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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缘始

    迷雾山的日子,终年都是死寂的。就是连空气都像是静止的。

    意族,一个百年前曾以武学著称的强大族群,如今却是人数孤零。

    昔年,迷雾老人曾以意族音魂与江湖群豪一起对抗西域魔教的入侵。迷雾老人更是与魔教之尊邪麟对抗了数十日,最终以音魂的最后一记杀招斩杀邪麟与断头崖。

    至此一役,迷雾老人一战成名。他的音魂功更是受到江湖侠客的敬佩。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连串的挑战,便是有心归隐,短短不过数日,那些对武学充满着欲望的人总能找到他。

    迷雾老人本是存着为武林除害的侠义之心,才答应和武林盟主萧然联手,不曾想过,锋芒过盛,招来的嫉妒。迷雾老人的武功已众所周知,是以,不满武林盟主的好事之徒越来越多。

    萧然和迷雾老人之间的嫌隙也日渐严重。昔日的盟友,如今却已然倒戈相向。

    终于有日,萧然盛邀迷雾老人赴其子萧冠的百日宴,在迷雾老人最喜欢喝的杏花白中下了天下奇毒,七星海棠。

    中毒不支的迷雾老人因与萧然的对决中,真气□,经脉尽毁。

    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回迷雾山,交待他的徒弟为其报仇,含恨而终。

    晏无端的师父玉枢子,就是迷雾老人的二徒弟。

    当时,大师姐画风已潜心修道,不问尘事,楼师叔云游在外,报仇之事就只有师父玉枢子了。

    也许,迷雾老人若是知道后面会发生师兄弟之间阋于墙的事情,是否还会要求他的徒弟替他报仇呢。

    而这一切的孽缘却由一个叫尽欢的女子说起。

    玉枢子一面飞鸽传书楼玉阙,一面下山前往东隐找萧然报仇,碰上了他命中的劫数尽欢。

    尽欢是萧然收养的一个义女,自玉枢子杀了萧然后,一路跟随他,誓言要替萧然报仇。

    玉枢子脾性虽坏却是有个不杀女人的规矩,最多只是点了穴扔于一旁。可他忽略了一个为报父仇女子的意志有多坚强。

    待楼玉阙和玉枢子会和时,尽欢已经跟了玉枢子将近一个月。期间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以至于最后尽欢跟着,玉枢子则自顾赶路。

    楼玉阙加上玉枢子,他们的武功可说是天下第一了,尽欢报仇的希望已然全无。

    缘分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料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女子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纠缠竟是一生。

    师兄弟反目,楼玉阙自此不曾上过迷雾山巅。

    而尽欢也失踪了。

    晏无端第一次见到楼玉阙是在师公的死忌。

    白衣胜雪,皎若明月。

    “你是楼玉阙?”

    “是。”

    “师父说了,如果今天有个衣服穿的比迷雾山巅的雪还白的人上山,叫我问问是不是楼玉阙,”五六岁的孩童话语还有点含糊不清,“是的话就叫他滚。”

    楼玉阙料到玉枢子会给阻止他上山巅,不曾料到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个看上去满身污泥,面黄肌瘦,不知几天没有沐浴的小女孩。

    “师父说了,你要是不上山了,他就给我吃饭。”不然只能吃馒头,晏无端皱着眉头,思考着怎样才能阻止他上山。

    晏无端第一次见楼玉阙,楼玉阙抱她下山,替她洗澡,喂她吃饭。他只觉得楼玉阙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楼玉阙点的饭菜都是她喜欢的。

    那是身为孤儿的晏无端第一次感觉到温暖的存在,即使是她的师父,也从来没有这么细心地对待过她。

    “你做了什么让师父这么讨厌你?”一边扒着美食,一边好奇地问道。

    楼玉阙不语,只是摸摸了她的头。

    “不许摸我的头,摸笨了,师父就不要我了。”本来还算乖巧的女孩突然张牙舞爪。

    楼玉阙淡淡一笑,叫了声丫头。

    “你笑起来很好看,师父从来不笑的。”嘟着嘴有些不满。

    “丫头,你叫什么?”

    温暖的手拂过她的黑发,晏无端早已忘了先前说过什么,“无端,晏无端。”

    思绪到这便停了,桌上的暖玉静静的躺在那。

    尽欢的暖玉,用以定情的暖玉。

    也许,世上最了解师父的人就是师叔了。他是料准师父派她下山,是为了寻找尽欢。这么多年来,师父从未放弃过。

    晏无端自己都快忘了,此次下山是为了找人,还是希望能遇到楼玉阙。

    遇到又不如不遇。师叔终究是不愿原谅她的。

    晏无端神思飞扬,以至于有人走近,都未察觉。

    “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我什么时候上了你,”晏无端邪邪一笑,勾起舒倦的下巴,“想我什么时候有了身孕自己不知道。”看不出是气是怒。

    “权宜之计,适当的时候我会像他们说明的。”薄薄的嘴唇倾诉着早已想好的说辞。

    “舒公子难道不知道名节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吗?”

    消瘦的手包裹住晏无端挑起他下巴的食指,眼里透着充满暖意的笑。

    “无端,这是你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叫我。”又将另一只手包裹住其余四指,“我很高兴。”

    这是赤果果的调戏吗?

    “名节什么的和应付那帮人相比,我更相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晏无端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所以,你要是愿意,我娶你。”

    “我没有兴趣当寡妇。”冷冷抽回被握住的手。

    “是啊……是我一厢情愿了。”舒倦苦笑,不知是因为晏无端的话,还是她撇清关系的行为。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明知自己活不了多久,心里却还是奢望有些正常人的生活。可笑他是多不自量力。

    晏无端难得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伤人,可从来不知道安慰两字怎么写的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与殊狂先生有一月之期,一月之期一到我就得去办自己的的事了。”沉默良久,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

    “去找你师叔?”自听到晏无端口里的这两字后,他隐约觉得晏无端此次目的是为了这个人。

    “别在我面前提他。”不要总时时刻刻提醒她。

    “那就是了。”

    “舒倦,你是嫌你命太长了吗!”

    看着眼前正暴怒的女子,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晏无端喜欢她的师叔。

    舒倦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观晏无端的态度已把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爱上自己的师叔,为江湖人所不齿,如此有违伦理纲常的行径,便是连她的师叔也无法接受。

    舒倦眼里的了然,不禁令晏无端面色一冷,“太聪明的人通常都死得早。”

    “无端,我不想死。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舒倦的话里总是欲言又止。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在想等我死了,有没有人会从生命里记住我就像……”

    “你得的根本不是寒症,墨大夫自然无法医治好你。”虽然墨大夫也可说是当世神医,若不对症,便是神医也治不好。

    “我知道。墨大夫也知道。”

    “是噬心之毒,毒已根深,无药可解。”若非她的师父玉枢子对毒痴迷,她也不会知道。她本不想说,一个最后必然会死的人,知不知道都已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你也知道噬心。”

    “看你的情景,噬心之毒定是八年以上。”毒入沉疴,回天乏术。

    “十年了。”舒倦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断了弦的马头琴,晦涩中带着暗哑。十年的噬心裂骨之痛,每每都让他生不如死。犹如附骨之蚁,痛彻心扉,欲死不能,生而无门。他一直在说,他的时间不多了。是真的不多了。所以连吃药都省了,索性是没有用的。

    强行逼毒,必得消耗甲子功力,又有谁会这么呢?

    所以,舒倦是必死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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