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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不速之客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山脚下的小茅屋门扉轻启,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地钻出来,往屋后挪过去,不一会儿,暗夜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烟火的气息呛得人难受,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声微微从捂着嘴的指缝中漏出来。

    杀人她不行,也就只能放放火了,还得小心遮着火光,免得引来什么野兽或者活人,暴露了家里那个睡得天昏地暗万事不管的家伙。

    赵扶摇眼看着那些血衣一点点被危险的火苗吞噬殆尽,橘黄色的火焰映出她的半边脸,不知是喜是忧。

    她不敢请大夫,太容易被人看出不妥,而且也请不起大夫。

    就算自己去医馆都要花上一大笔钱,而凌云天明显不能移动,叫大夫出诊的话更加诊金不菲。

    所以老听别人说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呃,不对,他们又不是夫妻。

    没有大夫,赵扶摇只能自己捉摸着照顾凌云天,总怕这男人不仅醒不过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咽了气。

    不过应该……不会吧。

    赵扶摇踢一踢被风吹得卷起的灰烬,心想他死了那么多次都没死成,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往生极乐了。

    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什么,她也不知道。

    抬头望,明月高悬,亘古无言地照耀着大地,月光犹有照不到的角落,谁又能事事都考虑得周全。

    她叹了一口气,看来大侠也不好当。

    其后的两天里,凌云天一直都没有醒,好在血总算止住了,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呼吸也变得平稳。

    赵扶摇藏了个男人在屋里,见着别人就有些心虚,没再敢跟谁高声说话,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贴着边儿走。

    那天没抢着那条被子的小头目原本对她怀恨在心,处处为难,什么活儿不好什么活儿指给她干,挑起毛病来能从早上教训到晚上,唾沫星子横飞。

    奈何这人偏偏像转了性子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干啥就干啥,人前人后半句怨言都没有,小头目那一口气简直就是堵在心上,怎么出都出不来。

    唯一让人能说上两句的是赵扶摇这两天胃口变得出奇地好,每次开饭拿的食物都是平常的两倍,害得厨子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差飞她一把菜刀。

    其实凌云天一直躺着,根本吃不下什么,最多灌点儿米汤。

    可是赵扶摇还是得拿,预备着哪天人醒过来了好不让人饿着。

    屋子里被她拿不知什么野花野草薰了又薰,血腥味是闻不着了,只是一股子怪味儿,害得人总想打喷嚏。

    赵扶摇只庆幸好歹冬天是过去了,不然小豆子天天来蹭被子,只怕是再厚的纸都包不住这层火。

    虽然她知道小豆子未必会把这些事偷偷告诉上面,可她还是一点都不想让别的什么人知道凌云天的存在。

    这事她只想放在心里。

    总以为过不了多久凌云天就会醒,这样也过了好几天,谁知道没等到男人醒来,反而等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那天外边儿动静挺大,嗡嗡嗡嗡地像是有人在吵架。

    趴在桌子上睡得腰酸背痛的赵扶摇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漫不经心得往外张望。

    这一看吓了她一跳,只见两团灰扑扑的影子在山坡上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过来,对话声远远地传入她的耳朵。

    左边瘦骨伶仃的老头儿尖嘴猴腮,瘦得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把皮包骨,看上去风吹就倒的模样。

    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不时地往地上看一看闻一闻。

    右边也个是老头儿,却胖得整个人几乎膨胀成了一个球儿,加上四肢短小,圆滚滚地倒是滑稽,只是眼神同样不是善茬。

    赵扶摇倒抽了一口气,一颗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地上那些血迹已经被她弄干净了,应该看不出来才对,这两个人怎么径直朝她的茅屋过来?

    “唔,唔,我闻到了,是幽兰露的味道,就在这附近,死胖子,你闻到了没有?”

    “臭、臭老鬼,不许叫我死胖子!我才不、不胖,嘁,嘁,确实是幽兰露的味道,人一定就在附近。”

    赵扶摇一惊,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床上躺着的凌云天,丝毫不怀疑这些人八成是冲着他来的。

    仇家?

    怎么办,这两个怪老头看上去武功就很高,现在已经冲着茅屋这边径直过来了,而凌云天却一直没有醒过。

    如果被人发现他……

    赵扶摇轻手轻脚地把门合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吃力地把凌云天从床上拖下来,又拽又拉地把人塞到床底下,再堆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做掩饰。

    看了看黑漆漆的床底,赵扶摇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这些拙劣的伪装基本上骗不了什么武林高手,赵扶摇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紧紧拽着那把木剑,再次潜回门边看着门外。

    谁知不过顷刻间,那两个老头几乎已经要到她的茅屋门口了!

    不行,这样下去凌云天绝对会被他们发现,看这两人锲而不舍的模样,是仇家的机会远远大于朋友。

    这样下去凌云天会被发现不说,她自己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赵扶摇一咬牙,把头发弄得蓬蓬乱,好歹把脸遮住一点儿,抱着木剑拉开门,低着头快步走出去,心里紧张得手都在抖。

    “唔,唔,死胖子,你看有个小女娃儿,有趣,有趣极了。”

    “说、说了多少次了,不、不要叫我死胖子!”胖老头说起话来嗡嗡嗡地,“果、果真是个小女娃儿,嘁,嘁,怀里抱着木剑嘻嘻嘻嘻。”

    赵扶摇被震得耳朵发痛,她一味地低着头,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穿过,忽然一把扯下胖老头腰间的玉佩,埋头闷声不响地迅速朝茅屋相反的方向跑开。

    “啊呀?”胖老头叫了一声,不敢置信地转头对瘦老头说:“这、这黄毛丫头在干什么?”

    “唔,唔,白痴,她在偷你的东西!追!”

    赵扶摇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希望能离自家小茅屋远一点,说起来,连自己最心爱的小铁锹都没拿。

    啧,喂那个谁,这回你人情欠大了,千万要多教我几招,顺便带我闯江湖就更好了,她在心里念叨。

    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虽然并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追上来的声音,她却惊讶地发现两旁的景物似乎没有变化。

    赵扶摇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地,在半空中徒劳地晃荡着。

    有什么东西拎着她的衣领,回头就遇上了胖老头那胖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的脸,像个圆鼓鼓的饼。

    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抓住的都不知道。

    “你、你想干什么!”赵扶摇小声问了一句,一副怯生生地惹人怜爱的模样,七分真三分假,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胖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小、小丫头学我说话,把、把东西还给我。”

    赵扶摇眨了眨眼睛,一脸困惑,“什么东西啊,你别胡乱诬赖人哦,我在路上走地好好儿地,莫名其妙。”

    瘦老头显然不耐烦胖老头那断断续续的说话速度,一把从赵扶摇手中抽回玉佩,笑眯眯道:“唔,唔,人赃并获,小姑娘可不能抵赖啊。不过眼力劲儿不好,这种玩意儿,不值钱。”

    “……两位前辈,那个,我其实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家徒四壁无以为生,心想两位前辈长得如此慈眉善目,必然都是好心人,所以才想借玉佩用用……”

    胖老头和瘦老头听着赵扶摇在那里一通真假难辨地胡诌,互相看了一眼,大声狂笑起来。

    赵扶摇心里又一阵毛骨悚然,她原想着这两人应该不屑于伤害像她这样无才无貌武功低微的路人,才不得不用这种拙劣的手段调虎离山。

    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好人,说不定连老弱妇孺也杀。

    “两位前辈,你们先放我下来好不好,这样好难受。”她涨红了脸,一副呼吸苦难的模样。

    胖老头看了她几眼,见确实是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姑娘,把赵扶摇往地上一放,笑嘻嘻地对瘦老头说:“别、别碍事了,找、找人要紧。”

    瘦老头附和着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弯腰对赵扶摇说:“唔,唔,小姑娘要学好啊。”说着示意赵扶摇伸手。

    赵扶摇没料到他会这么做,颇为犹豫地看了瘦老头两眼没伸手,瘦老头显然急着找人,拽了赵扶摇的手塞过去,刚想走,忽然脸色就变了。

    赵扶摇心下一咯噔,觉得事有不妙,刚想抽回手,却被一把牢牢捏住了腕子。

    那个怪老头忽然凑近了她是手,在她的手腕上左嗅嗅右嗅嗅,那表情简直让赵扶摇骇然。

    “臭、臭老鬼,你、你干什么!连、连这种毛丫头也敢兴趣。”胖老头回头见到这幅情景,一脸的扭曲。

    瘦老头不理他,也不放手,嗅了又嗅,招呼同伴说:“唔,唔,这个小丫头身上有幽兰露的味道啊,死胖子,你来闻闻。”

    胖老头白了他一眼,“你、你这个人就是麻烦。”说着竟也要凑过来闻。

    赵扶摇吓得脸都白了,他们说的幽兰露,难道就是凌云天身上那种怪异的香味?

    她这两天衣不解带地照顾那个男人,连手上什么时候沾染了那种味道都不知道,这下可糟了。

    胖老头原本只是随便闻闻,随之也是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说:“还、还真有。小、小丫头,你、你是不是见过那……”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赵扶摇的另一只手忽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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