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不能拥抱的天空

正文 48未央

    掬幽进屋后打开台灯,因为早晨出门前没有关窗,写字台上落了一层淡淡的薄灰,夜风很冷,吹得窗帘飘飘拂拂,她想到‘杜园’卧室里的西式窗帘,下面坠着水晶小球,那天她不停的哭,一边哭一边用手握着那些小球,水晶小球微微划过掌心,一种淡淡的刺痛划过心底,她悚然一惊,仿佛惊诧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敲门声响起,乔绮嫣拿着几件家居服走进来,最上面一件是浅蓝色,上面疏疏朗朗地绣着梅花:“他让你给我的?”

    “幽幽。”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其实我消失那夜他应该就猜到了。”澄金色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是衣服上的朵朵白梅花,“他在哪儿?”

    “什么?”

    昨夜下雨溅进来的水打湿了地板,一小汪水痕摊在那里,像是漏进房间的月色:“江黎昕在哪儿?”

    乔绮嫣道:“我让他进来。”

    “我去了花店,你今天没有上班,你去哪儿了?”

    掬幽沉默,他也立在那里不动,很久以后她轻道:“如果您来这里只是为了质问我请假的原因,很抱歉,江少爷,无可奉告,我不是您的员工,您无权发问。”

    江黎昕见她眼里流露出的神气,心里又烦乱起来,他一下子扣住了她的手:“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去哪里了?”

    她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冷得如寒冬腊月湖水里的冰一样,让他的心紧紧缩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那夜,她哀哀地看着他,像是种万念俱灰:“医院。”

    他将她按在墙上:“去做了什么?”

    她微垂眼睑,他却强迫地捏住她的下巴:“说话!”

    掬幽笑了,笑容如花儿盛开一样,那样舒张着,带着香气的笑容,缓慢地盛开,仿佛一触碰到她的笑,就可以走进她的内心一样:“你说呢?”

    他压抑着翻腾的怒火:“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一个孽种为什么要留着?”

    他目光冷冽起来,如果手里有刀,他绝对会一刀割断她纤细的颈,他阴测测地说道:“他不是孽种!”

    “那是什么?江黎昕,你告诉我,一个因为报复来到世间的生命叫什么?”

    “要怎样你才可以留下宝宝?”

    她这才发现他捏着她手腕的手很轻柔地搭在脉上:“只要你说我就给。任何东西,只要你出声,我马上给你。”只要她不要这样笑,不要这样瞧着他,不要这样对他说话,那笑容、眼神、话语恍惚得像梦魇,痛楚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掬幽被逼得透不过气来,她心一横闭上眼睛,声音小小的轻不可闻:“我要结婚。”喉中的硬块哽在那里,让她像是苟延残喘,可即使到最后一刹那,她也要垂死挣扎。

    她只要他离开她,既然他不肯,她只能这样说。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冽而温柔,他笑了笑,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模样,他的声音很轻:“明天我会辞去‘江氏’继承人的位置,然后,我们结婚。”

    “为了这个孩子,将继承人的位置拱手让给掬薇?”

    “对,我说过只要你要,我就给。”

    “只要我要你就给,”她本来就生着病,又折腾了一整天,更虚弱得像是个纸人,“那我求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还是……”她眨着眼睛笑了笑,苍白的丽颜绽放着奇异的花朵,“他也是你用来报复的棋子?”

    他利如鹰鸷的眼神突然凌厉,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终于狠狠扬起手来,掬幽闭上眼晴,可意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他眼里除了怒不可抑,还渗着一缕绝望,这是他第二次要动手揍她,第一次是因为她提到季舒玄的死,他还记得他那一掌打得虽重,但他知道自己并未使力,而今天,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是不忍打下去,如果伤到她,他会比她更痛。

    那是心伤,不可计数,无可救药,从来就是一败涂地。

    从遇见她的那一天起,已经注定他会败得没有半分余地。

    如果命运真的可以选择重新开始,他宁可永远也不曾遇上她。

    她推开他:“江黎昕,我不会和你结婚,也不会要这个孩子。”

    他俯下头狠狠地吻下去,那力气仿佛不是要吻她,而是想要杀死她,她痛得眼泪也刷刷落下来,一面哭泣一面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他的气息霸道的夺去她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既然你不愿要这个孩子,我会给你联系医生。”

    他转过身,冰冷的东西蠕动在脸上,那样多的东西,他都已经拥有,他曾在商界意气风发,那样多的长辈赞许,那样多的平辈敬畏,那样多的晚辈崇拜,那样多,曾经以为那样多,今天才知道这些只是老天可怜他,他最爱的最在意的,没有一样能留得住。

    无论是母亲,是弟弟,还是最爱的女孩,甚至是……孩子。

    灯下她的剪影削瘦单薄,让人心泛痛楚,可他却不敢伸出手,因为他一伸手,她就会躲开,这么多年过去,隔着山重水远的往事,童真的一切早稀薄得像是清晨的露水,在太阳升起之后慢慢蒸发,可是他的心却是一个封闭的容器,不管露水如何蒸发,始终都会重新凝结。

    他燃起一支烟,烟头一明一灭,像颗红宝石。

    他的眸子却黯然无神。

    就像那夜,他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低声地、断续的说:“你可以恨我,甚至可以要我的命,但永远不要不理我,我承受不住这种惩罚的方式。”

    掬幽,你永远不懂,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多么渴望爱。

    掬幽,你永远不懂,你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害怕,是因为你有安全感,你有爱你的家,那个家永远不会摒弃你,可是我呢,这个家随时随地都会有新的人进来赶走我。

    他一步一步走出屋子。

    她到底还是选择最惨烈绝决的方式,斩断了他一切的奢望。

    结束了。

    终于全都结束了。

    今生今世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