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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临危受命

    阿珠见阿珍慌里慌张走出礼堂,便大声喊着姐姐姐,和黑子跟出。她一把拉住阿珍:“姐,什么事那么急?”阿珍大声答:“玲姐难产!要救命!”头也不回撞出大门。陈彤拉着大刚就往车里塞,边塞边说:“炸!炸!大爆炸 ——”大刚问:“大爆炸?什么大爆炸?”陈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仓库!危险品仓库大爆炸!快!快去呀!”阿珠见大刚给陈彤塞进车里,连忙拉开车门:“刚哥,玲姐难产等救命,你还磨蹭什么!”大刚趁势要下车。陈彤急了,大声说:“刚哥,钟书记不在,他叫我有事找你,你别犹豫呀!这爆炸阻止不了,深圳市就完蛋了!”阿珠急得直跺脚,她指着陈彤骂:“陈彤你别挑死蛇吓人,人家老婆孩子在等救命呢!刚哥快走别理他!”大刚不知如何是好。一声爆炸传来,吓得众人耸肩缩耳。陈彤哭喊着:

    “镇长!刚哥!再迟就完了!快去呀!”这时阿华也走了出来。大刚冷静片刻,问:“阿珍,医院电话什么号?”阿珍连忙告诉他。大刚拨电话,这才知道手机关了,开机又拨,无人接听。大刚皱皱眉头:“阿珍阿珠黑子,你们去找院长,立即开刀救人!有事我负责!阿华你疏散客人,我必须到现场去!”

    车门一关,车子飞快驶走。

    阿珠拉着阿珍就走,忽然又回头,对黑子说:“黑子,医院有我和珍姐,你快去保护刚哥!快去!”

    爆炸似乎在礼堂里发生,还未等阿华遣散,人们就争先恐后涌出,有的呼儿叫女,有的哭爹喊娘。踢翻的桌凳打烂的杯盘撕碎的布幔踩烂的花篮跌倒的人们更增添了大难临头的恐惧。宾客瞬间散尽了,阿华不知去医院去爆炸现场还是去逃命,胡思乱想中,他向镇府的方向走去。

    阿珍阿珠正在拦车,一台台的士飞驶而过,谁也不停。阿珠张开双手拦在路中间,终于逼停了一部空车。司机大声说着不拉客要逃命。阿珠不由分说,叫阿珍上车,命令说:“去医院!快!”

    街道上,大刚的车子在飞驶。他拨通了区委书记郝正仁的电话,简单报告了爆炸消息,郝正仁要南湾镇立即组织力量扑救,他在市里开会,并要他马上报告市领导。大刚接通了市委书记郭一民的电话。郭一民说:“情况我都知道了,我已经命令公安和消防队伍去扑救,我随后就到,事故发生在南湾,在我和郝书记赶到前,就由镇委做现场总指挥。”

    南湾离市中心区和区委所在地近四十公里。大刚料市区领导无法很快赶到,不敢多想,边向现场飞驰,边给镇委 “一哥 ”钟诚打电话。陈彤连忙说,钟书记去了广州,没带手机。

    大刚心悚了。他又拨通了郭一民的电话:“郭书记,钟书记请假,区委郝书记也没到,领导就我一个人在,怎么办呀!”

    郭一民说:“他们不在就你当临时总指挥!你要大胆干,绝对不许推却!谁不听你的我就撤谁!”

    大刚不敢说好更不敢说不好,脑子还在翻滚,车子就来到了浓烟蔽日的危险品仓库附近。陈彤把车停了,只见团团浓烟滚滚升腾着扩散着,油火借着风势,铺天盖地猎来。警铃喧嚣,令人心寒,仓库周边,一片片一洼洼爆炸弹出的油火遍地燃烧,炽热的气浪扑面袭来。正要下车,一声爆炸响起,震耳欲聋,魂魄都散到九天云外。刹那间,像火山喷发,一团团一绺绺火球流星雨似的四面飞射,强力的冲击波裹着一群泥石油污金属片呼啸而至,车子被砸得噼里啪啦乱响,挡风玻璃整个碎裂,玻璃碎射了大刚满头满脸。他和陈彤惊恐地对视着,不敢留在车上,也不敢下车。死神就在身边,身体随时会被撕裂被砸烂被烧焦,哪有安全的藏身之地啊!

    一串鬼哭狼嚎似的消防警笛声涌了过来,消防队赶到了。大刚壮了壮胆,开门下车。市公安局副局长李原跑步过来:“大刚同志,我带了一队消防车,市消防队和各区消防队随后就赶到,市委郭书记要我们服从你的统一指挥,现在请你指挥!”

    大刚还没有从恐惧中解脱,脑子发麻,便说:“我?你是市公安局领导,我不懂消防,不了解情况,不懂指挥,还是听你的吧!”

    李原说:“这不单纯是救火防爆,还牵涉到一系列问题,需要政府协调处理,在市区领导赶到之前由你做现场指挥是市委郭书记的决定,关键时刻,请你大胆指挥,我们坚决服从!”说完给大刚戴上一顶钢盔,送上一部对讲机。

    大刚接过对讲机,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筛糠似的颤抖。陈彤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悄声说:“刚哥,这时候不能软,不能退缩。你怕,谁不怕?你不懂,像这样的阵势谁经历过?谁懂?没人指挥,再炸下去,不但南湾镇完了,大半个深圳市也完了,我们也休想逃出去。与其等死,不如放胆搏一搏了!”

    大刚点点头,想想也是道理,骑在虎背上,不搏一搏,连退路都没有了!这时,区公安局长张坚带一批干警,陶光带一群保安,张扬带七八个干部也赶来了,一批从仓库逃出来的人也围了上来,大家都在看着他。大刚顿时胆子壮了,心水也清了,他说:“同志们,油库爆炸了,情况非常危急!如果控制不了,炸药库燃气库会跟着爆炸,化工仓也会跟着爆炸!这一炸,南湾要被摧毁,化工原料是出口的剧毒物品,一随风扩散,不但危及我们的深圳市,还可能祸及香港!每个在场不在场的人都难于幸免!因此,怕死退缩只有死路一条,谁也别想侥倖逃出去!现在我来分配任务,张扬你负责带干部组织周边和更大范围的群众疏散,陈彤你负责通知水库和海边水泵站以最大的排量放水,防止爆炸毁了主坝造成洪水灾害,还有,通知站上的列车立即开走,未进站的不准进站。现场扑火救灾请李局全面指挥。大家清楚吗?”

    众人大呼:“清楚!”

    大刚命令:“马上分头行动,有情况及时向我通报!”接着他对李原张坚们挥挥手,“走!进火场!”

    大刚李原率队冲入烟海火海。已爆油罐火势凶猛,风助火势,呼呼地向旁边的油罐猎去。热浪灼得人睁不开眼,浓咽呛得人无法呼吸。大刚不顾一切,捧起水枪喷射。黑子热得支撑不住,捡起一个麻包,浇湿了披在大刚身上。几支水枪便同时喷向火场。火场成了翻滚的油锅,火随水流动着烧。李原大喊: “灭火粉灭火粉!水不行!水灭不了油火!”

    大刚这才醒悟,水灭不了油火!他团团转着,四面察看。他把李原和张坚叫来,说:“李局张局,我们商量一下吧。A区油库,总共有十五个露天油罐,现在已经爆炸了五六个,其余的要保住是十分困难的,原因是油罐之间相隔太密,爆炸引起的高温和燃烧足以把相邻的油罐引爆甚至引发连环爆炸,更重要的是,我们目前的消防设备设施无法扑灭油火,即使有灭油火的粉剂也无法在远距离大面积高部位中使用,因此,我们不能见火灭火,我想提个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李原说:“我也感到有问题,快说,有什么好办法?”

    “我想弃卒保帅!”

    “弃卒保帅?怎么弃怎么保?”

    “油库硬保是保不住的,唯有集中力量保B区炸药库!只要炸药库不爆炸,C区的气库和D区的化工库就有把握保住,保住这三个库区,我们就保住了大局!”

    张坚说:“可油库保不住,炸药库就有可能连环爆炸,其他库区怎么保?” “大家都看见了,油火不怕水,但炸药怕水,只要我们把炸药浇湿了,就炸不起来了。所以我们要集中主要水源保B区!”张坚说:“看那势头油库很可能连环爆炸,如果这样,即使保得住炸药库,也保不住气库和化工库呀!”

    “我们没有办法扑灭油火,但我们可以用喷水降温的办法控制油罐不发生连环爆炸,只要不发生连环爆炸,而我们又摁住了炸药库,燃气库和化工库就有保障了!”

    李原击掌:“明白了!面对现实,这是最好的选择。具体怎么操作?”

    大刚说:“一是集中一批消防车给未爆油罐喷淋降温,二是对已爆火场和波及的周边用灭火粉扑杀油火,绝对保证火势火种不向其他库区和市区蔓延,三是对其余库区重点是B区全面进行自动喷淋和人工喷淋,从最坏处着想,即使油罐逐个都炸完,其他库区特别是相邻的炸药库也不爆炸。这样,我们就赢了!你们看成吗?”

    李原连连点头:“对对对!非常到位!”

    张坚说:“我也赞成,需不需要向市里区里请示?”

    李原反对:“请示什么?谁敢抓主意?再犹豫,黄花菜都涼了!”

    大刚说:“情况紧急,干了再说!前怕狼后怕虎的误事!张局,你带公安和保安入仓库,启动消防栓和自动喷淋,李局,你把消防队分三路灭火喷水,我来协调后勤医疗补给方面的事,马上动手吧!”

    三人立即分头行事。大刚拨通了郭一民的电话,简要报告了情况,请他出面调集更多的消防车灭火粉组织医疗队到爆炸现场抢救伤员。郭一民对他的决策和安排非常满意,告诉大刚,他和郝正仁书记以及市公安局郑局长已经到了经发大厦顶楼,正在全面协调抗爆救灾。

    大刚电话还未讲完,一声爆炸震响,火光四射,飞沙走石,日色无光,接着就传来了伤员的号哭声和救人的呼喊声。大刚连忙跑出,来到A区扑火现场,大声呼喊着:“李局李局!”李原却在黑暗中吼着:“挖!快挖!把伤员抬走!”接着又呐喊,“水!水枪不要停!喷呀!”捧起水枪疯狂地喷射。消防队很快就各就各位,有用粉剂灭火的,有用水枪喷油罐降温的,也有抬人救人的。大刚和李原一起捧着水枪喷射,大声问道:“死伤多少?” “炸死了两个烧伤了五个熏晕了三个!还在清点呢!” “有逃兵么?” “有!有溜号的,有装晕抬出去的,也有抬人出去不回头的!妈的,谁不怕死呀!” “这怎么行呀!再这样减员,我们成光棍司令了!爆炸控制不了,逃不逃一样完蛋!” “那怎么办?也动员了,我们也带头卖命了,他要走,你能杀了他?” “堵!派纠察队堵住!除了死伤,凡是派进现场的,只准进不准出,必须让大家死心绝望,与仓库共存亡!快去,坚决堵!”

    李原大笑:“你比我更狠呀!好!不咬牙,队伍没法带了!”他放下水枪,大声吼着,“大家听好了,我们进来了,就是来搏命的!救了仓库,就救了城市,我们就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现在我宣布,我派纠察队守住大门,所有干警,只准进不准出!救不了仓库,我们大家一起死在这里!”说完,他便叫着几个战士的名,组织了第一批纠察队上岗执法。他回头又扛起了水枪。

    大刚说:“李局,这一线灭火喷水最难熬,请你安排B区C区D区的人换换岗,不然,一线支持不住了!”李原说声对对对,就跑了出去。大刚被烤得头晕目眩皮肉滚烫,见消防员接了他的水枪,便进了炸药仓。

    仓里,消防控制中心已经启动,悬挂着的自动喷淋正全面喷射,黑子和公安保安正捧着水枪对着垒得高高的炸药喷水。黄浊的水已经往大门涌流。外围也有几条水枪向楼顶和墙身喷水,檐下水流成河。

    大刚用对讲机向郭一民报告了情况,心神稍稍安定。一声巨响。气浪把他抛了几米远,摔倒在墙角边。他的耳边全是爆炸声,眼前全是浓烟烈火,头脸上全是水在喷淋。他想爬起来,可四肢僵硬,无论如何不听使唤,眼睛像给针线缝上了,怎么用力也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声炸响,把他抛了起来。他被震醒了。他定了定神,发现生命还留在身上,头脸手脚也连在身上,他还在爆炸现场。他忽然就笑了。赚了!第一次似乎炸死了,第二次竟又把死人炸活了。原来生命也是可以赚回来的!他坐了起来,捡起对讲机,大声问李原有没有人伤亡。李原说,谢天谢地,我以为你光荣了!炸了两次,死了四个,伤了八个,张坚手受伤了,我逼他离场了,你在哪?正到处寻你呢!大刚说,我在地狱边上,就在你后面。李原哈哈大笑,对!要去地狱我先走一步,你别着急,让我先去探路!说完又大笑。

    大刚奇怪李原这时候这场合竟还笑得出来。可转念一想,自己刚刚还不是笑了?这时候这场合如果不抓紧笑一笑,也许眨眼间就连笑的机会都没有了。能笑,证明还是人。一不走运做了鬼,就只会叫不会笑了。有谁听过鬼笑?

    他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李原身边。李原正捧着水枪边激励战友边喷水。极度的灼热,人们全都用湿麻包当盔甲,麻包也在吱吱冒烟。充斥着怪臭的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咳嗽吐出的是鲜红的血!

    大刚抢下李原的水枪,逼他下去歇歇。李原要把麻包给他披上,忽然发现大刚满脸是血,吃了一惊:“你受伤了?”

    大刚说:“没呀,就是震晕了一阵子。”边说边举起了水枪。

    李原大喊:“黑子!你快把叶镇长抬出去!”

    大刚说:“你要干什么?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我规定准进不准出,你要我当逃兵?”

    李原见大刚发疯似的不肯离去,便拿起对讲机:“郭书记,大刚镇长负伤了,他不肯下去,请你命令他下去!这里有我,你放心!”

    对讲机传来了郭一民的声音:“大刚,你快来经发大厦顶楼,我需要了解具体情况,快,执行命令!”

    大刚刚想解释,李原和黑子就硬把他架了出去。

    医院,一片狼藉,大爆炸把医生护士吓得掉了魂,却把病人吓得没了病,医生护士在逃命,病人和家属也在逃命。阿珠和阿珍把院长从防空洞里找出,连拖带拽请到产房,叶妈跪下作揖:“医生!求你大发慈悲!大发慈悲!”

    院长定了定神,慌忙之中又找了几个医生,手术就在惊心动魄的爆炸声中进行。可惜,时间给耽误了,孩子死于腹中,阿玲经抢救捡回了一条命。

    阿珠哭丧着脸给守在门口的叶妈和阿珍说了,叶妈立即吓呆了:“什么?殁了?殁了?”接着捶胸大哭,“我该死啊!是我害死了孙子!是我害了阿玲!我对不住儿子,我没脸见祖宗啊!”突然跃起,一头向墙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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