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碧野朱桥当日事
又过了两日，猫儿带来喜报，经过四天的浴血奋战，孙恒已经攻进宫城，将孙晟活捉。还有几十名死忠于孙晟的大臣被一并拿下。接下来的事只需要稳定朝堂，迅速平乱就可以了。
我端着战报看了又看，竟有些不相信是真的。那样俾睨众生的孙晟一朝成为阶下囚，肯定很失落吧。嘴角轻扬，掀起复仇的快感，孩子，爹娘终于给你报仇了。只等娘回到吴国，一定手刃仇人，为你血祭。
红翡见我脸上阴晴不定，有些担心的扶住我胳膊，轻唤：“小姐？小姐？”我展露一个笑颜，拍拍她的手道：“我没事的。”一旁陈禹看的分明，安慰道：“如今仇也报了，孩子九泉之下也应该安息了。”
我点点头，望着南边叠嶂的山峦，那里正是郢城的方向，只消大军攻进郢城，便可以擒拿项冲，搞不好还能连带着将陈诚弄出来。
我暗暗握紧袖中的拳头，面似平静，心中却已经波涛汹涌。眼看着大仇即将得报，我怎能不兴奋。陈禹察觉出我的异样，偷眼瞄了我几次，却终究没有再过来说什么。
郢城里，陈诚老奸巨猾，已经暗暗拿到了整个郢城城防的兵权。又暗中四面调集军队。除了南面庄固的军队他没有权利直接调动，其他的军中，早已经被陈诚暗中安插了无数人马。只等京城一得手，便立即取而代之。
我暗中命人带信给庄固，但愿这个固执的老将军能够动一动心思，先明哲保身要紧。不过依我对庄固的了解，应该是没什么可能。
次日，大军都已经整顿完毕。由凌云寨的五千精干兵士作为先锋，一路开道，大军直奔郢城。刚刚下完雨的山路泥泞无比，曹继手下的山匪早已经沿路铺上石块，虽然走起来还是吃力一些，总归比起满是泥沼的山路要好走的多。
因为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将士们一个个都士气很高。陈禹得意满满，我带着面具默默跟在他身后。昨夜，我让红翡秘密抽调楚国境内一万家丁，用作离开楚国时的后备。以我所想，陈禹或许还没问题，但是陈诚一定不会让我走的那么痛快。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莫名的危险在逐步靠近。
行至一处山巅，陈禹驻马不前。我拍马走到陈禹身侧，从山巅上往下望，远远的可以俯瞰郢城全貌。清新的山风伴着春日里特有的百花芬芳铺面而来，高高束在脑后的青丝随风轻扬，连心都随着轻轻飘起了。
陈禹望着郢城的方向久久不言，也不见动弹。我有些疑惑，不禁问道：“怎么不走了？”陈禹并不回头，笑的有些凄凉：“不想走了。”他白袍猎猎作响，脸庞刚毅俊美，我不敢多看，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怎么了？”
陈禹深吸一口气，缓缓指着郢城：“如果不出所料，明日傍晚我们就能到达城外。到时候和父亲里应外合，夺下郢城应该如探囊取物一般。只是，郢城一夺，你便要走了。”
原来是为这个，我握紧了手中的马缰，声音低垂：“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陈禹一抬手，继续笑笑道：“我没有要留你的意思。你心不在我这里，即便是强留下你也没什么意思。你身上有情蛊牵绊，怕你回去也不好过。我已命人秘制药丸，以我的血作引，或许可以使情蛊再度休眠。”
我心中震动，刚要张口，却又被他制止：“另外，情蛊双生，不可相距过远。等你离开楚国，我会自请戍东，可以离你近一些，也可以防止蛊虫因为相隔过远引发你心痛而亡。到时候还需要你暗中调集大军做出压境的样子来，给外人看看。”
五味杂陈，他竟又为我想的这般周全。心疼无比，强自抬头笑道：“有劳你费心了。只是那药我是万万不能再要了，怎么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割肉取血？”
陈禹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声音有些飘渺，不太真切：“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如此……”说罢转头过来，脸上却换成之前那种淡漠的表情：“如果你不要，我便让人将那血倒掉就是。”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一旦我离开，他可能又会恢复从前那般冷酷嗜血的摸样，但当他真的在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心中却似刀绞一般。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无情冷淡，他只不过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情感都隐藏在这样的外表之下，有多少痛楚都自己默默承受。眼角隐隐有泪水，滑进面具里面，潮湿而又冰冷。
陈禹没有再说话，银甲白袍，凭风而立，手上的银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一刻，这个男子犹如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胯下的白练长嘶一声，苍凉悲怆。银枪一挥，“出发！”
偌大的郢城在这一刻像极了一块等待被蚕食的肥肉，我知道，不止我们，郢城周边还有好几支这样的队伍正在逐渐靠近，蓄势待发。
四月初一，大军终于赶到郢城之外三十里。我静静立在陈禹一侧，看着这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无奈却又无话可说。只能道：“将军，如今我们已经进了郢城，那人也应该请出来了吧。”遥望着郢城高大的城门：“我们总要出师有名才好。”
陈禹淡笑，唇间逸出清冷的声音：“军师说的是，出师要有名。来人，将公子带上来。”便有一名亲随卫士小跑着跑进队伍之中。不多时领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出来。
这少年身材纤瘦，可能由于营养不良，脸色也微微发黄。只是一双大眼，乌溜溜炯炯有神。虽然穿了一身偏大的盔甲，却掩盖不住整个人带的一股贵气，宛若天成。
我一见那少年，眼前一亮：“玉麟！是你？”陈禹侧目望我一眼，那少年却唯唯诺诺有些害怕。这才想起我还带着面具，当下招手让他过来，走到一旁，将面具扯下来。少年见到我的面孔，两眼一红，水亮的大眼睛溢出朵朵泪花：“青鸾姐姐？”
我点点头：“五年不见，玉麟都长成大小伙子了。”玉麟此时已经高出我半个头还多，却仍像幼时一般，扑进我怀里，嘤嘤哭起来。
<!-- 作者有话说 -->
我端着战报看了又看，竟有些不相信是真的。那样俾睨众生的孙晟一朝成为阶下囚，肯定很失落吧。嘴角轻扬，掀起复仇的快感，孩子，爹娘终于给你报仇了。只等娘回到吴国，一定手刃仇人，为你血祭。
红翡见我脸上阴晴不定，有些担心的扶住我胳膊，轻唤：“小姐？小姐？”我展露一个笑颜，拍拍她的手道：“我没事的。”一旁陈禹看的分明，安慰道：“如今仇也报了，孩子九泉之下也应该安息了。”
我点点头，望着南边叠嶂的山峦，那里正是郢城的方向，只消大军攻进郢城，便可以擒拿项冲，搞不好还能连带着将陈诚弄出来。
我暗暗握紧袖中的拳头，面似平静，心中却已经波涛汹涌。眼看着大仇即将得报，我怎能不兴奋。陈禹察觉出我的异样，偷眼瞄了我几次，却终究没有再过来说什么。
郢城里，陈诚老奸巨猾，已经暗暗拿到了整个郢城城防的兵权。又暗中四面调集军队。除了南面庄固的军队他没有权利直接调动，其他的军中，早已经被陈诚暗中安插了无数人马。只等京城一得手，便立即取而代之。
我暗中命人带信给庄固，但愿这个固执的老将军能够动一动心思，先明哲保身要紧。不过依我对庄固的了解，应该是没什么可能。
次日，大军都已经整顿完毕。由凌云寨的五千精干兵士作为先锋，一路开道，大军直奔郢城。刚刚下完雨的山路泥泞无比，曹继手下的山匪早已经沿路铺上石块，虽然走起来还是吃力一些，总归比起满是泥沼的山路要好走的多。
因为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将士们一个个都士气很高。陈禹得意满满，我带着面具默默跟在他身后。昨夜，我让红翡秘密抽调楚国境内一万家丁，用作离开楚国时的后备。以我所想，陈禹或许还没问题，但是陈诚一定不会让我走的那么痛快。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莫名的危险在逐步靠近。
行至一处山巅，陈禹驻马不前。我拍马走到陈禹身侧，从山巅上往下望，远远的可以俯瞰郢城全貌。清新的山风伴着春日里特有的百花芬芳铺面而来，高高束在脑后的青丝随风轻扬，连心都随着轻轻飘起了。
陈禹望着郢城的方向久久不言，也不见动弹。我有些疑惑，不禁问道：“怎么不走了？”陈禹并不回头，笑的有些凄凉：“不想走了。”他白袍猎猎作响，脸庞刚毅俊美，我不敢多看，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怎么了？”
陈禹深吸一口气，缓缓指着郢城：“如果不出所料，明日傍晚我们就能到达城外。到时候和父亲里应外合，夺下郢城应该如探囊取物一般。只是，郢城一夺，你便要走了。”
原来是为这个，我握紧了手中的马缰，声音低垂：“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陈禹一抬手，继续笑笑道：“我没有要留你的意思。你心不在我这里，即便是强留下你也没什么意思。你身上有情蛊牵绊，怕你回去也不好过。我已命人秘制药丸，以我的血作引，或许可以使情蛊再度休眠。”
我心中震动，刚要张口，却又被他制止：“另外，情蛊双生，不可相距过远。等你离开楚国，我会自请戍东，可以离你近一些，也可以防止蛊虫因为相隔过远引发你心痛而亡。到时候还需要你暗中调集大军做出压境的样子来，给外人看看。”
五味杂陈，他竟又为我想的这般周全。心疼无比，强自抬头笑道：“有劳你费心了。只是那药我是万万不能再要了，怎么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割肉取血？”
陈禹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声音有些飘渺，不太真切：“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如此……”说罢转头过来，脸上却换成之前那种淡漠的表情：“如果你不要，我便让人将那血倒掉就是。”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一旦我离开，他可能又会恢复从前那般冷酷嗜血的摸样，但当他真的在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心中却似刀绞一般。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无情冷淡，他只不过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情感都隐藏在这样的外表之下，有多少痛楚都自己默默承受。眼角隐隐有泪水，滑进面具里面，潮湿而又冰冷。
陈禹没有再说话，银甲白袍，凭风而立，手上的银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一刻，这个男子犹如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胯下的白练长嘶一声，苍凉悲怆。银枪一挥，“出发！”
偌大的郢城在这一刻像极了一块等待被蚕食的肥肉，我知道，不止我们，郢城周边还有好几支这样的队伍正在逐渐靠近，蓄势待发。
四月初一，大军终于赶到郢城之外三十里。我静静立在陈禹一侧，看着这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无奈却又无话可说。只能道：“将军，如今我们已经进了郢城，那人也应该请出来了吧。”遥望着郢城高大的城门：“我们总要出师有名才好。”
陈禹淡笑，唇间逸出清冷的声音：“军师说的是，出师要有名。来人，将公子带上来。”便有一名亲随卫士小跑着跑进队伍之中。不多时领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出来。
这少年身材纤瘦，可能由于营养不良，脸色也微微发黄。只是一双大眼，乌溜溜炯炯有神。虽然穿了一身偏大的盔甲，却掩盖不住整个人带的一股贵气，宛若天成。
我一见那少年，眼前一亮：“玉麟！是你？”陈禹侧目望我一眼，那少年却唯唯诺诺有些害怕。这才想起我还带着面具，当下招手让他过来，走到一旁，将面具扯下来。少年见到我的面孔，两眼一红，水亮的大眼睛溢出朵朵泪花：“青鸾姐姐？”
我点点头：“五年不见，玉麟都长成大小伙子了。”玉麟此时已经高出我半个头还多，却仍像幼时一般，扑进我怀里，嘤嘤哭起来。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