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留仙赋:君生故我在

正文 人事不再

    就在我沉下心神打坐拼命用意念止痛时,无弦一句话差点没让我走火入魔吐血身亡:“没救了。”

    “啊?!”我不敢置信,“这么严重?有、有没有什么法子?”

    他不语,右手径自放开我,然后做出一个手刀的动作。在他的手上我能清晰看到流动的灵韵。

    我忐忑却又怀着一丝欣喜:“有门儿?”

    他头也不抬:“砍掉罢。”

    我一个飞扑上去,双手不由分说地紧紧握住他的,急得语无伦次道:“别别别别别别别别!”

    他皱眉。“庚戌的爪上有毒,会随着你的血液流遍全身,到时就来不及了。”

    我说当时怎么不痛了,原来我运功加快了毒液的扩散……看来是接近第二种结果了。

    “就、就算如此,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我截肢啊,这也不是用藕做的,想接就能再接!”我被无弦不留余地的思考方式惊得一身冷汗,极力挽回道,“师傅、师傅他应该有办法!我看到他藏有许多珍贵药材,他本人也精于医道,如果速度快的话,也许、也许能救得回来!”

    他沉吟半晌,然后放下了右手。

    我松了一口气。

    旋即又见他两只手一起抬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还是要砍啊?还两只手一起上?”

    “别怕,我先帮你放缓血液的循环速度,如此可以争取到更多时间。不过可能有些疼,你忍忍。”

    你还知道你自己可怕啊……

    “谢五殿下,我没事。”

    待无弦替我施好了术法,我便小心翼翼地将裙子放下,不过擦到了一点伤处,竟已疼得无以复加,就好像有一串小型连珠炮在皮肉里连续炸裂,一时间肌肉痉挛不已,我不由闷哼了一声。然而缓过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弓腿想要站起来,这时无弦却再次背对着我蹲下身来。

    “五、五殿下,你这是作甚?”我受宠若惊。

    “你也知道这里不能腾云。”

    “可是我可以自己——”

    他语调一沉:“想被截肢吗?”

    “……你不必这样的。”我突然由衷地感到一阵泄气。我明明是来还他的债的,为何才刚听到他说‘谢谢’,我就又得反过来被他照顾了呢?

    我丧气地垂着头。 想来,无弦这会儿又该用截肢威胁我了——

    “上来。我背着你,就不会那么疼了。”

    闻言,眼眶突然没由来地一湿。

    这么温柔安定的说话方式……别,别再让我想起靖雪了啊……那个人,任何时候想起都是一副温和笑着的形容,仿佛拥有他就能揽尽世间一切花与水的明朗纤柔……可为何,如玉君子,翩翩玉树,就撞上了我这么一个无心的女子呢?

    有些人和事,遇见只是一个瞬间;

    而错过,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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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无弦终归是将我背出了霜华境。

    本来,每次我俩一起时都是我在说个不停,而他则老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彼时我心里有事,也就难得地安静下来,无弦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于是一路上我们没有任何交流,一如两个陌路人。

    只是,我的双臂始终紧紧环着他;而他,也稳稳托住我。

    无弦无疑是个好神仙。他既已送我到了昆仑山脚,还是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留下来一步一步扶着我上山,其间仍是惜字如金,废话半句不多说。我知道他的温柔适用于所有人,因为我就在他眼前受伤,所以他不能撒手不管;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的多想。

    一如与映寒同行那次,在我们行将接近山顶之时,便远远闻见悠扬的箫声。

    不知是否因箫这种乐器的乐声本身就低沉悲戚,每每听瞿墨奏起,我都会觉得心情沉郁,不能释怀。而他习惯于吹箫时侧身坐在那座落岩亭的亭栏之上,敛眉垂眼的神态,隐有异于平常的沉静寥落。

    腿上的痛感一直在持续,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神经不免变粗,我慢慢地也就适应了这难熬的疼痛折磨。待无弦搀着我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我轻轻挣脱他,一步一崴地独自上前。

    箫声即时而止。瞿墨不急不缓地放下箫,继而挑眼往这边送来懒懒一瞥。

    “师傅,我回来了。”我用极为别扭的姿势向他行一礼。

    他看出我的异样,跃身下了亭栏,步履依旧从容地来到我面前,眼风往我腿上一扫,道:“伤了?”

    “嗯……”不知怎的,我觉得在瞿墨面前承认这种事显得格外丢脸,“多亏了五殿下,他一路送我回来。”

    无弦应声上前几步,与瞿墨相视点头。

    “徒弟啊,你可劲儿没用。”瞿墨这厮不顾我伤重,二话不说一掌不轻不重地就拍在我脑袋上。

    “啊!师傅你这是对待伤患应有的态度吗?”力道虽不重,隐有几分传到腿上,还是疼得我直抽气。瞿墨许久未见,恶劣的性子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对于我的严正抗议,他完全不以为意,还变本加厉地换上一副嫌弃的口吻:“既然都这样了,还回我这干嘛?去老狐狸那,他可能还有法儿救你。”

    “你知道我是被什么伤得吗?就这样问也不问就打发了?”可能因为忍痛忍了一路,这会儿我莫名来了一股子气。

    “我猜也猜得到。有对我发火的时间,还是赶快飞一飞过去罢,别耽误了。”瞿墨说着,又转向无弦道:“还须再劳烦一下殿下了。”

    无弦默了半晌,不多时回道:“你是她师傅,为何不自己送一送?”

    瞿墨懒洋洋地拿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手心,看看远处一堆满文案的石桌,皱眉道:“我啊,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既然殿下你回去是顺路,何不带我这不争气的徒弟一程?”

    “……我知道了,我自己去。”不想再看他俩你来我往地推这个包袱,我干脆地出声道,“反正青丘离这不远,我早前也去过一回,路熟得很。再说能飞,不会那么容易暴毙途中的。师傅你慢忙,至于五殿下,今天实在给你添了太多麻烦,这会儿你径自回去便是。”言罢,我当即捏诀召来祥云,然后一咬牙翻身上去,不等他们再说什么,顾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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