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初见
第一章
在认识秦宁之前，其实董楠已经有过几场记忆犹新的恋爱经历，只是每次尽是无果而终。究其缘由连她自己也无从得知所有的一切既没有开始也无从说结束，就像看了一场午夜的电影，到了曲终人散之时自然而然地谢幕，整个过程里的事事非非与曲折离合只能停留在故事发生的当下。诚然，它所赋予的全部内涵也只能停留在那个特定的环境背景之中。董楠不愿再去为过去而活着。人嘛，总要向前看，向远看。二十九岁的她有着一张浑然天成的娃娃脸蛋，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说不上怎么中看，却是那举止投足间所渗透着的灵气和与生俱来的傲气把这双原本看似平淡无稽的眸子点缀得异常不凡。再搭配双颊中间的小巧挺拔的鼻翼与精致的唇瓣，使她看上去有种神秘的冷漠与内敛的美丽。因为她从不在其上面涂抹唇膏或是口红之类的化妆品加以修饰。一年四季皮肤的颜色总是保持着最原始社的自然态。这种回归本色的自然。在阳光中看上去也就格外娇艳而润泽。似乎是透明的，亦如董楠的个性。她是一个不太爱张扬的人和所有未婚的女孩子一样，喜欢浪漫，喜欢被男人追。喜欢所有的可以让她得到满足与骄傲的虚荣。而此刻她似乎对自己这张脸还不尽满意。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她拿好几镜子一丝不苟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按照她的习惯，那头及腰的长发整整齐齐地披落在她的后肩上。刚刚洗过的乌黑的发丝散着茉莉的香醇上，被梳理过后的长发映衬出另一种别样的美丽。这是董楠第一次这样认真而又细致地看着自己。发型没有变，而那张脸呢，似乎也在发着牢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几日来，连续的加班和紧张繁重的工作量早已令她的大脑在重压下不堪重负，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已近午夜。再也没有精力思考那些繁锁而又无关痛痒的事了。关了灯，董楠疲惫地闭上双眼。最近这半年来，有太多的事让她无法入眠。几乎每个晚上都睡不踏实。她是个心重的人。哪必只是上司无意中说错抑或是说重了事的一句话。也会让她百般思虑，反反复复。曾经是那么不喜欢自己这个毛病，可就是改变不了什么，无论怎样努力。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习惯。躺下后不久，董楠又一次陷入沉思。想想自己这半年来在工作上的付出和而今自己所得到的回报。她实在搞不明白人为什么会那么复杂呢。她承认是个心直口快，讲起话来毫无摭掩的性情中人。可她至少是坦诚的，善意的，没有任何私心在作秽。她承认她在某些方而做得不尽人意，可又有谁会尽如人意呢，人无完人呀，就算是圣人也会有他自己所看不到的缺点，何况一介凡人呢。自认为只要尽心便可无愧，只要坦荡，便可无悔。现在回想起老板栗文的话，她的心如坠深渊。做人，有的时候还真应该学会迂回才行。董楠想有一天她做了老板一定要把自己得到的教训告诉她的员工。这个念头闪现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一个野心不小的人呢。当晨曦的阳光洒满整间屋子时，董楠已经踏上新的起点。生活依然在继续着，没有丝毫的怠慢亦没有半点的疲倦。而她则真的备感疲倦。栗文那张不冷不热的冷颜终日不见阳光似的阴郁令她既心悸又汗颜。阿东告诉她这几日陆远军又赌输了十多万元。栗文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陆圆圆也被送到姥姥家。董楠“哦”了一声，没想在IT业界郝郝有名的女强人栗文会有这样一位老公。董楠对栗文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她来到这家公司仅仅半年。栗文又是一个特别古怪的人。平日里从不喜欢与人主动谈心的那种，也许在她的眼里诸如董楠这类人并不是她的同类。老板嘛，总是要有点老板的威严。正是她放不下这身所有谓的架子，因而失去了员工最忠诚的服务态度。董楠唯钦佩的是她卓然的才华，骨子里她真正臣服的人屈指可数。能与这样的女人其事本身便是一种荣耀。遗憾的是这位女强人在她光鲜亮丽的背后似乎有一道伤疤是不能碰触的阴影。永远隐匿在她内心的某个角落。这让董楠联想到自己那已飘逝了的情感。尽管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都过去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干嘛还恋恋不舍的样子。在某个黄昏的傍晚不经意间的回忆中，她还会义无返顾地沉浸在某年某月的那段恋情中回味着，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空虚与孤寂占据了她全部思维空间，那种怀旧的情结会更浓还是展媛说的对，老大不小的一把年纪了还挑什么呀。男人穿上衣服可以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脱了衣服还不是一个样。人类本身就是动物。只是人有思想，有了思想才会有分别有执着。而过分的执著本身便是悲剧。二十九岁的她笑得有些不太自然。做为多年的同窗兼挚友，展媛的话说得她第一次无言以对。从未觉得自已经是快向三十进军的人了。再过几年恐怕连挑的资格也会被取蹄。父母的话不止一次在她耳边响起。骨子里的她依然带着不屑的神情。什么年代了，谁说女陔三十岁前必须将自己嫁掉。父母的传统观念固执地摧促着她，好像过了这几年，她就像变了质的商品没人要了。从前这个家是她在外面倦了累了的避风港。她的脚步走到哪里走了多远都会眷恋着它。现在，董楠似乎越来越害怕。回到这个家，家还是老样子，而心已不在。她不想与父母再争辩什么。她已输不起，就在这个时候秦宁出现在她的人生里。而且是以那种最古老的相亲方式相识的。直到现在，董楠也不愿意接受这种石板的模式。甚至视它为一种屈辱。在她的爱情日记里，她的王子应该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或是某个特殊的日子里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们双目交叉的一瞬便注定了这一世的姻缘。那样的自然而然才是她所青睐的。实际上，现实中的秦宁远比她所料想的还要糟糕。记得初次见面是在邻居李阿姨的家里。李阿姨的丈夫王海与董楠的父亲董义斌是多年的挚交。两家的关系一直处得很融洽。董楠的母亲冯与李雅芝亲如姐妹。李雅芝是看着董楠长大的。她只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生个儿子，否则董楠早就是她的儿媳妇了，哪里会这样轻易把她介绍给别人。见了面要了雅芝便把这份遗憾统统道了出来。这话听在秦宁姐姐的耳朵里似乎有点像他们家的人捡到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秦兰的双眸里明显少了几分热情。秦宁给董楠的印象极为平淡。就像一杯温开水，淡淡的没有任何惊奇与期待。假如是沸水，那么在它沸腾的这一瞬间所释放的热能也许会让她那颗沉寂已久的心有了想尝试的冲动，又假如是冷水，炎炎夏日，她更希望它冷得更彻底些，把所有的沉闷在喝下去的时候一扫而光。从头至尾清凉舒爽也算是不枉此生。为什么偏偏是温开水，这杯水的感觉已经注定了结局，董楠的目光投向窗外，冬日的阳光并不那么温暖，她的心境在灾冽冽严冬中显得木讷而迷乱，记不清临别时母亲都说了什么。也记不清那个秦宁长得什么样子。用一句最真实的话说她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看他的时候他慌乱地低下头，像一个腼腆娇羞的女生，这是董楠唯一算是深刻的印象。还有便是秦宁主动要了她的手机号码，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充满诚恳，出于礼貌，董楠把号码给了他。当天晚上，董楠接到了秦宁的电话，这让她着实感到意外。难道母亲没有和他们说吗？天呢，不会吧，做妈的怎么能替自己做主而完全不与她商量一下吗？她也是一个成年人了吧，为什么做父母的总把她当孩子看。董楠极力地耐着性子听电话。“董楠吗？你好！我是秦宁，现在有空吗？我想。。。。想约你出来吃顿饭可以吗？”电话那边的他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句话出了问题而遭拒绝，这是他二十九的人生里第一次与女生约会。这样的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丢人。二十九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谁会相信？事实上，这是千真万确的。这些年来，由于工作环境里清一色的男性同胞很少有机会接触女性，所以他们这个团队也被戏称为‘光棍一条龙’，‘单身俱乐部’之类。二十五岁那年，家里主动来了两位媒人，都是秦宁家关系不错的老邻居。说是秦宁这孩子老实厚道又实在，给他介绍对象心里有谱。父母也极为赞成。事情的结果大出所料，也许就是因为他太老实了，反而让思想与价值观念超前的靓女们无法接受。那次以后秦宁又多了一个外号‘世纪古董’，对于这个封号秦宁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反而落得清静，那些浓妆艳沫，穿着时髦的小姐们太过招摇，若真娶回来恐怕他还真的适应不了。人嘛， 总要有点自知之明，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最好别做一条船。直到遇见董楠，他封闭已久的心在见到她那一刻似乎对女人又重燃起希望来。她是他所见过的女生中唯一一位不化妆的女生。正是她本色的清素让他看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份亲近。在他所能运用和理解的词汇里怎么也找不出一个最恰当的词来形容她的与众不同。总之，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莫名地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情愫，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而那种急切想见到她的渴望早已胜过一切。就像此刻，说完了那些已在心底里倒背了几十遍的话，他的心怦乱地跳个不停。董楠急速运转的大脑在此时突然像生了绣似的停顿下来。原本她是可以很抱歉地拒绝他的，可不知为什么，只要想到他低下头不敢正视她的表情她的心又软了下来，仿佛那样残忍的话她无从出口，她什么时候也学会难为情了。而不说清楚怎么办。接受他吗？这太不像她的个性了，没感觉怎么办，没感觉的爱情可以培养吗？她可没有信心与耐心去赌。看来，她还是要做一回坏人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晚上加班。”后面的话她已编不出来。“噢，知道了。改天可以吗？”秦宁的语调显得低沉而错乱，莫大的失落感已填满他的胸口。他热切地盼望着她的应允。“改天，改天有时间再联系，再见！”她说完便后悔了，为什么还要留有余地，给他机会。该死！她为自己迟疑不决的行为感到气愤又可笑。放下电话，秦宁攒了一肚子的勇气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荡然无存，这明明是在暗示他不要再打了，这种委琬的拒绝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面子。就当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缘份这个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换作以往，他可能早已重新投入到生活中去。吃饭依就，睡觉依就，明天的朝阳依就。他不会有心酸的感觉为，也不会接连几日茶饭不思，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心情。整个人像散了架似的昏然不觉。恍惚中又想起李清照那首〈一剪梅〉中的词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可以这样的浑然忘我。也许这次秦宁遇上了他的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要为这个女孩黯然伤神，失魂落魄。不知爱情为何物的他迎来了命中的真爱。这算不算是宿命呢？他不想去分析那些所谓的因果论。摆在眼前的现实是要么放弃，要么大胆地去追。放弃容易，追寻却需要勇气。付出并不意味着收获，也可能是更多的失去，面对渺茫的前途他不禁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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