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帝王龙椅安康莫属
安康坐在花厅桌前，看着面前的酒杯被下人添满。因她连伤带病，几番吐血，面上一片苍白。一身素白裙子，更衬得她脸上憔悴，减去了她几分冷冽杀气，倒添了些柔和。
李守备察言观色，一来是想弥补前日慈航寺的不欢而散，二来是想表表忠心，便陪笑说道：“公主，想来灵儿郡主只是一时糊涂。待将来，公主也能随手封王赐候了，郡主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安康低首浅笑，颊边垂下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李守备正暗自懊恼，说错了话，揣摩着一会儿怎么不着痕迹地赔两句不是，却见安康又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她抬手端起白玉杯，声音清越：“过往便如昨日黄花。且醉今宵吧。康如，请！”
说着，安康举杯凑近唇边，一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守备一听，安康愿意再唤自己的字，便是与自己尽释前嫌之意，心中欢喜，也跟着将酒喝干。
安康止住下人倒酒的动作，亲自端起酒壶，给李康如添酒。李康如连忙站起推阻，口称不敢。安康笑了笑，将李康如的手拨开，稳稳倒满李康如的酒杯。她接着给自己添满了，又举起一杯，道：“当年共醉，恍如昨日。康如，且再喝了这一杯。”
李康如连忙举杯，一口喝干。他放下杯时，安康已经饮尽杯中酒，等着给他倒第三杯了：“酒过三旬，才算尽兴，请！”
第三杯酒喝完，李康如因喝得急，白玉杯又较寻常酒盅大些，便有些头晕。他再看安康，面不改色，嘴角含笑，正看着他。
李康如急忙打点精神。今日来，是议正事的，怎可因酒误事！他观安康神色尚算温和，没被灵儿的事影响了，便正色提起这几日泸州城的异动来：“公主可知，近日那些江湖门派打算联手与忘教死战一番？”
安康将手中玉杯抬起来，就着灯火的明亮，轻轻转动，眼睛眯起，看着白玉被照出的流光。她朱唇轻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溢出：“泸州怀璧，怎不叫世人心动？”
李康如点点头，笑道：“想必公主已心中有数了？”安康微微点了点头，眼光从白玉杯上移开，轻扫李康如，说道：“酒色财势，谁能逃开。此四物泸州皆备，自然引无数英雄逐来。安康不才，倒也想与江湖争上一争。”
李康如心头一惊，安康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泸州积累百年财富，分一份给那些江湖人，便能服众。她竟是一分都不想给？
李康如斟酌着说道：“公主眼下，与朝廷不睦，可还有余裕四处树敌？”安康的眉毛一挑，定定地看着李康如，慢慢笑开：“不是还有康如的守备府么。”
李康如心中叫苦不迭。他着实没想到安康如今这样疯狂，敢同时与朝廷和江湖决裂。他觉得额头立时冒出冷汗来，干笑了几声，不知如何应答。他心下定下主意，先看看吧。若安康真有偌大本事，能剑指两头，他才动手帮忙。不然，平白帮个疯子做事，还是个武艺才能天下少有的疯子，反比庸人更加冒险。
安康看了李康如两眼，笑出了声，说道：“康如最擅做壁上观，何不先看看再定夺？横竖我也不是要现在便说动你出兵。”李康如也顾不得安康话中的讥刺之意，举起酒壶为安康斟酒，口中连连劝道：“今日且痛饮一场，明日事，明日再说！”
安康笑了笑，没有说话，举起酒杯示意一下，又一口饮尽。李守备擦擦汗，也干了杯中酒。
她二人这酒，喝了有两个时辰。等李康如告辞时，天已擦黑。
因二人俱心事重重，酒上心头，便都有些醉意。临出门时，李康如面上泛红，看着安康，突然说了一句：“公主，为帝王者，先要无情。若你连情字都去不了，纵算你惊才绝艳冠绝天下，也不如你的哥哥更当做那把龙椅。”
安康愣了一下。她从未听人如此说过。在她心中，帝王二字，就代表着爱民如子，保疆卫国。这是往远了说。其实在宫中，在安康从小到大的经历来说，帝王二字，更代表着保命。保住自己的命，也保证身边人，心上人的命。
安康永远记得，外公逝去，父皇是如何将母后借巫蛊之罪逼死，又是如何利用自己的宠妃、幼子打压哥哥的。
那时候起，朝上那把龙椅，便成了安康眼中最佳的保护伞。谁坐上了它，谁便能护住身边人。
安康的武艺习到世间难得敌手时，父皇尚在。她曾趁深夜，潜到朝堂，忐忑难言地坐上过那把龙椅。坚硬而冰凉，叫安康又速速站了起来，心内惭愧。这是哥哥应该坐的地方，她怎能动这个心思。
可是，若不坐到这里来，将来，她那些被世人看作妖魔之性的教众该如何收场？
不坐到这里来，她的灵儿，将来又如何与她并肩携手站在光天化日之下？
安康那时，只匆匆想了片刻，便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模模糊糊觉得，再想下去的结果，很骇人。这个念想，就这么断在了那一夜，安康再没想起。
哪怕她彻底斗垮了父皇，在他病重的床前，听父皇迷迷糊糊地念叨：“叫你哥哥做皇帝，我不甘心。他没这个本事。如今你羽翼已丰，这把龙椅，该当你来做。”，安康也只觉厌恶。父皇到这时候还没忘了挑拨她与哥哥。
只是她那时候，忘了转头去看看哥哥脸上的表情。她早把那一夜朦胧间的念头，给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那日朝凤宫中，皇兄带着灵儿过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与阴狠。就在那一瞬间，安康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坐过的龙椅。原来，真的只有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才有资格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从反出宫中那一刻，安康已然明了。这次，谁也挡不了她了。就算她自己也一样。那把椅子，安康坐定了。
李守备察言观色，一来是想弥补前日慈航寺的不欢而散，二来是想表表忠心，便陪笑说道：“公主，想来灵儿郡主只是一时糊涂。待将来，公主也能随手封王赐候了，郡主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安康低首浅笑，颊边垂下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李守备正暗自懊恼，说错了话，揣摩着一会儿怎么不着痕迹地赔两句不是，却见安康又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她抬手端起白玉杯，声音清越：“过往便如昨日黄花。且醉今宵吧。康如，请！”
说着，安康举杯凑近唇边，一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守备一听，安康愿意再唤自己的字，便是与自己尽释前嫌之意，心中欢喜，也跟着将酒喝干。
安康止住下人倒酒的动作，亲自端起酒壶，给李康如添酒。李康如连忙站起推阻，口称不敢。安康笑了笑，将李康如的手拨开，稳稳倒满李康如的酒杯。她接着给自己添满了，又举起一杯，道：“当年共醉，恍如昨日。康如，且再喝了这一杯。”
李康如连忙举杯，一口喝干。他放下杯时，安康已经饮尽杯中酒，等着给他倒第三杯了：“酒过三旬，才算尽兴，请！”
第三杯酒喝完，李康如因喝得急，白玉杯又较寻常酒盅大些，便有些头晕。他再看安康，面不改色，嘴角含笑，正看着他。
李康如急忙打点精神。今日来，是议正事的，怎可因酒误事！他观安康神色尚算温和，没被灵儿的事影响了，便正色提起这几日泸州城的异动来：“公主可知，近日那些江湖门派打算联手与忘教死战一番？”
安康将手中玉杯抬起来，就着灯火的明亮，轻轻转动，眼睛眯起，看着白玉被照出的流光。她朱唇轻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溢出：“泸州怀璧，怎不叫世人心动？”
李康如点点头，笑道：“想必公主已心中有数了？”安康微微点了点头，眼光从白玉杯上移开，轻扫李康如，说道：“酒色财势，谁能逃开。此四物泸州皆备，自然引无数英雄逐来。安康不才，倒也想与江湖争上一争。”
李康如心头一惊，安康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泸州积累百年财富，分一份给那些江湖人，便能服众。她竟是一分都不想给？
李康如斟酌着说道：“公主眼下，与朝廷不睦，可还有余裕四处树敌？”安康的眉毛一挑，定定地看着李康如，慢慢笑开：“不是还有康如的守备府么。”
李康如心中叫苦不迭。他着实没想到安康如今这样疯狂，敢同时与朝廷和江湖决裂。他觉得额头立时冒出冷汗来，干笑了几声，不知如何应答。他心下定下主意，先看看吧。若安康真有偌大本事，能剑指两头，他才动手帮忙。不然，平白帮个疯子做事，还是个武艺才能天下少有的疯子，反比庸人更加冒险。
安康看了李康如两眼，笑出了声，说道：“康如最擅做壁上观，何不先看看再定夺？横竖我也不是要现在便说动你出兵。”李康如也顾不得安康话中的讥刺之意，举起酒壶为安康斟酒，口中连连劝道：“今日且痛饮一场，明日事，明日再说！”
安康笑了笑，没有说话，举起酒杯示意一下，又一口饮尽。李守备擦擦汗，也干了杯中酒。
她二人这酒，喝了有两个时辰。等李康如告辞时，天已擦黑。
因二人俱心事重重，酒上心头，便都有些醉意。临出门时，李康如面上泛红，看着安康，突然说了一句：“公主，为帝王者，先要无情。若你连情字都去不了，纵算你惊才绝艳冠绝天下，也不如你的哥哥更当做那把龙椅。”
安康愣了一下。她从未听人如此说过。在她心中，帝王二字，就代表着爱民如子，保疆卫国。这是往远了说。其实在宫中，在安康从小到大的经历来说，帝王二字，更代表着保命。保住自己的命，也保证身边人，心上人的命。
安康永远记得，外公逝去，父皇是如何将母后借巫蛊之罪逼死，又是如何利用自己的宠妃、幼子打压哥哥的。
那时候起，朝上那把龙椅，便成了安康眼中最佳的保护伞。谁坐上了它，谁便能护住身边人。
安康的武艺习到世间难得敌手时，父皇尚在。她曾趁深夜，潜到朝堂，忐忑难言地坐上过那把龙椅。坚硬而冰凉，叫安康又速速站了起来，心内惭愧。这是哥哥应该坐的地方，她怎能动这个心思。
可是，若不坐到这里来，将来，她那些被世人看作妖魔之性的教众该如何收场？
不坐到这里来，她的灵儿，将来又如何与她并肩携手站在光天化日之下？
安康那时，只匆匆想了片刻，便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模模糊糊觉得，再想下去的结果，很骇人。这个念想，就这么断在了那一夜，安康再没想起。
哪怕她彻底斗垮了父皇，在他病重的床前，听父皇迷迷糊糊地念叨：“叫你哥哥做皇帝，我不甘心。他没这个本事。如今你羽翼已丰，这把龙椅，该当你来做。”，安康也只觉厌恶。父皇到这时候还没忘了挑拨她与哥哥。
只是她那时候，忘了转头去看看哥哥脸上的表情。她早把那一夜朦胧间的念头，给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那日朝凤宫中，皇兄带着灵儿过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与阴狠。就在那一瞬间，安康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坐过的龙椅。原来，真的只有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才有资格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从反出宫中那一刻，安康已然明了。这次，谁也挡不了她了。就算她自己也一样。那把椅子，安康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