衣服一脱，赤条条就摸黑游了进去。牛牯大金牙们遇到克星了。这水货的失手，几乎使他们倾家荡产。要不是人躲开了，保不准就蹲监几年了。想起这件事，牛牯心有余悸。大金牙天性好斗，说：“越是危险越是安全。他叶大刚刚上任，今晚就弄一锅，试试他水深水浅！”黄猫说：“那得赶紧盯着叶大刚呀！”官油笑笑：“放心吧，今晚我为他摆官酒！我要的东西呢？”大金牙给他递了个红盒子：“就算是叶大刚放个屁，你也要让我们闻闻！”官油点点头。揭开看，一个女式金戒指。
大刚看了大半天资料，想到南湾水库大修的事，便想到水库看看。
这时官油进來了：“叶区长，几个部办请你吃顿便饭，您可以安排吧？” “免了吧，我正要去水库，改天吧。” “席都定了，几个常委和副区长都参加，张坚局长也参加，您要是不去，就扫了大家的兴了。”大刚想了想：“那好吧。下不为例哦。”官油点头哈腰地走了。大刚给郭东打了个电话：“水龙王，我第一天上班，咱们是不是该照照面？”电话里传來郭东爽朗的笑声：“想我了吧？是想我的人还是想我的钱？走吧，到贵宾楼吧！”大刚扑哧一笑：“我想先去一趟水库，看完水库我再请你。”
“恭喜恭喜！终于完成了一桩心愿！好事多磨啊！”
大刚看了看文件，脸上堆起了笑：“谢了。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前几天吕部长征求我的意见，十个八个人选呢，哪个不是有资历有靠山有条子有招呼的？可我就独独推你上！也亏得郭书记，你晓得，他和我是最认你的！”
其实这消息当晚官油就通水了，连郝正仁掀席的过程也说了。官油何等人也！他哪里不懂得 “第一时间 ”的重要！大刚听完只是点头，粒声不出。人家能把郝正仁的隐秘卖给你，就肯定也能把你的一切卖掉！在这样的人面前，你能说什么？你敢说什么？
“你呢，刚上來，面上情况不熟，我想先让你抓一抓边境贸易反走私和南湾的灾后重建，这些你熟，沾手就上。逐步熟悉情况后把面上工作抓起來，你意见怎么样？”
“郝书记想得很全面了，我照办。钟诚的问題定了沒有？”
“定了，你为他说话了，我和郭书记都听进去了。我专为这件事找了吕部长，表明了态度。吕部长也理解了，现在程序也走完了，给了个党内警告。还有，钟诚推荐阿华任代镇长，我和区里几个常委议了一次，基本统一，你的看法怎么样？”
大刚明白这是钟诚报恩。说心里话，他对阿华的人品是有看法的。可他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便说：“我跟阿华是连襟，任免问題我理应回避的。”
郝正仁见大刚模棱两可，点点头：“也对，那就先任吧，反正还带个代字。”
又过了一周，阿华、陈彤來接大刚、阿珠出院。
阿珍放了三串大红鞭炮，响得山摇地动。叶妈点燃一堆艾火，让大刚阿珠跨过，为他们避邪度难。阿玲后來一直沒有去看大刚和阿珠。她的病仍未痊愈，休半假。不去探病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天，她还是堆起笑脸，张罗着一桌饭菜。
正当大家围桌而坐的时候，钟诚和牛牯不请自來。钟诚带了一只烤乳猪，牛牯给叶妈塞了个厚厚的红包。大家笑逐颜开，添箸让座。钟诚说：“阿华你刀工好，快把乳猪片一片，趁热吃。”他便拍拍大刚，两人进了大刚睡房。
牛牯见阿珠呆呆的，笑笑说：“阿珠，我们到院子看花去。”拉着阿珠出门。他四顾无人，取出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项链系着一个碧翠晶莹的玉观音。“戴上，观音避邪压惊。”给她把项链戴上，又捧起玉观音，放到唇边吻了吻，掀开阿珠的衣领，把玉观音放了进去。趁着等吃饭的空隙，和阿珠一起看花。
钟诚一进房间，就向大刚抱拳鞠躬：“兄弟，我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沒有你，我死定了！”
“哪那么严重？组织上也会实事求是的。我不过说了几句真话罢了。”
“是几句真话，可时下有几个敢说真话愿听真话实事求是的人？人家讨论通过了文件印好了话也找我谈了，要不是你和老郭，我再有千个万个冤情，也只能是坟头上念经说给鬼听了！”
“这事多亏了老郭是真的，但听说老郝也向吕部长说情了，也算是帮了你。”
“狗屁！是老郭听了你的话叫组织部核实，结论出來了他才无可奈何的，最后找我谈话时还说他和你向老郭死谏才感动了上帝！哼！这个人呀，偷鸡拜神全他妈歪心！我劝你一句，你可别太直了，他给你的分工，也沒安好心呢！”
“什么意思？”
“这你还看不出來？眼下区里最敏感最头痛的问題是什么？一是走私猖獗。过去是小额贸易以多报少，过境耕作夹带私货，后來是偷运布匹电器汽车零配件，现在是偷运原装汽车柴油汽油。邻县就因为走私成风，中纪委下來了，县委书记、县长、主管副县长、公安局长、打私办主任全都判了刑。他们并沒有直接走私，也沒有重大受贿，而是负领导责任。领导责任！渎职罪！明白吗？老郝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用意何在？二是南湾的灾后重建。水库大修，炸毁震裂的民房补偿，经发大厦重建，危险仓搬迁，镇里争取了 200亩建设用地，市里要求作为灾后重建项目，拆迁和五通一平基础建设，你算算，总共需要六七千万！市里成立了灾建办，三天两头发通报，催得屎急尿喷。老郝还说镇府这座烂庙堂一定要建新楼，又得上千万！这一段我愁钱愁得头发屁毛都掉光了。我做了和尚就得打斋，我认。可他叫你來分管，不是明显把你扔上虎背？阴吧？”
“我既然当区长，安排我抓这两件难事，也沒有什么不妥的。你也别憋着那肚子邪火把人想歪了。”
“你呀，我了解你的肚量，可肚量不等于直率。你太直，这在官场上是个大忌，面对老郝这样的领导，你也许将來会摔一跤。今天好日子，我们就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不过，你够兄弟，我也不当你外人，希望你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厅里传來了阿华开饭的喊声，两人便走出了房间。
大刚第二天便带着陈彤走马上任。陈彤救灾有功，提了个副科级。大刚经过郝正仁和组织部的同意，让陈彤当他的秘书。他今天上班，明天区里开见面会，就要正正式式地行区长之令了。
大刚使用的办公室，是前任区长郭东的区长室，官油早就把它修葺一新布置停当，办公椅的后墙，还挂了两幅轴字：有容乃大，无欲则刚。选这条幅，与大刚的名字正好吻合，可见官油匠心细密。
“您还满意吗？”官油问。 “太好了，比我原來的办公室大好几倍。” “那当然，您的身份也比原來高好几倍了，好马配好鞍嘛！”官油递过两串钥匙，“这是您新配的车子，3.0皇冠，这是您新家的钥匙，可以直接搬进去了。” “搬家？干吗要搬？” “还是那句话，好马配好鞍嘛！这可是特意留的，僧多粥少，多少人都在瞄着呢！要不我领您去看看？” “不，刚上班看什么房！钥匙你拿走，房子不搬，你先给我拿点资料看看。” “叶区长我晓得你低调，低调点好。可安排您的生活，提供工作条件是我的职责，您不住，变成我失职了，我担当不起呀。要么，我去和叶妈叶太说说？” “你先别管房子的事了，给我看点资料，然后带我去串串各部办的门吧。”官油应诺着出去。过了一会便抱着一揽资料，领着六七个男女进來。 “叶区长，我把几个部办的土地爷都请來了。”众人张开笑脸区长书记陈秘书的乱叫。 “哎呀我正想挨家挨户地拜访你们呢，怎么就來了！请坐请坐！小陈你快弄点茶。” “小赵你去冲茶吧。”官油说，“大家盼你上任都望眼欲穿了，迫不及待要见您呢！”说罢大笑，众人跟着笑。被称叫小赵的姑娘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高挑丰满，长发披肩，面容姣好，一看就是个温柔淑女。她抿嘴笑着接过陈彤的水壶：“陈秘书我來吧。”见陈彤看她，脸“刷”地就红了。
官油逐个介绍各位部办领导。其实这些人大刚早就认识，只是过去认识和现在认识意义不同罢了。介绍完了，各人就依次谈工作谈本人，无一例外都是说些围绕中心突出重点发挥功能作出贡献之类的官话。说到个人，也都离不开德能勤廉绩都不错，缺点是学习不够觉悟提高不快上进心不够强之类的套话。大刚明知这些人久经沙场逢人且说三分话，油光水滑真假难分，比尼姑的尿还不沾荤腥，但不能不装作认真听，更不能不频频点头赔赔笑脸。
好不容易大家都说完了，大刚向各位拱拱手，就算行了见面礼。
等众人离开后，官油介绍说：“她叫赵雅，香港小姐赵雅芝的赵雅。有点像吧？中山大学的校花，中文系的高材生。现在在办公室秘书科工作。我想安排她当您的联络秘书，您看行吗？”
“小陈当秘书了，还需要配联络秘书？”
“这联络秘书嘛，是个称谓罢了，平时送送文件，传转信息，抄写打字，卫生接待，关键时刻帮帮陈秘书的忙，这也是少不了的。反正不用增加编制。要是怕不方便，换个男的來？”
“看來官主任都考虑周全了。小赵你愿意吗？”
赵雅马上红了脸，低下头说：“我听从安排。”
大刚用眼问陈彤，陈彤其实见了她第一眼就悄悄把她吞进肚里了，连忙点头。 “那，我们也听从安排吧，以后我和小陈就归你管了。”赵雅笑笑，脸又红了。
中午饭，官油是和牛牯大金牙黄猫一起吃的。
官油三教九流都好结交，坐轿担脚都爱网罗。傍着这点身份这副厚脸皮，蹭个猪脚啃啃，讨杯小酒喝喝，弄包三五牌抽抽。但与牛牯们的聚会，却远非啃个猪蹄那么简单。金牛公司的大多数进出口指标，是官油帮忙搞定的。金牛公司 “走夜路 ”，要放线眼找靠山，官油和海关郝正义便是 “自己人 ”，官油还缺那只猪蹄啃那杯小酒喝？四人刚坐定，官油就说：“叶大刚上任了，张坚伤好了提了市公安局副局长。” “那不是离开鹏海区了？万岁！”黄猫说。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继续兼区公安分局局长！知道叶大刚管什么吗？” “他当区长还不是管政府全面工作？”黄猫又说。 “错！老郝想给他点骨头啃，让他专管边境贸易反走私和南湾的灾后重建！这老郝误打误撞把你们往死路逼了！” “怎么让他來管？再加上个张坚，这不是狭路相逢？”牛牯忧心忡忡地说。 “怕他个蛋！他要是不识做，我就让他死了都不知怎么死！”大金牙做了个刀砍的手势。
“还是避避风头吧，新官上任三板斧，他的性格我们都领教过的。”牛牯说。牛牯的话，使大家想起了一件事。去年，一个刮风下雨的夜晚。牛牯们乘这天赐良机，运了三大船高档电器回來。为做到万无一失，由大金牙和黄猫各驾一艘快艇开路和压阵。不料刚回到半海，便遇到了缉私船。黄猫和大金牙傍着夜黑，驾着空船引诱着缉私船朝相反方向走，牛牯押着货船飞速向岸边驶。
叶大刚接到张坚的电话，便带着黑子等开快艇冲出海面。黄猫、大金牙正与缉私船周旋，见几只快艇包抄过來，便咬牙开足马力向一只靠近的快艇撞去。想不到驾船的正是黑子。黑子一个急回车，反过來径直向大金牙撞來，大金牙沒碰过比他还不要命的人，驾着快艇夺路逃窜。
他们逃回岸边，与牛牯会合。牛牯说，三只货船都驶进水洞里抛了锚，神仙都难找。便蹲在避雨处抽烟闲聊，等大刚们收队，就可以放心上货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叶大刚发现给人调虎离山后，沿着海岸线到处找寻货船，终于怀疑货船进了水洞。
这水洞是海边的石头山经千百年的海浪冲蚀形成的岩洞，大的水洞涨潮时船可驶入。然而当夜风大雨猛浪险，上百米深的水洞漆黑一团，而且礁石嵯峨暗流汹湧，哪能进去？黑子却把衣服一脱，赤条条就摸黑游了进去。牛牯大金牙们遇到克星了。这水货的失手，几乎使他们倾家荡产。要不是人躲开了，保不准就蹲监几年了。想起这件事，牛牯心有余悸。大金牙天性好斗，说：“越是危险越是安全。他叶大刚刚上任，今晚就弄一锅，试试他水深水浅！”黄猫说：“那得赶紧盯着叶大刚呀！”官油笑笑：“放心吧，今晚我为他摆官酒！我要的东西呢？”大金牙给他递了个红盒子：“就算是叶大刚放个屁，你也要让我们闻闻！”官油点点头。揭开看，一个女式金戒指。
大刚看了大半天资料，想到南湾水库大修的事，便想到水库看看。
这时官油进來了：“叶区长，几个部办请你吃顿便饭，您可以安排吧？” “免了吧，我正要去水库，改天吧。” “席都定了，几个常委和副区长都参加，张坚局长也参加，您要是不去，就扫了大家的兴了。”大刚想了想：“那好吧。下不为例哦。”官油点头哈腰地走了。大刚给郭东打了个电话：“水龙王，我第一天上班，咱们是不是该照照面？”电话里传來郭东爽朗的笑声：“想我了吧？是想我的人还是想我的钱？走吧，到贵宾楼吧！”大刚扑哧一笑：“我想先去一趟水库，看完水库我再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