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相知年年岁岁 23
23、凭的是一身肝胆
进了腊月门儿，小村的灯火和山坡上的残雪闪烁着冰冷的白光。英沙河已经结冰，冰上浮着一层白霜。风呜咽着从远处的山口吹过來，灌满了英武山的大街小巷。这是2003年的年根儿，天气冷一些，李家庚的心却总是热的。因为他刚刚参加完石门寨镇干部会议，因为镇里实施了“因素工作法”，他今年得了7000也的奖励工资。而且还得了奖状。所以，他的心情很好。回來的路上他就琢磨咋分配这份钱？
李家庚开着他的那辆夏利车回到了英武山。到了家门口，他心爱的汽车坏了。汽车就是他的腿啊，乡亲们的事情都是这辆破旧的夏利车陪伴他完成的。尽管经常半路抛锚给他带來难堪，但他对汽车心存感激啊！他一点不马虎，哪怕是为了换上一个螺丝帽，他可以把饭碗丢下。汽车在他眼里是由生命的，每次载着他从英武山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走出去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和亢奋，甚至要温柔地把方向盘拍两下。
今天李家庚又拍了一下汽车门子，心里有了波动。今天领來的7000块钱咋用？夏利车的转向机坏了，刹车泵也不行了，必须都得换掉，换它们得用4000來块钱，难道今天的奖励工资就修车用了吗？不行，这笔钱他还有很多的用处哩！
李家庚犹犹豫豫地想着，村民王建民和几个农民走了过來，他们是找李家庚商量养猪协会例会的事情，看见李家庚站在夏利车跟前发愁。王建民就远远地喊了一声：“老姑夫，你这破车又坏了吧？”
尽管王建民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调侃的意味，李家庚还是认真地回答：“坏了，好在坏在家门口了，行了，快过年了，跟我跑了一年了，它也该歇歇啦！”
“老姑夫，我跟您提个建议，你开着这破车出去，我们都提溜着心，干脆把它卖了吧！”王建民变得严肃起來：“我给您做个轿子，雇四个人抬着您！你要上山，我们抬着你上山；你要看猪场，我们就抬你到猪场；你要是出村，我们就抬着出去----那多气派，那多牛啊！你说是不是？”
“别开国际玩笑了，那样的话，我李家庚不成了山寨王啦？”李家庚笑了一声。
有人笑着说：“对呀，我们王玉婷老师就成了压寨夫人啦！”
王建民却沒有笑：“老姑夫，我沒开玩笑，我就是这么想的。”
“对，我们愿意抬着您！我第一个报名----”有人响应着。
李家庚感动地作揖：“谢谢你们啦，谢谢啊！等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们再抬着我吧！我还得坐我这个铁家伙！”说着抚摸着汽车顶盖。
王建民跟李家庚商量了几句养猪协会的事情，就跟着人们走了。但是，就这句话，使他久久不能平静了！乡亲们为啥愿意抬你？还不是英武山的复苏和兴旺，证明了李家庚的耿耿忠心。所以，乡亲们的每句话里都含着情啊！
李家庚进了家门儿，见了母亲却口口声声找老爸，母亲说告诉他，老爸李国和正在自家猪场喂猪呢！李家庚急于找到老爸，是因为有要事相商，同时，还要跟老爸推荐一种新型猪饲料。他每次到镇里开会，都是先到一个钟头，到各科室转一转，一來跟领导们联络联络感情，二來搜索点科技信息。种丹参是这么來的，这次的收获是懂得了啥是“植花木须草”，把这种草粉碎之后掺进猪饲料里，不仅能降低养猪成本，而且还能提前使猪崽出栏。他先让老爸李国和试验，成功之后马上在英武山推广！
这样想着，李家庚就顶着寒风來到了猪常李国和老人正在喂猪食，一头半大猪正搭拉着肚囊子，望着李国和老人的勺子，哼哼吱吱地颠颤着。过去养猪还喂泔水，现在都用饲料了。李国和老人听了李家庚的话，如今又有了“植花木须草”，心里格外高兴了。李国和老人坐下來点着一锅旱烟，吧哒吧哒抽了两口，高兴地说：“年前出栏了100多头猪，一下子就点了五万块呀！也该咱长脸啊，一开局就赶上了好年景，这猪场，眼瞅着就变成聚宝盆啦！”
李家庚望着老人高兴的样子，就想起当初养猪的难处。既忙山林，还忙猪场，超负荷运转着，却还那么精神。记得李家庚病重的时候，李国和老人浑身的病都跟來了，睡梦中都是疼痛的，如今好像返老还童了！那天，來了一个记者采访养猪场，记者问李国和老人：“大爷，你们家现在靠啥生活呀？”李国和老人随口说：“靠养猪啊！”说完之后就想到了儿子，是他李家庚逼迫我老汉养猪的。乡亲们富了，自家不也跟着富裕了吗？过去是说，家里有粮心中不慌，眼下得说，家里有钱心中不慌。
李国和老人眉头中间的那颗疙瘩立刻舒展开了！
所以，今天当李家庚跟李国和老人商量7000元工资的安排时，李国和老人大咧咧地说：“家庚啊，如今咱养猪挣钱了，家里的生活能撑起來了，你这些钱，你想咋安排就咋安排。当爹的不拿意见了！过去你老爸总拦着你，今天想通了，只要你身体硬硬实实的，我就啥都满足了！你就是白搭钱，也沒搭给外人，搭给的是咱英武山啊！当年你爷爷挨饿的时候，还不是有乡亲们接济着？我们不能忘本啊！”
李家庚笑了，沉默一阵，用思索的语气说：“爸呀，今年我在全镇排第二名，第一名是王宝庄，人家有水泥厂啊，本來我应该得8000块，因为咱村今年栽的板栗树还沒验收呢！刚才从镇里开会回來，到咱家门口，汽车坏了，我脑子一闪，想用这笔钱修车。后來一想，不行啊！有好几个人都给村里垫着自家的钱呢，比如护林员王德枝、给水员王金，王申垫付着修路的砂石料钱。”他说话的时候，灌进來一股冷风，他喘息了一下，如数家珍地介绍说：“还有李家宽，这小伙子不简单啊，过去你看他吊郎当的样儿，脾气秉性不行，还比不上王满呢，可能随他老爹了！嘿，您说现在他整个变了一个人，他不仅学会了泥瓦匠，还整天带着一个小包工队到处揽活，闲下來的时候，就义务给咱村修学校、修水塔、修村委会，谁家的沼气池坏了，一喊就到！工钱不算，水泥和各种材料都是他自己垫付的，这一年，我给他粗算了一下，光给村里搭钱就搭了6000多块！爸，老古语说得好哇，人心齐，泰山移呀！英武山的风气说转就转过來啦！明年啊，我还有新想法呢！”
李国和老人叼着烟斗笑了：“你一个病人，大伙跟你奔忙了一年了，可别忘了人家呀！宁让集体欠咱的，咱可不能欠大伙的！人家大伙凭啥玩儿命跟你跑？还不是你给大伙干成事了？你凭啥步步成功？不是你李家庚有三头六臂，而是咱凭着党的富民政策，凭咱李家人的一身肝胆嘛！”
李家庚心悦诚服地点着头。他向來是个仗义赎财的人，老爸的一席话，让他想起一件事情來：93年他在镇里开电料门市的时候，有一个叫杨文富的老板从他那里赊走几卷电线，价值5000多块钱。后來杨老板的工厂亏损了，就沒能马上还上这笔钱。杨老板见了李家庚就躲，觉得不好意思。李家庚找到他爽快地说：“人这一辈子，谁还沒有个坷坷坎坎，啥时有你啥时还，沒有就算啦！”杨老板非常受感动，这两年工厂形势渐渐好转，在李家庚化疗的时候，杨老板找到李国和老人，一把从兜里甩出1万元：“大爷，家庚是条仗义的好汉，这点钱给家庚治病，经济上缺钱再找我！”李家庚听说后感动地说：“交下的朋友，种下的地呀！人千万别把钱看得太重啊！”
第二天上午，李家庚來到村委会，用喇叭频频喊着韩德枝、王金、王申和李家宽等人的名字。李家宽是第一个赶來的，他今天的穿戴规规整整，相貌平常，虎头虎脑，有两只弯弯的笑眼。在李家庚的记忆里，他常常穿着一身邋遢的衣服，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头，他今天是怎么了？他后來的表现更让李家庚吃了一惊。
当着李家宽的面，李家庚掏出了这7000块钱。
李家宽望着李家庚的脸，把这钱轻轻推了回去：“李支书，别说了，我知道这是您一年的工资。李支书，你给乡亲们奔波一年了，也得过年啊，过年就得花钱啊！我李家宽虽然不是大款，我也不比您有钱，可是，我想做一个您这样的人！就让我替您分担一点吧！天下好事儿不能都让您一个人做了啊？”
李家庚愣住了，重新打量着这位英武山的后生。
李家宽静静地说：“我敢说，在英武山真正读懂您的人，只有我李家宽一人！”
“为啥呢？你说说！”李家庚越发对他來了兴趣。他最近听王福说，李家宽不仅参加了村里的技术学校，而且自己卖了很多的书。科技的、文学的、政治的和历史的，他几乎每天都是搂着书本进入睡眠。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來到这个世界上就像花，把美丽和芳香献给人们，然后就无怨无悔地凋谢了，它从沒有想过回报！”李家宽讲起了文诌诌的词汇，使李家庚感到惶惑，但是，他还想继续听下去。李家宽继续说：“把您比喻成花，好像不合适，因为我们农民的生活心态离花太远了，所以，我们农民的哭、笑都是为了欢乐！哭的人知道而笑的人并不知道，这欢乐是由多少痛苦换來的！一个农民是纯洁的、善良的、质朴的，可是，一旦接触商品经济，好人变聪明了，比如您，坏人变狡诈了！比如有些人！我们英武山凭啥变了样儿？凭啥那么有希望？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聪明人！聪明人一旦把拯救穷人当成信仰，那他的威力就大了！我相信英武山会有一个美好的未來。不过，我可提醒您，英武山最艰难的岁月并沒有过去！”
“后生可畏啊！”李家庚并不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但是，他是欣慰的，毕竟英武山有了一位敢于奉献、勤于思考的年轻人！
这样的谈话总是要结束的，最后，李家宽郑重地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李家庚。信封里有两份材料。一份是他写了很久的入党申请书；一份是他给英武山未來五年的建议信。李家庚颠着他的入党申请书和建议信，感觉到一个英武山年轻人火热滚烫的心在跳动！
李家宽迈着自信的步子走了。
后來，李家庚的这笔钱是这样分下去的：护林员韩德枝得到1500元；给水员王金得到1500元；王申获得2800元的砂石料款。钱分完了，李家庚发现还剩下1200元。他想，全村的30名党员跟着他奔忙一年了，就拿这点钱买了30个床单，当纪念品分发给党员们。据说在党员大会上，李家庚让王福分发床单的时候，还讲了一个床上的荤笑话，逗得大伙前仰后合，有人说回去得给老婆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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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门儿，小村的灯火和山坡上的残雪闪烁着冰冷的白光。英沙河已经结冰，冰上浮着一层白霜。风呜咽着从远处的山口吹过來，灌满了英武山的大街小巷。这是2003年的年根儿，天气冷一些，李家庚的心却总是热的。因为他刚刚参加完石门寨镇干部会议，因为镇里实施了“因素工作法”，他今年得了7000也的奖励工资。而且还得了奖状。所以，他的心情很好。回來的路上他就琢磨咋分配这份钱？
李家庚开着他的那辆夏利车回到了英武山。到了家门口，他心爱的汽车坏了。汽车就是他的腿啊，乡亲们的事情都是这辆破旧的夏利车陪伴他完成的。尽管经常半路抛锚给他带來难堪，但他对汽车心存感激啊！他一点不马虎，哪怕是为了换上一个螺丝帽，他可以把饭碗丢下。汽车在他眼里是由生命的，每次载着他从英武山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走出去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和亢奋，甚至要温柔地把方向盘拍两下。
今天李家庚又拍了一下汽车门子，心里有了波动。今天领來的7000块钱咋用？夏利车的转向机坏了，刹车泵也不行了，必须都得换掉，换它们得用4000來块钱，难道今天的奖励工资就修车用了吗？不行，这笔钱他还有很多的用处哩！
李家庚犹犹豫豫地想着，村民王建民和几个农民走了过來，他们是找李家庚商量养猪协会例会的事情，看见李家庚站在夏利车跟前发愁。王建民就远远地喊了一声：“老姑夫，你这破车又坏了吧？”
尽管王建民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调侃的意味，李家庚还是认真地回答：“坏了，好在坏在家门口了，行了，快过年了，跟我跑了一年了，它也该歇歇啦！”
“老姑夫，我跟您提个建议，你开着这破车出去，我们都提溜着心，干脆把它卖了吧！”王建民变得严肃起來：“我给您做个轿子，雇四个人抬着您！你要上山，我们抬着你上山；你要看猪场，我们就抬你到猪场；你要是出村，我们就抬着出去----那多气派，那多牛啊！你说是不是？”
“别开国际玩笑了，那样的话，我李家庚不成了山寨王啦？”李家庚笑了一声。
有人笑着说：“对呀，我们王玉婷老师就成了压寨夫人啦！”
王建民却沒有笑：“老姑夫，我沒开玩笑，我就是这么想的。”
“对，我们愿意抬着您！我第一个报名----”有人响应着。
李家庚感动地作揖：“谢谢你们啦，谢谢啊！等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们再抬着我吧！我还得坐我这个铁家伙！”说着抚摸着汽车顶盖。
王建民跟李家庚商量了几句养猪协会的事情，就跟着人们走了。但是，就这句话，使他久久不能平静了！乡亲们为啥愿意抬你？还不是英武山的复苏和兴旺，证明了李家庚的耿耿忠心。所以，乡亲们的每句话里都含着情啊！
李家庚进了家门儿，见了母亲却口口声声找老爸，母亲说告诉他，老爸李国和正在自家猪场喂猪呢！李家庚急于找到老爸，是因为有要事相商，同时，还要跟老爸推荐一种新型猪饲料。他每次到镇里开会，都是先到一个钟头，到各科室转一转，一來跟领导们联络联络感情，二來搜索点科技信息。种丹参是这么來的，这次的收获是懂得了啥是“植花木须草”，把这种草粉碎之后掺进猪饲料里，不仅能降低养猪成本，而且还能提前使猪崽出栏。他先让老爸李国和试验，成功之后马上在英武山推广！
这样想着，李家庚就顶着寒风來到了猪常李国和老人正在喂猪食，一头半大猪正搭拉着肚囊子，望着李国和老人的勺子，哼哼吱吱地颠颤着。过去养猪还喂泔水，现在都用饲料了。李国和老人听了李家庚的话，如今又有了“植花木须草”，心里格外高兴了。李国和老人坐下來点着一锅旱烟，吧哒吧哒抽了两口，高兴地说：“年前出栏了100多头猪，一下子就点了五万块呀！也该咱长脸啊，一开局就赶上了好年景，这猪场，眼瞅着就变成聚宝盆啦！”
李家庚望着老人高兴的样子，就想起当初养猪的难处。既忙山林，还忙猪场，超负荷运转着，却还那么精神。记得李家庚病重的时候，李国和老人浑身的病都跟來了，睡梦中都是疼痛的，如今好像返老还童了！那天，來了一个记者采访养猪场，记者问李国和老人：“大爷，你们家现在靠啥生活呀？”李国和老人随口说：“靠养猪啊！”说完之后就想到了儿子，是他李家庚逼迫我老汉养猪的。乡亲们富了，自家不也跟着富裕了吗？过去是说，家里有粮心中不慌，眼下得说，家里有钱心中不慌。
李国和老人眉头中间的那颗疙瘩立刻舒展开了！
所以，今天当李家庚跟李国和老人商量7000元工资的安排时，李国和老人大咧咧地说：“家庚啊，如今咱养猪挣钱了，家里的生活能撑起來了，你这些钱，你想咋安排就咋安排。当爹的不拿意见了！过去你老爸总拦着你，今天想通了，只要你身体硬硬实实的，我就啥都满足了！你就是白搭钱，也沒搭给外人，搭给的是咱英武山啊！当年你爷爷挨饿的时候，还不是有乡亲们接济着？我们不能忘本啊！”
李家庚笑了，沉默一阵，用思索的语气说：“爸呀，今年我在全镇排第二名，第一名是王宝庄，人家有水泥厂啊，本來我应该得8000块，因为咱村今年栽的板栗树还沒验收呢！刚才从镇里开会回來，到咱家门口，汽车坏了，我脑子一闪，想用这笔钱修车。后來一想，不行啊！有好几个人都给村里垫着自家的钱呢，比如护林员王德枝、给水员王金，王申垫付着修路的砂石料钱。”他说话的时候，灌进來一股冷风，他喘息了一下，如数家珍地介绍说：“还有李家宽，这小伙子不简单啊，过去你看他吊郎当的样儿，脾气秉性不行，还比不上王满呢，可能随他老爹了！嘿，您说现在他整个变了一个人，他不仅学会了泥瓦匠，还整天带着一个小包工队到处揽活，闲下來的时候，就义务给咱村修学校、修水塔、修村委会，谁家的沼气池坏了，一喊就到！工钱不算，水泥和各种材料都是他自己垫付的，这一年，我给他粗算了一下，光给村里搭钱就搭了6000多块！爸，老古语说得好哇，人心齐，泰山移呀！英武山的风气说转就转过來啦！明年啊，我还有新想法呢！”
李国和老人叼着烟斗笑了：“你一个病人，大伙跟你奔忙了一年了，可别忘了人家呀！宁让集体欠咱的，咱可不能欠大伙的！人家大伙凭啥玩儿命跟你跑？还不是你给大伙干成事了？你凭啥步步成功？不是你李家庚有三头六臂，而是咱凭着党的富民政策，凭咱李家人的一身肝胆嘛！”
李家庚心悦诚服地点着头。他向來是个仗义赎财的人，老爸的一席话，让他想起一件事情來：93年他在镇里开电料门市的时候，有一个叫杨文富的老板从他那里赊走几卷电线，价值5000多块钱。后來杨老板的工厂亏损了，就沒能马上还上这笔钱。杨老板见了李家庚就躲，觉得不好意思。李家庚找到他爽快地说：“人这一辈子，谁还沒有个坷坷坎坎，啥时有你啥时还，沒有就算啦！”杨老板非常受感动，这两年工厂形势渐渐好转，在李家庚化疗的时候，杨老板找到李国和老人，一把从兜里甩出1万元：“大爷，家庚是条仗义的好汉，这点钱给家庚治病，经济上缺钱再找我！”李家庚听说后感动地说：“交下的朋友，种下的地呀！人千万别把钱看得太重啊！”
第二天上午，李家庚來到村委会，用喇叭频频喊着韩德枝、王金、王申和李家宽等人的名字。李家宽是第一个赶來的，他今天的穿戴规规整整，相貌平常，虎头虎脑，有两只弯弯的笑眼。在李家庚的记忆里，他常常穿着一身邋遢的衣服，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头，他今天是怎么了？他后來的表现更让李家庚吃了一惊。
当着李家宽的面，李家庚掏出了这7000块钱。
李家宽望着李家庚的脸，把这钱轻轻推了回去：“李支书，别说了，我知道这是您一年的工资。李支书，你给乡亲们奔波一年了，也得过年啊，过年就得花钱啊！我李家宽虽然不是大款，我也不比您有钱，可是，我想做一个您这样的人！就让我替您分担一点吧！天下好事儿不能都让您一个人做了啊？”
李家庚愣住了，重新打量着这位英武山的后生。
李家宽静静地说：“我敢说，在英武山真正读懂您的人，只有我李家宽一人！”
“为啥呢？你说说！”李家庚越发对他來了兴趣。他最近听王福说，李家宽不仅参加了村里的技术学校，而且自己卖了很多的书。科技的、文学的、政治的和历史的，他几乎每天都是搂着书本进入睡眠。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來到这个世界上就像花，把美丽和芳香献给人们，然后就无怨无悔地凋谢了，它从沒有想过回报！”李家宽讲起了文诌诌的词汇，使李家庚感到惶惑，但是，他还想继续听下去。李家宽继续说：“把您比喻成花，好像不合适，因为我们农民的生活心态离花太远了，所以，我们农民的哭、笑都是为了欢乐！哭的人知道而笑的人并不知道，这欢乐是由多少痛苦换來的！一个农民是纯洁的、善良的、质朴的，可是，一旦接触商品经济，好人变聪明了，比如您，坏人变狡诈了！比如有些人！我们英武山凭啥变了样儿？凭啥那么有希望？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聪明人！聪明人一旦把拯救穷人当成信仰，那他的威力就大了！我相信英武山会有一个美好的未來。不过，我可提醒您，英武山最艰难的岁月并沒有过去！”
“后生可畏啊！”李家庚并不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但是，他是欣慰的，毕竟英武山有了一位敢于奉献、勤于思考的年轻人！
这样的谈话总是要结束的，最后，李家宽郑重地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李家庚。信封里有两份材料。一份是他写了很久的入党申请书；一份是他给英武山未來五年的建议信。李家庚颠着他的入党申请书和建议信，感觉到一个英武山年轻人火热滚烫的心在跳动！
李家宽迈着自信的步子走了。
后來，李家庚的这笔钱是这样分下去的：护林员韩德枝得到1500元；给水员王金得到1500元；王申获得2800元的砂石料款。钱分完了，李家庚发现还剩下1200元。他想，全村的30名党员跟着他奔忙一年了，就拿这点钱买了30个床单，当纪念品分发给党员们。据说在党员大会上，李家庚让王福分发床单的时候，还讲了一个床上的荤笑话，逗得大伙前仰后合，有人说回去得给老婆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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