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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七、 谋定后动兮,若水《论国》两赠

    我垂首,叹息,未置一词。

    “他向来懂得隐忍,然而此事却也让他无比焦躁,兮儿,你是最懂他的人,可有什么方法化解?”辰逸忧色未退,看样子嬴离的态度确实令他大伤脑筋。

    我平静道:“唯一能化解的方式,便是我不嫁。”

    “凨王修和庙堂大臣,岂会让你拒绝?”

    “我拒绝不得,然而有一人,却可帮我解此燃眉之急。”

    他了然看向我,“你是说,老太君?”

    “逸,他现在根基未稳,不能因小失大,所以我不能再对老太君有所顾虑了。”

    他暗自流转的眸光中,拂过一抹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老太君要逼凨王修收回王命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就是以死相要挟,也唯有此法,才能让凨王修打消立我为后的念头,非则遭天下非议。”我决然说完,眼锋凌厉扫向辰逸,他吃惊不小,转眼又恢复如常。

    “以他一人之命,避免两国交战,他纵死,也无憾了。”

    我摇摇头,“我不愿走到这一步!只是,我太了解嬴离,他向来说到做到。”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思考片刻,问我。

    我成竹在胸,莞尔道:“不需我做什么,我只要安静等待凨王修的王书,然后启程奔赴王城即可。老太君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就是在等待我的态度,我若给他这个答案,他定会有所行动。”

    复看浓眉深敛,器宇不凡的辰逸,“嬴离那边,还需要你的安抚。”

    他点点头,起身,向我道:“我即刻赶回去,劝他弃战。”

    我看着他颀长的身姿,依旧宛如仙人,只是腰间空空荡荡,那柄从不离身的黑木长剑不知所踪。

    我惊诧之余,忙唤住他,“逸,你的若水......?”

    他回头,淡然优雅一笑:“上善若水,我做不到的,希望他能帮我做到。”

    “可那是......”

    “我连最珍视的人都可以放心交给他,更何况是一柄剑而已。况且,我只是借给他,我相信若水在他手上,比在我手上更有意义。”

    他短短一句话让我险些掉下泪来,若水对他的意义,旁人不知,我却十分清楚。他却如此将这柄剑交与嬴离,我如何能不感动?

    我起身,随他一同走出偏厅,从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本竹简,递到辰逸手中,“此书名曰《论国》,帮我转交嬴离,或许对他有所帮助。”

    他无比郑重的收在怀中,又深深看我,风尘不减的俊朗容颜上,流露出以往那种关切,“好好照顾自己,此番变故的后果,必定会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亦会折你清誉,要饱受非议的何止凨王修一人?你是解了燃眉之急,然后前路形势,便更加不容乐观,你要早早筹谋的好。”

    我点头,道出两字:“放心。”

    又极心疼他这样奔波劳累,嘱咐道:“这样奔波,铁打的身体也抗不住,回去后暂时放下一切,好好休息几日。”

    他轻轻一笑,甚是欣慰的样子,道:“好。”

    此时身后一小厮赶来,对他耳语几句,他听完,再次满含深意看我一眼,便步若流星般离去。

    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抬眸望向天际的浮云,自语道:“嬴离啊嬴离,有辰逸意义非凡的若水,有我三年来废寝忘食所写的《论国》,你一定要成为一天下之王者,不要辜负我们......”

    数日后,王城使臣到达殇地,带着凨王修的王书,赐予了我凨王后的身份。

    我匍匐在地,面上不悲不喜,恭敬接过。

    片刻后,整个殇地沸腾起来。

    殇君府邸的喜乐之声终日未绝,往来恭贺的人潮络绎不绝,当真无比聒噪。

    一夜未眠,待听到晨鸡清啼方落,门外便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我知道是来伺候穿衣的女掌事,胡乱收拾起满腔的情绪,道:“进来吧。”

    她应了一声,推开门,看我憔悴的样子,心疼道:“小姐,您又没睡好?”

    我无心理会,她也不多言,转身向门外命道:“将小姐的王后礼服送进来 。”

    “诺。”

    我看着四名小巧伶俐的侍女手里分别捧着大红礼服、鎏金冠冕、珠钗佩饰、一对玄舄,每一样都闪耀着华贵的气质和无与伦比的光芒。

    她们低头安静的站在我旁边,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她们知道,那一刻起,我不再仅仅只是她们的主人,而是这凨国万千国人的主人,尽管我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但是这样的身份,却难免不让她们产生惧意。

    一上午的辰光,我如同被人扯着线的木偶,乖觉的听她们摆布,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情绪。

    空气里的看着铜镜前一袭王后大婚礼服的自己,果然添了无限庄重与威严。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我却不知她们是何时离开的。

    门外传来一声轻咳,父亲慈爱的声音传进来:“兮儿,为父进来了。”

    未等我回答,只听嘎吱一声缓慢的声响,父亲推门而入,因为好些日子忙着应酬,他明显有些疲惫,花白的须发,日渐佝偻的身躯,让我终于弥漫起一种离别的酸涩。

    他以往锐利的眸中,隐隐泛着泪光,哽咽道:“兮儿......”

    我勉力,强迫自己凄苦的脸上挤出一抹灿烂的笑意,而后跪在地上,冰冷的额碰到凉凉的手背,“子兮不孝,日后不能常伴父亲左右。惟愿父亲身体康健,福泽绵延。”

    父亲终究不忍,拉我起身,两人默默对望,无语凝噎。

    良久,他再度开口,“父亲知道你并不愿嫁给凨王修,然,父亲私心也不希望你为王后。我宁愿你,平安喜乐,无忧无畏,也好过你忧思忡忡,过着与枕边人机心算计的日子。为了子氏一族,累你受苦,是为父无能。”

    我拼命摇头,扑在他怀中,“父亲,子兮懂得,所以子兮从未怪过您。”

    他无比欣慰的颔首,慈爱的看着我,“父亲知道,兮儿是这世上,最聪慧乖巧的女子。很多事,为父不必如旁人那般,一一劝诫,你便知道如何抉择。为父能做的,只是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我撒娇般靠在父亲的怀中,凝噎道:“子兮从小,就顽劣,儿时我背着您学骑马,从马背上坠下,是父亲,没有半分怪罪,只是彻夜不眠照顾子兮;稍稍懂事一些,还是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仰慕仲子先生的大名,非要拜他为师,学习法家之大道,是父亲,亲自拜访他老人家,恳求他破例收我为弟子。学成归来,依旧不安分,代父亲为老凨王贺寿,惹上牢狱之灾,还是父亲,不顾自己的病体,不顾您青史彪炳后在落下骂名,千里迢迢,带兵相救......”我抬头,无比坚毅的直视父亲,“一直以来,都是父亲护住女儿周全,为女儿操碎了心。这一次,请让女儿保护您......”

    “兮儿......”

    父亲深深地唤我,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为人父的骄傲。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永远都能像这样,在父亲身边承欢膝下,然而门外老执事无数次的轻声咳嗽,破坏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我决然冲出门外,在门边驻足,对身边弯身站着的老者无比郑重道恳切:“老叔叔,父亲,就拜托您仔细照顾了。”

    他双目含泪,点头,道:“小姐放心,老奴定当倾尽全力照顾好殇君。”

    “如此,就好。”

    说罢,在女掌事的搀扶下,离开殇君府,登上凨王武派来的驷马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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