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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美人争锋 四

    盛釸玉侧身看向梅生,又瞥见被他紧握手里的上等白玉,那玉出自西域,是日前进贡的贡品,君主赐予她的当日她便赐给了梅生。

    倒也奇了,什么不好盗,偏生盗这块。盛夕钰转向兰君颜确认道:“确有其事?”

    “王爷,东苑与北苑往来甚少,王爷赐给君颜的稀罕物事也不少,这婢子怎的舍近求远,盗上梅君的东西了?”兰君颜不答反问,言语间尽是不卑不亢,对上盛夕钰的眼神不偏不倚。

    “哦?兰君言下之意是梅生将你婢子冤枉了?”盛夕钰面色不悦,兰君颜竟是这般无惧地与她对视。

    真是反了!她这王府里养的人,怎生一个个都窜上她的头顶了。

    “请王爷明察!”兰君颜似乎觉察到盛夕钰动怒,当即埋头跪于地面。

    皆传蛊王为人亲和,只有她身边的人才知道,蛊王本也是个心性高傲之人,容不得人忤逆。

    “兰公子,我们北苑与你东苑虽无往来,可我们主子的玉却是在你苑里兰香姑娘来过后不见的。而今日又在兰香房里收出我们主子的玉来,人赃并获,这是不是冤枉,还不清楚吗?”说话的是珠翠,她的身份与那丢掉性命的兰香是同等的,前者却因自家主子受宠,在府里的位置自不可小觑,此时说话,除盛夕钰外没人觉察到这是以下犯上。

    “梅君,那玉是不是我婢子所盗,你比任何人心里清楚,你能对天起誓,那玉出现兰香房里不是另有隐情?”兰君颜抬头清冷的目光直视梅生,神情姿态自有一番傲骨。

    梅生冷不防兰君颜将矛头直转向他,退了一步,冷哼道:“区区一个婢子,如何堪得我如此?”

    “心虚么?”兰君颜咄咄相逼道。

    “好了,兰香已死,此事就此作罢,同在一府里过活,不求和睦,偏要争锋相对寻刺激么?”盛夕钰冷声道,转向梅生同样道:“回北苑去,禁足一月。”

    话落大步跨出东苑,实在令人心烦,清冷不留半丝余温的声音传出:

    “日后再如今日这般胡闹,本王便通通撵了出去,没个清静!”

    众人附身跪安,大气不敢出。此事明眼人一看便知内有蹊跷,而精明如王爷,岂会不知,那兰君的婢女明显被栽赃,王爷却一味偏袒北苑梅君,这两位公子在王爷心中的位置,孰轻孰重,还不清楚?只怕是所有真凭实据都指向梅君,王爷也会似若不见,将此事作罢。

    晚间,梅生端详着白玉,不看跪在地上的珠翠,清冷的声音缓缓吐出,犹如细品龙井一般优雅:

    “幸得王爷罢了此事,那兰君是王上赐给王爷的,他若不肯善罢甘休,生要你偿了他婢子的命,只怕王爷都敬三分。”

    “主子,王爷如何不会帮衬主子?今日在东苑,王爷可是连正眼都没瞧兰君一眼,今日之事若换得其他公子,想是早被王爷撵出府了,哪会有现在的平静。”珠翠虽是在罚跪,面色却不惧。

    “大胆!”梅生冷眼而过,凌厉道:“你那点手段你以为王爷会不知?日后再敢自作主张,我便撵了你出去,省得给我舔乱。”

    “奴婢该死,奴婢只是给那些个多嘴舌的贱蹄子一个教训,谁让她们私下说主子您的不是。那东苑的兰香仗着兰君是王上赏赐,便自居高人一等,哼!说到底,在府里,也只是个不受宠的主,他得意什么?”

    这珠翠是个心性颇高的丫头,因着梅生的地位,在府里哪个下人敢不给她三分薄面?偏那东苑的大丫鬟兰香也是个不肯饶人的性子,自家主子是王上钦赐,地位那是不同凡响,北苑的再是受宠,那出身却只是官窑,伶人而已。

    说到底也是各为其主,平日里没事的丫鬟婆子也爱比较一番,二人的着装啊,手里得了主子的什么稀罕玩意啊,都是大丫鬟,地位相当,谁也不愿屈居人下,以致此二人积怨久深,时常背后嚼几句是非,给对方使点乱子是司空见惯的事。

    两丫鬟互不待见府里人都是知道的,两苑的主子却从不照面,睁只眼闭只眼也是默许了。

    梅生当然知道事情始末,昨日里的折腾不就是因为此事?各苑里的公子丫鬟虽是表面上对他敬重,可私下里哪个不嚼他几句毒舌。出身卑微又如何,同样受到王爷偏爱,索性惩治了东苑的,杀鸡儆猴,东苑那位他都不怕,看这府里谁还敢背地里嚼舌。

    只是,这事原本也只想给下人一个教训,却没想珠翠这婢子擅作主张,竟要了那兰香的命。已经闹出了性命,索性也要横一回,反正王爷昨日已应下他的要求。

    “敢说你没有私心?”梅生看着珠翠道。

    “奴婢……奴婢却有私心,只是兰香那贱婢太猖狂,仗着自己曾为御前侍奉,欺压奴婢们已久,奴婢,奴婢实在不堪忍受……”

    “不堪忍受?”梅生反声逼问。

    “主子,主子饶命,奴婢一心为主子着想,今日之事也是为主子在这府中树威啊,求主子饶了奴婢!”珠翠此一刻才现慌乱,慌忙磕头认罪。

    “罢了,你起来吧,王爷都不追究此事,我何故追究?”这话似说给自己听的,又对珠翠道:“你且记住今日之事,日后若敢再犯,我绝不姑息。”

    “王爷到!”

    苑外有人通传,须臾,见得盛夕钰进得堂上。众人请了安后自觉退下,梅生施施然立于厅上,见着盛夕钰微微福一礼,对上盛夕钰的清冽的目光出声道:

    “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今日之事,给本王一个说法。”盛夕钰一撩锦缎玉绸,坐于厅中桌前,神色凛冽。

    “王爷不是已说此事作罢,为何还要追究?”梅生走向盛夕钰,玉手纤纤置于盛夕钰肩颈处,前几日听得她颈椎酸痛,想是晚间批阅奏折辛苦所致,这简单的穴道推拿是这几日向太医署里人特意学来的。

    “你且回我,此事是否与你无关?”盛夕钰暗自叹息,这个男子总是令她生不起气来。这府里上下,处处都是各处安插的线人,她能信的,怕也只有这个她亲自带回府中的男子。

    梅生推拿的手微微一顿,复又继续,柔和应着:“王爷信梅生么?”

    “你说,便信!”

    “此事,与梅生无关!”

    此事确实与他无关,所以他回得心安。

    “嗯!”盛夕钰不再追问,只是心下已了然。梅生的性子她自然清楚,虽说娇横了些,却不至于害人性命,怕是他底下那些个搬弄是非的下人。这北苑,看来得清理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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