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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入学记

    正思索间,阿楚突然又一头撞进来,扑在他身上,谢十央尾随她冲进来,还大叫着:“你又跑回来干嘛!被他知道了我又要被说了!”

    洪宴声习惯性地蹙眉道:“被谁知道了?被我么?”

    谢十央讪讪地站定,有些心虚地看着骊行。骊行不言语,仔细将手边东西收好,然后端着水盆施施然出去了。

    “啊,我想起我和殷十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一步!”谢十央见她居然不置可否,便以为她什么都没有说,顿时自己之前答应她把昨晚的事情说给小阿楚听实在是大错特错,于是不管不顾,夺门而出。

    房间里便只剩了他们师徒二人。

    阿楚不肯起来,小脸扎在他怀里,隔着薄薄的里衣,他感觉到温热的呼吸,不由觉得心间一暖,宠溺地顺了顺她的头发。

    昨天他给她扎好的小辫子现在早就散开了,鸡毛掸子似的直飞冲天。他无声地笑了笑,将她头顶发绳取下,又将那一头乌油油的头发用手指理顺了。

    小阿楚的发辫从小就是他梳的,之前因为不熟练所以常常扎得一高一低,直飞冲天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不小心扯断几根头发,弄得她眼泪汪汪。可是她从来也不会嫌弃他的手艺不好,正相反,喜欢臭美的小囡总是会抱着家里的一面大铜镜可劲儿地照啊照啊,说为搔首弄姿也不为过。

    每每被人问到那丑不拉几的辫子出自谁手,她也总是自豪又响亮地回答:“我师父给我绑的!”

    然后往往还会得意地加上几句:“怎么样?我师父的手巧吧?我师父什么都会!怎样?要不要教你?”

    完全是把他当做神一样地在膜拜着的心理。他当时受下的时候十分地心虚。

    而今,他已经不再会给她绑歪扭七八的小辫儿了,经过勤学苦练更是连八股的麻花辫也学起来了,这自然使得阿楚更加得意,第一次顶着满头的麻花出门的时候,说什么都是“我师父”“我师父”“我师父”……就差在脑后贴个条儿,上书——洪宴声手作。

    想起这些趣事,洪宴声便又笑了。

    跟阿楚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快乐的,这个小丫头虽然有些傻傻的,却总是全身心狗腿地崇拜着他,他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使得他有了一种必须要与她不离不弃的错觉吧。

    埋在他怀中的小囡忽然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师父师父,我错怪你了……”

    “嗯?”因为她埋头埋得太紧而导致洪宴声并没有听得很清楚。

    小囡呼地抬起脸,红彤彤的脸上满是极其认真的歉然:“师父,我错怪你了!我不该怀疑你的!”

    洪宴声纳闷地挑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小阿楚忽然又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以为你昨晚做坏事去了,不要我了……师父!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想你的……十央刚刚跟我说,你是为了保护青莲镇的人才受了伤,你果然是大侠啊!”

    “等等!什么叫以为我做坏事去了?你以为的,又是什么坏事?”

    “……”持续崇拜状仰望洪宴声。也许她是打算用这张看起来纯良无邪且无限狗腿崇拜的脸蒙蔽她洞悉一切的师父?

    “嗯?是什么?”洪宴声又逼问一句。

    阿楚满脸无限狗腿的崇拜立刻垮了下来,支支吾吾:“唔……这个……就是……我以为你被那个骊行给,给狗引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撬开她脑袋,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扔掉。狗引?她是想说勾引的吧……

    好吧,他不想追究她究竟是从哪儿知道“勾引”这个词的,更何况她还不明白这个词的真正意思。

    只是,抛开别的不说,她这个念白字的毛病是真的应该纠正一下了。她在他和谢十央殷十六跟前乱讲白字也就罢了,万一带出去,多丢脸啊……

    于是,洪宴声在此刻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罢了罢了。”洪宴声决定以温柔设下陷阱,宠溺地揉揉她的小脑袋,“小阿楚,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师父你说,你说。”阿楚巴不得师父不追究。

    “从明天开始,为师开始教你学一些防身的法术吧,另外,把之前学一学就搁下的识字书也找出来。”

    阿楚的脸瞬间惨白。

    她此生最恨,便是跟师父一起学功课。她看到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头痛,偏偏师父还说那是什么绳子头开,嫌弃她不懂得欣赏。

    嘁!绳子头开了就再系上嘛,关那些字什么事?

    而且那些书上说的话跟他们平常说的话完全不一样,背起来特别拗口,阿楚常常想起上半句便忘了下半句,好不容易磕磕绊绊背完一整篇,师父还要板着脸给她指哪里哪里漏字了,哪里哪里又是她自己给硬塞进去的字。

    嘁!多字少字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反正她是对背书识字实在没什么兴趣,后来师父见她实在没兴趣也只好不了了之,谁晓得师父如今又抽哪门子的疯,非要她再把那些古里古怪的古书重拾起来。她真想抓住师父使劲摇一摇,看他是不是一下受伤太重,血流得太多所以脑筋不清楚了。

    还有还有,法术她也不要学!

    跟着一个道士师父,她免不了也会对各种咒术感到好奇,也曾经央求师父教她。本来师父也是不愿的,还说她肯定学不会。她那时还很不服气——凭什么?这么小看人!

    后来架不住她撒娇撒泼,师父也就传授了她最简单的一个法术,点灯。可是看到写了咒文的纸张她就要昏倒了……

    那是什么鬼法术?为什么看着师父做的那么轻松,手一指,蜡烛就亮了,手一挥,天上星星就没了,可到了她这里,那些歪扭七八的画符简直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比古书上足足三十几道笔画的字还难写!

    从那之后,她也就再也没找师父问过学法术的事情,师父也不在意。

    可是!

    可是!

    为什么今天他又想起来这茬事情了呢?

    阿楚又想把师父抓住摇一摇了……

    但是师父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坚毅,那么不可动摇,她瞬间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无望了。

    不过这次师父没丢给她什么奇怪的古文书,也没要求她写什么诡异的咒文,只是要求她,每天绕着凤仙居跑十圈,扎一个时辰马步。

    这样不用动脑筋的事情她最喜欢了!

    第一日,她欢天喜地,极其认真地跟着被抓来做示范的松树精谢十央撒欢,围着凤仙居一圈又一圈地跑,还特别得意地跟刘阿牛宣布——她就要成为新一代除暴安良法术高强的大侠了!

    刘阿牛拖着两道亮晶晶的鼻涕,无限崇拜地跟了她一整天。

    但是……

    但凡是件好事,就总会跑出来一个“但是”出来阻挠。

    仅仅练了三天,阿楚便不干了。伙同刘阿牛去抢了富贵的糖葫芦,甩手去寻谢十央走后门。

    “十央十央,你将我每日需练习的次数写少十次,我就将糖葫芦分给你吃!好不好?”小阿楚笑得十分纯良。

    “不好!”因为洪宴声要养伤,谢十央便被临时捉来当监工,啊,不对,是学监。每日在一个小本本上记下阿楚每日的表现,因为怕洪宴声日后寻他麻烦所以格外一丝不苟。

    “我练得腿疼,腰疼,哪哪儿都疼!可我师父一点都不疼!”阿楚垂着头,脚底板来回蹭地,跟她的名字一样楚楚可怜。

    “唔。”谢十央摆出大公无私阎王脸,耳后夹着毛笔,目不斜视。

    阿楚不放弃,扑闪着一双水雾弥漫的大眼睛,格外懵懂,格外天真:“十央,你说他是不是又想把我扔了?他是不是想和骊行双百双西?”

    “唔。”谢十央应了一声,但立刻觉出似乎有什么不大对劲,问道,“双什么?”

    “就是话本上写的,一个男的喜欢一个女的,就要和她双百双西了。我觉得,我师父大概也是这样的……”

    “……洪阿楚,我觉得你师父打算给你上课的决定是绝对英明伟大的。那是什么鬼双百双西?那明明是双宿双栖好不好!”

    阿楚怒:“那个字里明明有百为什么不念百?有西为什么不念西?谢十央你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我耽误了你出去风流快活?”

    “风,风流快活?你又是从哪儿看到的这个词?”

    “话本里啊。上次刘阿牛给我的,比师父给我的那些读都读不通的破古书好看多了,我都能看的懂呢,一个书生他遇上了一个大小姐,所以他们要私奔。对了十央,私奔是什么意思?”

    “……喂,洪阿楚。”

    “嗯?”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做个小孩子,只想你这个年纪该想的事情?”

    “那,十央,什么是我这个年纪该想的事情?”

    谢十央认真地想了想:“糖葫芦,打水仗,过家家,跳房子……之类的吧。”

    阿楚十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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