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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温馨

    淡金色的阳光像瓶子里的沙漏,无声无息地筛下来,“幽幽”江煜城叫住她,“为什么要取消生日派对?”

    掬幽轻声道:“我有朋友从国外回来,晚上我要和他一起吃饭。”

    “这并不冲突,你可以邀请他来参加生日宴,这是为你举办的宴会,无论你请谁我都欢迎。”

    掬幽看向窗外,天是通彻的蓝,透着一种类似玻璃的光泽,朵朵漂浮的云如大蓬大蓬的棉花糖,又绒又松,她轻声嗫喏:“他……不太喜欢热闹。”

    江煜城笑道:“你很爱他是吗?”

    掬幽疑惑道:“您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只有很爱一个人,才会愿意委屈自己去迁就他的习惯和性情。”

    掬幽想了想:“他对我来说和舒玄哥一样,让我能很安心地去依赖,我很喜欢他,但没有爱。”

    “很喜欢不是爱吗?”

    掬幽摇了摇头:“《窗外》里江雁容说过一句话,‘你是神,我跟你,你是鬼,我跟你,你是富翁,我跟你,你是乞丐,我也跟你!今生今世,如果你敢把我从你身边赶开,我立即就跳楼!逝世了之后,变成鬼,我还是要随着你!’我觉得只有这样才是爱,不计得失不求回报,只要携手一辈子。”

    江煜城笑了笑:“是呀,很多时候只想着纯粹的付出,甚至都忘了在乎一下回应。”

    她微微有些不安:“您怎么了?是不是掬薇……”

    “没有,只是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心里难免有些压力,不过和你聊完心情好多了,”他诚挚道,“幽幽,谢谢。”

    “我们是一家人,您不用客气,如果没什么事我去上班了。”她走出大厅却见江黎昕站在晨曦里,他周身毛茸茸的,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霜华,掬幽不知为什么,心里涌起一种无以复加的难受,踏进花店后,这种难受渐渐衍生成一阵阵烦躁,她拿起螺丝刀开始拆卸笔记本电脑,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每次心神不宁就要拆东西,从中午到黄昏,她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拆完装装完拆,螺丝刀刮在指尖上微微生疼,却不肯停下来,好像一停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难过。

    天色一分一分暗下来,满天绚丽的紫霞像水墨染透的丝绒,花店旋转门被推开,廖琪轩走进来:“幸好你没走,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确认花店周围有没有标志性建筑,可又怕打扰到你工作。”

    汪丹彤和华清像遇见了救星,就差当场感激涕零:“廖医生,幽幽就拜托你照顾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彼此道完别,掬幽才有些歉然道:“对不起,我忘了你才回国几个月,还不太熟悉路……”

    他笑了:“怎么还和我客气起来,我在一家湘菜馆订好了位置,我们走吧。”

    餐厅是一幢二层小楼,橘色温暖的灯光下,玲珑剔透如她最爱吃的柠檬果冻,他们走进去,服务生甜甜笑道:“先生小姐,这边请。”包厢里所有的灯都关着,只有蛋糕上烛光摇曳,廖琪轩笑笑:“生日快乐,许个愿吧。”她“哧”一声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包厢内顿时一片黑暗,掬幽转过脸微笑着问他:“许了什么愿?”但又马上说道,“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样的孩子气,他禁不住微笑:“我去开灯。”灯亮了,他递给她一只小巧的木雕匣子,“送你的。”她打开,竟是翡翠九连环造型的手链,环环相扣剔透翠绿,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玩九连环,解下来套上去,经过极繁琐的过程才可以全部取下来,记得当时最心爱的九连环被掬薇摔碎了,她大哭,父亲哄着她:“幽幽不哭了,过些日子爸爸买一只新的给你。”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送的生日礼物很特别。”

    他轻轻笑了声,眼底微蕴一点点宠溺:“我们在医院见面那天,我撞掉你的画册,看到画稿上全部都是九连环,我想它对你来说一定很特别……”掬幽微微怔了下,拿起九连环仔细一看,竟和画稿上的一模一样,她长睫沾满泪珠,“谢谢你。”他调侃道,“这么容易就感动了,我等会儿还有更大的惊喜给你呢!”

    “你不会租下世贸天阶的大屏幕播放我从小到大的照片吧?”

    “这个创意我倒是没想到,等你明年过生日我会采纳,不过等下给你的惊喜也会让你很开心的。”

    掬幽浅浅一笑:“我拭目以待。”

    她纯净的笑靥不染纤尘,盈溢在空气里仿若蛋糕的丝丝甜香,让他一时间失了神,“廖琪轩,”她俏皮地打了个指响,“回魂了!”他笑笑掩饰刚才的情绪:“三年前我对你说过,终有一天会向你解释欺骗你的原因,还记得吗?”

    “记得。”

    “我曾是周婷的未婚夫。”

    “周婷,”她脑筋有点没转过来,“是谁?”

    他用一种近乎虚无的声音缓缓道:“江煜城的第三任妻子。”

    “我……对他的过去不是很了解。”

    他轻啜了口白茶:“周廖两家是世交,彼此有很多商业往来,我和周婷青梅竹马,两家也早默许了这门亲事,说实话,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对周婷是不是爱,但我们这样的家庭,利益永远凌驾在感情之上,既然我的妻子注定是她,那我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对她好,”听着他平静地叙述与周婷间的点滴,掬幽突然明白,当一个人可以将过去的事情平静地讲出来,就证明一切都过去了,再难受也都过去了,“可这种平静却在周婷二十三岁那年改变了,我必须承认江煜城是个近乎完美的男人,他的温柔、他的内涵、他的风度、他的睿智,足以迷倒任何一个女孩,周婷就是这样爱上了他,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她的义无反顾,我也是在那时才明白,我对她有怜惜有责任,却独独没有爱,因为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蔑视一切礼教规范,甚至道德,除了对方的爱,其他任何事在你眼里都无足轻重。所以她向我提出退婚,并在两家人面前宣布要嫁给江煜城,听到这个消息周廖两家顿时乱作一团,不仅是因为他们年龄相差太多,更重要的是江煜城当时有妻子,伯父伯母开始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可还是没有改变她的初衷,最后他们软禁了她,从那天起周婷开始绝食,直到周氏夫妇点头同意。不过这段奉为‘爱情童话’的婚姻仅维持半年,商界就再次传出江煜城移情别恋的消息,我说这些并不是诋毁他,一段婚姻的失败男女双方都有责任,江煜城太受女孩青睐,作他的妻子,一定要是朵心境能容天下的解语花,可周婷一直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向来都是别人对她言听计从,面对女孩们围在江煜城身边献殷勤,她自然无法忍受,她开始患得患失,跟踪监视江煜城的一举一动,他越是冷落她,她就越无理取闹,久而久之就演变成相互怨怼的局面。多年后伯母和我谈及此事,她说当初强烈反对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们性格不合,我一听就懵了,他们爱得那样深,周婷为他不惜和家里决裂,甚至背负第三者的骂名;江煜城为她受尽舆论、周家甚至亲生儿子抨击责难,这样为对方承担一切只求地久天长,怎么会性格不合,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江煜城看似很懂周婷,其实他并不懂,很多商业世家的夫妻只是维持着表面的相敬如宾,周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每天都担心父母会离婚,会不要她,这样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若喜欢上谁,就会把他紧紧攥在手里,这就是她爱的方式,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她能做到的对方必须也要做到,其实这种要求并不过分,可对江煜城来说却是牢笼,这种束缚让他窒息,分手也就不奇怪了。”

    “那天你出现在江公馆的目的是什么?”

    “周婷和江煜城分手后一直借酒消愁,江黎昕的宴会是她离婚的第五天,那夜她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说了很多话,她说已雇私家侦探调查凌小姐,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会在宴会上当众宣布,我害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便赶往江公馆阻止,却不想撞见丁管家,慌乱中躲进那幢小楼,就这样遇见了你。”

    “这就是你不告诉我真名的原因?你害怕我向江先生高发你?”

    “不是,我是怕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幽幽,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当初周婷退婚,我虽然惋惜却没有心痛,周婷曾对我说,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失去她的时候你会觉得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的,所以我不敢冒险,即使我不知道日后还会不会见面。”

    他的话让她羞赧,她急忙转移话题:“那你干嘛要说自己叫孙行者呀,一听就是假名字。”

    “是吗?比梁朝伟还假?”

    他的语气逗笑了她,极平常的笑容,却如驱散雨天阴翳的明媚阳光,让他的心盈满温暖:“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说自己叫胡适之。”她拿起纸巾擦拭唇角,“你不是说有惊喜给我吗,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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