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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落花人独立

    忘舒的左眼也渐渐有了模糊的影儿,舒戚慕翻了太多的医术,忘舒也喝了太多的药汁儿。

    十月中,陆诩来与忘舒辞行,说是家里的规矩,来年开春要参加科举,于是年前就要赶回去祠堂里祭拜一翻。

    他来时忘舒正与崔小侯在园儿里坐着,一张古琴伏在案上,久了,崔小侯还要将忘舒指尖捏在手心里替他回暖。见了陆诩过来,忘舒正欲起身相迎,崔小侯却不着痕迹收手,将忘舒腰身儿揽进怀里。

    陆诩怔住,忘舒面颊微红,回身推他,他只是勾着嘴角笑笑,偏是不放开手。

    “坐吧。”崔小侯袖袍一挥,便有近厮持座而来。

    陆诩坐下,忘舒亲自捏了茶碗儿给他,却被崔小侯一把截住送至陆诩面前。

    这么半个时辰的坐立难安,忘舒颊上依旧挂着淡淡的酒窝,一字一句说着子言当路上小心,盼君如意的话。陆诩却一句都挺不清晰,眼里全是崔小侯勾着嘴角邪魅的笑,和他揽在忘舒腰间的手。

    “忘舒……”很想开口去问,可到了最后依旧是欲言又止。

    忘舒浅淡的笑着看过来,就连崔小侯也挑了眼皮儿看他。索性如此也罢,后半截儿话就这么吞进腹中。

    “没什么。”到最后也只能自圆其说,挑了寡淡的笑看过去。看那近在咫尺的眼,如今却泛着墨蓝的光,很陌生,也再不可及。

    起身告辞,不期然看见忘舒眼中关心,于是想这样也就够了。他要起身相送,好容易拍掉了崔小侯揽在腰间的手。

    朱门红墙,忘舒倚在门边向他轻轻地笑。

    “路上小心,来年还与你同饮。”忘舒这么说着,他便霎时想起了那个无风的月夜,渍满了酒香,满载着着铺天盖地的餍足。

    那一日,他第一次和忘舒说我喜欢你啊,或者也是最后一次。想到此处便自嘲的笑笑,或者翻转一个方式去思量也好。那日如梦,早晚也成了旧痕,于他,便能不痛不痒莫失莫忘。

    可惜了,想是一回事儿,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最终从衣袖里掏出一副卷的细细的画,未曾装裱,朴素一如未染的宣纸。

    笑着递过去,不期然看到他一双意外的眼。穷图之时那隐的很深的感情再无法自持,纸上一方远山,笔锋几转,至下方竟不似平常那样大片留白,该留白处却工笔描了一袭白衣。

    当时就这么看着画着,他一颦一笑便恍然间全在眼前走马,细致的眉眼,又觉得笔下生花都是污了他的灵,可还是抑制不住要画,画在纸上,也印在心里。

    忘舒就这么蹙着眉看他手中的话,看花旁几行独立的小字。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他书,瘦金体字,微微偏斜,仿若一吹就散。

    忘舒自画中抬首,却不伸手去接。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他就就着这幅画讲着下半阙念完,终于鼓起勇气去看忘舒双眼。

    两重心字罗衣,倒是可笑了,他只有一重,还遮遮掩掩不肯示人。到了最后,这空寂之中仍旧是苦恋,忘舒全然不知,可他自己却早已执着到了一种痴的境地。

    “你……”忘舒欲言又止,眼睫遮了目色潋滟。

    陆诩也低眉,心思白转,多幸运他脸上没有不耐。

    “给你吧。”那一张薄纸就这么塞到了他手里,放在手里轻如无物,却承了不敢轻易接过的情。

    就这么转身欲走,却被忘舒一下子捉住手掌,回头,他却像灼伤一样将手弹开。

    “一路平安。”他这么说着,一双眼睛却不知何处闪躲。

    陆诩笑笑,忽的扯住他手掌拽进怀里,忘舒身子一僵,伸手就要推拒。他便顺从的放开,看忘舒手里那一张薄纸都印了些许褶皱。

    陆诩方走,崔小侯便从门后探出头,一侧眉峰挑的老高,伸手接过忘舒手里的薄纸。

    “裱起来?”崔小侯凑过头去问,顺手将忘舒的手指攥进手心里。

    “嗯。”忘舒也不躲,径直牵着他往园儿里走。

    “过两日便是她生辰。”忘舒说着便回头看他。

    “我陪你。”崔小侯俯身,在薄唇蹭过忘舒额角,再伸手去将他一缕额发拨到耳后。

    忘舒没言语,却不着痕迹挣脱了他手,行到园儿里,懒着晒太阳的花猫喵呜一声钻进忘舒怀里。

    舒戚慕又端了药碗儿过来,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汤水。流年跟在身后,一双眸子锁住崔小侯手里的画不放,崔小侯笑笑,画纸交了近厮去做最好的装裱,这才回身来冲着流年挑起一抹魅惑的笑。

    忘舒擎着药碗一饮而尽,药碗挡了视线,汤汁儿的味道也蔽了嗅觉。末了花猫凑过来舔舔忘舒唇角,似乎怕苦一样打了个喷嚏,忘舒笑笑,一左一右两个小酒窝漾开。

    “忘舒,我有话与你说。”舒戚慕看着忘舒的笑,突然开口。

    流年一惊,崔小侯一惊,双双抬眼往这处瞧。

    “什么?”忘舒依旧微笑着抬头,浅淡的酒窝依旧挂在唇角。

    “过几日你娘亲生辰,我可与你一同祭拜。”舒戚慕一字一字咬的清晰而沉重。

    忘舒却突然怔住,一双眼里全是不解,回首看崔小侯,崔小侯便只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怎么?”张口欲问,却忽的被崔小侯一把捞进怀里,怀里的花猫一惊,忙的跳下地上去。

    “只是去看看罢了,师父待你比我还亲。”崔小侯笑的不伦不类,舒戚慕也微笑着点点头。

    “多谢先生挂心,此事当不劳先生。”忘舒拍开崔小侯握在腰间的手,抬起头却挤不出一个笑脸。

    “忘舒。”崔小侯又从身后贴上来,说话间便要去寻忘舒指尖,忘舒却一侧身躲开了。

    舒,戚慕。舒,一个舒字本不该应了太多的猜想,可若真是你,我便再不知该何去何从。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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