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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远山的忧患 5

    5、好汉不回头

    2002年9月30日的下午四点,经过英武山党员大会和村民代表大会的两推一驯,李家庚以高票当选村党支部书记。

    这个秋天的午后,英武山的党员群众陆陆续续地来到村委会。村委会就坐落在英沙河边,介于上英武和下英武的中间地带。村委会的房屋破败不堪,院子里散发着一股酸臭的气味。几只饥饿的鸟被人吓飞了。院里到处都蹲着愁眉苦脸的庄稼人。怕引起拉票的嫌疑,李家庚在院里默默站了一会儿,他由此伤心地想到:如果自己选上了,正好说明了他那负重前行的生存环境。

    好久没开成一个会了,人们对村委会都有些陌生了。会场显得既喧闹又冷寂。说喧闹是因为来的人不少,说冷寂是因为人们失望太久了,不知道今天的选举能不能选上一个好村官。他们从自己直接的、具体的生活感受出发来进行思考和判断,今天谁是主角?他们多么盼望选出一个好村官,能够用智慧的眼光和勤劳的汗水来改变英武山的面貌啊!

    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两推一驯是党员大会和村民代表大会推荐候选人,候选人还要经过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李家庚今天没有演说,他最懂得啥时候说啥话才得体。所以,他不动声色地保持着那种必要的微笑,必要的随和,必要的沉默。因为这个选举他并不一定势在必得,还是有悬念的。他毕竟离开英武山九年了,而且还是一个病人。第一轮选村支委候选人,是要差额选举的,三个支委要在四个候选人中产生,三个支委中再选出一个村支书。40多个人中仅仅得了二十票,他排在第四位,总算是入围了。李家庚心里捏着一把汗,分析原因才明白了,这里面有他父亲李国和16票。他心中有了信心,因为那些党员知道李家庚能够干,可是还有一些村民不晓得,李家庚愿不愿意挑这副重担呢?所以他们把对李家庚的信任放在他父亲李国和身上了。爷俩的票分散了!他们爷俩的票数加在一起几乎是满票。李家庚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要让群众知道他的信心。再投票的时候,他进入了三个支委,但是他还是排在最后一个。这样的被动的局面如果不改变,李家庚就很可能落选啊!奇迹是怎么发生的呢?下面是从三个支委中选一个村支书,李家庚真的出现奇迹了,他得了十九票,票数排到了第一。过程有惊无险,李家庚是理解的,自己还没有给村民办成事,一些党员和群众对李家庚也是心存疑虑。他能够带领我们致富吗?即便他有这个心还那份力吗?

    尽管这样,当镇里的领导宣布李家庚当选为英武山村支书的那一刻,全场掌声雷动。

    李家庚心头涌起了一种满足和胜利的喜悦。后来他常常用这种满足和喜悦来医治自己身上的病魔!

    有人让李家庚说几句话,李家庚没有说。这个时刻说啥呢?他觉得任何语言都不能解决问题。说得昂扬了,英武山人就怕说大话的人;说得低调了,久久等待的英武山人会失望的。他激动得涨红了脸,微笑着跟乡亲们拱手致意。

    韩继涛、王申等几十名党员兴奋地走过来,紧紧握住了李家庚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一个老党员激动地说:“我们农民不靠天,不靠地,更不靠神仙和皇帝,我们农民只靠党的好政策,靠自己手中的权力,选出我们信得过的村支书,我们英武山就有希望啦!”

    李国和老人虽然反对儿子当这个支书,但是,此时此刻,老人已经忘记了李家庚的病情,脸上泛着红光笑了。

    接下来的情形是李家庚没有料到的。坐在人群里的村主任,他铁青着脸,寒腔冷调地嘟囔了一阵。村主任一直想当支书,李家庚的高票当选,使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凄楚,他顿时觉得一股恶血撞头,眼睛里燃烧着仇恨、刻毒,眼皮一眨不眨,一副跟谁拼命的架式,似乎要把人活活吞掉。他知道李家庚是个病人,对他发难会惹起众怒的。他只有把对李家庚的怨气撒到李国和老人身上。

    村主任指着李国和的脸破口大骂:“你们老李家有好人吗?你们想一手遮天啊?你有本事把我挤出英武山啊!”

    在场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英武山归你家啊?随你们怎么捏咕就怎么捏咕吗?党员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最后有你们翻船的那一天!”村主任声嘶力竭地吼着。

    李国和老人愤慨极了!他想,我们家庚是被选上的支书,我们李家人向来都是堂堂正正的,从来不会像你们那样跟乡亲们玩袖口里涅指头的鬼把戏!老人完全不理解这个当村主任的庄稼人,在李家庚当选的一刻为啥这般无情无义?他是村主任,家庚是村支书,按常规理解不是多了一个好搭裆吗?如此看来,家庚上任后的工作不会顺当了。

    李家庚生气了,浑身有些微微颤抖。要是以往,凭他的脾气,他会动手狠狠修理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今天不能,以后永远不能了,父亲曾经埋怨过他的脾气。但是,李家庚望着大家,心里期盼着有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跟这个村主任论理。可是,没有。原先的支书与这个村主任顶撞多年了,眼下更不会说话了。后来李家庚也能理解了,当时的英武山正不压邪,还是一盘散沙呀!党的生活,在英武山支部内部就很不正常,长期不开党员会议,少数人说了算,好像谁的权力大,谁就是党的化身!好多党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村主任的谩骂声中,选举结束了。

    李国和老人为了今后儿子的工作,他忍了!老人用蔑视的眼光盯了村主任一眼,便折转身从村委会离开了。老人喷着鼻子,一步一步慢慢往家走,及至走进院子门以后,那股别扭劲儿还没缓过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李国和就这么默默地坐在石凳上吸烟。老伴儿走过来问他话,他沉着脸一句也不回答,还被老头子的凶相吓了一跳。

    这场选举的结果,遂了李家庚的心愿,但是村主任的突然发难,确实严重影响了李家庚的心情。人都散尽了,会场上只剩下李家庚和韩继涛,韩继涛怕他心里窝囊,就说陪着他到村里转一转。

    两个人走在村街上,商讨着英武山眼前的工作。走着走着,李家庚的双腿变得越来越沉重。天渐渐黑了,秋后的太阳在英武山对面的环形山峦抖动了一下,就迅速地隐没了。英武山村立刻朦胧起来,山顶上弹出半个乳白色的月亮。月亮在山峦间一点点移着,那份意境真像一幅美丽的图画呀!

    回到家里这一夜,李家庚彻夜难眠。我能干好村支书吗?我有这个能力吗?我可别辜负了父老乡亲们啊!

    本来家里就埋怨他接这个烂摊子,李家庚翻身叹息的时候,害怕惊动了妻子王玉婷,他故意做出一副酣睡的姿态。其实呢,王玉婷心里明镜似的,男人只是眯眼躺着,没有睡着。她多么想听见原先丈夫“呼呼”的鼾声啊!那是只有身体强壮的男人熟睡时,通过鼻孔,通过喉咙,从胸腔里发出了结结实实的声音。可是,这种声音她再也听不到了,她常常听到的是李家庚痛苦的呻吟和咳嗽声。

    “家庚,你哪不舒服吗?”王玉婷轻轻地问。

    李家庚翻了个身,说我没事儿,你睡吧!

    王玉婷忽然发现李家庚的枕头高了,枕头一高,明天家庚的脖子就会发硬。她轻轻托起男人的头,将他又高又硬的枕头撤下,将自己的枕头给他换上去。李家庚感激地望了妻子一眼,重新躺下了。

    王玉婷一直在村里当老师,是个贤妻良母类型的女人。多少年来,王玉婷默默地照顾着这个家,赡养老人,把两个孩子带大,还培养了英武山那么多优秀的孩子。在李家庚住院治病的时候,她请了长假,整天在医院里照顾着他,她常常是依顺着他,在病床前陪着笑脸。即使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从不跟男人发火。人们只是从她依然美丽的面容上,看出一点忧郁和憔悴,但她明亮的眼神里依旧含着希望的光芒。也许是英武山的青山绿水的滋润吧?就在昨天晚上,李家庚老爸老妈都劝他的时候,王玉婷也跟着说道:“你偏偏为啥受这份罪呢?就算你自己不怕死,也该为这一家老小想想吧?”李家庚望了他一眼,坚定地说:“男人吗,说干就干吧,不管结果是悲是喜,我总算在这英武山拚了一场!人生难有几回搏呀?”她不再劝他了,睁眼闭眼随他去吧。

    这一个时期,李家庚最怕别人提他的玻他觉得病侵蚀人的一个重要部位就是心理,越强调自己的虚弱,虚弱就会变得严重,积极地对待生活,不要固守自己的一个小天地,生活就有可能发生奇迹性的改变!

    开弓没有回头箭,王玉婷觉得眼下的李家庚走火入魔了,怕是有九头大马也拉不回了!她只有被动接受这个现实了。丈夫李家庚重新当上英武山的村支书了!

    在王玉婷的记忆里,她虽说也是英武山人,是经媒人介绍嫁到李家的。她家在下英武,他跟李家庚从来不熟悉,她家的经济条件比李家庚要好。她的哥哥姐姐多,每年挣了很多工分,日子比李家庚家要宽裕一些。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与李家人挤在又矮又小的屋子里,后来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了,修起了新房。全村公认,她是一个贤良、敦厚、含蓄深沉的女人,整天在教室里教书,回家就手脚不停地干活,不论是地里还家里,不论是粗活还是细活,她总是井井有条地干着,从不丢三落四。有人说她的心胸很大,平静得像湖水,啥都容得下,啥都深深地藏在心底。李家庚开饭店挣钱了,她脸上很平静,李家庚弄石头陪了钱,她脸上还是平平静静的。如果说她有惊慌的时候,还是她在秦皇岛医院得知丈夫病情的那一刻,她觉得天旋地转,她努力镇定着自己,没让眼泪流下来。那一时期,她瞒着双方老人,还要面带微笑伺候李家庚,那份难啊,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朴实得像英武山泥土一样的王玉婷,她曾经觉得李家庚回不来了,男人再也不会回到英武山了!浓烈的伤感包围着她,如果男人死了,谁来陪伴她过日子?谁来照顾这一家老小?在一个没有人的夜晚,她偷偷躲到山根儿僻静处,嚎啕大哭了一常曾经被病魔毁灭了的幻想,又被新的希望鼓舞着,渴望着美满家庭的幸福。果真出了奇迹,李家更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那种夫妻携手战胜病魔过程中升华了的相濡以沫的情感,更令人弥足珍贵。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李家庚没睡着,王玉婷惦念男人也没睡好。也不知是她的一句啥话,勾起了李家庚过去岁月的一段往事。这个女人真实善解人意啊!今夜提起这件要帐的往事,既解除了李家庚失眠的痛苦,又给李家庚新的支书生涯增添了足够的信心!他的身上还有着无穷无尽的能力有待挖掘啊!

    李家庚清楚地记得,他在1990年的冬天外出要帐时惊心动魄的一幕。

    事情出在秋天,当时任村支书的李家庚帮助村民卖苹果,秋天把苹果买出去了。他们把三车皮的苹果卖给了吉林伊春,还有五棵树镇。伊春方面欠钱4万,五棵树欠他们12万。李家庚几次跑东北,从收果到选果,从包装到运输,直到最后商谈价格,都是他与老会计王霖如老汉一起做的。为了村民的利益,李家庚几乎磨破了嘴皮子。货发出去几个月了,就是不见那边汇款过来。当时答应好好的,东北人是讲信义的,可是五棵树人咋这么不讲信用呢?三车皮的苹果价值16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啊!乡亲们追着李家庚要钱。李家庚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李家庚给那边打了电话,那边却倒打一耙,说他们英武山的苹果烂了!李家庚不服,苹果烂了几个是正常的,保鲜期是一个月,过了一个月,苹果要是都烂了,责任应该归于对方。他跟村里的老会计王霖如老汉一核计,觉得事情僵住了。

    “他奶奶的,那边不给钱,眼瞅着就快过年了,要不来钱,乡亲们咋过年啊?我看啊,只有咱爷俩出山了!”李家庚说。

    王霖如老汉瞪起了眼睛:“我跟你去,哪有这么欺负人的?这些都是咱乡亲们的血汗钱啊!他们要是不给钱,我就跟他们拚老命!”

    李家庚说:“三大爷,别急,别管他是五棵树还是八棵树,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欠债还钱,理儿在我们手上!”

    王霖如笑了笑:“家庚啊,我听你的!”

    这个冬天的早上,李家庚和王霖如老汉就上路了。

    英武山这个地方,秋天向冬天的转换是迅猛的。几乎是不知不觉间,树上的叶子落尽了,英沙河里冻上了冰茬子。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大山都被冷风刮瘦了。到了东北那里更是冷得厉害。为了节省开支,他们住在了五棵树镇的一家大车店里。可是,五棵树方面的态度比天气还冷。谈了整整一个上午,对方死死咬定苹果烂了。不给钱,就是给钱也要大打折扣。李家庚和王霖如老汉的眼睛都急红了,怎么办呢?就这么空手而归吗?带不回钱去,咋向乡亲目的交待呢?在五棵树来硬的,东北人根本不吃你这套!而且英武山来的这两人个人并不威武,一个是老汉,李家庚虽然年轻,当年长得却很瘦弱,个头不高,其貌不扬,说话语气也没有多少威慑力。来软的吧,看来他们爷俩就是给人家哭一鼻子也无济于事了。

    李家庚跟王霖如商量请五棵树镇长吃饭。王霖如不情愿,嘴里嘟囔着,他妈的,欠帐的倒成爷了!还得我们请他们吃饭!

    李家更苦着脸说:“那可不是咋的?您老没看电视小品演的吗?如今地主黄世仁管长工杨白劳叫爷了!”

    在饭桌上,李家庚动了感情,反复跟五棵树镇长讲英武山多么贫穷,乡亲们多么需要这笔钱过年。还说我们那里离秦皇岛近啊,将来邀请你们到我们秦皇岛北戴河旅游,一定到我们英武山看一看。

    镇长和供销社的人只是喝酒,只字不提还款的事情。

    有一个喝高了的人还骂道:“就你们那烂苹果,还想要钱?我们不让你们赔补损失就不赖啦!”

    李家庚沉了脸:“你们咋能这么说话呢?咱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我们运来的苹果是经过你们检验的,真是像这个大兄弟说的那样,你们也不是傻子,能收吗?”

    “收?收了,也是你们死乞白赖硬塞给我们的!”那个东北小伙子急赤白脸地吼。

    王霖如老汉再也坐不住了,气得满脸通红,猛地站立起来,把穿在身上老棉袄一甩,身子僵了似地往前移了移,从腰间“嗖”地抽出一把尖刀。这把刀在灯影里闪着寒光。

    王老汉抽刀的举动不仅使五棵树人大吃一惊,就连同行的李家庚也没有思想准备。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怎么会来这一手?他是啥时候带着刀的?

    王老汉颤抖着双手,紧紧攥着这把刀,直抵自己的胸脯,大声吼道:“五棵树的领导、爷们儿们,你们听着,我王霖如活到七十岁,还没见过你们这么浑蛋的人!你们东北人向来都是痛快的,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都来痛快的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这十二万,到底给不给?你们答应给了,咱一了百了,还是朋友,你们要是死活不给,我王霖如就死在这酒桌上!”说着一闭眼,举刀朝自己的肚子捅去:家庚啊,给你三大爷准备一口棺材吧!

    在场的人惊呆了!

    “三大爷,您好糊涂啊!”李家庚猛扑过去,劈手夺过王老汉手里的刀子。

    王霖如老汉瘫软在地,抱着脑袋,呜呜地哭了。

    李家庚把王老汉搀到小旅店,两人真正走到了叫天天不响,叫地地不应的境地。国家呼吁关心农民,可到了真格儿的了,处处歧视农民,咱农民干点事儿咋这么难啊?无情的现实把李家庚挤兑出五花八门的念头。农民自有农民的智慧,在这个关键时刻,李家庚的眼睛灵活地转了转,忽然想起一个朋友来。他就是北戴河中纪委培训中心的张主任。现在在干部怕谁,怕的是纪检会,他就要紧紧抓住干部的这个心理,求助张主任来帮忙。李家庚把电话打给了张主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张主任佩服李家庚的为人,对李家庚身困东北的处境也十分同情,他答应帮忙。由于冬季,北戴河的培训中心关门了,张主任正好在北京,他从北京给吉林省纪委的负责同志打电话。

    过了两天,果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五棵树镇的领导倒过来请李家庚和王霖如吃饭了。酒菜都上了桌子,镇长见了李家庚脸上出现无奈地一笑,淡淡地摇摇头,惊异地注视着他,气得一拳砸在李家庚的肩头上说:“你小子挺牛哇!别看你这村支书官不大,背景还挺深啊!”

    李家庚谦逊地点点头:“我不牛,您才牛呢!我们平头百姓就是靠劳动吃饭。我们也没啥背景,都是咱人缘好,朋友多!”

    镇长又扭头望了望王霖如老汉,嘲讽地说:“老爷子,今天您没带刀吧?您们英武山有个好支书哇,你耍大刀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用电话就给办啦!你说他牛不牛?”

    王霖如老汉强硬地说:“你们要是不给钱,我这把老骨头真扔你们五棵树啦!”

    “别,别,别,您还是好好活着吧!我们可担当不起!”有一个东北个小伙子插嘴说。

    镇长把目光辗转到李家庚的脸上,把白瓷大碗往他跟前一墩,笑呵呵地说:“李支书,你们的钱呢,我给定啦!但是呢,我们还有个条件。”

    “啥条件?只要给钱,我都答应!”李家庚说。

    镇长指了指啤酒瓶子:“你喝一碗酒,我就给你一万块!咋样?”

    李家庚痛快地说:“行!”

    李家庚本来胃就不好,在冬天喝着冰凉的啤酒,注定会喝趴架的,可是,为了乡亲们的苹果钱,他今天豁出去了。就那么连喝了十六碗酒,喝得李家庚脑袋发胀,眼睛充血,压根一阵剧烈地发酸,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最后几乎哆嗦成一团了!王霖如老汉心疼地捅他,他都没有一点感觉了!

    欠款要到手里的那一天,伊春那里正下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强劲的北风卷着层层叠叠的雪花恣意旋转,扑打着李家庚和王霖如的脸颊和眼睛。王霖如老汉因为紧紧捂着那一包巨款,不小心跌了一交,脚骨头红肿了。李家庚干脆把王老汉背到了车站,气候确实寒冷,可是,李家庚心里是热乎乎的。王霖如老汉的眼睛红得像是出血了,由于天冷,感动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扭头一看,李家庚的眼睛也红得也跟兔子眼似的。

    一路劳顿回到英武山,王霖如老汉把李家庚要帐的前前后后一说,乡亲们手捧着追回来的苹果款,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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