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⒉ 一动不如一静
⒉ 一动不如一静
市人大下来蹲点的阮副主任是一个前不久刚刚坐在这一位置上年龄不到四十相貌仪表堂堂的青年汉子。初来时由镇上领导陪着在中学召开过一次座谈会。记得马老二把全体男女教师全部赶在了阅览室等候他的到来，来后阮副主任给大家讲了话。在座谈闲摆其间，马老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
“咱们阮主任是本科毕业，这在本届人大高干中还从来没有过……”
阮副主任轻微摆摆手：“不必不必。”
阮副主任好像对座谈会兴致并不大，一双眼光在新分来的几个年青女教师脸上移来移去。马老二眼珠子一扫一扫全收在了脑瓜里。待散会阮副主任要走时，马老二道：“今晚阮主任就不回市上了吧？我们中学在镇文化中心要搞个舞会，邀请您来增光添彩？”
阮副主任一听举办舞会，驻足做斟酌状，笑道：“啊&#8226；&#8226；&#8226；行&#8226；&#8226；&#8226；行。开会是工作，跳舞也是工作，而且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哈哈，跟着的人全都会意地笑了。
这晚天一擦黑，马老二像布置重要任务样：“赶快化妆……”把中学的男女老师全都催到了镇文化中心。特别是几个年青漂亮有点姿色的女教师，他指定要必到。“谁要是不到，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果然，阮主任这晚没回市上；他兴致勃勃来到舞场。马老二这会把陪舞的巳指定好了，命令道：“去，阮主任我就交你们几位去伺候了。若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必拿你们问斩。”
这几位下了讲台就充舞伴的小阿妹，这会对校长马老二是心领神会；见阮主任一进门就移了过去。阮主任相貌堂堂、神彩奕奕，很有风度地迎了上来；他像老熟人样和几位打过招呼，邀了一位便入了舞池。跟着马老二也拥了一位蹦达蹦达靠过来，他略为侧了下身和阮主任打了下哈哈，道：
“阮主任，今晚你就尽情地跳。我们这几个丫可都是有舞功的。”
阮副主任脸上闪着光，笑吟吟地道：“没想到你这里是人才济济啊，要什么有什么。”
马老二哈哈道：“不满你说，我们哪敢称什么人才。真的，我是孙猴子压在五指山下，呼唤唐僧来搭救呢。”
阮副主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马老二拥着舞伴移过来，笑嘻嘻：“不说不说了，现在是跳舞的时候，专心跳舞、跳舞。”
舞跳到了十一点多，所有的人都出了身汗。其间进来不少镇上的人，场子显得很嘈杂。马老二和阮副主任找一僻静处坐了下来，两个人开始喧。喧了一阵子，马老二从怀里掏出他和超导搞下的那份关于王建军的材料递给了阮主任。阮副主任大致看了下，拧了拧鼻头，抬眼道：
“你能保证……这都是真的？”
马老二顿了下，定定地看着阮副主任，思忖道：“绝对，起码百分之八十。不信你可以调查？”
“这样，我拿回去研究一下；有什么……咱们再谈？”
“行。”马老二点点头。出来时乐颠乐颠的。
马老二把材料交给市上来蹲点的人大阮副主任后心里一直在期待着回音；他希望这份材料能通过阮副主任的手交到有关部门而得到重视。目的是造成一种由上查下的情势，把王建军这个龟孙子收拾一下。起码也够他喝一壶的。可一个星期后还不见阮副主任招见，他有点熬不住了。可又一想：该不是已交到有关部门正研究呢，所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然而，这份材料阮副主任拿回去后往办公室抽屉里一塞差不多都快忘了。他哪里可能为自己揽这种麻烦事？人家想：“马老二吔马老二，我上次就那么随口客气了一下你竟拾起就往嘴里填，硬把客气当福气哩。我傻了？我到基层是来镀金的。消消亭亭舒舒服服、八面玲珑四面光堂，出不了一年半载我就该打道回府，眼看着还可能升一级；我能没事揽事自套罗网？殊不知揽事就得主事；主事就会生事；生事搞不好就会坏自己的事、甚至儿坏大事。这算哪门子事？说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达，这是功夫。要说天下最失败的做官者就是那没事揽事，以天下为己任，把不住自己，去推他妈地球儿转动。古代的屈原、范仲淹、王安石，近代的林则徐，现代的彭德怀张闻天不就是这号子人吗？
之后，阮副主任找机会把材料退还给了马老二。他道：
“材料我都认真读了；总的印象是大事不多，小事不少。”
马老二一听怔了，道：“那些事还……还算小事？我，我可真不懂了。”
阮副主任嘿嘿一笑，道：“不过是吃点喝点，再搂几个小钱什么的，搞点权钱交易；这在当今以商品打造为第一要务的经济时代是不可避免、普遍地存在着的……这个啊，像细胞。对吧？”说到这，他微微神秘地一笑：“哎呀——时下所谓‘无贪不成官’是什么意思？对中国官人为什么不敢搞财产申报登记制度，不就是贪者太多太普遍，一认真就会从上至下触及一大片，法不治众啊。真要那样，不又成了搞运动？弄得是人人自畏、鸡犬不宁，又有可能冲击经济建设这个中心。所以，从中央政治局的头儿到我们这些下面最基层的芝麻绿豆官官，实际上都有意无意儿尽量回避、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的策略。实在不行了才杀那么个把小鸡骇骇猴儿，做番样子蒙一下世人，以泄民愤。真的，谁没点子腐败？不腐败他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去？在一个主要靠委任制升官的国家，他凭什么？没听说吗：‘腐败人人有，不露是高手。’腐败就是‘润滑剂’，在今天这么个形势里，没它你还真转不动哎。真的。你我……就……没点子腐败？就那么清廉？嘻嘻。你整别人，别人也会整你的；这其实是对称的。上面一再提‘反腐败’，这是真的；可它从来不提‘要彻底反腐败’啊？你研究了没有？只说‘反腐败’，其实是‘有限反腐’；也就是说‘看人点菜，相机而动’。若提出‘彻底反腐败’，那就是‘有腐必反’，人人过关。如过街之鼠见了就打，见洞就挖；挖地三尺，断子绝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想过没，那不成了‘引火烧身’？岂不到头来反到自己头上来了吗？从你到我一直往上看，甚至看到美国纽约联合国大厦里坐着的安南秘书长恐怕都自身难保啊。古人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所以说：搞点子腐败什么的……呃，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吗。特别是那些制定政策的人们更是持这种态度。不理解它，就是不理解自己，和自己较劲过不去。套句歌词怎么说来：‘我爱你，爱你就是爱自己。’算了，我说就别找事了，缠不清。何必弄得经官动府的。消消亭亭点，工资发着，小车坐着，房改房住着，位子自然而然还会升着。所以说：当官，本质上是一种行档，是一种职业。不然为什么要定级别定待遇？行了，老兄，别不知足了；看看那满大街的下岗工人，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竞骋学仔，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人斗人害死人。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话又说回来，王建军也不是背无靠山的啊。弄不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何苦来着？”
阮副主任这一大片官经，念得马老二是无话可说。他虽然一直在奉以嘻笑，但脸却已胀得黑红黑红。他窝着对王建军的一肚子恼火无法排遣，压抑的心情折磨得他看上去脸都有点抽筋般地痛苦。阮副主任又笑着道：“唉——非不为也，实不能也。眼下正在搞乡镇一级的机构改革，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协助本镇搞好这次调整。说到调整肯定是有进有出，有上有下。我以为：按你现在的才干、年龄、学历，还应该更上一层楼。在这个关键时候，你的精力注意力应该放在这上面。这会儿：一动真不如一静。切勿四面出击，惹事。不都说：‘有了位子就有了一切。’嘿嘿，他又一笑：“我说得不对吗？时机难得啊。”至此，马老二已无话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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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人大下来蹲点的阮副主任是一个前不久刚刚坐在这一位置上年龄不到四十相貌仪表堂堂的青年汉子。初来时由镇上领导陪着在中学召开过一次座谈会。记得马老二把全体男女教师全部赶在了阅览室等候他的到来，来后阮副主任给大家讲了话。在座谈闲摆其间，马老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
“咱们阮主任是本科毕业，这在本届人大高干中还从来没有过……”
阮副主任轻微摆摆手：“不必不必。”
阮副主任好像对座谈会兴致并不大，一双眼光在新分来的几个年青女教师脸上移来移去。马老二眼珠子一扫一扫全收在了脑瓜里。待散会阮副主任要走时，马老二道：“今晚阮主任就不回市上了吧？我们中学在镇文化中心要搞个舞会，邀请您来增光添彩？”
阮副主任一听举办舞会，驻足做斟酌状，笑道：“啊&#8226；&#8226；&#8226；行&#8226；&#8226；&#8226；行。开会是工作，跳舞也是工作，而且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哈哈，跟着的人全都会意地笑了。
这晚天一擦黑，马老二像布置重要任务样：“赶快化妆……”把中学的男女老师全都催到了镇文化中心。特别是几个年青漂亮有点姿色的女教师，他指定要必到。“谁要是不到，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果然，阮主任这晚没回市上；他兴致勃勃来到舞场。马老二这会把陪舞的巳指定好了，命令道：“去，阮主任我就交你们几位去伺候了。若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必拿你们问斩。”
这几位下了讲台就充舞伴的小阿妹，这会对校长马老二是心领神会；见阮主任一进门就移了过去。阮主任相貌堂堂、神彩奕奕，很有风度地迎了上来；他像老熟人样和几位打过招呼，邀了一位便入了舞池。跟着马老二也拥了一位蹦达蹦达靠过来，他略为侧了下身和阮主任打了下哈哈，道：
“阮主任，今晚你就尽情地跳。我们这几个丫可都是有舞功的。”
阮副主任脸上闪着光，笑吟吟地道：“没想到你这里是人才济济啊，要什么有什么。”
马老二哈哈道：“不满你说，我们哪敢称什么人才。真的，我是孙猴子压在五指山下，呼唤唐僧来搭救呢。”
阮副主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马老二拥着舞伴移过来，笑嘻嘻：“不说不说了，现在是跳舞的时候，专心跳舞、跳舞。”
舞跳到了十一点多，所有的人都出了身汗。其间进来不少镇上的人，场子显得很嘈杂。马老二和阮副主任找一僻静处坐了下来，两个人开始喧。喧了一阵子，马老二从怀里掏出他和超导搞下的那份关于王建军的材料递给了阮主任。阮副主任大致看了下，拧了拧鼻头，抬眼道：
“你能保证……这都是真的？”
马老二顿了下，定定地看着阮副主任，思忖道：“绝对，起码百分之八十。不信你可以调查？”
“这样，我拿回去研究一下；有什么……咱们再谈？”
“行。”马老二点点头。出来时乐颠乐颠的。
马老二把材料交给市上来蹲点的人大阮副主任后心里一直在期待着回音；他希望这份材料能通过阮副主任的手交到有关部门而得到重视。目的是造成一种由上查下的情势，把王建军这个龟孙子收拾一下。起码也够他喝一壶的。可一个星期后还不见阮副主任招见，他有点熬不住了。可又一想：该不是已交到有关部门正研究呢，所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然而，这份材料阮副主任拿回去后往办公室抽屉里一塞差不多都快忘了。他哪里可能为自己揽这种麻烦事？人家想：“马老二吔马老二，我上次就那么随口客气了一下你竟拾起就往嘴里填，硬把客气当福气哩。我傻了？我到基层是来镀金的。消消亭亭舒舒服服、八面玲珑四面光堂，出不了一年半载我就该打道回府，眼看着还可能升一级；我能没事揽事自套罗网？殊不知揽事就得主事；主事就会生事；生事搞不好就会坏自己的事、甚至儿坏大事。这算哪门子事？说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达，这是功夫。要说天下最失败的做官者就是那没事揽事，以天下为己任，把不住自己，去推他妈地球儿转动。古代的屈原、范仲淹、王安石，近代的林则徐，现代的彭德怀张闻天不就是这号子人吗？
之后，阮副主任找机会把材料退还给了马老二。他道：
“材料我都认真读了；总的印象是大事不多，小事不少。”
马老二一听怔了，道：“那些事还……还算小事？我，我可真不懂了。”
阮副主任嘿嘿一笑，道：“不过是吃点喝点，再搂几个小钱什么的，搞点权钱交易；这在当今以商品打造为第一要务的经济时代是不可避免、普遍地存在着的……这个啊，像细胞。对吧？”说到这，他微微神秘地一笑：“哎呀——时下所谓‘无贪不成官’是什么意思？对中国官人为什么不敢搞财产申报登记制度，不就是贪者太多太普遍，一认真就会从上至下触及一大片，法不治众啊。真要那样，不又成了搞运动？弄得是人人自畏、鸡犬不宁，又有可能冲击经济建设这个中心。所以，从中央政治局的头儿到我们这些下面最基层的芝麻绿豆官官，实际上都有意无意儿尽量回避、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的策略。实在不行了才杀那么个把小鸡骇骇猴儿，做番样子蒙一下世人，以泄民愤。真的，谁没点子腐败？不腐败他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去？在一个主要靠委任制升官的国家，他凭什么？没听说吗：‘腐败人人有，不露是高手。’腐败就是‘润滑剂’，在今天这么个形势里，没它你还真转不动哎。真的。你我……就……没点子腐败？就那么清廉？嘻嘻。你整别人，别人也会整你的；这其实是对称的。上面一再提‘反腐败’，这是真的；可它从来不提‘要彻底反腐败’啊？你研究了没有？只说‘反腐败’，其实是‘有限反腐’；也就是说‘看人点菜，相机而动’。若提出‘彻底反腐败’，那就是‘有腐必反’，人人过关。如过街之鼠见了就打，见洞就挖；挖地三尺，断子绝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想过没，那不成了‘引火烧身’？岂不到头来反到自己头上来了吗？从你到我一直往上看，甚至看到美国纽约联合国大厦里坐着的安南秘书长恐怕都自身难保啊。古人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所以说：搞点子腐败什么的……呃，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吗。特别是那些制定政策的人们更是持这种态度。不理解它，就是不理解自己，和自己较劲过不去。套句歌词怎么说来：‘我爱你，爱你就是爱自己。’算了，我说就别找事了，缠不清。何必弄得经官动府的。消消亭亭点，工资发着，小车坐着，房改房住着，位子自然而然还会升着。所以说：当官，本质上是一种行档，是一种职业。不然为什么要定级别定待遇？行了，老兄，别不知足了；看看那满大街的下岗工人，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竞骋学仔，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人斗人害死人。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话又说回来，王建军也不是背无靠山的啊。弄不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何苦来着？”
阮副主任这一大片官经，念得马老二是无话可说。他虽然一直在奉以嘻笑，但脸却已胀得黑红黑红。他窝着对王建军的一肚子恼火无法排遣，压抑的心情折磨得他看上去脸都有点抽筋般地痛苦。阮副主任又笑着道：“唉——非不为也，实不能也。眼下正在搞乡镇一级的机构改革，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协助本镇搞好这次调整。说到调整肯定是有进有出，有上有下。我以为：按你现在的才干、年龄、学历，还应该更上一层楼。在这个关键时候，你的精力注意力应该放在这上面。这会儿：一动真不如一静。切勿四面出击，惹事。不都说：‘有了位子就有了一切。’嘿嘿，他又一笑：“我说得不对吗？时机难得啊。”至此，马老二已无话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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