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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破坏相亲安排

    房间里静得可怕。

    邵礼泽紧紧拥住苏筱葵,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速。

    “苏筱葵,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

    在他的怀抱中抬头,一行清泪缓缓滑出眼眶,苏筱葵的视线一片迷蒙。

    “我当时也很害怕,以为自己会死,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能你会笑我,在那样危险的时刻,我想到的人居然是你。我想过给你打电话,想过向你求助,但我的手机没电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关机了,我只能拼命从那家财务公司逃了出来。因为答应要看你的演出,我就打车来到了歌剧院,我……”

    邵礼泽无声地点了点头,用指尖温柔地为她擦掉泪水,更加用力地搂紧她。

    “筱葵,你是记者,不是警察,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那是意外状况。”靠在他的胸口,她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喜欢记者工作,前些年,我去采访的时候,还经历过子弹擦肩过的情形呢,我还不是顺利躲开了?”

    邵礼泽轻轻蹙眉,无奈地叹气,他能够听出苏筱葵对记者工作的喜爱,也能听出这份工作带给她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只是……

    “没错,你自己也说,那是‘前些年’,现在你是三十二岁的老姑娘了,还和小女孩一样冲动无惧,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邵礼泽,你是在嫌弃我年纪大吗?”

    果然,记者就是记者,总是能够抓住别人话语里的另类意思。

    邵礼泽放开她,带她重新坐回沙发,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裤脚,而他的这个举动换来了苏筱葵本能的闪躲。

    “你要做什么?”

    邵礼泽仰头看着她,故意邪邪地笑了笑:“嗯哼,一个男人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会做些什么呢?”

    苏筱葵微怔,脸颊却慢慢变红了,三十二岁的她,羞怯的模样竟然比青春少女还要令人心驰神往,邵礼泽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拼命克制自己,才算忍住了想吻她的冲动。

    “瞧你,一定想歪了!”邵礼泽侧过身,从茶几下拎出一个急救药箱,轻笑道,“你走路一拐一拐的,是腿部受伤了吧。来,我帮你上药。”

    这一次,苏筱葵没有反对,低头看着他细心处理伤口,谨慎而温柔,与发怒的他判若两人。她明白,邵礼泽会对她大发脾气,也是因为担心她的缘故。无论身在何处,总有一个人在时刻担心着她,这是她四年来从不敢去想的奢望,如今,就像死灰复燃一般,她的心竟开始悸动了。

    “礼泽!礼泽!”

    经纪人推门而入,看到眼前温馨的一幕,不由得怔在了门口。

    苏筱葵尴尬地向经纪人笑了笑,之前为了完成邵礼泽的专访,她与这位经纪人没少通电话,不知对方会不会厌烦她。

    邵礼泽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转过头,笑着问道:“是不是要上场了?”

    “嗯。”经纪人微微拧眉,视线掠过苏筱葵时,稍显不悦,“礼泽,你还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化妆师等着给你补妆呢。”

    “那,那么我……”

    苏筱葵试图站起身,却被邵礼泽重新压回了沙发:“等一等,马上就好。”

    “可是,我不能耽误你的演出啊!”苏筱葵心头一阵焦急,飞快地夺下邵礼泽手中的药膏,“你快去准备吧,我自己来。”

    邵礼泽不放心地追问道:“你,真的可以吗?别看工作中的你俨然一个女强人,但你笨手笨脚的模样,第一次帮我煮面的时候,我就记住了,还是……”

    “喂,邵礼泽,我可是比你大七岁的姐姐,你少小看我!”苏筱葵突然摆出了“姐姐”和“长辈”的姿态,“我警告你,如果演出不成功、不精彩,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听你的钢琴曲!”

    “你呀……”邵礼泽轻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好吧,我怎么都不能辜负苏筱葵大记者的期望,更不能砸了你的饭碗,否则,我的专访就无法继续了。”

    苏筱葵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抬眸望向一直被邵礼泽视而不见的经纪人,略带歉疚地笑了笑。经纪人也对她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凌厉光芒。

    看来,礼泽好像对这位苏筱葵记者动心了。

    周末。

    难得的休息日,苏筱葵却失去了睡懒觉的大好机会,在林美美的安排下,与某大学教授开始了相亲之旅。

    走进咖啡厅,苏筱葵在侍者的引领下,向预定的座位走去。那里,紧靠着窗边,阳光从窗口洒入,泛起一片金灿灿的光泽。

    有个男人坐在座位上,背对着苏筱葵,她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只能隐隐看到他拥有比较完美的轮廓,黑发如墨,正侧身望向窗外。修长如玉的手指交叠在咖啡桌上,淡绿色的衬衫柔和宁静,亚麻色的休闲裤素淡典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高贵恬静的气息。

    苏筱葵第一次见到如此懂得搭配服装的大学教授,读书时那些教授,或者不修边幅,或者修饰过度,经常引起全班同学无休无止的“讨论”和“点评”。

    苏筱葵暗自轻笑,继续向前移步,越接近座位,她越觉得对方的淡绿色衬衫似乎在哪里见过,怎么会如此熟悉呢?

    哦,她终于想起来了。

    新杂志的第一期封面人物邵礼泽,拍照时穿的就是这样一件衬衫,她的办公桌上摆放着那期杂志,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封面上的他,难怪会感觉熟悉了。不过,她可从来不知道,那件衬衫会是今夏的流行服饰,她一直以为,那是名牌限量版,只有邵礼泽才……

    上帝!

    苏筱葵的炯炯黑瞳如电视镜头般,慢慢地睁大,再睁大,完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整个人惊怔地站在咖啡桌旁,动弹不得。

    她,她不是在做梦吧?

    那个坐在座位上,优雅地托着下巴,对她笑得一脸亲切的男子,怎么……怎么会是邵礼泽呢?不,不,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与她约好见面的大学教授怎么突然变成邵礼泽了?

    “小姐,您请坐。”侍者为她拉开椅子。

    苏筱葵谢过侍者,轻轻坐了下来,望着邵礼泽那对狭长美丽的眼睛,她真的有种云里雾里的晕眩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你?”她拢眉低问,长睫轻眨。

    邵礼泽微微一笑,唇畔优雅地上扬:“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

    苏筱葵涨红了脸,她今天是来相亲的,说出来有些难为情,不说吧,恐怕对面那个家伙很难乖乖离开。

    “好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讨论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地,邵礼泽竟放过了她,“想喝什么?我等你很久了,差点儿帮你点绿豆汁,可惜……这里没有。”

    苏筱葵狠狠瞪了他一眼,随便点了一杯咖啡,见侍者离开,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林美美的电话。

    “苏姐?”

    “美美,地点是不是品客咖啡厅17号台?”苏筱葵怀疑,她走错了地方。

    邵礼泽淡然地望着她,不发一言,偶尔,他会端起咖啡,轻轻啜上一口,唇畔荡漾着别有意味的浅笑。

    电话彼端传来林美美爽朗的笑声:“嘿嘿,苏姐,见到帅哥了吧?”

    “他是……”苏筱葵将“邵礼泽”的名字吞了回去,毕竟人家坐在对面,咫尺之距,她还是少提为好,“美美,你确定没有安排错?你……”

    邵礼泽突然抬起手,抢过了她的手机,温润柔和的声音如优美的钢琴曲一般,缓缓地流入了苏筱葵的心田。

    “嗯,我们见面了……是,不必担心……美美,谢谢你。好,再见!”

    挂断电话,邵礼泽干脆将苏筱葵的手机暂时占为己有,免得她又打电话找其他人,影响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可是……

    苏筱葵几乎被他气得崩溃了。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她难堪丢人的时候,都会遇到他?

    三十二岁的老姑娘,偷偷跑来见面相亲,已经让她难以启齿了,邵礼泽这个家伙却成心搞破坏,看她笑话!OK,反正相亲这件事被他知道了,她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不过,他凭什么名正言顺地来做她的相亲对象?

    “筱葵?”

    “邵礼泽,你到底想怎么样?”苏筱葵紧捏着咖啡杯,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起一片灰白色,如果这个咖啡杯是纸做的,她铁定会将其揉作一团。

    邵礼泽身体稍稍前倾,修长的手臂越过桌面,轻柔地握住苏筱葵的手,以阻止她继续蹂躏那个可怜的咖啡杯。

    “筱葵,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吗?”

    他的目光带有一丝清冷,温润的笑容渐渐褪去,俊逸优雅的脸庞氤氲起淡淡的怒意,什么叫“不怒而威”,苏筱葵此刻算是真正领略到了。

    她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闪躲着回答:“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筱葵,既然你接受了美美安排的相亲,那我作为相亲对象,有什么不可以呢?”邵礼泽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言辞犀利地质问道,“是不是如果我没有碰到美美,没有发现你来相亲的事,你就准备一直隐瞒我,到你与那位大学教授携手步入教堂为止?苏筱葵,我在你眼里就这样不值得信任和依靠吗?你的心,你的血,怎么会这么冷!”

    苏筱葵第一次见到如此淡漠,如此疏远的邵礼泽。

    是的,这是她完全陌生的邵礼泽,没有戏谑,没有温情,没有孩子气,带给她的是一种足以心碎心痛的恬淡,是能够狠狠戳痛心灵的漠视。

    这样的邵礼泽,成功地伤害了苏筱葵,她发现,自己真的心痛了。

    “邵礼泽……”苏筱葵的声音微微颤抖,双唇失色,“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凭什么对我这样讲话?我不能来相亲吗,不能来见……”

    是啊,她不能!在她的心里,一直有伟康的位置,那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那个宠她爱她的好男人,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幸福面前。然而,在她推开幸福之门的瞬间,他,却永远离开了她……

    这四年来,每一次相亲,都非她所愿,只能勉强为之,敷衍应付。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本是无心的拒绝,却会带给别人无数遐想,各种猜测、麻烦接踵而来,既影响她的人际关系,又影响她的工作,还让更多的人对她退避三舍。因此,无论心中多么不情愿,她仍会硬着头皮答应,然后,在彼此见面的时候,客气有礼地回绝相亲对象。

    只不过,邵礼泽的出现,扰乱了她一贯的坚持。她的心好像不平静了,她的思绪好像开始混沌了,她甚至产生了逃避他的想法。

    为什么会这样?

    她无法理解自己的懦弱,更无法原谅自己从伟康身上移情,一直以来,她都在心中对自己说,这辈子,她爱的人只有伟康。她想永远守护自己与伟康之间的感情,哪怕她的爱人已逝,再也不能回来……

    不知不觉间,泪水溢出苏筱葵的眼眶,一颗一颗掉在桌面上。

    修长细腻的手指轻轻探上她的脸庞,温柔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苏筱葵抬起头,视线茫然地盯着与她近在咫尺的俊逸男子,当思绪完全收回时,她才注意到,邵礼泽竟从对面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

    “对不起,筱葵。”邵礼泽捧起她的脸,漂亮的眸子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于你,只是……想到你与别人相亲,与别人约会,我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妒忌和痛楚,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为什么不能把我作为交往的对象?筱葵,如果我之前的话说得不够清楚,那么,我现在很认真地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苏筱葵的反应是迟缓的,是复杂的,耳畔嗡嗡作响,好像突然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邵礼泽那流泉般的嗓音,在诉说着她无法置信的爱情告白。

    苏筱葵困惑了,真的困惑了。

    心,莫名地悸动着,仿佛一下子塞满了温暖和幸福。

    “我,我……”

    邵礼泽宠溺般地眨了眨眼睛,抬手轻捏她的鼻尖:“好吧,不逼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然后再答复我,可以吗?”

    “礼泽,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我总觉得不真实,我……”

    听到苏筱葵亲口喊出他的名字时,邵礼泽激动得差点儿想在这样的公众场所紧紧抱住她。也许,她是无意识的,但对他而言,这一声“礼泽”是举足轻重的支持和鼓励,或者她已经在尝试接受他了。

    “筱葵,我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开玩笑。”他温柔地执起她的手,深邃狭长的星眸中流转着炽烈的情意,“还是觉得不真实吗?那么……这样呢?”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覆上她的纤纤玉手,轻轻刷过她的每一根手指,然后,他深深地凝眸注视她,唇畔荡漾着暖如春风的微笑。

    “现在,相信了吗?”

    苏筱葵怔怔地盯着他:“为什么是我?”

    她承认,她对邵礼泽动心了,可是,他是人气高涨的大众偶像啊,那样年轻英俊,那样才华横溢,那样完美高贵,只要他勾勾手,无论什么样的美女,都会为之心动,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而她……真的可以与他交往吗?

    “筱葵,喜欢你,需要理由吗?”

    “嗯。”苏筱葵点头,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他,哪里让他喜欢。

    邵礼泽无奈地笑了笑,手指轻抚她的长发:“那是因为……”

    “礼泽,你果然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邵礼泽和苏筱葵双双抬头,视线碰触的一刹那,苏筱葵立刻认出了站在桌边的年轻女子。

    她,她不就是那个与邵礼泽在电梯中拥抱的女子吗?

    “蕙媛?”邵礼泽也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淡然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江蕙媛没有出声,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苏筱葵,明显地,苏筱葵从她的视线中感觉到了冰冷的敌意。

    “我给你们介绍。”邵礼泽抬手拍了拍苏筱葵的肩膀,莞尔一笑,“她叫江蕙媛,像我妹妹一样的好朋友,江氏集团的……”

    “礼泽,你说错了。”江蕙媛突然打断他的话,凌厉的眸子再次望向苏筱葵,“我和礼泽从小一起长大,是他的青梅竹马,而且,我们两家是世交,双方长辈已经商定好,过段时间会让我们两人在加拿大注册结婚。”

    什么?结婚?

    别说苏筱葵会惊讶不已,包括邵礼泽这个“当事人”都愕然地睁大了双眸。这是什么时候的决定?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蕙媛,我和你,不可能的。”邵礼泽用力握紧苏筱葵的手,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喜欢的人是筱葵,除了她,谁都不行。”

    江蕙媛缓缓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果然,你的经纪人猜对了,你竟喜欢上一个比你年纪大的阿姨!礼泽,拜托你清醒一些,好不好?”

    “我很清醒。”他淡淡地说着,脸色微变。

    阿姨?这是什么称呼?筱葵在他的眼中,就像一个青春美丽的少女,他可不允许别人不尊重筱葵,就算对方是蕙媛,也不可以。

    苏筱葵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应该对江蕙媛的话做出怎样的反应。三十二岁,真是一个悲哀的年龄啊……

    江蕙媛看到邵礼泽如此坚持,深知一时半刻无法说服他,于是,她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了苏筱葵身上。

    “记者小姐,你的情况,我已经从礼泽的经纪人那里听说了。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想法,你真的决定与礼泽交往吗?如果媒体知道,礼泽与一个大他七岁的女人交往,那会带给他多么恶劣的影响,你应该很清楚吧?”

    苏筱葵抬头注视着江蕙媛,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是否喜欢他、与他交往,是我自己的事,不劳江小姐费心。”

    邵礼泽侧眸,望着苏筱葵浅笑,眼底满是赞许的光芒。总之,无论如何,他的心意和决定都不会改变。

    “这位阿姨,你是想毁了礼泽吗?”

    “蕙媛!”邵礼泽提高声调,轻轻拧眉,冷漠恬淡地提醒道,“我不允许你用‘阿姨’来称呼筱葵,她是我爱的人,你必须尊重她!”

    江蕙媛怔住,黑眸里溢满了委屈,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邵礼泽竟会为了苏筱葵而淡漠地责怪她。

    “礼泽,你……”

    “够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邵礼泽无奈地叹了叹气,站起身来,轻拍着江蕙媛的肩膀,沉声说,“我知道,你很关心我。蕙媛,谢谢你,但是……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希望你干涉我的私生活,更不会允许你伤害我爱的女子!”

    江蕙媛直瞪着他,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礼泽,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就算你不在乎你的名气、你的声誉,那么,你觉得伯父、伯母会赞成吗?你的经纪人对我说过了,如果我不能劝服你,他会将这件事通知伯母,请求伯母回国来处理。”

    “啊,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找了一个‘多事’的经纪人。”邵礼泽抬手覆上自己的额头,自嘲般地笑了笑,在看到苏筱葵略显苍白的面孔时,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本来,苏筱葵就对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比较敏感,现在,蕙媛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他可以不去在意其他人的说法、想法,但是,筱葵如果动摇了,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记者小姐,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你和礼泽的关系。”江蕙媛轻轻抹掉眼泪,尽量保持镇静,黑亮的眸子紧盯着苏筱葵,“如果你真心为礼泽着想,那么,请你离开他,不要影响他将来的发展。”

    “蕙媛,你给我适合而止!你不要……”

    “我先走了。”江蕙媛打断邵礼泽的话,拎起手袋,向咖啡厅门口走去。

    苏筱葵侧过身,托起下巴,将视线移向窗外,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心。窗外,阳光依然明媚灿烂,只是,她的心,好像突然被寒霜冻结,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七月十六日。

    对苏筱葵来说,这是一个永恒而特别的日子。

    傍晚,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朵朵流云红艳似火,暖亮而美丽。

    苏筱葵手捧一束淡雅的白菊,慢慢走入幽静的墓园,跨过层层石阶,她的脚步停在一座稍显陈旧的墓碑前。弯下身,她将白菊轻轻放好,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祭拜,久久没有动弹。

    “伟康,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来看你了。”

    苏筱葵抬手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渐渐被泪珠浸湿,水雾蒙蒙。

    “伟康,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呢?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快乐。坏家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给了我太多的疼爱,太多的温暖,太多的依恋,却不肯陪我一直走下去,这样很过分,很过分啊……”

    苏筱葵紧拥住冰冷的石碑,泪水潸然而下,决堤而出,在墓碑的石面上迸射出一大朵一大朵绽放的泪花。

    往事冲入脑海,记忆的闸门就此打开。

    那一年,苏筱葵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报社做记者。年轻美丽的她,对自己的工作充满热情和希望,却不曾想,她面临的是报社长辈的冷眼和同辈的排挤。那段日子,性格坚强乐观的她,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甚至想过放弃记者的工作和梦想。

    后来,报社领导将她派往外地,进行一次经济案件的追踪报道。在法院门口,她遇到了举着摄影机的伟康,笨手笨脚的她,差点儿撞坏伟康的摄影机,而伟康回给她的是温柔的笑容,两人就这样相识了。

    伟康是一个自由摄影师,供职于几家著名的报社和杂志社。得知筱葵的采访任务后,伟康一直默默地在背后帮助她,还抓拍了几张角度非常棒、清晰度非常高的照片,以配合筱葵采写的新闻报道。就是这篇报道,改变了筱葵在报社内的地位,她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同时被委以更多重要的采访任务,对此,筱葵最感激的人,自然是伟康了。

    她主动邀请伟康吃饭,以表感谢,但伟康拒绝了。筱葵不甘心,不放弃,她一直在伟康家门口等他,寒冷的冬夜里,她整整在门外冻了几个小时,当伟康回来的时候,筱葵却发烧晕倒了。

    伟康是一个沉默而温柔的人,他很少讲话,总是用细心的行动来代替他的语言。筱葵的个性刚好与他相反,年轻时的筱葵,就像一朵傲然盛放的太阳花,清秀纯洁,充满活力,不拘小节,有点马马虎虎。在她的眼中,温柔体贴、细腻严谨的伟康,犹如灌溉太阳花的潺潺泉水,无声无息地滋润了她的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沉醉,深深地爱上了他。

    伟康的感情与他的人一样,是内敛的,含蓄的,深沉的,越是细微的地方,筱葵越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和深情。交往三年后,伟康真诚地向筱葵求婚,两人选定了结婚日期,选定了结婚礼堂,一切都像童话故事中那样美好,那样圆满……

    可是,当幸福女神即将降临的时候,伟康突然在她面前倒了下去。这时,筱葵才知道,伟康患上了CANCER,已经到了最末期。

    “……筱葵,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我这短暂的一生,能够遇到你,已经足够幸福了。”

    “筱葵,谢谢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快乐地活下去。”

    “筱葵,我爱你……但是,到我生命为止这一刻,请你将对我的爱收回去,然后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伟康临终前,说了很多,把他这一生没有说出的话,全部告诉了筱葵。然而,泪流满面的筱葵,只会拼命摇头,拼命哭泣,她紧紧抱着伟康消瘦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唤,请求上帝不要带走伟康,请求上帝将她的幸福还给她……

    夕阳渐渐退去,天色泛出暗暗的幽蓝。

    苏筱葵从记忆中收回思绪,缓缓站起身,苍白的面孔上是令人心疼的浅笑。

    “伟康,不要担心我,我过得很好。”

    风干的泪水再次萦绕眼眶,她抬起头,深呼吸,眨动着湿漉漉的眼睫,万分留恋地用手摸了摸墓碑,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消失在黯淡的夜色中。

    伟康,对不起……

    我,好像喜欢上了别人,对不起……

    不过,已经结束了。

    她想了很久,尽管心会痛,会不舍,会难过,但她还是决定放手了。正如江蕙媛说的那样,她和邵礼泽不适合做恋人,不应该在一起。

    苏筱葵离开后,邵礼泽从墓园内的松树旁走了出来。

    是的,他也是来祭拜伟康哥的,却见到了筱葵悲痛欲绝的模样,与四年前伟康哥葬礼上的她何其相似,那样痛苦绝望的她,这一生他都无法忘记。

    他知道,也许,时至今日,筱葵依然爱着伟康哥,这个猜想让他既感动又妒忌。他希望筱葵能够像爱伟康哥那样爱上他,却又害怕,他永远无法走入筱葵那颗尘封的心。

    他,爱上了筱葵。

    如果说,他接近筱葵的初衷,是因为伟康哥的嘱托,那么,现在,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比他大七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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