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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幻境

    “丹珀。”男孩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害羞滴报出自己的名字。

    阿楚笑得眼睛弯弯:“真是个好名字呀,我师父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是圆月,所以取了‘皎月楚楚’里的‘楚楚’作为我的名字,也不输你的好听哦。”

    男孩却没有笑,反而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互换名字的含义吗?”

    阿楚被他认真的样子弄得有些不安,跟着他的问话也想了想,似乎没想到什么,便眨眨眼又笑了,满不在乎似的:“含义?要什么含义?交换了名字,我们就做好朋友了,就像……就像我跟刘阿牛是朋友一样,咱们可以一起玩。”

    “一起玩?那算什么!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男孩显然很不满意她的答案,眉毛皱起来,眼睛的颜色也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变淡了一些。

    阿楚不解他为什么那么激动,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结识新伙伴的过程,为什么他却要说一些奇怪的话?她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很坚持自己原则:“……那……那怎么能行?我还有师父呢。”

    男孩见她不肯答应,竟真的要恼了似的,站起来大声说:“你的师父有多好?你刚才还说你最讨厌他,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我不一样,我不凶你,不骂你,谁欺负你了我就给你报仇去!我可以给你最好的,什么都可以。你瞧那月亮,只要你想要,我肯定摘给你!”

    阿楚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丹珀,你好笨呀,月亮那么远,你怎么可能摘得到?还有,我师父说过,但凡一个东西离你远的时候瞧着精致可爱,真离你近了,就一定会脱了形儿地大。你想那月亮那么远,要真叫你摘了,我肯定还扛不动呢,哈哈哈,你说我要那么大个月亮干什么?”

    “可——”

    “这不行,丹珀。师父是师父,一辈子只有他一个,分不了好与坏。”

    男孩听了她这话有些泄气,晃晃身子又坐回原地,两条腿像模像样地盘起来成打坐的样子,一手落在膝上,一手支着下巴,两眼一瞬不瞬地盯住阿楚,思考了半晌,忽然又站起来,一个扭身不见了踪影。

    他跑得太快,阿楚几乎没能反应,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哎”。

    男孩一消失,这轮皎皎明月照耀着的小溪边便只剩了阿楚一个人。此时正是夏夜,鸣虫嘈嘈,溪水淙淙,远处竹林飒飒,除此之外便再无声息,阿楚抬头看看月亮,晃晃泡在清凉溪水里的胖脚丫,甩出一串水珠儿,然后站起来,嘟嘟囔囔地将自己方才跟丹珀玩的一堆小玩意给收拾干净了,拍拍屁股准备继续自己的出走之旅。

    没错,这一日她原本就打定了主意不回去的,反正是夏夜,夜风清凉,冻不着热不着,回去还得面对师父硬板板的那张脸,她可真犯不着。白日里挨了那么一通训,换谁都得伤透心了,居然还叫她废物,叫她别回去了。行啊,不回就不回。

    阿楚想想自己刚才不由自主地维护师父的话,又气起来,恨不得再骂自己几句笨蛋。维护他干什么?他都不想要她了……

    阿楚觉得鼻子又有点酸,赶紧憋住了,收拾了小包袱继续上路。她也没什么目的,只想着离开师父,找点什么事来证明一下自己可不是什么废物,所以走走停停的,时不时地张望一下四周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遇见了这个奇怪的丹珀。丹珀长得好看,俊秀的五官带着一种阴柔的媚气,褐色的眼眸会勾人一样,若遇见的不是阿楚这么一个爽朗而木讷的笨蛋,就凭那双有妖力的眸子,别人对他多半也是有求必应的。

    丹珀的离开就像他的出现一样毫无征兆,阿楚知道他应该是妖或者精怪,她自己也跟不少不寻常的生灵打过交道,比如十央,比如殷十六,所以她并没觉得丹珀的突然离开有什么不妥,只当自己遇见了个情绪不好的小东西。

    令她没想到的是,丹珀很快又出现了。

    丹珀是在她后半夜昏昏欲睡时突然出现的,她很不习惯睡在树上,忍不住地动来动去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她,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便给了对方一脚,但她的脚却穿过了丹珀的身体,整个人差点掉下树去。

    丹珀虚幻的身体像一团烟,被阿楚那一脚搅乱了线条,随着她的动作在树枝上晃了晃,几乎要完全消散了似的。过了好久,直到阿楚惊魂甫定,他才又慢慢恢复了实体,挥了挥手,就把阿楚轻轻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蹲在阿楚面前,用他一贯的认真口吻问道:“阿楚,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

    好像阿楚之前的拒绝并不存在一样。

    阿楚那刚酝酿出一丁点的睡意突然被搅合了,再加上刚才的一通惊吓,正分外火大,听见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顿时火冒三丈,一句话也不说爬起来扭头就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可惜丹珀就像她过年时候吃的糖稀,舔一口几乎能黏掉一嘴牙,怎么甩都甩不掉,还一直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问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让他消失!这家伙真是有够唠叨的,不是什么“我会对你好的”,就是“你跟我在一起吧”,再者又是“你嫁给我当媳妇”,当个鬼的媳妇啊!她这个年纪也只能当个童养媳吧?而且,据说童养媳都好可怜的……

    丹珀就这么一直念叨到清晨,又从清晨一直念叨到另一次日落,阿楚头一晚便没睡好,同时又因为师父居然没来寻自己而倍感失落,诸多因素下,本就不算好脾气的小阿楚终于受不了他的唠叨而爆发了。

    那时丹珀正锲而不舍地念叨“求求你就给我做媳妇吧”,阿楚便站定了,回手就是一个饿虎掏心,将丹珀撞得一个踉跄,跌在地上。而后阿楚便开始了咆哮:“你不跟着我了行不行?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不知道别人烦吗?也太让人讨厌了!我说做好朋友你不要,是你自己不要的!少要求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没有师父总有爹娘教过你这道理吧!真是受够你了啊!”

    丹珀蹲在地上很久都没有动,久到阿楚自己都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失态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把巴掌大的小脸从臂弯里抬起来,琥珀色的眼瞳被两汪泪包裹着,就像个可怜巴巴的小东西,生杀大权都握在阿楚这个大恶人手里。

    天地良心,阿楚也才一个七岁多的小孩,却“生平最讲侠义”,眼下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孩哭兮兮地看着自己,她已经快后悔得快要自己痛哭流涕了。

    就在这个时候,丹珀适时地说出了这句话:“我只是……只是想跟阿楚在一起,真的不可以吗……”

    阿楚这个小孩便动摇了,讷讷地说:“可,可以。”

    丹珀便笑开了,却不是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那种有点如释重负的笑,反而那笑容是极冷的。

    他缓缓地站起来,阿楚却发现他好像忽然长大了,自己非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而他的脸,也渐渐变了模样。

    阿楚在梦里的梦里打了个寒噤,想起自己刚才竟然说出了他的名字。

    也许“丹珀”这个名字是一把钥匙,因为它,她被迫想起了不好的记忆,也因为它,她终于弄懂了这幻象。

    这十里长街,不管繁华时还是凋敝时,还有那花轿,不管是所谓的二姐嫁人时还是停在她面前时,还有眼前拥有琥珀色眼眸的火狐,不管是他孩童时还是少年时……都只是幻象而已。就连初始时的相遇,都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巧合。

    她终于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的确是死了一次了,就在她说了“可以”的时候,丹珀在那话音未落的瞬间取走了她的魂魄,将她带去了自己的织梦之地。

    人说狐善媚长惑,果然是不错的。而世人并不知,火狐更擅长织梦。它们是一种梦魇,用灵魂当做砖瓦来为自己堆砌住所。

    她的死全都拜这头火狐所赐。

    死的感觉不痛苦,却让人空落落的。阿楚记得自己成为灵魂之后跟着丹珀回到他的住所,看到他有一座奢华的庄园,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嫁衣和花轿,一切的一切都是幻境,丹珀将灵魂撕碎,织成网,织成大雾,将更多的人困住,迷惑住,然后用各种办法诱骗到更多的灵魂。

    灵狐不是能轻易被满足的。

    眼前丹珀那张少年的脸与记忆里的孩童终于重合,甚至于脸上那种冷笑也完全重叠,严丝合缝。仔细看,他的脸上隐隐现出狐的媚气,张扬而乖戾,纵然是一张漂亮的脸庞,却实在无法令人真正心生欢喜。

    丹珀想来也已经不想再掩饰什么,便阴森森地笑了笑:“你的师父真是个凶恶的人,毁了我的庄子。你说我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而被同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蒙蔽,现在居然又来指着她的鼻子挑她的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阿楚愤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光棍节之前偷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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