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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再归鸾凤学馆,觅贤求道解惑

    扭头一看,不自觉嫣然一笑。

    看着腾冰先是吃惊,接着恭谨一礼,“见过师姐。”

    我几大步上前,忙扶了他起身,看他似乎比以前高了些,已然带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却多了几分沉稳,于是淡淡轻笑,“无需多礼。”

    “师尊在与众师弟讲学,师姐可要去听?”他是我在山上之时,众师兄弟中,最平易近人的。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使得不论何人,片刻便可与他极为亲厚。

    我思索片刻,应了了‘好’。

    于是他大手一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鸾凤山修学之所,是极为简陋的。一则为磨练众人意志,二则来此求学的,大多数都是清贫的布衣士子,虽说不上身无分文,却也是捉肘见襟。师尊为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一心向学,便自己负责了日常用度这笔庞大的开支,自是无力再对住所之地进行修葺。而众弟子凭借自己的天资和后天的勤奋,在修习若干年后,便面临师尊考核,合格者方能独立下山。下山之后,众人可凭借自身意愿,或是投奔明主,或是归家著书立论。

    中央一间最宽敞的木屋,便是山上最为奢华的建筑了。

    那是师尊旬日一次的讲学之所,两旁次第铺排的茅屋,便是这些学子们休息、生活和独自学习的地方。

    告诉了腾冰不必打扰老师讲课,他了然看了看我,只一句:“如此,师姐自便。待师尊授课完毕,冰再为您通传!”便悄无声息走进了木屋,远远坐在末座。

    我退到在木屋旁边,来回踱步,直到耳边清脆的钟声悠悠绵长连响三声,便停下,果然片刻后,看到师尊在腾冰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疾步上前,便是长长一躬。

    腾冰但笑不语,见我已从另一侧扶住师尊,便道:“有劳师姐!”说完,转身退下。

    “兮啊,离开已经快四年了罢?”我看着师尊,应声道:“是,兮离开已经快四年了。”

    许久不见,师尊更加衰老了。原本健朗的风姿荡然无存,满是沟壑的苍迈面容上,眼袋厚重了几分,冠下的发丝和眉毛雪花一般的颜色,几步间便带着重重的喘息。对着我的时候,没有一丝不苟的严谨,而是发自内心的慈爱神色。

    怅然间,眼睛便胀的发疼。

    “近些年子兮归国,遇到连番变故,是以不曾上山看望师尊,望师尊原谅。”

    他温和一笑,使得脸上的褶皱更加清晰,“你虽不曾上山来看我,然而每月书信一封,足见对我这老头子还是放在心上的......”

    我别过脸,一时无话。

    从木屋到师尊的寝室,不过百步距离,却是走了很久一般,及待侍奉了师尊坐定,我才向着一直笑盈盈看着我的师尊无比恭敬的三个叩拜。

    他并不阻挠,待我起身时,才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兮啊,为师既受你这三拜,你便无需再自责也。这次上山,并不只是为了来看我吧?”

    “知兮者,莫如师尊!兮此番前来,有两事求助,请师尊成全!另有一事,则望师尊指点迷津。”

    呵呵一笑,师尊道:“你且说来,要我助你的,是哪两事?”

    “其一,请师尊恩准,让腾冰随我下山。其二,兮当年随师尊游历嬴国,曾听闻师尊提及与嬴君之间渊源,是以恳请师尊援手,修书一封,引我拜见。”

    片刻,师尊似有不解,便道:“闻此两事,是兮有入嬴国庙堂之心乎?”

    我莞尔称是,他便道:“为师允了!但不知兮何以在众弟子中选滕冰相助;另,以兮之才具若入嬴拜见嬴君,易如反掌,为何要为师代为引荐?”

    这便是我最敬重的恩师,即便有疑惑,却也先是答应,再问用意。与其说是疼爱,不如说是信任。

    我俯身一躬,先谢过师尊成全。才缓缓开口道:“冰见事极快,精明干练,既有全局之谋略,又有统筹之才干。且性情温尔,进退有度,不会与日后陷入权利倾轧......”师尊听我说到这里,点头称许道:“兮识人眼光之独到,思虑之深远,无人能及也。”

    忽然听到师尊赞许,我只微微一愣,并无半分傲色,继续道:“而今嬴国情势有变,嬴离嬴愈太子之争已然成为庙堂党派之乱,嬴君却在这般重要时刻病倒,谁也不见,兮苦无对策,是以,只能求助于师尊。”

    “唉......”师尊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不禁道:“王道最忌便是立嫡之时有犹豫之象,武何其愚昧也......”

    我正襟危坐,却不说话了。

    师尊口中的武,便是嬴国的君主嬴武。世上布衣士子除了师尊,恐无人敢直呼其名。然而师尊语气中的叹惋之情溢于言表,我更是无从宽慰,只好默然。

    师尊阖上的眸子再次睁开时,恢复了方才平静,于是向我道:“不说他了,就说这最后一事,兮何困惑之有?”

    我顿时肃然,将衣袖中的竹简抽出,郑重奉给师尊。

    他伸手将我当日与苏起对话之后于马车中一蹴而就的竹简接过,徐徐展开,眸光顿时光彩大盛。

    须臾看完,拍案称奇,兴奋不已:“此言何其大哉!”

    有神的眸子定格在我面上,我顿时羞愧不已,道:“兮惭愧!此简虽由兮所录,然而这番见解,却并非出自兮......”

    “哦?不是兮,却是出自何人?”

    于是,我大致说了一番这段话的来历。

    “兮之茫然者,便在于此。”说完,看着惟剩下沉默的师尊。

    然而奇怪的是,他面上并无半分压抑的失望,苦思良久后,问我:“兮是觉得自己才具不如他人,是以才有所惑,可对?”

    我颔首,“论名气,兮当年一辩和而天下惊;然知嬴离者,甚少。知苏起者,恐除了父亲,再无一人。所以,兮不解,何以下山之后,见识便短浅如斯?还是兮之所以成名,乃是赖师尊、父亲之名望?”

    “兮当真糊涂!”师尊厉声下了定论,不怒而威道:“当年名家诡辩之术无人能解,是兮,引经据典,博古通今,慨慨而论,使得名家无话可说,遁形而逃。当是时,何人知兮是殇君之女?照实说,若非当年兮,为师的名号恐怕也甚少人知......”说完,低低一声轻叹,“如今不过是一事上顿悟的迟了,便要怀疑自己的才具和能力,当年意气风发何处去了?天下事何其多,又何其大,岂能尽数被你掌控?若当真如此,兮便不是人,而是神也。”

    “鞠躬自省是好事,然而若连自己都迷失在这自省之中,继而否定自己,何如不思?”

    停顿良久,复看我时,又是满脸慈祥:“成大事,无需样样都通彻,以他人之长,而攻己之短。何其谬也。若世上当真有如此人物,何需庙堂之功,何需君主之断?此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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