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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贵客踏月来,滕冰辟仕途

    他听到身后响动,忙回过身来,拱手一揖,道:“可是冰扰醒了师姐?”

    我摇摇头,走到他身侧,抬眸问他:“冰觉得,第一位贵客,会是谁?”

    背过双手,他反问:“师姐希望是谁?”

    我亦不答,只与他相视一笑。

    堪堪入夜,月光如银盘高悬在暗暗的天幕之中,给了黑夜一丝皎洁的光亮。

    伫立在庭院的竹林之下,凝神细听阵阵竹叶风中晃动的沙沙声响。

    林下听竹风,月摇人影动。

    我如同雕塑一般,怔怔站在竹林下。

    忽听一阵急促的步伐传至耳边,淡漠了原本悦耳的竹叶轻响。

    眸光方转至门庭处,便见一中年男子阔步行来,身着大青袍服,束发高冠,下巴间微留些须髯,眉宇之间尽是奇异风发之神态,所至之处,必定引得风声凌乱。

    我几步迎了过去,俯身一拜,笑道:“丞相踏月而来,子兮惶恐。”

    他不拘一笑,洋溢着热络,仿佛与我不是初见一般亲切随和,虚空一比后,捻须道:“老夫为避人耳目,是以深夜造访,害先生久等,说到‘惶恐’,怕也当是老夫!”

    短短一句言谈,却如此亲厚,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下也不多言,袍袖一抖,指向泛着微弱光芒的前堂,“子兮越俎代庖,丞相大人,请——”

    他含笑不语,只与我跻进了不甚宽敞的庭院,两人步履轻快进了前堂。

    刚刚坐定,堂内油灯便被滕冰次第点亮,片刻后,我与荀汝的案前便各自多了一盏清茶。

    滕冰大方利落的归置好一切,便向荀汝淡淡一笑,于末座安静跪坐。

    荀汝视线落在滕冰身上片刻,又看着我,道:“久闻仲子先生门下,皆是谋国栋梁,今日一见二位,虽未深交,但看二位名士风范当知世人所言非虚。”

    此言之意,是指我与滕冰这般以逸待劳,早已断定他会到此一聚的洞察之能。

    我但笑不语,顺着荀汝眸光看向滕冰,亦无半分骄矜。

    然而,当荀汝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我身上,没有了方才的亲和与客套,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犀利。

    “恕老夫直言,如今嬴国形势微妙,先生此刻入嬴,不知所为何来?”

    我没有理会荀汝咄咄逼人的疑问,起身上前,为他倒上一盅沸腾滚烫的茶水,利落吐出一字“请。”

    他不动声色看着雾气腾腾的茶盏,“先生未能替汝解惑,只一盏沸腾茶水,不知是何用意?”

    我眯眼,不答反问:“丞相大人为何不饮?”

    “茶水滚烫,恐难以入喉。”

    我漫不经心的旋转起素白柔荑中的茶盏,等待它停在最适宜的温度。细细噎了一口,方漫不经心道:“茶水滚烫,入喉伤及自身。然而若是搁的久了,冰凉刺骨依旧难以下咽,所以,饮茶的温度要适宜。不冷不烫的时候,方能品尝。丞相大人以为子兮说的可对?”

    他皱眉沉思良久,方才对我的饮茶之道表示认可般缓缓点头。

    我坐回案前,为自己添上新茶,道:“师尊有训示:‘天下跌宕,世事混乱,诸侯匪厚,百姓流离,吾等求学,是为成帝王之师,助贤君息干戈,一天下。是以,我法家士子职责所在,又一得天时,二得人和,固特来投奔贤主!丞相大人何疑?”

    “以茶道引大道,汝拜服!然,不得不再请先生解惑,二位以为之贤主,又指何人?”

    我眼神扫向滕冰,他顷刻会意,拱手道:“嬴国公子嬴离,少年入凨国为质,有救国之功。归嬴后力排众议大兴水利,有富民之绩,如此功绩,当称得上贤明二字!”

    我点点头,接着滕冰的话头儿,肯定道:“所谓贤主当如是!”

    然而荀汝终究还是谨慎如斯,即便我与滕冰道明来意,他的眉宇之间依然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疑惑。

    “那二位入嬴,是以何等身份?”他不甚在意般问道,然而那双精光闪现的眸子,直直盯视着我。

    “当年公子在凨时,曾让老夫务必留住前往嬴国的使者,老夫甚为不解,之后老夫留在凨国的探子回报,竟是为了足下。公子因何如此对待足下?不惜为了相助足下,抛却生死......”

    说完,好整以暇等待我的答复。

    滕冰一时无话,似乎在考量是否要答复荀汝的话中有话。

    我轻松起身,向荀汝盈盈一拜。

    毫不避讳道:“嬴离与子兮,早已私下相许,不论前路如何,兮当跟随,不论死生!今日之所以坦言相告,并非您乃嬴国丞相,而是因为您是离的老师!子兮不当有所隐瞒,也希冀老师不再对兮有什么疑心!”

    他听到此处,面上依旧看不出半分情绪,只道:“先生只言片语,老夫如何能断定真伪?”

    我的坦诚,换来的却只是对面老者更深的疑虑。我暗叹他的谨慎,心里想着却是如何让他信服?惟有使他彻底的信任我,我才能放心的将师尊的手书交到他的手中,才能让他代为呈给嬴君。

    怔怔站定,一时没了主意,周围的气氛也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突然,脑中灵光乍现,嬴离临别时曾让辰逸交给我一块玉玦,他是嬴离的老师,应当见过这件嬴离的随身之物。于是寻出玉玦,双手恭谨的交到荀汝手中,他仔细观摩半响,喃喃吐出一句:“这是庄夫人在公子七岁生辰使赠与公子的礼物......”说罢,终于换上了一脸慈祥之色,那双精光迸射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生疏、戒备和机心。只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欢欣和慰然。

    他忙上前扶我起身,眸光炯炯,亲切道:“如此,兮便直说,要老夫有何动作?”

    我回应他的笑容,直言道:“不知老师可有什么法子,能面见嬴君?”

    他散去骤然宽和的笑意,细细想了想,回道:“嬴君甚人也不见,老夫亦是无处着手。不过,或许有一人可以......”他说到此处,对上我的眉眼。

    “虽然嬴君不理会庙堂之事,但,总需有人照应,所以此事若有庄夫人代为斡旋,便有成算。只是,嬴君见或不见,倒为未可知。”

    我心中有了底,便从袖中掏出一纸羊皮书信,递给荀汝,“老师请将此信交予庄夫人,嬴君若见此信,必见子兮!”

    他抬手接过,却也并不打算问什么,只是慎重地将其收好后,向我道:“此事洞若观火,老夫即刻去安排。”

    我道了声多谢,侧首看着窗外渐浓的月色,敛眉不语。

    荀汝随着我的视线亦是淡然望去,顷刻间起身,“今日来这驿馆中寻找兮的,恐怕不止老夫一人,兴阳令纵然会全力护兮周全,然而,此非常时期,若遇突发事件,他处理起来亦是棘手,如今这王城,唯一能确保兮无虞的,只有嬴君。所以,嬴君未召见之前,兮当处处小心才是。”

    我默然颔首,滕冰上前道:“丞相请放心,冰自会护师姐周全。”

    我摇摇头,对上荀汝那双含着忧虑的眼睛,“兮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老师答允。”

    “但说无妨。”

    我看了看滕冰,再次将视线转回到荀汝身上,道:“滕冰自幼拜在法家门下,亦是从那一日起便苦心钻研我法家教义,倒也称得上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所以兮斗胆,恳请老师在丞相开府为其谋一份‘合适’的差事,一来为嬴国注入一些新鲜血液,二来也私心期望冰得到一些历练。”

    着意加重‘合适’二字,他自是明了其中深意,垂眸斟酌片刻,才抬眼向我道:“如此,便为老夫整理日常案卷,只是让腾先生做一个开府书房小吏,倒有些委屈了。”

    我舒展了眉峰,也不答话,然而滕冰却稳重几步,上前向荀汝行了一礼,道:“师姐与丞相如此用心良苦,冰岂敢心存‘委屈’?况且,冰不求高官显爵,惟求能务实地为嬴国庙堂献一份心力,便足矣。”

    我与荀汝闻此,皆带着赞赏的神色看着身前的滕冰。

    不经过历练和淘洗,终难以扶摇而上,矗立在嬴国庙堂之上!彼此三人无一不心知肚明。所以荀汝的安排,也确实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自然,这也在我意料之中。

    只因这看似不甚要紧的职位,既能避过众人耳目,亦能让滕冰与闻嬴国所有内政要事,为以后从政而铺就道路,实在是当下最为合适滕冰的。

    一番商定过后,滕冰便随着荀汝登车离去,我将二人送至驿馆门外,看着辎车在夜雾中渐渐模糊,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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