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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037章

    王家的夜光杯是谁掉了包?那张纸又是谁粘上去的?而那呼延随又是何人?皇上令太子彻查此事,然而数日过去,这事就像落入大海的石头,再也浮不出水面了。各人心头都清楚,王浦紫一家与十多年前的动乱是脱不了干系的,这次夜光杯事件便是最好的证明,为防引火烧身,朝上大臣能躲就躲,对王家的态度明里暗里地冷淡下来。王浦紫在朝中的地位大不如前,不由又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只是这女儿太过窝囊,连重伤的龙翊晨也对付不了,常常被弄得狼狈不堪,在宫里也算是出尽洋相了。

    日子离深冬又近了一分,积雪几乎没膝。龙翊晨穿着红通通的小马靴从房里跳出来,兴高采烈地把鼻子埋进雪里。在床上躺了许多日,每每要动弹,都被人按住,生来好动的他,哪里忍得住。这不,趁父王换药的工夫,一溜小跑就冲出了门。

    满地的银白深受龙翊晨喜爱,他在雪里使劲踩,把自己的手印脚印都深深地刻在地上,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显示他的欢乐。

    他疯跑了一阵,觉得累了就坐下来。阴沉的天空开始飘雪,雪片如鹅毛般落下来,龙翊晨仰起头,帘入的眼帘的是满满的白色。他自小在岭南生活,从不曾见过如此大的雪,这会儿一见,便惊讶地合不拢嘴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忘了冷,任由雪片飘在脸颊,冰冰凉凉的。

    “汪!”好半天,他才发了一声感叹,拿后脚刨了刨耳朵。

    他享受得太自在,根本不知道清桃正拿了根铁锹悄悄靠近。清桃走在雪里,每一步都极为小心,刻意不发出声音,目光也不曾离开过龙翊晨。今早老爷又进宫了,照例把小姐数落一顿,可是小姐有什么错呢,每每用尽心思讨到了王爷欢心,到最后还不都是被这人不人狗不狗的东西给破坏了。方才当着老爷的面,王爷好不容易点了小姐今夜侍寝,老爷高兴,小姐更是喜极而泣,她清桃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这回也要把龙翊晨拦住,叫他从今往后好好认小姐当“二娘”。

    如此想着,握住铁锹的手就分外有力了。

    清桃艰难地行走在雪地里,虽是雪天,却累得满头大汗。那积雪没过了她的膝盖,一脚踩上去,要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实在太难了点。

    突然,她踩到了深埋在雪下的一根树枝。

    “噼啪!”

    龙翊晨立即竖起耳朵跳起来,一见来人是清桃,不由汪汪叫了起来。

    “别叫!”清桃对他的叫声心存余悸,虽有利器在手,终是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然而龙翊晨也不敢上前,对方手里的铁锹,比任何东西都更具威胁力。他一面叫,一面趴着后退,几次想上前,终究不敢,身子趴下,积雪很快没过了他的脑袋。

    “呜……”龙翊晨对此颇为烦恼,索性抖了抖身子,肩头的雪片簌簌落下,又把脚背给盖住了。这回他更为难了,再次呜咽一声,拿眼角的余光警惕又可怜地瞅了瞅清桃。

    “哈哈!”清桃忍不住大笑,“这回你没辙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凶到哪儿去!”说着,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来,抡起铁锹劈头盖脸就挥下。

    “汪!”龙翊晨惊得后退,一屁股坐在雪里,进退不得。

    “报应!”清桃咬牙切齿地骂,“活该你变狗,变成狗活该你受伤。这回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把以前欠我们的债都补回来!”又抡起铁锹,狠狠挥下。

    龙翊晨挣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就地滚开。清桃的铁锹砸在雪里,落下深深的痕迹,再提起来时,上面已然粘了少许黑色的泥土。

    龙翊晨舔了舔唇。他的伤势尚未痊愈,根本不是清桃的对手。然则他倒也聪明,拿后腿使劲刨了刨积雪,雪片飞起来,打在清桃脸上。清桃叫一声,捂了脸退开。

    “汪!”龙翊晨掉头就跑,眨眼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清桃气极败坏地啐了一口,望了望锦绣宫宫门,又想,管他呢,只要他今晚不敢回来,小姐和王爷成了好事,日后就算他再凶狠也不足为惧了。于是收了铁锹,得意洋洋往回走了。

    龙翊晨胡乱奔跑,映入视野的尽是白色,他辨不清方向,不大一会儿就迷路了。

    “呜……”他停下来,晃动脑袋环顾四周,眼里渐渐显出惊慌之色来。

    一列巡逻的侍卫从不远处的小道上走来,个个手里按着刀鞘。龙翊晨又吓了一跳,赶忙钻进雪堆里,埋了头又疯跑起来。

    等到他累得筋疲力尽停下来,出现在眼前是个不大不小的花园。花园里早没了鲜花盛开,只有一些冬青被积雪压弯了枝叶。龙翊晨颇感无聊,很快便绕到了花园那头。那里,有个大殿。殿前高高的屋檐下挂着个扁,上书“御书房”三个黄澄澄的大字。

    龙翊晨歪头盯着那扁看了好一会儿,自然是不明白这其间的含义的。他也懒得细想,低叫一声趁守卫不备就跳进了门槛。

    “汪!”

    其时,皇上正在案桌后批改奏章,猛然一声狗叫惊了他一跳,抬起头来时,龙翊晨已坐在门口兴致勃勃地吐舌头了。

    门外守卫急忙来扑龙翊晨。

    龙翊晨极为不高兴,站起来,后腿一伸就踩在其中一人脚上。那人一个跟头栽下去,连带着推了另外两位同仁,而那两位又顺带着绊了别人,一瞬间大殿门口横七竖八倒满了守卫的身体,个个仰面朝天哼哼唧唧。

    “汪!”龙翊晨又跳起来,踩在其中一人背上冲着皇上叫。

    “谁让你进来的?”皇上瞥他一眼,皱了皱眉,片刻又想起他听不懂人话,一挥手,对那些守卫道,“把他拉出去,送回锦绣宫。”

    “是。”守卫们立即爬起来,向着龙翊晨再度张开了双臂。

    龙翊晨竖起耳朵,从各人胳膊下溜开,叫了一声就跳到案桌前面。

    皇上眉头皱得更深。龙翊晨才不管他,后腿一蹬就窜上了桌子。

    “快下去!”皇上伸手推他,他跌了下来,把一桌子的奏章都打翻在地。

    “唉!”皇上拿手扶了扶额头。跟这狗说人话,果真是下下策,瞧把这弄得!一面想,一面又把气都撒在了龙憬行身上。那日在王府专门说了不许他父子出锦绣宫,一来是为免太子再找他们麻烦,二来也是防止龙翊晨出宫四处惹事,现在倒好,这听不懂人话的龙翊晨,完完全全把他的圣旨当耳旁风了,这还不都是龙憬行窝囊,连自己儿子也管不住!

    龙翊晨跌下地来,呜咽一声,很快又翻过身子,把注意力转向了那堆奏折。趁众人尚未抓到他,先把其中一本叼进嘴里,甩动脑袋狠狠撕扯起来。

    “住、住口!”皇上气得不轻,亲自动手来抓他。他抬头回望一眼,一溜小跑又退至了墙角书架。那群守卫胆颤心惊,连忙来扑他,他一躲,倒把书架撞翻了。各种精品孤本掉下来,书页压书页,全部变得皱皱巴巴。皇上痛心不已。

    龙翊晨却正要得意,突然一本厚书落下来,砸在他头上。他顿时眼冒金星,咚一声倒地上。守卫们赶忙过来,将他扶起,连拖带拉向锦绣宫送去。

    龙翊晨一走,立即有宫人进来收拾屋子,落地的书籍都放回书架,唯有那本奏折呈破碎状散在原地。等到宫人退去,自暗处走出来一鹤发老者。

    正是那日刚进宫时对着龙翊晨三叩九拜的太傅华咏鄯。

    此人出现,皇上倒也不奇怪,只弹了弹衣角,问道:“如何?”

    华咏鄯瞅了瞅门口,故作不知:“皇上问的什么?”

    皇上拧了拧眉:“自然是那孩子。”

    华咏鄯咳一声,道:“回皇上,咱们还是先从穆南王说起吧。”

    “讲。”

    “这穆南王爷,老臣自小便看着他长大,本以为他是可塑之材,却不想被篱妃娘娘给毁了。若不是篱妃娘娘不许他锋芒太露,这太子之位,只怕还是王爷的。而太子……皇上当初立他为太子,正是因了他冷漠的个性,倘若他不够冷,便不能公正,如若为人不公,便难委之以天下。只不想皇上立他为太子,反倒激起了他对的穆南王的恨意,如今做事一味寻私,臣以为,若还不能收敛,则必招致祸端。”

    皇上点头,当初废憬行而立憬役,也的确是存了私心想为憬役以后的皇位铺平道路,只是,这些做法在如今看来,却显得格外荒唐。

    华咏鄯又道:“再说三皇子憬御。三皇子为人谦和,不与人为敌——这是好事,但他谦和的方式太过,玩心太重,若把天下给了他,只怕会闹得天翻地覆……”

    “所以朕才问你,那孩子如何。”

    “回皇上,如若他是装的……”华咏鄯弯腰将那奏折捡起,醒目的“穆南王”三字映入眼帘,“臣以为,如若他是装的——便绝非寻常之辈。”

    作者有话要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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