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山是一座碑 14
14、生命的一切都只为找到它
时光是智慧的背景，又是生命的埋葬者。但是，我们每一个生命都在寻找一个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富裕的生活。农民沒有致富的门路，所有谈富裕的话題无异于画饼充饥。时间匆匆流过，李家庚拼命寻找的东西还是找到了。
养猪能够致富！这普通的道理重新被李家庚提起。英武山人的还是疑惑的，农村养猪是太平常的事情。一点不陌生，不新奇。不仅偏僻的英武山人怀疑，就连石门寨镇的人都含糊了。迟迟无人行动。李家庚的这念头起源于县里的“三线富民政策”，养猪是其中的“一线，”这一线要是败了，那“两线”几乎成为泡影。李家更深知这个问題的严峻性。
连续召开了几个会议，经过一阵的嚷嚷，曾经热闹和嘈杂的英武山，又安静下來了。李家庚最懂农民的心，庄稼人穷怕了，所以在他们沒有见到曙光之前，每迈出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愚蠢人的最高表现就是坐失良机，李家庚是聪明人，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自家带头养猪。这么一个重大问題，依旧要在家庭会议上审议。头一次会议沒有通过，李国和老人担心赔钱。李家庚耐心说服老人，等到第二次家庭会议上，李国和老爹以及老妈、妻子都沒反对。李国和老爸对儿子说：“我看出你难啊，你是支书，你要是不带头养猪，村里谁敢养啊？说多少也是空话，你让咱家养猪不在乎自家能挣多少钱，而是想带个头。我估算了一下，照你说的规模养猪，一次就得投资七、八万块钱，这些钱你爹还拿得出來，夜长梦多，咱说干就干吧！”李家庚笑着说：“老爸，咱家那点地都要退耕还林了，我看您闲着也沒个啥事，这一养猪，也给您來个下岗再就业！”李国和老人被儿子的话逗笑了：“我都啥岁数的人了，还再就业？”妻子王玉婷也笑了，她在一旁搭腔说：“爸爸，养猪是个挺累挺脏的活儿，我在学校里又帮不上啥忙，您可得悠着点劲儿啊！我们全家不能都被他折腾稀了！”李国和老人淡淡地一笑说：“还是我儿媳妇疼我，谁让我碰上这么个一根筋的儿子呢？”王玉婷把脸转向李家庚，脸上充满温情：“家庚，爸说的对，家里人都支持你，只要你高兴了，我们全家都高兴啦！只是别累着你呀！”李家庚感动地说：“放心吧，我的身体越來越硬棒了，有你们给我作后盾，我心里高兴啊！”他深情地望着妻子王玉婷，柔和的月光对女人是一种衬托，他觉得妻子今天特别美丽，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英武山沒有哪个女人承受她这样的压力。尽管这样，妻子总是安慰他，体贴他，在生活上照顾他，有这样的女人陪伴着他，李家庚还有啥不知足的呢？
李家庚心里热乎乎的，他想，我李家庚患了癌症，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可是，看看亲人的笑脸，看看英武山的变化，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在这个静悄悄的夜晚，他的思绪就像泛滥的春水一般，过去的，现在的，未來的，无数流逝的经历和漫无边际的想象，杂乱地搅在了一起，皎洁如雪的月光洒进來，映照着他坚毅而充满忧思的脸庞，使他的心胸也像月光一样明亮。
第二天，李家庚和李国和老人一起为猪场选址。地址选好了，请施工队建了两排猪舍，支委李家红会电工，他给通上了电。李家红过來帮忙安电的时候，他也在观看，如果李家庚养猪成功了，他也想投资建一个猪常李家庚看出李家红的心思。尽管是想带个头，李家庚上马猪场也是极为慎重的。他到北京、天津、东北等地考察养猪业的前景和效益。有一次，镇委李家纯书记还陪同他到唐山玉田，考察了“双汇”火腿肠分厂。在那里，李家庚得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信息：猪肉行情还会再涨！回來以后，李家庚就开始选猪型了。李家庚打听唐山滦县有一个地方有好猪崽，就去那里买來了几十头猪崽。当一头头猪崽欢蹦乱跳地奔跑在猪场的时候，李家庚就选定了一个开张的日子。
猪场开张那天上午，在人们的注视下，李家庚用微微发抖的手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挂响鞭，无异于庄严地点燃了那团希望的火焰。鞭炮噼哩啪啦响彻英武山的上空！这一串串的鞭炮声在小小英武山又着划时代的意义啊！因为是探索，它在英武山的深远意义现在还不能全部估价！
起初就给李家庚当头一棒！一个早上，李国和老人照常來到猪场喂猪，可是一个惊人惊颤的场面出现了：白花花的小猪崽死了一片。细一数，有29头之多。“妈呀！这是咋回事呢？”李国和老人顿觉喉咙被阻塞了，双腿一软塌了身架。
李家庚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下着秋雨，秋雨给山庄增加了沉闷的气氛。他愣了半天沒说话。立即开车去镇里接來了兽医。兽医诊断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李家庚买的猪崽里有病猪崽。病猪到了新的地方，水土不服，病情就会加剧，很容易死亡。
恐怖的传说风一样刮开去，刮到英武山每个庄稼院里，刮到每一个等待养猪人的心里，甚至刮到镇里去了！
李家庚心里责备滦县猪场，同事也责怪自己沒有经验，但还是要面对现实。好在不是猪瘟，如果带來了猪瘟，那就会给英武山养猪事业带來灭顶之灾！本來，他马上要把猪场的规模扩大到200头，可是，这样的打击使他犹豫了，也使李国和老人退却了！
这一夜，李家庚彻夜难眠。人嘛，是药店里的抹布，酸甜苦辣都得偿点。开张之初，李家庚就曾经跟李国和老人商量，要聘请一个懂养猪技术的技术员來。李国和老人不同意，养猪刚刚起步，那样花销太大。如今搞养殖，要有眼光，有胆识，更要懂技术。像老农民那么狭隘、固执，将來会吃亏的。当时买一头猪崽是400块钱，算起來，这二十多头猪要有一万多块钱的损失。李家庚压力最大的还不是这些，主要是社会影响。当时，他这是全镇第一家大规模的养猪场，全英武山的几百双眼睛都盯着他呢，不，全石门寨镇的领导都盯着他，他养猪的成败，直接关系着英武山和石门寨镇养猪事业的未來。
到了后半夜了，李家庚还是合不住眼，王玉婷就跟他说话。当然都是一些无同痛痒的安慰话，李家庚望着王玉婷说：“你睡吧，明天你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我这里死几个猪崽不算啥，我能想得通。”
王玉婷瞪了他一眼：“想得通，咋还不睡觉？”
李家庚自从有病以后，常常失眠，即使睡着也不能进入深度睡眠。医生让他每天睡一点午觉，可是他不敢睡，一旦睡了，夜晚就很难过了。
“你是不是心疼钱啊？你是不是兜里沒钱了啊？”王玉婷又轻轻地问。
李家庚苦笑一声说：“是啊，谁不心疼钱啊？20多头猪，万巴千块钱呢，还有，我兜里的钱请兽医花光了。还有汽车加油----”王玉婷想了想说：“你把我的工资开了吧。”
李家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时妻子王玉婷已经睡着了。其实，就是王玉婷不说，李家庚也要把她的工资支出來，自从李家庚当了村支书，王玉婷就再沒有看见过自己的工资。李家庚为村里跑事情，汽车加油、修车、请人吃饭，都是花的自家钱，村里哪有钱啊？
这个时候，李家庚听见对面屋有开门的声音。他在被窝里轻轻抬起头，支棱着耳朵听了一阵，这下听确切了，是有人轻轻走进了院子。难道來贼了吗？
他趁妻子睡着的时候，悄悄溜下炕，穿上衣裳走了出去。月亮被云遮住了，夜空呈现灰朦朦的模样。他在院里警觉地转了转，沒有发现什么贼。但是，他发现门开过，可能是老爸李国和出去了。
李家庚跟着出去了。到了养猪场，尽管有猪们的哼哼声，但是仍能听见老爸李国和在跟猪说话。老人沒有发现李家庚的到來，把猪食一勺一勺舀进猪食槽子，仍然喃喃地说：“驴日的，吃吧，你们有的伴儿死了，你们可得给我好好活着，英武山可指望你们呢！我老头子沒亏待过你们吧？我管你们叫爷，还不行吗？你们可得给我好好活着，不然，我儿的命就让你们给糟蹋了！”
李家庚透过月光看见苍老的父亲，鼻子一酸，眼窝里潮潮的，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也许是什么声响惊动了老爸，老爸李国和吓了一跳。李家庚轻轻咳了一声。
李国和望见儿子來了，便蹲地上淌起了眼泪。
李家庚蹲在老爸身边，说：“老爸，猪死了，我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是，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俗话说咱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会找出经验的！”
李国和老人还是不作声。养猪死了，这个事件给李国和老人心里投下的阴影，却留了下來，也许，将长久地困扰他的生活。
李家庚继续劝着老爸：“我已经跟滦县方面联系了，再进猪崽的时候，找个懂行的人跟着去！”
李国和终于开口了：“我的冤家呀，这不刚死了猪么，你就先缓缓再说吧，你非要碰个头破血流才回头吗？”
李家庚怔了一会儿，感觉到了黑夜的沉重，仿佛全部夜的份量都压在了他瘦弱的肩上。此刻，心里有些动摇了。死猪那天，他想起了自己卖石头赔钱的事，原因就是不懂石头行情，实际上，他对养猪也是非常陌生的。而他的强项是开饭店，一个人要想成功，必须得扬长避短。再寻别的门路吗？养鸡行吗？不，养鸡更怕禽流感，随着死猪事件的发生，这种想法就越來越强烈了。他意识到，要转向就赶紧转向，要不就可能丧失机会和勇气。乱想一气，最后还是回到养猪上來了。“三线富民政策”是经过县委检验的，有些地方已经成功。眼下全村的老百姓都盯着他呢，必须进猪崽子，用自家的风险和勇气换來乡亲们的热情。他对李国和老爸说：“爸，不管咋样，必须进猪崽儿，还要多进，不能等啦！”
李国和老人瞪了他一眼：“看把你能的！”
李家庚望了望天，看了看手表说：“爸，刚三点钟，快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李国和老人说：“你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李国和老人不走，李家庚也不想回去。由于天凉，李国和老人怕李家庚着凉，就慢慢走到了饲料室。人老先从腿上老，李家庚在月光里望着老爸挪动的腿，就能够猜出老爸腿关节筋骨酸疼的毛病又犯了。李家庚和老爸面对面蹲在粉碎机旁。李国和老人轻轻捶打着两只蜷起來的既酸疼又有点麻木的腿，时不时地叹口气，或是轻轻地叹息一声。一边抽烟，一边跟儿子说话。这两个被死猪困扰睡不着觉的父子俩，竟然一直呆到老爷山那边亮起了鱼肚白----消息也不知是怎么传出去的，镇党委李家纯书记和周镇长都过问这件事了。镇里领导都很关切。李家庚说清情况，镇党委李家纯书记鼓励他说：“家庚啊，别灰心，万事开头难。这回赶上病猪崽，你就认倒霉吧，继续闯下去！你会成功的！”
李家庚听了李家纯书记的话，非常受鼓舞。
当晚，李家庚又召开家庭会议，所谓的家庭会议，就是李家的男人会议。母亲和妻子都是随声附和的角色。李家庚重新把自家养猪与全村利益关系摆了一遍。
李国和老人记得，李家庚为了激发乡亲们的养猪热情，想过多少法子呀，儿子拖着个病身子先后四次，带领英武山党员群众200多人次到潘官营、都寨、户远寨等地方参观学习。望着人家猪圈里肥肥的猪，望着人家用猪换來的呱呱响的票子，大家热情高涨，摩拳擦掌，吵吵着回家养猪。可是，过了几天热乎劲儿，人们就像豆干饭闷起來了，甚至找借口说：“人家富裕地方你办的事儿，咱这穷地方不行，还是等等再说吧！”李家庚听候失望地想，英武山人的心情他理解，咱这穷山沟，穷怕了，农民还沒有借钱生财的意识，他们靠种地，或是外出打工，一年下來，收入还不够缴电费的，乡亲们不敢拿这点血汗钱來赔啊！
李家庚对李国和老人说：“养猪的事情总的有人先杀出一条路來，我是党员，我是支书，我不带头谁带头？”李国和老人终究沒能说服李家庚，答应进了100多头猪崽子。
李家庚从石门寨镇上聘请了一位兽医，专门给他管理猪常功夫不负有心人，3个月以后，李家庚养猪成功了！到了6月份，赶上了生猪价格上涨，李家庚家非猪全部出栏，200头猪获利3万元。这是报偿啊！如果不出这一天，他一生都会觉得黯然失色的。这在英武山和石门寨镇都产生了轰动效应。
交猪的那一天，李国和老人这才揩掉含在皱纹里的泪水，开心地笑了。
§§§15、跟我來，请都跟我來
贫困好像是一个怪圈，无论朝着哪个方向走，好像都沒有出路。但是，当有一个领路人带着你突出重围的时刻，你就会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真善美的理想力量和英雄气质，是李家庚的执着和始终如一，致富是他的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奔头，唯一的曙光。英武山人同样这样想。听说李家庚养猪挣了三万块钱，消息像春风一样刮开了。沒有动员就纷纷找上门來，当月，就有二十多户人家建了猪常他们的猪圈里已经奔跑着小猪崽了。李家庚养猪的成功带动了乡亲们的养猪热情。实际上，在李家庚建猪场的时候，村里有些党员已经行动了，他们纷纷建起了自家的养猪常有钱的人家建起了养猪场，可是，英武山沒钱的人家多啊，他们想养猪咋办？
李家庚马上想到帮助贫困户到银行小额贷款。为此，上庄坨乡信用社成了他常去的地方。他要跟人家套近乎，联络感情。这一个时期，他先后为45户群众争取了信用贷款48万元，帮助25户协调养猪占地，帮助30多户购进猪崽，为24户解决了猪舍木料问題，倾尽全力为群众养猪提供后勤保障。全村先后有48户村民建起了养猪常其中50头以上的猪场就大25户。就说村民王东想建一个存栏200头的养猪场，建猪场和和流动资金有了困难，李家庚听说后马上带他到上庄坨乡信用社，以小额贷款的方式贷了3万元，解决了燃眉之急。村民王东和高秀英两口子，一直在外打工搞装修，妻子高秀英在一次干活时从高凳上摔了下來，身受重伤，夫妇只好回家种田。李家庚走进王东的家，号召他们养猪，从建猪圈、选猪型到跑贷款，李家庚全包下了。英武山养猪走在了石门寨镇的前列，为此，李家庚还多了一个头衔，他被选为石门寨镇养猪协会会长。
在李家庚的记忆里，贷款过程中，最让他费劲劳神的是给韩德全家贷款。上庄坨乡信用社的信贷员石统江，曾经到英武山做过调查，凭韩德全家的现有条件，完全不符合贷款条件，这让韩德全夫妇十分尴尬，也让李家庚感到为难。
韩德全一家极为贫困，李家庚那次在上山在韩继涛面前落泪，其中就有韩德全家境的因素。韩德全一家有着8000元的外债，他的儿子娶不上媳妇，那年从东北给儿子买了个媳妇，东北妞在他家沒呆上几天就走了。当时韩继涛描述的一段话，今天都让李家庚鼻子发酸。韩德全的儿子喜欢那个东北妞，她走后，他儿子就躺在炕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眼看着人要毁了，韩德全夫妇想尽了所有办法，儿子也不说话，最后老两口跪在儿子身边哭着哀求：“儿啊，人活低了就得照低的來啊，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家雀，咱自个长志气，长志气吧！”至今他儿子还打着光棍儿，有个媒婆在外村给找了缺心眼的姑娘，请孩子“倒插门”，韩德全夫妇犯难的时候，李家庚出山当了支书，韩德全夫妇看到了希望，所以对儿子说，咱不走了，英武山有希望啦！所以，韩德全想致富的心情比村里任何人都急切。最初动员养猪的时候，李家庚就先想到了韩德全家。韩德全夫妇不敢养猪，李家庚再三说服，那个冬夜说的多好哇，可是，到现在他们家还沒有一点动静，李家庚很是生气。
实际上，他们看着周围的向乡亲们都养猪挣了钱，也着急了，他们盼着自家建起猪场，购进一批活蹦乱跳的小猪崽。吃苦，受累，这都在再谎话下。可是，他们万万沒有想到，信用社不给他们贷款。沒有本钱，一切都是空谈啊！
这天上午，阳光破云而出，普照着田野山峦，把村舍照得暖融融的。李家庚走进了韩德全的家，儿子上山坡干农活儿去了，他看见韩德全两口子正在院里挫玉米棒子。一串串金黄的玉米挂满了墙头，在阳光里闪烁着细碎的动感。
韩德全夫妇看见李家庚來了，急忙让他到屋里坐。李家庚沒有进屋，而是弯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跟韩德全夫妇一块挫着玉米棒子。李家庚明显感觉手掌沒劲了，挫了几粒手就抖起來，自从有病以后，他试了几次，手掌沒有一点握力。
韩德全看在眼里，心里非常伤感：“家庚啊，你快别挫了，你是大支书，这样的活咋好让你干呢？”
韩德全媳妇受宠若惊地说：“家庚啊，你看咱村里这家建猪圈，那家跑贷款，近來把你给忙坏了吧？身体还吃得消吗？”
李家庚淡淡一笑：“沒事儿，累是累点，大伙养猪挣钱了，我这心里高兴，心里一高兴病就好了三分！您说是吧？”
“对对对，不过，谁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你可得多注意点。眼瞅着秋凉了，早晚得多穿点衣裳啊！”韩德全媳妇微笑着说。
李家庚心里很感动，乡亲们惦念着他，比啥都金贵。他抬头望了望墙壁上悬挂的玉米棒子问：“今年收成咋样？”
韩德全憨厚地点头：“挺好，挺好。”
“咋好，也不如养猪啊！这一缸的玉米能值几个钱？你就是堆一屋子玉米，也换不來个媳妇！”李家庚提高了声音：“我今天找你们來，还是养猪的事儿！”
“哪有钱啊！”韩德全一想到钱，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竟是这样软弱无力，同时又是这样孤立无援。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信用社的小石來过，他回话了，俺家不符合贷款条件。俺们好话说了一火车，人家就是不答应啊！”
韩德全老伴儿继续挫着玉米棒子。玉米粒唰唰地落着，老人的眼泪也跟着落，这样的响声如泣如诉，让人心里发凉。
李家庚想了想，有些生气地问：“是小石，石统江來的吧？好吧，我再去找找他，我还要找他们的何主任，一定把小额贷款办下來！啥叫不符合条件？事在人为，生猪形势这么好，养上一茬猪。票子就到手啦！”
李家庚说完就走了。
韩德全夫妇送出來，望着李家庚钻进了自己的夏利汽车，红色的夏利车消失在英沙河畔，直到最后啥也看不见了，韩德全夫妇才回到院里继续挫玉米。他们沒有说话，尽管有李家庚出面，但是，心里仍然悬吊吊的。
李家庚來到上庄坨乡信用社，找到了信用社何瑞林主任和信贷员石统江。李家庚來的路上还是一肚子的气，可是见到了两位财神爷，火气就消了。他得感激这两位财神爷，英武山的养猪贷款都是经他们的手发出去的。他们每半个月來一趟英武山，他们不吃英武山一顿饭，不抽英武山一支烟，但是，他们跟李家庚是好朋友。
何主任和小石够给李家庚面子的了，他们给英武山吃了不少偏饭。他们敬佩李家庚的为人，更被他一心为民的事迹感染。他们英武山谁家能贷款，贷多少，几乎是李家庚说了算。李家庚之所以能得到信用社如此信任，还在于他体察民情，有战略眼光，在贷款问題上从不给信用社留后患。但是今天，李家庚要给他们出难題了：“何主任，小石兄弟，今天我专门來找你们两位财神爷，是求你们犯个小错误。如果这个小错误不给你们找太大的麻烦，就请你们给我个面子！圆了这个场儿！”
石统江与何主任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似感有些意外。
“你们给我们英武山帮了大忙了，我李家庚心里有数，英武山的乡亲们心里都有数。我们感激你们啊！沒有你们的支持，英武山养猪这一块儿，绝对沒有今天的局面啊！”李家庚先将他们夸奖了一通，憨厚的脸庞带着笑意。
何瑞林主任说：“别夸我们了，有啥话你就直说吧！”
李家庚说：“我们村的韩德全，他家小额贷款的事儿，你们是不是给成全喽？”
何瑞林主任说：“小石调查过了，他们家有8000块钱的外债。而且儿子还沒说上媳妇，不符合贷款条件啊！”
李家庚眼睛眨了眨，撒谎说：“实话跟你们说，他们外债是欠我李家庚的，我不追他们要，你们就给我个面子，贷给他们吧！”
何瑞林不相信：“别逗了，我们知道底细。”
李家庚尴尬地一笑：“我看你们是福尔摩斯啊！”
石统江摇着头：“不行，这样一放口子，就不好收了！一是我们怕他养猪赔了，二是赚了钱，逼债的人抢了先，还贷就成了问題。”
李家庚说：“我给他家担保，他家还不上款，我李家庚替他还！”
何主任和小石感觉出李家更是动真格的了，即使这样，他们也沒有马上答应，说研究研究再给回话。过了两天，李家更又去上庄坨了，拉开架式不厌其烦地做工作。何主任和石统将终于被他说动了。李家庚的眼前豁然一亮。
韩德全拿到了贷款，很快建起了猪常
2004年8月25日，韩德全家5头肥猪出栏。一个过去穷家薄业的人，很快就露出发家的势头。一手交猪，一手拿钱，韩德全夫妇笑得合不拢嘴儿，逢人便说：“沒有李家庚，我们哪有今天的日子啊！有人说家庚书记带着俺们致富，这还不对，我说是拽着我们致富！你不富都不行！”
韩德全家的七个猪圈养满了60头猪，到年底还能出栏60头猪，不仅能还上贷款，还有2万的剩余。远村的一个亲戚还从他家借走了三千块钱，几辈子都是韩家向别人借钱，现在他们第一次给别人借钱！这哪里是钱的事儿啊，他们这一辈儿，是在改写韩家的历史啊！如今，他的儿子也娶上了一个漂亮媳妇。
时光是智慧的背景，又是生命的埋葬者。但是，我们每一个生命都在寻找一个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富裕的生活。农民沒有致富的门路，所有谈富裕的话題无异于画饼充饥。时间匆匆流过，李家庚拼命寻找的东西还是找到了。
养猪能够致富！这普通的道理重新被李家庚提起。英武山人的还是疑惑的，农村养猪是太平常的事情。一点不陌生，不新奇。不仅偏僻的英武山人怀疑，就连石门寨镇的人都含糊了。迟迟无人行动。李家庚的这念头起源于县里的“三线富民政策”，养猪是其中的“一线，”这一线要是败了，那“两线”几乎成为泡影。李家更深知这个问題的严峻性。
连续召开了几个会议，经过一阵的嚷嚷，曾经热闹和嘈杂的英武山，又安静下來了。李家庚最懂农民的心，庄稼人穷怕了，所以在他们沒有见到曙光之前，每迈出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愚蠢人的最高表现就是坐失良机，李家庚是聪明人，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自家带头养猪。这么一个重大问題，依旧要在家庭会议上审议。头一次会议沒有通过，李国和老人担心赔钱。李家庚耐心说服老人，等到第二次家庭会议上，李国和老爹以及老妈、妻子都沒反对。李国和老爸对儿子说：“我看出你难啊，你是支书，你要是不带头养猪，村里谁敢养啊？说多少也是空话，你让咱家养猪不在乎自家能挣多少钱，而是想带个头。我估算了一下，照你说的规模养猪，一次就得投资七、八万块钱，这些钱你爹还拿得出來，夜长梦多，咱说干就干吧！”李家庚笑着说：“老爸，咱家那点地都要退耕还林了，我看您闲着也沒个啥事，这一养猪，也给您來个下岗再就业！”李国和老人被儿子的话逗笑了：“我都啥岁数的人了，还再就业？”妻子王玉婷也笑了，她在一旁搭腔说：“爸爸，养猪是个挺累挺脏的活儿，我在学校里又帮不上啥忙，您可得悠着点劲儿啊！我们全家不能都被他折腾稀了！”李国和老人淡淡地一笑说：“还是我儿媳妇疼我，谁让我碰上这么个一根筋的儿子呢？”王玉婷把脸转向李家庚，脸上充满温情：“家庚，爸说的对，家里人都支持你，只要你高兴了，我们全家都高兴啦！只是别累着你呀！”李家庚感动地说：“放心吧，我的身体越來越硬棒了，有你们给我作后盾，我心里高兴啊！”他深情地望着妻子王玉婷，柔和的月光对女人是一种衬托，他觉得妻子今天特别美丽，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英武山沒有哪个女人承受她这样的压力。尽管这样，妻子总是安慰他，体贴他，在生活上照顾他，有这样的女人陪伴着他，李家庚还有啥不知足的呢？
李家庚心里热乎乎的，他想，我李家庚患了癌症，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可是，看看亲人的笑脸，看看英武山的变化，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在这个静悄悄的夜晚，他的思绪就像泛滥的春水一般，过去的，现在的，未來的，无数流逝的经历和漫无边际的想象，杂乱地搅在了一起，皎洁如雪的月光洒进來，映照着他坚毅而充满忧思的脸庞，使他的心胸也像月光一样明亮。
第二天，李家庚和李国和老人一起为猪场选址。地址选好了，请施工队建了两排猪舍，支委李家红会电工，他给通上了电。李家红过來帮忙安电的时候，他也在观看，如果李家庚养猪成功了，他也想投资建一个猪常李家庚看出李家红的心思。尽管是想带个头，李家庚上马猪场也是极为慎重的。他到北京、天津、东北等地考察养猪业的前景和效益。有一次，镇委李家纯书记还陪同他到唐山玉田，考察了“双汇”火腿肠分厂。在那里，李家庚得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信息：猪肉行情还会再涨！回來以后，李家庚就开始选猪型了。李家庚打听唐山滦县有一个地方有好猪崽，就去那里买來了几十头猪崽。当一头头猪崽欢蹦乱跳地奔跑在猪场的时候，李家庚就选定了一个开张的日子。
猪场开张那天上午，在人们的注视下，李家庚用微微发抖的手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挂响鞭，无异于庄严地点燃了那团希望的火焰。鞭炮噼哩啪啦响彻英武山的上空！这一串串的鞭炮声在小小英武山又着划时代的意义啊！因为是探索，它在英武山的深远意义现在还不能全部估价！
起初就给李家庚当头一棒！一个早上，李国和老人照常來到猪场喂猪，可是一个惊人惊颤的场面出现了：白花花的小猪崽死了一片。细一数，有29头之多。“妈呀！这是咋回事呢？”李国和老人顿觉喉咙被阻塞了，双腿一软塌了身架。
李家庚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下着秋雨，秋雨给山庄增加了沉闷的气氛。他愣了半天沒说话。立即开车去镇里接來了兽医。兽医诊断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李家庚买的猪崽里有病猪崽。病猪到了新的地方，水土不服，病情就会加剧，很容易死亡。
恐怖的传说风一样刮开去，刮到英武山每个庄稼院里，刮到每一个等待养猪人的心里，甚至刮到镇里去了！
李家庚心里责备滦县猪场，同事也责怪自己沒有经验，但还是要面对现实。好在不是猪瘟，如果带來了猪瘟，那就会给英武山养猪事业带來灭顶之灾！本來，他马上要把猪场的规模扩大到200头，可是，这样的打击使他犹豫了，也使李国和老人退却了！
这一夜，李家庚彻夜难眠。人嘛，是药店里的抹布，酸甜苦辣都得偿点。开张之初，李家庚就曾经跟李国和老人商量，要聘请一个懂养猪技术的技术员來。李国和老人不同意，养猪刚刚起步，那样花销太大。如今搞养殖，要有眼光，有胆识，更要懂技术。像老农民那么狭隘、固执，将來会吃亏的。当时买一头猪崽是400块钱，算起來，这二十多头猪要有一万多块钱的损失。李家庚压力最大的还不是这些，主要是社会影响。当时，他这是全镇第一家大规模的养猪场，全英武山的几百双眼睛都盯着他呢，不，全石门寨镇的领导都盯着他，他养猪的成败，直接关系着英武山和石门寨镇养猪事业的未來。
到了后半夜了，李家庚还是合不住眼，王玉婷就跟他说话。当然都是一些无同痛痒的安慰话，李家庚望着王玉婷说：“你睡吧，明天你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我这里死几个猪崽不算啥，我能想得通。”
王玉婷瞪了他一眼：“想得通，咋还不睡觉？”
李家庚自从有病以后，常常失眠，即使睡着也不能进入深度睡眠。医生让他每天睡一点午觉，可是他不敢睡，一旦睡了，夜晚就很难过了。
“你是不是心疼钱啊？你是不是兜里沒钱了啊？”王玉婷又轻轻地问。
李家庚苦笑一声说：“是啊，谁不心疼钱啊？20多头猪，万巴千块钱呢，还有，我兜里的钱请兽医花光了。还有汽车加油----”王玉婷想了想说：“你把我的工资开了吧。”
李家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时妻子王玉婷已经睡着了。其实，就是王玉婷不说，李家庚也要把她的工资支出來，自从李家庚当了村支书，王玉婷就再沒有看见过自己的工资。李家庚为村里跑事情，汽车加油、修车、请人吃饭，都是花的自家钱，村里哪有钱啊？
这个时候，李家庚听见对面屋有开门的声音。他在被窝里轻轻抬起头，支棱着耳朵听了一阵，这下听确切了，是有人轻轻走进了院子。难道來贼了吗？
他趁妻子睡着的时候，悄悄溜下炕，穿上衣裳走了出去。月亮被云遮住了，夜空呈现灰朦朦的模样。他在院里警觉地转了转，沒有发现什么贼。但是，他发现门开过，可能是老爸李国和出去了。
李家庚跟着出去了。到了养猪场，尽管有猪们的哼哼声，但是仍能听见老爸李国和在跟猪说话。老人沒有发现李家庚的到來，把猪食一勺一勺舀进猪食槽子，仍然喃喃地说：“驴日的，吃吧，你们有的伴儿死了，你们可得给我好好活着，英武山可指望你们呢！我老头子沒亏待过你们吧？我管你们叫爷，还不行吗？你们可得给我好好活着，不然，我儿的命就让你们给糟蹋了！”
李家庚透过月光看见苍老的父亲，鼻子一酸，眼窝里潮潮的，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也许是什么声响惊动了老爸，老爸李国和吓了一跳。李家庚轻轻咳了一声。
李国和望见儿子來了，便蹲地上淌起了眼泪。
李家庚蹲在老爸身边，说：“老爸，猪死了，我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是，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俗话说咱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会找出经验的！”
李国和老人还是不作声。养猪死了，这个事件给李国和老人心里投下的阴影，却留了下來，也许，将长久地困扰他的生活。
李家庚继续劝着老爸：“我已经跟滦县方面联系了，再进猪崽的时候，找个懂行的人跟着去！”
李国和终于开口了：“我的冤家呀，这不刚死了猪么，你就先缓缓再说吧，你非要碰个头破血流才回头吗？”
李家庚怔了一会儿，感觉到了黑夜的沉重，仿佛全部夜的份量都压在了他瘦弱的肩上。此刻，心里有些动摇了。死猪那天，他想起了自己卖石头赔钱的事，原因就是不懂石头行情，实际上，他对养猪也是非常陌生的。而他的强项是开饭店，一个人要想成功，必须得扬长避短。再寻别的门路吗？养鸡行吗？不，养鸡更怕禽流感，随着死猪事件的发生，这种想法就越來越强烈了。他意识到，要转向就赶紧转向，要不就可能丧失机会和勇气。乱想一气，最后还是回到养猪上來了。“三线富民政策”是经过县委检验的，有些地方已经成功。眼下全村的老百姓都盯着他呢，必须进猪崽子，用自家的风险和勇气换來乡亲们的热情。他对李国和老爸说：“爸，不管咋样，必须进猪崽儿，还要多进，不能等啦！”
李国和老人瞪了他一眼：“看把你能的！”
李家庚望了望天，看了看手表说：“爸，刚三点钟，快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李国和老人说：“你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李国和老人不走，李家庚也不想回去。由于天凉，李国和老人怕李家庚着凉，就慢慢走到了饲料室。人老先从腿上老，李家庚在月光里望着老爸挪动的腿，就能够猜出老爸腿关节筋骨酸疼的毛病又犯了。李家庚和老爸面对面蹲在粉碎机旁。李国和老人轻轻捶打着两只蜷起來的既酸疼又有点麻木的腿，时不时地叹口气，或是轻轻地叹息一声。一边抽烟，一边跟儿子说话。这两个被死猪困扰睡不着觉的父子俩，竟然一直呆到老爷山那边亮起了鱼肚白----消息也不知是怎么传出去的，镇党委李家纯书记和周镇长都过问这件事了。镇里领导都很关切。李家庚说清情况，镇党委李家纯书记鼓励他说：“家庚啊，别灰心，万事开头难。这回赶上病猪崽，你就认倒霉吧，继续闯下去！你会成功的！”
李家庚听了李家纯书记的话，非常受鼓舞。
当晚，李家庚又召开家庭会议，所谓的家庭会议，就是李家的男人会议。母亲和妻子都是随声附和的角色。李家庚重新把自家养猪与全村利益关系摆了一遍。
李国和老人记得，李家庚为了激发乡亲们的养猪热情，想过多少法子呀，儿子拖着个病身子先后四次，带领英武山党员群众200多人次到潘官营、都寨、户远寨等地方参观学习。望着人家猪圈里肥肥的猪，望着人家用猪换來的呱呱响的票子，大家热情高涨，摩拳擦掌，吵吵着回家养猪。可是，过了几天热乎劲儿，人们就像豆干饭闷起來了，甚至找借口说：“人家富裕地方你办的事儿，咱这穷地方不行，还是等等再说吧！”李家庚听候失望地想，英武山人的心情他理解，咱这穷山沟，穷怕了，农民还沒有借钱生财的意识，他们靠种地，或是外出打工，一年下來，收入还不够缴电费的，乡亲们不敢拿这点血汗钱來赔啊！
李家庚对李国和老人说：“养猪的事情总的有人先杀出一条路來，我是党员，我是支书，我不带头谁带头？”李国和老人终究沒能说服李家庚，答应进了100多头猪崽子。
李家庚从石门寨镇上聘请了一位兽医，专门给他管理猪常功夫不负有心人，3个月以后，李家庚养猪成功了！到了6月份，赶上了生猪价格上涨，李家庚家非猪全部出栏，200头猪获利3万元。这是报偿啊！如果不出这一天，他一生都会觉得黯然失色的。这在英武山和石门寨镇都产生了轰动效应。
交猪的那一天，李国和老人这才揩掉含在皱纹里的泪水，开心地笑了。
§§§15、跟我來，请都跟我來
贫困好像是一个怪圈，无论朝着哪个方向走，好像都沒有出路。但是，当有一个领路人带着你突出重围的时刻，你就会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真善美的理想力量和英雄气质，是李家庚的执着和始终如一，致富是他的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奔头，唯一的曙光。英武山人同样这样想。听说李家庚养猪挣了三万块钱，消息像春风一样刮开了。沒有动员就纷纷找上门來，当月，就有二十多户人家建了猪常他们的猪圈里已经奔跑着小猪崽了。李家庚养猪的成功带动了乡亲们的养猪热情。实际上，在李家庚建猪场的时候，村里有些党员已经行动了，他们纷纷建起了自家的养猪常有钱的人家建起了养猪场，可是，英武山沒钱的人家多啊，他们想养猪咋办？
李家庚马上想到帮助贫困户到银行小额贷款。为此，上庄坨乡信用社成了他常去的地方。他要跟人家套近乎，联络感情。这一个时期，他先后为45户群众争取了信用贷款48万元，帮助25户协调养猪占地，帮助30多户购进猪崽，为24户解决了猪舍木料问題，倾尽全力为群众养猪提供后勤保障。全村先后有48户村民建起了养猪常其中50头以上的猪场就大25户。就说村民王东想建一个存栏200头的养猪场，建猪场和和流动资金有了困难，李家庚听说后马上带他到上庄坨乡信用社，以小额贷款的方式贷了3万元，解决了燃眉之急。村民王东和高秀英两口子，一直在外打工搞装修，妻子高秀英在一次干活时从高凳上摔了下來，身受重伤，夫妇只好回家种田。李家庚走进王东的家，号召他们养猪，从建猪圈、选猪型到跑贷款，李家庚全包下了。英武山养猪走在了石门寨镇的前列，为此，李家庚还多了一个头衔，他被选为石门寨镇养猪协会会长。
在李家庚的记忆里，贷款过程中，最让他费劲劳神的是给韩德全家贷款。上庄坨乡信用社的信贷员石统江，曾经到英武山做过调查，凭韩德全家的现有条件，完全不符合贷款条件，这让韩德全夫妇十分尴尬，也让李家庚感到为难。
韩德全一家极为贫困，李家庚那次在上山在韩继涛面前落泪，其中就有韩德全家境的因素。韩德全一家有着8000元的外债，他的儿子娶不上媳妇，那年从东北给儿子买了个媳妇，东北妞在他家沒呆上几天就走了。当时韩继涛描述的一段话，今天都让李家庚鼻子发酸。韩德全的儿子喜欢那个东北妞，她走后，他儿子就躺在炕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眼看着人要毁了，韩德全夫妇想尽了所有办法，儿子也不说话，最后老两口跪在儿子身边哭着哀求：“儿啊，人活低了就得照低的來啊，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家雀，咱自个长志气，长志气吧！”至今他儿子还打着光棍儿，有个媒婆在外村给找了缺心眼的姑娘，请孩子“倒插门”，韩德全夫妇犯难的时候，李家庚出山当了支书，韩德全夫妇看到了希望，所以对儿子说，咱不走了，英武山有希望啦！所以，韩德全想致富的心情比村里任何人都急切。最初动员养猪的时候，李家庚就先想到了韩德全家。韩德全夫妇不敢养猪，李家庚再三说服，那个冬夜说的多好哇，可是，到现在他们家还沒有一点动静，李家庚很是生气。
实际上，他们看着周围的向乡亲们都养猪挣了钱，也着急了，他们盼着自家建起猪场，购进一批活蹦乱跳的小猪崽。吃苦，受累，这都在再谎话下。可是，他们万万沒有想到，信用社不给他们贷款。沒有本钱，一切都是空谈啊！
这天上午，阳光破云而出，普照着田野山峦，把村舍照得暖融融的。李家庚走进了韩德全的家，儿子上山坡干农活儿去了，他看见韩德全两口子正在院里挫玉米棒子。一串串金黄的玉米挂满了墙头，在阳光里闪烁着细碎的动感。
韩德全夫妇看见李家庚來了，急忙让他到屋里坐。李家庚沒有进屋，而是弯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跟韩德全夫妇一块挫着玉米棒子。李家庚明显感觉手掌沒劲了，挫了几粒手就抖起來，自从有病以后，他试了几次，手掌沒有一点握力。
韩德全看在眼里，心里非常伤感：“家庚啊，你快别挫了，你是大支书，这样的活咋好让你干呢？”
韩德全媳妇受宠若惊地说：“家庚啊，你看咱村里这家建猪圈，那家跑贷款，近來把你给忙坏了吧？身体还吃得消吗？”
李家庚淡淡一笑：“沒事儿，累是累点，大伙养猪挣钱了，我这心里高兴，心里一高兴病就好了三分！您说是吧？”
“对对对，不过，谁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你可得多注意点。眼瞅着秋凉了，早晚得多穿点衣裳啊！”韩德全媳妇微笑着说。
李家庚心里很感动，乡亲们惦念着他，比啥都金贵。他抬头望了望墙壁上悬挂的玉米棒子问：“今年收成咋样？”
韩德全憨厚地点头：“挺好，挺好。”
“咋好，也不如养猪啊！这一缸的玉米能值几个钱？你就是堆一屋子玉米，也换不來个媳妇！”李家庚提高了声音：“我今天找你们來，还是养猪的事儿！”
“哪有钱啊！”韩德全一想到钱，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竟是这样软弱无力，同时又是这样孤立无援。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信用社的小石來过，他回话了，俺家不符合贷款条件。俺们好话说了一火车，人家就是不答应啊！”
韩德全老伴儿继续挫着玉米棒子。玉米粒唰唰地落着，老人的眼泪也跟着落，这样的响声如泣如诉，让人心里发凉。
李家庚想了想，有些生气地问：“是小石，石统江來的吧？好吧，我再去找找他，我还要找他们的何主任，一定把小额贷款办下來！啥叫不符合条件？事在人为，生猪形势这么好，养上一茬猪。票子就到手啦！”
李家庚说完就走了。
韩德全夫妇送出來，望着李家庚钻进了自己的夏利汽车，红色的夏利车消失在英沙河畔，直到最后啥也看不见了，韩德全夫妇才回到院里继续挫玉米。他们沒有说话，尽管有李家庚出面，但是，心里仍然悬吊吊的。
李家庚來到上庄坨乡信用社，找到了信用社何瑞林主任和信贷员石统江。李家庚來的路上还是一肚子的气，可是见到了两位财神爷，火气就消了。他得感激这两位财神爷，英武山的养猪贷款都是经他们的手发出去的。他们每半个月來一趟英武山，他们不吃英武山一顿饭，不抽英武山一支烟，但是，他们跟李家庚是好朋友。
何主任和小石够给李家庚面子的了，他们给英武山吃了不少偏饭。他们敬佩李家庚的为人，更被他一心为民的事迹感染。他们英武山谁家能贷款，贷多少，几乎是李家庚说了算。李家庚之所以能得到信用社如此信任，还在于他体察民情，有战略眼光，在贷款问題上从不给信用社留后患。但是今天，李家庚要给他们出难題了：“何主任，小石兄弟，今天我专门來找你们两位财神爷，是求你们犯个小错误。如果这个小错误不给你们找太大的麻烦，就请你们给我个面子！圆了这个场儿！”
石统江与何主任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似感有些意外。
“你们给我们英武山帮了大忙了，我李家庚心里有数，英武山的乡亲们心里都有数。我们感激你们啊！沒有你们的支持，英武山养猪这一块儿，绝对沒有今天的局面啊！”李家庚先将他们夸奖了一通，憨厚的脸庞带着笑意。
何瑞林主任说：“别夸我们了，有啥话你就直说吧！”
李家庚说：“我们村的韩德全，他家小额贷款的事儿，你们是不是给成全喽？”
何瑞林主任说：“小石调查过了，他们家有8000块钱的外债。而且儿子还沒说上媳妇，不符合贷款条件啊！”
李家庚眼睛眨了眨，撒谎说：“实话跟你们说，他们外债是欠我李家庚的，我不追他们要，你们就给我个面子，贷给他们吧！”
何瑞林不相信：“别逗了，我们知道底细。”
李家庚尴尬地一笑：“我看你们是福尔摩斯啊！”
石统江摇着头：“不行，这样一放口子，就不好收了！一是我们怕他养猪赔了，二是赚了钱，逼债的人抢了先，还贷就成了问題。”
李家庚说：“我给他家担保，他家还不上款，我李家庚替他还！”
何主任和小石感觉出李家更是动真格的了，即使这样，他们也沒有马上答应，说研究研究再给回话。过了两天，李家更又去上庄坨了，拉开架式不厌其烦地做工作。何主任和石统将终于被他说动了。李家庚的眼前豁然一亮。
韩德全拿到了贷款，很快建起了猪常
2004年8月25日，韩德全家5头肥猪出栏。一个过去穷家薄业的人，很快就露出发家的势头。一手交猪，一手拿钱，韩德全夫妇笑得合不拢嘴儿，逢人便说：“沒有李家庚，我们哪有今天的日子啊！有人说家庚书记带着俺们致富，这还不对，我说是拽着我们致富！你不富都不行！”
韩德全家的七个猪圈养满了60头猪，到年底还能出栏60头猪，不仅能还上贷款，还有2万的剩余。远村的一个亲戚还从他家借走了三千块钱，几辈子都是韩家向别人借钱，现在他们第一次给别人借钱！这哪里是钱的事儿啊，他们这一辈儿，是在改写韩家的历史啊！如今，他的儿子也娶上了一个漂亮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