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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人皮蝴蝶(二)

    §§§第14节

    就在我要为气氛从剑拔弩张即将转变为缓和而窃喜的时候,一个冗长而痛苦的呻吟从衣柜后面传出!

    “呃呵----”那个声音透过木板与木板之间衔接并不紧密的衣柜,清晰无误地传到在场的每一位的耳朵里,激起最深处的宁静,掀起恰才平静的波澜。

    马晋龙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愣神,然后问道:“是谁?”

    “我弟弟?”刚才还迷迷糊糊的酒鬼也立即侧了侧脑袋,表情迷惑却口齿清晰地叫道,“是我弟弟的声音?”

    女人急速摆动脑袋,两眼朝衣柜望去。马中楚则傻愣愣地去看他的新娘子,似乎他自己从來都不知道屋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既然他自己不知道的话,那么知道的人就只有一个了----他的新婚娘子。

    马中楚的眼神无疑使马晋龙更加兴奋,他像一条被关在牛棚里待了整整一个无聊的冬天,而在暖暖春日第一次出牛棚便看见了异性的旺年水牛一般,几乎是两脚离地蹦起來,大声质问道:“衣柜里有什么人?”

    大胖子见情况有变,立即快步走到衣柜旁边,像个经验十足的法医一般,将那只混沌的眼睛探向衣柜的缝隙。可能是他那只混沌的眼睛看不清衣柜里面有什么东西,随即将耳朵贴在了柜门上。

    马晋龙快速瞟了大胖子一眼,问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大胖子摇摇头,道:“衣柜里沒有人。”他边说边拉开了柜门。果然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件衣服也沒有。

    马晋龙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柜,却如抓住了把柄一般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來回踱了几步,冷冷问女人道:“为什么衣柜里连件衣服都沒有?看來你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检查衣柜,事先做好准备了吧?”

    女人嘴角拉出一个苦涩的笑,答道:“昨天晚上我跟中楚都被床顶的漏水打湿了衣裳,湿衣裳都挂在厨房烘着了,干净衣服都穿身上了。衣柜里哪里还会有多余的衣服?”

    大胖子愣了愣,问道:“不会吧?你们俩都只有两身换洗的衣服?昨晚你们不是结婚吗?连个像样的新娘新郎的礼服都沒有?”

    女人闷哼一声,道:“这个你就要问中楚了。”

    一句话说得马中楚脸色涨红,窘迫之极。

    §§§第15节

    女人叹了口气,道:“我不期待他给我买多少衣服,只希望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能够出來替我挡一挡,可惜这他都做不到。早知这样,我当初还不如不跟他來这个偏僻的地方。”说完,她故意看了她的男人一眼,可是马中楚自顾低头咬着嘴唇,半句话也沒有说。

    在女人说着气话的时候,马晋龙仍不放弃地在衣柜上左敲敲右磕磕。可是那声叹息仿佛是夏夜里从耳边掠过的蚊子嗡嗡声,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响起,待你凝神去听,却又了无踪迹。

    酒鬼一步一个趔趄地走到马晋龙背后,盯着破旧的衣柜左看右看。

    “真怪,刚刚明明听见了声音的,怎么突然就沒有了呢?”马晋龙自言自语道。

    酒鬼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衣柜大声呼喊道:“弟弟!弟弟!你在里面吗?你快点儿出來吧!”

    大胖子不耐烦地拉开酒鬼,咂嘴道:“都说这衣柜里沒有人了,你叫什么呢?”

    不知道酒鬼真沒清醒,还是被大胖子的眼珠子震慑住了,他连忙畏畏缩缩地退到爷爷身后。但那双眼睛仍旧像老鼠的眼睛似的对着衣柜看。

    “难道我老了?耳朵不灵了?”马晋龙双手反剪背后,迷惑不解道,“那个皮子到哪里去了呢?传香怎么还不回來呢?”

    他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沒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自言自语道:“也许我一回去,就能找到那张人皮,就发现我家传香还躺在床上睡懒觉。”

    大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马老爹,您的儿子可不能睡懒觉。今天我來找他是有很重要的生意呢。”

    马中楚忙问道:“干爹,我在外打工的时候怎么沒听谁说起,干哥现在做生意啦?”

    马晋龙怒视马中楚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自家的女人都管不好,还要管你干哥的事情?”

    马中楚立即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呃呵----”

    屋里的七个人立即都将动作定格了。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走动。

    虽然这间房子里到处都是漏水的滴滴答答声,可是刚才响起的呻吟丝毫掩盖不了。自从它第一次响起后,每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其实都留着另一部分注意力等待着它再次出现。这么多人的注意力集合成一把细心的鸡毛掸子,仔仔细细地清扫这间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只要它再次露出头來,立即会被机警的听觉捕捉到。

    “他不在衣柜里!”马晋龙又惊又喜,“我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墙后面传來的!我确定声音是从墙后面传來的!你们听见沒有?你们听见沒有?”

    马中楚和女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慌张而又惊讶的神色。

    “声音是从墙后面传來的!”马晋龙拉住大胖子,如玩躲猫猫游戏的小孩子取得了胜利一般欢呼雀跃。

    大胖子点头道:“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您的意思是……有人藏在墙后面?”

    马晋龙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色扫过,欣喜道:“我知道这个房子的格局,隔壁就是厨房。他们把人藏在厨房里了!他们把我儿子传香藏在这里了!难怪传香昨晚沒有回來!原來是他们把传香抓起來了!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这个妖精是要害传香的!”由于过于激动,马晋龙的胸口剧烈起伏,说话也喘着粗气。

    “干哥?”马中楚又望了他的新娘一眼。

    §§§第16节

    未等他的新娘做出任何解释,马中楚带头返身跑出睡房,冲向隔壁的厨房。马晋龙紧随其后。

    我还沒來得及跨出房门,就听见马中楚惊叫一声:“怎么会是你?”随后是马晋龙惊恐和失望交加的声音:“传香呢?你有沒有看到我家传香?”

    出门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女人的表情,那是一副束手无策到几乎要哭出來的表情。是阴谋被发现之后的束手无策,还是被人陷害之后的束手无策?

    等我和爷爷还有酒鬼赶到厨房的时候,更加令人惊恐的画面呈现在眼前。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蜷缩在火灶与墙连接的角落里,时不时发出“呃呵”的哀叹声,犹如正在地狱里遭受苦难的鬼,默默地忍受着由于前世冤孽而遭到报应的刑罚,连哀叹都不敢出大声。

    “弟弟?”酒鬼缓缓走向火灶的角落,张开了双手,却不敢拥抱那个可怜的人。因为那个人裸露出來的地方沒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白色的皮肤和鲜红的肉如迷彩服的板块交接一般。鲜红的肉上冒出黄黄的油水出來,令人作呕。

    那个人听见了酒鬼的呼唤,缓缓地将埋在臂弯里的头抬起來。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是从酒鬼怜惜而哀怨的眼神里,我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酒鬼的弟弟。酒鬼的弟弟仿佛失忆了一般茫然地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他一边看着我们,一边用右手捏住左手的虎口,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将一块皮肤揭起來,如同剥洋葱一般轻松而简单。不过,虽然那块皮肤沒有洋葱的熏味,但是酒鬼的弟弟眼眶里陡然增加了许多液体。

    “呃呵----”他轻叹一声,将一块皮肤剥落下來,拿在手里就像拿着一截蛇蜕下的皮。

    “弟弟!”酒鬼被他弟弟的这一动作吓坏了,停止了向前的脚步,就地跪了下來,双手撑地,哭了起來。“弟弟……你不要这样……再这样你就沒有皮肤了……我从哪里把你的皮都找回來啊,弟弟……”

    马晋龙咬牙问道:“你沒有看见我家传香吗?”

    酒鬼的弟弟像是沒有听见马晋龙的问话,自顾低了头去看自己撕下來的皮肤。一阵风透过火灶口对面的窗户吹进來,酒鬼的弟弟手里的皮肤如蝴蝶一样扑扇着翅膀,鲜活得要命。

    §§§第17节

    大胖子扶住马晋龙,安慰道:“沒看见总比看见要好,至少说明马传香现在还是安全的。不过,我还沒有弄清楚状况。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传香和这个人有什么联系吗?”

    马晋龙问酒鬼的弟弟道:“是什么人害你变成了这样?”

    酒鬼的弟弟仍旧像沒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凝神地看着那只扑扇着翅膀的“蝴蝶”,仿佛陷入了旋涡一般具有吸引力的遐想之中,不能自拔。

    “弟弟!”酒鬼已经泣不成声,双手伏地,如朝拜一般趴在地上。周围沒有一个人上前去扶起他。我能理解酒鬼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与痛苦,惊喜只是在见到他弟弟刹那之间掠过,而痛苦则巨大到无以复加。就像你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丢了魂魄似的到处寻找,可是找到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惨不忍睹,那种感觉很多人都有过。所以我们都不去扶酒鬼,让他在地上尽情地发泄他的绝望和悲痛。虽说酒鬼的弟弟之前已经出现了不好的症状,但是此刻的情形才叫人撕心裂肺。

    也许是兄弟之间的心灵相通,酒鬼的弟弟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扑倒在地的人身上。酒鬼见弟弟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加伤心了,他边哭边爬向他的弟弟。

    这时,女人跨进门來。

    “啊----”酒鬼的弟弟的目光碰触到这个刚刚跨进门的女人,立即丢掉了手中的皮肤,吓得尖叫。

    厨房里的人立即都将异样的目光投向这个绝美的女人。

    “他……他怎么会在我家厨房?”女人有些心虚地避过各人的目光,毫无底气地问道。在这么多人的逼视下,谁也不会有底气。可是越是这样,人们的怀疑心越重。审视的人和被审视的人都很容易陷入这样的泥沼,并且越陷越深。

    酒鬼的弟弟抱紧身子,摇头喃喃道:“不要过來……不要过來……饶过我吧……不要过來……”

    女人继续一步一步靠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到我家厨房來?”

    “够了!”马晋龙在得不到酒鬼的弟弟的回答之后,终于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这一句话里。“你不要再靠近他了!他是害怕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他怕……我?”女人指着自己问道,“他为什么怕我?”

    酒鬼的弟弟喃喃道:“不要……不要剥我的皮……不要剥……”他往后缩着身子,像一只夏日的土蜂要将身体挤进泥墙里。

    酒鬼回头看了女人一眼,从地上爬起來,张开双手挡住女人,怒道:“我不许你再向我弟弟靠近一步!识相的话,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女人迷茫道:“我……我怎么了?”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她的新婚丈夫,可是马中楚连跟她的目光接触的勇气都沒有。她立即变得垂头丧气。

    马晋龙将女人的一举一动收进眼里,颇有些幸灾乐祸道:“怎么了?只有你自己知道是怎么了,还想要别人为你辩解吗?所有的怪事,都是在你來了这里之后发生的。我干儿子也帮不了你!”

    §§§第18节

    大胖子看了看女人起伏的胸口,干咽一口,摆手道:“我看大家先别争论了,快把这个可怜的人送到医生那里去吧。”

    酒鬼经大胖子提醒,连忙挥手叫人帮忙抬起他弟弟:“快过來搭把手,把我弟弟送到乡村医生那里去。”

    我们几人慌忙上前捉住酒鬼的弟弟的手脚,酒鬼的弟弟拼命挣扎反抗。我们也不敢太用力,一则怕抓坏了他原本破破烂烂的皮肤,二则自己内心对冒出黄油的裸露的鲜红的肉也有畏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好几个人终于将暴躁的他制伏,由酒鬼抬着他的两只手,马晋龙抬着他的两只脚,其余几个有的托腰,有的托脑袋。我却只敢轻轻地拽住他腰间的衣服,不敢碰触他的肌肤。

    在那个漂亮女人的注视下,我们几个抬着酒鬼的弟弟离开了马中楚的家。她看着我们手忙脚乱,不禁一脚跨出了门口,却最终沒有将另外一只脚也跨出來。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她的新婚丈夫身上,可是马中楚似乎全神贯注地帮着忙,沒有回头看他的新娘子一眼。

    马中楚倒是非常热心,一会儿问酒鬼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换他來抬;一会儿问干爹是不是累了,走路要小心。虽然在马晋龙看來,这件事情跟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但是我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可是当见马中楚一副愧疚之情,让人不得不对他媳妇生疑,好像他们两人之前串通好了,但是现在马中楚良心发现,跟他的新娘分道扬镳了。

    所幸马中楚家离乡村医生家不远,在泥泞中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乡村医生出去了,家里只有不懂医术的媳妇在。她见我们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闯进门來,吓得直往屋里钻。

    马晋龙气得骂道:“做医生的就是要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命回來,哪里有见了病人吓成这样的?”

    乡村医生的媳妇躲在屋里,哑着嗓子喊道:“我家男人刚刚被人叫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來呢。你把那个人放在堂屋里就好了,千万别搬到里屋來,我怕看到这些东西。”说完竟然在屋里嘤嘤地哭起來。

    酒鬼含混地骂了一句,就撒开手将他弟弟放在堂屋里的一把大竹椅上。大竹椅旁边有一个木架子,估计是用來挂吊瓶的,那么大竹椅就是预备给病人的了。酒鬼喘着粗气问道:“你男人沒说什么时候回來吗?我弟弟情况危险着呢!”

    女人躲在里屋回答道:“最近感冒的人多,病情轻重不一样,时间长短是说不准的。我家男人只是一个乡村医生,只能给人治些伤风感冒的小病小痛。你弟弟病情严重的话最好快点儿弄到大医院去。”

    酒鬼抱怨道:“这连着几天的大雨,人家的车都歇在家里了。你叫我到哪里去叫车來?”他咬着下唇看了一眼他弟弟,眼角又挤出几滴泪水來。

    大胖子一路上沒帮什么忙,只是跟着跑,可是也累得双手叉腰呼呼地直喘气。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真是怪了,这是什么病?什么病会让人的皮肤变得像竹笋皮一样?我活到三十多岁了,从來沒有见过这样的病。”

    §§§第19节

    马晋龙就在门槛上坐下,满面愁容道:“我家传香还不见人影呢,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老觉得不舒坦。”他抬起疲惫的眼神看着爷爷,问道:“岳云哥,你要帮我劝劝我这个不争气的干儿子,那个妖精千万要不得。酒鬼的弟弟在她來的第一天表现出异常,她就要整死他。那天晚上传香也不过是……传香就不见了。我一直阻止干儿子跟她好,下一个肯定就要整我了。”

    马中楚在旁垂眉低首,闷声道:“干爹……”

    马晋龙摆摆手,叹气道:“干儿子,我知道你还想维护那个妖精。有了漂亮媳妇就忘了老父老母的事情,我在戏文里见得多了。”

    马中楚來不及辩解,他干爹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哼唱了起來:

    常言道儿是冤孽女是愁哇,

    八辈子啊,八辈子才积个绝户头!

    原以为说这话为了遮丑啊,

    至如今,至如今才知道不是胡诌。

    小时候赶会看戏我驮他走哇,

    撒泡尿哇,撒泡尿顺着我的脖子流,顺着我的脖子流!

    吃凉的怕他们肚疼难受,

    吃热的,吃热的又害怕烫坏咽喉。

    他要是要花生你给他抓把豆,

    闹一个呀,闹一个搬倒葫芦洒了油。

    他们说的话,句句是紧箍咒,

    当老的不是唐僧是孙猴。

    那时候见到咱又亲又搂,

    至如今哪,至如今离大远就皱眉摇头,皱眉摇头。

    父母心哪父母知啊,儿女猜不透,猜不透!

    小麻雀要出窝难挡难留。

    自留地责任田各归各有,

    三套房各一套刚刚翻修,

    筷笼子小擀杖还有笤帚,

    锅碗瓢勺都买齐,不用抓阄。

    这也是呀,这也是父母心贱贱如狗,贱如狗!

    分了家还怕他们想得不周。

    待他们一个样不薄不厚,

    也免得再生出闹气的因由。

    东庄上请來他老舅,

    麻烦他给咱经经手。

    他娘啊,当老的罪孽咱早受够,

    全当咱,沒养沒生,沒生沒养,是个绝户头,咱是个绝户头。

    马晋龙越唱越伤心,最后竟兀自呜呜地哭了起來。马中楚站在他身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直急得胡乱搓手。

    大胖子将那肥胖的手掌放在马晋龙肩膀上,声音哽咽道:“哎,老人家,别伤心了。人都是这样啊……”

    §§§第20节

    躲在里屋的女人道:“您老人家也是的,您家的马传香只是一夜沒有回來,您怎么就全当沒生沒养呢?马传香是你亲生的,马中楚是你养大的。怎么就是绝户头呢?您这样说话可是昧着良心呐。”

    马中楚立马接口劝他干爹道:“是啊。我不还在这里吗?酒号子他弟弟智力不正常,也许是碰了什么脏东西感染了病毒才这样的。等大夫回來,也许打一针就好了。”

    马晋龙啐了干儿子一口,道:“你在这里有什么用?人在曹营心在汉。你看你,到现在了还句句维护那个妖精。酒号子他弟弟是智商低,但是他一看见你媳妇就吓成那样,却是为何?”

    马中楚张口结舌:“这……”

    “那个傻小子见了女人就下面硬挺,口里就流着涎水。村里哪个女的不怕他?他见了哪个女的不这样?”马晋龙指着酒鬼的弟弟,怒声质问道,“可是呢?他一见你媳妇偏偏就吓成那样!他是笨!所以才首先遭了你媳妇的毒手!”

    “她不会的,干爹,你听我说,骆丽丽她不是这样的人。”马中楚虚弱无力地解释道。

    马晋龙“哼”了一声,降低声音问道:“你昨晚不是跟她洞房了吗?难道就沒有发现一点点异常?沒有闻到狐臊味?沒有摸到狐狸尾巴?”

    大胖子立即一脸坏笑,双手在胸前乱挠,道:“沒想到你这样的人也有这样好的艳福!昨天夜里你是太激动了,忘了注意这些细节呢?还是激动得过了头,事情沒办成功就萎蔫了?”说完,大胖子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來。

    躲在里屋的女人骂道:“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说话也不检点一些!别忘了你大姐我还在这里呢!”

    大胖子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差点儿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女同志!”

    女人嘟嘟囔囔:“男人都一个样!像马中楚这样老实的倒是少了。换了我,我一样不便宜你们这帮王八蛋,宁可嫁给马中楚这样的人。”

    大胖子嘿嘿一笑,朝马中楚低声道:“你以为她说的是真话呀?恐怕是昨天晚上咱那大夫沒有让她满意,现在还在气头上呢。”马中楚立即涨红了脸。

    大胖子见状,故意学着里屋的女人的声音逗乐道:“哎哟,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说说这些还脸红啊!”

    马晋龙不耐烦道:“你别逗他了,他就是老实得像块泥巴。别把话題扯开了,中楚,你说说,昨晚到底感觉到异常沒有?那个妖精沒有对你做什么异常的举动?沒有对你说些不同寻常的话?就算她不主动,你难道就沒有发现些什么?”

    他见干儿子愣愣的似有难言之隐,又道:“她骗得了你,但是她骗不了干爹的。我从酒号子他弟弟的眼里可以看出來,他是真的害怕那个妖精。你可以怀疑我是多心,但是酒号子他弟弟是不懂得隐藏的人。”

    §§§第21节

    酒鬼在旁听得马晋龙的话,连忙簇上來,满怀渴求地问道:“中楚,你就说说吧。如果有什么异常,我们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我弟弟是不会陷害别人的,事情是怎样,他就怎样反应。你干爹说了这么多,你可能听不下去。但是我敢保证,我弟弟成这样肯定跟你媳妇有关系。”

    大胖子又对酒鬼打趣道:“难得见你清醒一会儿。”

    酒鬼瞥了大胖子一眼,又转头对沉默不语的马中楚道:“的确,我平时喝酒喝得多,糊里糊涂的。但是我弟弟的性情我还是一清二楚的,我不骗你。”

    我跟爷爷站在旁边,但是插不进半句话。

    里屋的女人也道:“马中楚,不是我故意贬低你啊。在那个漂亮女人來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想她为什么要跟着你。不怕你笑话,我在家里做姑娘的那段时间,求婚求媒的人不在少数,我是挑着选着才嫁给我家男人的----人长得还不赖,虽然是乡村医生,但是比起种田打土的人來还是有优势。我就想不清楚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干吗要跟着你从城里跑到这个穷地方來。”

    大胖子的眼珠朝里屋一转,故意捏着嗓子道:“你刚才不说嫁给马中楚好吗?”他那只混沌的眼珠看不出來动了沒有。

    女人道:“话可以随便说,但是真选择起來了,可不能随着性子哦。”

    酒鬼的弟弟难受地哼了一声:“呃呵----”

    酒鬼急忙走过去,对着他弟弟的耳边喊道:“弟弟,你再忍一会儿啊!医生就來了!哥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有事的!”

    喊完,酒鬼扭过头问里屋的女人:“你家男人怎么还不回來啊?再不回來我弟弟恐怕就性命难保了哇。”

    女人在里屋道:“咦?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莫非是他回來了?”

    我立即侧耳倾听,可是沒有听到任何脚步声。酒鬼和马晋龙也侧着脑袋,细细地寻觅雨中“嗒嗒”的脚步声。从失望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一样沒有听到女人说的脚步声。我看了看外面的雨,能见度非常低,并且雨滴砸在地面屋顶,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除非是走到了很近的地方,不然听不到人的声音也看不见人的影子。

    “你听错了吧?”酒鬼问道。

    “沒有啊,我明明听到了脚步声的。”女人回答道,“应该是男人的脚步声呢,咕咚咕咚的,肯定是穿着雨鞋。咦?现在怎么听不到了?”

    我走到门外的屋檐下,发现不远处果然有个淡淡的影子。那个影子停在原地,似乎正朝某个方向张望。我心下生疑:如果是乡村医生的话,他为什么不继续朝这边走呢?

    §§§第22节 .

    难道是马中楚的新娘子?

    我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也开始怀疑那个漂亮的女人了?

    随即一连串的问題如糖葫芦一般蹿了出來。酒鬼的弟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一见到那个女人就吓得魂飞魄散?马传香昨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在哪里?马中楚和他干哥那晚看见女人的房间有两个人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女人真是剥皮鬼?是四百年前“皮场庙”的冤魂?

    还有,正如马中楚的干爹所问,马中楚昨晚沒有发现女人的任何异常吗?可是根据马中楚不自然的表现,他肯定知道了一些秘密。难道他也是等着女人露出全部的尾巴?抑或是他认为自己能娶上这样妖艳的女人是前辈子积攒的福气,舍不得放弃他的新娘子吗?再或者,他是被这个鬼灵精怪的女人蛊惑了吗?他到底是“色迷心窍”还是“鬼迷心窍”?

    还有,这个长着一只混沌眼睛的大胖子是什么人?他说他是跟马传香做生意的伙伴,可是为什么马传香的父亲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我双手抵住躁动的太阳穴。无论这里发生什么,我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奶奶极力阻止爷爷干涉别人的家事,而爷爷也不是自作主张喧宾夺主的人,我只是跟着爷爷來的外姓人,只是湾桥村的一个过客,考虑这么多既无用也无趣。

    那个影子动了动,似乎发现我正在盯着它。因为我不确定那个影子是谁的,所以只好暂定为“它”。

    我正想叫爷爷过來看一看,那个影子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晃两下,渐渐远去,最后退到雨帘后面去了。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吓了一跳。

    “小兄弟,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侧过头來,看见了一只混沌的眼睛。是大胖子。我吁了一口气,略显慌张道:“沒,沒什么。”可是心里一个声音问道: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大胖子眯起眼睛对着雨帘看了一番,咂了咂嘴,道:“雨有什么好看的?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看见雨就会想起很多东西。哈哈,我就一粗人,看见雨就只担心我的生意。”说完,他背起双手进屋去了。

    我又看了看雨帘,那个影子沒有再出现。于是,我跟着大胖子进了屋。

    刚走进屋,爷爷看了我一眼,问道:“待在外面干什么呢?”

    我淡淡地笑了笑,爷爷便不再询问。我瞥了一眼酒鬼的弟弟,他不再呻吟了,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被揭去表皮的地方有新的黄色的油冒出來,狰狞而又恶心。医生的妻子还躲在里屋。连马晋龙都侧着身子坐着,有意避免直视酒鬼的弟弟。

    “大夫在家吗?”门外走來一个妇女,年纪三十岁左右。

    “还沒有回來呢。”赤脚医生的妻子在里屋回答,然后急忙喝道,“你不要进來!你不要进來!”

    那个妇女的一只脚刚刚跨进门槛,听了她的话,立即这样横跨在门槛上问道:“怎么了?医生沒回來就不让我进屋?”

    “屋里有个重病的人,皮肤烂得稀烂了。我怕你见了害怕。”

    §§§第23节

    那个妇女愣了愣,慌忙将跨进的脚收了回去。也许是马晋龙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沒有看见酒鬼的弟弟。可是她看见了酒鬼,立即笑脸问道:“酒号子,你怎么也來啦?不是喝酒喝伤了胃吧?”

    酒鬼沒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勉强撇了撇嘴角。

    那妇女又道:“酒号子,你快回去吧。马中楚他新媳妇好像找你有事呢。”

    马中楚和酒鬼两双死灰一般的眼睛立即重新燃起光芒。

    “我在來的路上碰到了马中楚的新媳妇,”她朝马中楚努努嘴,“我见她脚步走得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便好心问她干什么去,她却不回答。我心里纳闷呢,回头就看见她正敲你家的门。”

    酒鬼急忙问道:“你是在我家门前碰到她的?”

    那妇女点点头:“你和马中楚不都在这里吗?她怎么去你家找你了?”紧接着,她自作聪明地拍了拍巴掌,嬉笑道:“马中楚,不会是你跟你新媳妇闹了矛盾,还要你媳妇到处找你回家吧?我就跟我丈夫说过了,你别看人家娶的媳妇漂亮好看,但是好看的人往往性格挑着呢!动不动就容易闹矛盾。果然吧!”说完,她兀自哈哈大笑。

    可是酒鬼的脸色大变,人从原地跳了起來:“不得了!她不是要去害我儿子吧?我儿子一个人在家呢!她莫不是要趁着我们都來了医生家,就去我家整我儿子?”

    酒鬼的话一说出,马中楚立刻慌乱了。他的神情立即被他干爹和大胖子收入眼底。他干爹和大胖子异口同声道:“快,我们去看看!”

    马中楚慌忙拖住酒鬼道:“不会的,她不会害你儿子的。”

    酒鬼一把甩开马中楚,瞪圆了眼睛道:“我弟弟怎么会在你家的,你还沒有给我解释清楚呢!”

    马晋龙帮他干儿子辩解道:“肯定不是我家中楚干的,你弟弟虽然傻,但也算是跟传香、中楚一起长大的玩伴呢。怎么会下得了手?”

    酒鬼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连他媳妇的底细都沒弄清楚,怎么知道她不会伤害我儿子呢!你们帮我看好我弟弟,我得马上回家一趟。”

    马晋龙道:“你一个人去怎么成?”

    大胖子立即道:“我刚才跑得不行了,再走不动了。”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促使我自告奋勇道:“我去吧。”

    §§§第24节

    酒鬼看了看我,用力地点点头,仿佛我是要跟着他去赴一个危险重重的鸿门宴似的。而此时的我对那个漂亮的新娘子沒有任何戒备心理。在我心里,她就是一个來自外地、被本地人所不容的弱女子,别无其他。等马传香出现,所有的一切疑问都会如春天的冰一样化解开來。而这位女子,将跟她的又丑又老实的新婚丈夫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她抛弃城市里的繁荣和舒适來到这个偏僻的山村,必定会得到她追求的那种幸福。

    爷爷向來乐于助人,简单地嘱咐了我几句便叫我跟着酒鬼去他家看看。

    我走到门口,刚准备抖抖身上的雨水,擦擦脚底的泥巴,酒鬼就不容分说拉着我钻入雨帘中。

    我只好跟着跑起來。可是脚底已经沾了太多的黏土,跑起來非常耗费力气。几分钟之后,我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歇……歇……一会儿,好吗?”我双手叉腰,弯下腰來拼命地呼吸。空气中混合了雨滴,似乎空气也因此变得厚重,我感到窒息。

    酒鬼挥舞着手,表情夸张,不过同样上气不接下气。他道:“快点儿,不能歇的。她很可能要害我儿子!去晚了就糟了!”

    我摆摆手,道:“不……不会的。”我本來还想说,就算他弟弟是被那个女人害的,可是那也是因为女人來的头一天他弟弟表现异常,就算马传香的失踪也是那个女人使了手段,可是那也是因为马传香那晚看到了她卧室里的异常。而他的儿子跟那个女人沒有半点儿利害冲突,照我的逻辑,那个女人沒有理由也就自然不会加害酒鬼的儿子。

    可是我当时实在喘不过气來,自然说不出后面的话來,只是呼哧呼哧地呼吸,感觉肺都被雨水打湿了。

    酒鬼着急得不得了,跺了跺脚,道:“那你先在这歇一会儿吧,我先去,你歇好了快追过來。”还沒等我点头,他就“嗒嗒”跑了起來。

    他刚跑十來步,脚步声就消失了。

    我以为是雨声太大,掩盖了酒鬼的脚步声。侧头一看,酒鬼傻愣愣地站在不远处,既不朝前跑了,也不返回來叫我。

    顿时,我心下生疑,拖着脚步靠近他。

    我刚想叫他的名字,立即被另一个人影震慑住了。我知道了酒鬼为什么会停下來。

    难道是她?不对,到底是她还是他?那个人影是不是我在医生家门口看见的那个?由于之前看得不是很清楚,我也无从分辨。

    那个人影被雨帘遮挡得模模糊糊。

    “妖……骆丽丽?”酒鬼口舌不清地说道。酒鬼站在我前面,比我离那个人影近多了,也许他已经看清了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从雨帘后面走了出來,就如古人从一扇屏风后面走到了屏风前面。我看清楚了,果然是那个妖艳的女人。她面带微笑,额头上粘着湿漉漉的头发,衣服极尽可能地紧贴在她的肌肤上,曲线展现到了极致。

    §§§第25节

    如果不知道她去过酒鬼的家里,而酒鬼的家里此时只有他儿子一个人的话,我肯定会认为傻愣愣的酒鬼是被这个妖艳的女人勾去了魂魄。

    雨这么大,她为什么连一把伞都不打?

    “酒号子。”女人向酒鬼打招呼道,“你弟弟呢?”

    酒鬼的身体晃了一下,又定定地不动了。

    “已经送到大夫那里去了。”我代替酒鬼回答道,感到嗓子里发痒。

    她瞟了一眼酒鬼身后的我,手掩住嘴巴笑了笑,然后扶住酒鬼的肩膀,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说得非常清晰。如果那句话是从村里其他女人嘴里说出的,说不定酒鬼会扬扬自得地点头。可是这句话从这个女子嘴里说出,酒鬼非但沒有笑,反而双腿筛糠似的抖了起來。她娇喘微微道:“酒号子,你的儿子真可爱呢。”

    或许她也刚刚跑完一小段路,说话的喘气声很明显。

    她沒有理会酒鬼的异常反应,给了我一个淡淡的笑,抬起脚步向马中楚的老房子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了。

    我看着她离去,然后回过头來看酒鬼。酒鬼仍旧傻愣愣地立在原地。我靠了过去,轻轻推了推酒鬼,问道:“酒……呃……你怎么了?”我不好当面叫他“酒号子”或者“酒鬼”,而他的真名我还不知道。

    他像是被我突然惊醒,大叫一声:“不好!”

    他撒开了双腿朝自己家的方向跑起來。我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懵里懵懂,只好一路跟着他跑。虽然我自认为身体比他强多了,但是根本追不上他。隐隐约约中,我仿佛看见他的身子拉长了一般,从地上蹦起又落下。

    等我追到他家门口,看见他抱着他枯瘦如柴的儿子哭泣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酒鬼刚才的一惊一乍。

    酒鬼的儿子在他父亲的怀抱里呜呜地哭泣,脸上除了稍显苍白之外沒有其他怪异的地方。可是,当酒鬼将他儿子的手拿到我面前时,我惊呆了!

    若不是看见一截骨头从皮肉下面刺了出來,我绝对不会认为那只手上的血是这个可怜的孩子的。他手上的皮肤剥落的状况跟酒鬼的弟弟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幸好他只有手上的皮肤烂了,其他地方暂且沒有大碍。

    我打了一个寒战。

    “是她!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干的!”酒鬼浑身颤抖,表情扭曲变形,“我知道她夸我儿子可爱是沒安好心的!她是在威胁我哪!”

    这个可怜的孩子两眼无助地看着他的父亲,哆嗦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鸡,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呜的哭泣声。

    我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火热如炭。我急忙道:“他发高烧了。我看我们也先把他弄到医生那里再说吧。”

    §§§第26节

    酒鬼咬着嘴唇将儿子背在身上,用一双大手将儿子的屁股托了托,然后嘱咐我在后锁上大门。他自己先跨出门槛,跑向我们走來的那条路。

    我急忙随后关上门,锁上锁,很快就追上了气喘吁吁的酒鬼。我从背后看见酒鬼的儿子那双烂树枝一般的手,胃里涌起一股腥味。

    酒鬼见我追來,又用力托了托背上的儿子,腾出一只手來擦脸上的雨水。他的表情很难看,被雨水一淋,整个脸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蛋糕。

    我见他非常吃力,便问要不要我帮忙替换一下。他坚决地摆了摆手,道:“如果是扛稻谷或者犁耙,我会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身上的人是我儿子,我一定要自己來保护他。”由于背人和在泥水里走都是很耗费力气的事,他的语速很快。但是说出的话字字如钉,句句似铁。

    想不到经常一副烂醉如泥模样的他居然还有这样偏执而伟大的想法。

    “我妻子离开了我,我的亲人就只有儿子和弟弟。就算拼了命,我也不让他们受别人的伤害!”他恨声说道,而后深深地吸气,更加奋力地朝前奔跑。我都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

    我不以为然地想道,哪里用得着你拼命?如果你能戒酒的话,你儿子就要谢天谢地了。

    跑到乡村医生家前的地坪里时,马中楚他们几个急忙迎了出來,想要从酒鬼背上接过他儿子。

    此时酒鬼却性情大变,像狗甩干身上的水似的一抖,厉声道:“你们谁也不许碰我儿子!听清楚沒有?谁也不许!”

    从屋里迎出來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傻傻地看着双眼通红的酒鬼兀自走进乡村医生的屋里。

    马晋龙讪讪地跟在酒鬼后面,以长辈的架势说道:“酒号子,你怎么能这样呢?这里的人都是为你好,你知道不?”

    未料酒鬼根本不买马晋龙的账,转过身來瞪着马晋龙骂道:“为我好?谁为我好?啊?我弟弟、我儿子都成这样了!是谁下的狠手我还不知道?你给老子滚开!老子不要你们一个个假惺惺地看好戏!我老婆走了之后,谁也沒有把我们三个当人看!特别是你马晋龙!你就是要看我们家破人亡的好戏!”

    马晋龙气得脸成了猪肝色,浑身颤抖。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到辩驳的词语,用手指着酒鬼的鼻子说不出话來。

    大胖子急忙凑上去,扯开马晋龙,又假装劝慰酒鬼道:“你真是的,哪里能说这样的话呢?就算是他儿媳做的手脚,你也不能骂做公公的不对嘛。”

    马中楚瞟了一眼酒鬼的儿子的手,自然知道这跟酒鬼的弟弟沒有多大差别,茫然地看看他干爹,又看看那个还不太熟悉的大胖子。

    酒鬼将儿子放在他弟弟的身边,怒目瞪了怯怯的马中楚一眼,喝道:“这下你相信了吧!你的女人去了我家一趟,我儿子的手就变成这样了!”

    §§§第27节

    大胖子扯着酒鬼的衣服,带着几分自豪感道:“你儿子的手算得了什么?我这眼珠子还被人挖去过呢!现在我这眼眶里的不是人眼珠子,是移植的狗眼珠子。”

    很自然,他的话非但不能劝熄酒鬼的怒气,反而火上浇油。酒鬼挥舞着手嚷道:“你们他妈的都是狗眼看人低!我们家人丁单薄,所以马中楚的新娘子先欺负到我家头上來了!不过你们别偷着乐,她这是杀鸡给猴看呢!你们也得不了多好的下场!我看她就是一个剥皮的鬼!你们都要遭她的毒手的,一个都逃不了!”

    骂完后他还不解气,指着马中楚道:“你!关键是你!她选中你就是因为你又丑又老实!你这种人最容易受这些女鬼的魅惑!你不要因为娶了个这么漂亮妖艳的女人,就……就瞧不起跑了老婆的我!她每天晚上都会吸走你一部分精气,把你的精气吸光!你好自为之吧你!”

    马中楚反驳道:“她喜欢我是因为……”

    酒鬼不等他把话说完,蛮横地嚷道:“因为你老实?因为你会感谢她?因为你不会在外面再找第二个?算了吧!谁相信?”

    这时,那个躲在里屋的乡村医生的妻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來:“是呀,天底下可沒有这么好走的桃花运,你要小心上当呢。”

    “你相信吗?”酒鬼问大胖子道。大胖子摇摇头。

    “你相信吗?”酒鬼问马晋龙道。马晋龙叹口气。

    “家门,你相信吗?”酒鬼问爷爷道。爷爷沉默不语。

    “这位兄弟,你相信不相信呢?”酒鬼又问我道。

    我不敢轻易下定论,只好实话实说道:“这个我可不敢发表意见。”即使我有什么想法,他们也不会重视。不过我心里在想,如果之前我在屋檐下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是马中楚的新娘子的话,那么她肯定是确定了我们都在大夫家之后才去对付独自在家的酒鬼的儿子。而她究竟对酒鬼的儿子做了什么,只有等大夫治好了酒鬼的儿子的高烧之后才能知晓。酒鬼的弟弟也是一样。

    我望了望外面的雨,盼着外出的大夫早些回來。

    酒鬼对马中楚不依不饶:“你醒悟吧!尽早将那个女人赶出我们村子!你不要一个人独享了桃花运,叫我们一村人遭遇灭顶之灾!”当一个人愤怒到一定程度时,什么丑话都能说出來。

    马中楚后退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说话不经过大脑。但是我告诉你,我是老实,但我不是沒有脾气的人。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怀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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