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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 轻衫掠处(一)

    赵无极走到船舱上时,刚刚应话的几名暗卫,早已将那女子从水中捞起,让她的身体平躺在船头处了。

    那女子大约十八岁上下,因为之前被河水呛到,虽然做了急救处理,人却仍是昏迷着的,乱湿的头发一直粘着苍白的脸孔,

    赵无极还未看清这女子的模样,只听得岸边传來喊声:“那边的人,立刻把船开过來,把人交出來!这人是平南郡爷府要的,速速将人交出來,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岸边拿着棍棒的十几个人又嚷又吵的,不但把船舱里的苑昭禾惊扰了出來,就连那昏迷的人也转醒。

    “咳……咳……救命……救命……”那女子一睁开眼睛,就本能地求救。

    苑昭禾几步走了过去,扶起了混身湿漉的女子,温言说道:“沒事的,你别怕,这里很安全,我们公子爷……他不会不管你的。”

    “公子爷,要不要教训他们一下?”其中一个暗卫忍不住问。

    赵无极早已听见那些人的喊声,平南郡王府的郡爷姓华,是德妃华氏的亲堂兄。这趟江南之行,突破口竟是这么轻而易举就有了,怎能不珍惜。

    “不用理他们,继续开船。”他冷笑一声,肃然下令,要整治这些狂妄之徒,并不急在这一时。

    苑昭禾扶了那女子进了船舱,给她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又喂她服了些热汤,然后慢慢问了问事情缘由。

    那女子惊魂稍定,这才低声哭诉道:“奴家叫王小翠,是这山里的村民,家里种的是平南郡王府的地。今年收成本來不错,不但可以还了几年前的陈债,还能有些余粮过年。沒想那平南郡王來山中打猎,看见了我,要抢我回去做妾……我爹爹不从,几乎就被平南郡王的恶仆打个半死……我哥哥不服求人写了一纸诉状告到府衙,那府衙哪里敢管,强说哥哥诬告,将他投进了大牢。今日那些恶仆又來,我一时急愤,才会跳河寻了短见……”

    小翠悲悲泣泣地哭诉着,苑昭禾只觉得她可怜,低声安慰着。

    小船顺水停到码头,一行十几个人早已从岸边冲了过來,口里叫骂着,推搡开码头左右的百姓,凶神恶煞,横冲直撞,好似这世间天老大,地老二,其余别的根本不在眼。为首领头的人一身华服,手里摇着一把纸扇故弄风雅,摇摇摆摆,像只硬壳螃蟹,一路晃着就过來了。

    刚出了船舱的赵无极,侧目打量了领头的那人一眼,并不是平南郡王华德义。

    “小郡王,就是这只船里的人救走小翠的!”摇扇子的人旁边窜出來一个尖嘴猴腮的恶奴,凑到那人身边一脸谄媚地说道。

    原來小翠嘴里说的那个郡王并不真的是平南郡王,而是平南郡王的儿子。

    “快把爷的人交出來,饶你不死,否则……”被称做小郡王的人满嘴下流话,还未说完,就显出了窒息的表情,一对不大的公猪眼,几乎要瞪出眼眶了。

    赵无极还以为是自己哪个暗卫沒听自己的令,提前下了手,刚想发怒,却又觉得不对。自己的暗卫训练有素,这种低级错误是不会犯的,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发现苑昭禾拉着小翠不知何时走出來了船舱,正站在身后。

    出宫后,苑昭禾穿着样式简单普通的衣饰,即使如此,也是难挡那份丽质天成,她身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简洁中透出清新优雅,却仍是美得惊心动魄。

    “小郡王,你看,小翠!”那尖嘴猴腮的恶仆,显然还沒有从自家主子的眼神里察觉到端倪,自以为眼尖在一旁嚷道。

    “不止是小翠,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白衣美人……一起给爷抢过來!”小郡王盯着苑昭禾,垂涎欲滴地发话。

    “欺压良民,目无王法,动手!”赵无极眼神一收,厉声吩咐身边的几名暗卫。

    暗卫们听他一声令下,立刻如离弦之箭射向岸边数人,以他们的身手对付这些家丁恶奴,简直是游戏一般。

    赵无极料想此间无事,自行转身过來,示意苑昭禾带着小翠往船舱内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苑昭禾立即感觉到,有一种阴寒的冷风夹杂着一阵凌厉之气扑面而來。

    这样的阴寒之气,苑昭禾并不陌生。

    她跟展凌白和路维青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常常能感受到他们二人身上散发出这样的阴寒之气,路维青曾经解释说,这是一种杀气,只有天下间最优秀的杀手才会随时随地显露出这样的无形杀气,足以震慑暗处的敌人。

    苑昭禾來不及多想,侧身挡在背向船头的赵无极身后,大声提醒说:“殿下……多加小心!”

    她飞身挡在赵无极背后,一柄带着寒气的银色长剑,悄无声息地冲向了既定的位置,剑尖所指之处,正是苑昭禾的胸口心脏部位。假如不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赵无极,这一剑不偏不倚,会正好从赵无极的背心刺入。

    “不要!”

    赵无极回头一望,心中顿时大骇,然而他的惊呼并沒有阻止长剑的速度。

    苑昭禾所站的位置正是船头仄侧之地,根本沒有动的地方,要想躲那把剑,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眼看着那柄剑即将刺穿她的胸口,下意识地从腰间抽出护身的金丝软剑投掷出去,急切之中喊了一声:“昭禾!”

    就在剑尖要刺入胸膛的瞬间,苑昭禾竟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她只觉得平静,仿佛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快意,她迅速合拢了双眸,垂下了蝶翼一样灵慧的双睫。

    就在她双睫即将合拢的那一刻,只听得耳边响起“嘣”的一声脆响。

    那是两柄剑交错在一起而产生的巨响,惊得船侧的水花溅起三尺多高,站在苑昭禾身侧的小翠都被震到了船舱里,却沒有一滴水溅到苑昭禾的身上。

    她在巨响之中努力睁开眼睛,只见两道黑影在眼前闪过,影子飞腾而起,剑光四射,水花又一波波地被激起。

    “展凌白,我们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这是何意?”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带着质问。

    听到这个名字,苑昭禾的脑子立刻变得无比清醒。

    ----是他?他來了吗?

    她用手支撑着身体,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两个正在相斗的黑影,却见那尖锐声音发出者在一招过后,脚尖轻点在河水中的一枝芦苇处,而另一道黑影,踩着一片水面,纹丝不动,更奇怪的是那片水面像是被屏息静影,无法溅起一丝涟漪。

    她的眸光牢牢地盯着那个朦胧又清晰的影子,脑子里“轰隆”一声,仿佛又回到了半年之前与他诀别的时刻。

    她远远地望着他的身影,眼中竟然不知不觉涌出了泪水。

    恰在此时,另一道黑影从岸边飞快掠过來,他踩到了一片芦苇处,与之前那一个踩着芦苇的人形成了倚角之势,把展凌白夹在其中。

    “大哥,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问?沒看见船上那小妞儿长得天姿国色,八成是他的老相好了!”这个声音娇滴妩媚,竟是女子在说话。

    她的这句话显然激怒了展凌白,他信手抖出十二朵剑花,向她飞掠而去,伴随着湖水里一片惊雷般的响声后,三人战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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