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二）
亮子在傍晚时分下了车，这一天几乎接待几十万人的车站，让亮子彻底迷失了，那喧嚣着的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人群，让她孤单而自卑。她只能随着人潮走向车站外。她有些害怕，万一杜小飞的父亲不来，该怎么办？她不自主的攥紧了杜小飞硬塞给她的那一千多块钱和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杜天成老远就发现了这个穿着土气，东张西望，一脸稚气的小姑娘，心想，不要问，就是这个吧，俺们爷俩的口味还真是像啊。接到儿子的电话，他就按时来了，车晚了半小时，杜天成摁死了十几个电话了，他想修补和儿子的关系，自己岁数越来越大，这厂子不早晚要交给他吗？就这么下去，老僵着，不是个事啊。这是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开口让他办事吧？能开口就好，能开口就说明他心里还有这个老爸，所以杜天成司机都不要，订好的生意也让手下的人去谈了。自己就开车来了。
亮子离他越来越近，那抿的紧的薄嘴唇，吊梢的丹凤眼，小且直的鼻子，单薄的身材让杜天成突然有种久违的熟识感，他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这可是儿子的朋友。
“你是亮子？”杜天成叫住正随着人群出来的亮子。
亮子听见旁边有人叫，长长松了口气，杜小飞的父亲真的来了。
“这边这边。”杜天成朝他招手，亮子露出了笑容，一看就是小飞的父亲，两人一模子出来的。只是父亲头发稀了些罢了。
“你先到厂子的宿舍住下，工作的事，明天我给你安排。”上了车，杜天成对亮子说，他本来想让她住家里，可转念一想，，家里就他一个男人，又声色犬马久了，又会带人回家过夜，要有个流言蜚语要儿子误会了可不好啊。
“谢谢叔叔。”亮子羞涩的说。第一次做这种高档轿车，亮子拘谨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杜天成掏出部手机，递给亮子：“给你的，先打个电话给家里，说说情况。你放心呆这吧，只要勤快，工资不会少的。”
“这怎么好意思啊。”亮子小声说。她不敢要，心里一直揣摩杜小飞倒底跟他父亲说了什么，以至让他父亲这么的热情去帮助她。
“拿着吧，这可是小飞吩咐的，你不要，他回头可要找我这个爹算帐的。”杜天成爽朗的笑了，屈服于亮子那浑然天成的娇羞模样。
杜天成安排好亮子，已是夜半阑珊，那久违的对女人的欲望又重新在体内点燃了。虽然也玩女人，但都是些风尘女子，是没法跟这种刚出来的新鲜的如同刚成熟的水蜜桃似的良家小姑娘可比的。杜天成手里玩弄着玉石，心里骂自己，杜天成啊杜天成，天涯何处不芳草，怎么非要看上儿子的女人啊。她真的是儿子的女人么？想到这，杜天成跳了起来，这小子才刚十八岁？他的女人？！扯谈嘛。
于是他摁响了儿子的电话，那头接电话的速度和口齿的清晰，让杜天成忍不住又看了下挂钟，快十一点半了啊，这小子还没睡，甚至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熬坏身子啊，飞。“杜天成忘了要问的事，关心起儿子。
那头的电话里传来轻蔑的一声冷笑：“哈，我睡了也被你吵醒了。”
杜天成叹了口气：“飞，那女孩是你同学，还是女朋友？”他直截了当的问，他这点还是了解儿子的，越拐弯摸角，儿子可能越烦他。
“你想干嘛！别对谁都动歪心思啊，杜天成。”杜小飞没好气的警告他父亲。
“得，连爸也不叫了，”杜天成失望的咂咂舌，不满意的冲儿子喊：“你快要高考了，别有别的心思啊，等爸把生意交给你打理，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啊。”
“别女人女人的，她只是我同学，听着别扭，给她弄个轻快点工资多的活干啊！”杜小飞冲话筒恶狠狠的叫道。
“成，成，你说啥是啥行不，祖宗？”杜天成满口应承，他不想和儿子呛，他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老婆跑了，女儿没了，就剩这儿子是他的全部了，他得护着他。
“飞啊，这女孩也许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好，万一她在这花花世界学坏了，你可怪不得老爸啊。”杜天成说。
“她不是那种人。”杜小飞干脆的说，徐亮子不会是那种经不起诱惑的坏女孩的。杜小飞自己给亮子下了好女孩的定义。如果她虚荣的话，不早跟他好了么？跟他好了，就算每天都跟他要钱，他也会给的啊。
亮子一定不是那种虚荣的坏女孩。杜小飞怀着这样的梦睡了。可他的梦是关于妹妹杜小良的，跟亮子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杜天成为了给亮子安排工作，颇费了点心思，安排办公室里吧，一个高中没毕业，啥都不会，两眼一摸黑的山里姑娘能干嘛啊？做他的秘书吧，他还舍不得小桃红，那小婊子的身体还是挺诱人的，他还没玩够。再说那么心水的姑娘撂身边，闲言闲语肯定有，到时候怎么和儿子说得清
。于是，他思前想后，还是把她弄车间里，做了个质检员。
亮子已经感激的不得了，她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大的厂子，比县一中的地方还要大几倍啊，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人，杜小飞家里得多有钱啊。她一个月的工资是二千四，加上奖金福利什么的，总共能拿到三千二百多，几乎赶得上爸妈在家一年的收入啊。更何况她的活也不累，就是检查成品电子件，一天做十一二个小时，周末还休息，亮子很快和宿舍的工友们熟悉了，这比上学要有趣多了。亮子有点相信班主任的话了，何必读书成材呢，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
周末，亮子和宿舍的工友小何、兰兰她们逛街。小何她们来深圳已经三年了，哪里到哪里都很熟，亮子懵懵懂懂的跟着她们转，一家商场里，小何她们去了洗手间，亮子百无聊赖的站那等她们，对面全是卖女装的铺子，亮子走过去，鲜艳的衣服吸引了她的主意，那件橘色的不是杜小飞爸爸那个秘书小桃红穿的么？亮子走过去，伸手要摸摸看面料，后面的售货员三步并两步冲过来，一下扒拉开亮子的手：“摸什么啊，卖得起啊？弄脏了你赔啊？”亮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被这劈头的怒骂搞傻了。她讪讪的离了那里，后面的话如芒刺般穿进耳膜：“乡下妹子想屁吃呢，这么贵的衣服摸，买得起么？也不看看自己是啥东西。。。。。。”那种在学校里被嘲笑的悲凉的无助感又回到了亮子的心里，这真的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桎梏么？无法选择的出身也注定无法选择未来了么？
回来的一路，亮子默默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小何她们，愈加的悲哀，她们正在说兰兰要和一起打工的谁谁定亲，定亲？亮子心里鄙视，穷人和穷人定亲结婚，继续延续这种被人耻笑的穷人生活？她再也不想被人耻笑了，不管因为那种原因。
亮子开始找机会接近小桃红，听小何说起过小桃红也不过是乡下来打工的妹子，她为什么可以那么风光穿那么好的衣服呢？
中午下班，小桃红拿着四个水瓶出来，亮子追上去，低眉下气的说：“红姐，我帮你吧。”
小桃红展着带着长长假睫毛画着浓黑烟熏装的媚眼打量着亮子：“好啊，谢谢你了，你在哪上班啊？没见过啊。”
“成品库。”亮子小声说，感到羞耻。
“哦！怪不得不认识。”小桃红轻佻的说。甩了甩大波浪的头发，拿过亮子手里的水瓶，径直上了楼。亮子留在原地，绝望疯一样的滋长。
杜天成在办公室的窗子看见了这一幕，心里好笑儿子的话：徐亮子可是个好女孩啊。他本来是不要惹她的，儿子的同学嘛，搞不好一身骚，不过他倒有心想和儿子赌这一局，有不虚荣的女人么？老婆不也因为虚荣跟人跑了么？天底下倒底有正经不受诱惑的女人么？这妮子是好女孩，接近小桃红做什么？
“小桃红，去把刚才和你说话那女孩叫来。”听见小桃红上了楼，杜天成喊。
“呀，杜总，叫她做什么呀？”小桃红走进办公室，发嗲。
“叫你叫你就叫！”杜天成不耐烦的说。最近有点腻她了，总是贪得无厌的要这要那，竟放话要名份了，真以为她是谁啊。
小桃红嘟囔着去了，杜天成整理好衣服，正襟危坐，装出严肃的样子。他觉得儿子的命比他好得多，看人的眼光也应该比他准的多，不会上女人当，受女人害。其实，他还是希望徐亮子是个好女孩的。他不愿儿子受伤，尽管儿子没说有多喜欢她，可为她求他这个老爸却是真的。为了儿子还是赌一次了，要是好女孩的话，留着给儿子，不好的话，省得祸害儿子，他自己解决就好了。杜天成拿定了主意。等徐亮子到来。
徐亮子从小桃红嫉妒的眼光里看出了端倪，她怀踹着小鹿，七上八下的来到杜天成的办公室。
“亮子，来这一个多月，还习惯吧。有什么不习惯跟叔叔说，叔叔帮你解决。”杜天成拿出长辈的范，亲切的说。
“没，没什么不习惯。”亮子嗑嗑巴巴的说，心里想不透杜天成的意图。
“哦，晚上下班，我接你，咱爷俩逛逛去？”杜天成直奔主题。
亮子想拒绝，可一下就想起了那天那个售货员鄙视的眼光，她没有再犹豫，点头同意了，她就要逛那家店，就要找那个售货员！她天真的告诉了杜天成她的想法。她要去买那件衣服，和小桃红一样的衣服。顺便买回她的自尊。
杜天成想跟她说，姑娘，要想别人瞧得起，得自己上进啊。他想教育她要想得到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奋斗拼搏，想教育她。。。。。。可他忍住了没说。他想起了他的小女良良上初一时，英语考试打20分，被同学瞧不起时，那强忍在眼里的泪花，那倔强抿起的嘴角，良良期中考英语就打了满分，两个月的时间，这孩子没一天是晚上十一点前上床的，为了练听力听的耳朵都出了问题。
“叔叔。”看见陷在了沉思里的杜天成，亮子轻轻叫了声，杜天成回过神，自嘲的笑笑，不是每个女孩都是他的良良，他的良良也只一个。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力。他不想管。他又不是救世主。
他痛快的答应了亮子的要求，带她去那家店，找那个售货员。亮子欣喜雀跃，一脸开心的出了杜天成的办公室。
杜天成感到颓废，他绝不能把这个女孩留给儿子，红颜祸水，就是这种女人。
晚上杜天成真的在办公室等她，她和杜天成出门时小桃红那剜死人的眼光让亮子有了点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感觉真的好，她生这么大，第一次有让别人嫉妒自己的时候。亮子陶醉在这种感觉里。甚至忘记了牵她出门的是她那懵懂初恋主角的父亲。
杜天成带她到了那家女装店，真的还是那天那个售货员，亮子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售货员在投来鄙视的一眼给亮子后，马上就发现了随后进来的杜天成，杜天成一身IHUGO BOSS的休闲装，闲散无所谓的态度，让这个精明的售货员一下子就闻到了钱的味道。
她开始殷勤的招呼亮子：“小妹，看好什么，欢迎试穿啊”
“我买得起么？我是乡下妹子想屁吃，摸都不敢摸这种衣服的。”亮子阴阴的说。
“吆，说什么哪，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小妹，也就这种衣服能配得上你啊，来试试，随便试。”售货员早已不记行半月前的事了吧？亮子带火药味的话并没有引起她的不快，生意人的精明让她继续恭维着亮子。想法子掏出那个大老板兜里的钱才是真理。
“我要那件橘色的，不用试，包起来就好了。”亮子响亮的说。
回去的路上，亮子翻开那件衣服的标签，二万三千八！亮子一下把它扔到座位上。这完全超出了亮子能想到的最最的极限，她只想过可能要几百块，或是最多最多几千块，她一两个月的工资而已，可现在是二万三千八！她几乎一年的工资啊。
“原来那个人不让我摸是对的，我真是乡下妹子想屁吃啊。”亮子喃喃道。心里想象着那个售货员继续鄙视的眼光。
“叔叔，我还不了你这么多钱。”亮子低低的对杜天成说：“要不你一月从我工资里扣一千块钱吧。直到扣够为止。”
杜天成听到那卑微的语气，心软了下来，要马上带她开房的勇气也丢到了爪哇国。她只是涉世未深，分不清好坏，再说她是儿子的同学，是儿子的朋友啊，儿子的眼光不会差到很烂吧。
“无所谓了，那几个钱，不用还了。算是叔叔送你的礼物吧。”杜天成轻描淡写的说。
这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亮子，二万多块钱啊，她父母要尽的半辈子也就够买人家身上的一件衣服啊。
晚上，亮子抱着那件衣服，又一次失眠，她的未来在哪里？一会清晰一会又渺茫，她一会看到灿烂的前程一会又看到黑暗的地狱。而杜小飞是不是那颗救命的稻草，抓住他是不是抓住了未来/？
第二天，周末，小何要陪兰兰去试婚纱，亮子没有去，嫁给一个家乡的和自己一样的人，过那种继续被人耻笑的生活在亮子眼里已经变成了原罪。当初她发狠念书就是为了摆脱那种生活，现在目标也一样。更何况她比她们有更好的基石，她至少有杜小飞。她真正见识了杜小飞家的财力后，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接受他，和他谈恋爱。那现在杜天成是不是会对她更好，直接把她当成准儿媳？也许现在她就会住在他的家里了吧？
未来像一幅绵绣画卷，在亮子眼前只打开了始端，亮子仿佛看到以后的灿烂过程。她要做的只是等杜小飞回来，等杜小飞考上大学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好让这一切的梦变得现实。
亮子去洗手间冲了个澡回来，发现小何的床上坐着位漂亮的女孩，一下令亮子想起“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诗经句子来
“你是？”亮子问。
“哦，”那女孩站起来：“我找何玲玲。我是她老乡。我叫佳慧。”
亮子自顾自的用毛巾擦着头发，淡淡的说：“她不在，出去了。”
女孩嘻嘻的笑道：“没关系啊，你叫什么名字啊？长的真漂亮。”
亮子没有理她。
那女孩拿出一盒烟，亮子目瞪口呆，她会抽烟？这么好看的女孩竟然会抽烟。
女孩咯咯的笑着：“吓着啦，你要不？味道很好啊，抽上就戒不掉了。”
“这么漂亮，干这个多可惜。”那女孩点上烟大吸了一口，评价亮子。亮子没有理会。
“我给你介绍个活吧，保证挣钱快还轻松。”佳慧吐着烟卷问亮子。
亮子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做这个很好。”
佳慧轻蔑的笑笑：“傻姑娘，见识的太少了吧？”亮子不置可否，她才来深圳两个多月而已，确实见识少啊。
“趁年轻漂亮多嫌点钱不好吗？在这累死累活的拿几个钱呀？”佳慧感慨。
“你是嫁了有钱人吗？”亮子问。
那女孩笑弯了腰：“你痴人说梦啊，有钱人会要我们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乡下妹啊，玩玩倒罢了。”
两人都沉默不语了，亮子兀自梳着头发，那女孩兀自吸着烟。在那袅袅的淡烟里，亮子原本坚实的心开始疑惑了，杜小飞真的抓得住吗？
“我们去逛街好不好？”佳慧摁死烟头，问亮子。亮子犹豫了，她是蛮想多见识下这大都市的魅力的，只是不想和小何、兰兰这样土里土气的人一块出去被人耻笑罢了。可眼前这女孩，衣着华丽，谈吐大胆，应该不是和她一样的打工妹吧？小何怎么会有这样的老乡呢？
“你在哪里上班？做什么呀？”亮子好奇的问。
“夜总会，坐台。”佳慧答。
“那是什么工作呀？”亮子追问：“挣钱多吗？”
佳慧“咯、咯。。。”的笑起来：“真是个傻姑娘啊，这都不知道，我带你见识下？”
“一月能挣多少钱？”亮子又问。
佳慧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的说：“你猜。”
“五千。”亮子答。
佳慧又点了支烟：“不止，有时候能拿两三万。”
两三万！一个月？亮子吓一跳：“你撒谎吧？”
佳慧吐着烟卷：“你看我的样子像撒谎吗？看见外面那车没有？那是人家送我的，二十多万哪。”
亮子转念想着衣柜里那件二万多块的衣服，去做一个月还杜小飞爸爸的钱好了。
“我可以做吗？你能介绍我去做吗？”亮子问。
“当然可以，我一看见你觉得你行啊，不像何玲玲他们，丑还死要面子。”佳慧说。
于是亮子擦干了头发，决定和佳慧一起出去。而人生就在那不经意的一步间会彻底变了样的。
佳慧心里得意极了，夜总会的嬷嬷最近不是一直抱怨没有给力的新人，客人少了吗？-这个不错吧，清纯还很漂亮，正好包她的这个老板也开始腻她了，把这雏给嬷嬷，再让嬷嬷介绍有钱的给自己。一举两得！
佳慧先带亮子弄了头发，化了妆，买了新衣服，亮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点愣，是自己吗？原来自己不比小桃红差啊，原来化妆不止是要化成小桃红那般活死人的模样啊。反而能让眼睛更亮，嘴唇更艳，脸更白啊。她以后也要化妆。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佳慧带亮子来到了她工作的地方，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让亮子手脚无措。她拘谨的在佳慧的招呼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佳慧早打了电话给嬷嬷了，不一会，一个打扮入时，略显富态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亮子连忙站了起来，那女人露出笑容：“坐吧，愿意做这行吗？”
亮子点点头，她不知道做这行是干什么，只是知道一个月就可以还完杜天成的钱。
“做我们这行呢，主要是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只要哄客人高兴就行。”那女人摸着亮子头发轻轻说。
亮子皱起了眉头：“我不会喝酒，也不会唱歌啊。能做么？”
“喝喝就会啦。”佳慧插话。
“你先试试吧，如果愿意就留下，不愿意咱再说。”那女人亲切的说：“以后你就叫我郑嬷嬷好了。”
亮子点了点头：“谢谢郑嬷嬷。”性格内向的她觉得这份工作真是很难。不过钱真有那么多的话，试试也可以啊，亮子受够了没钱的苦，她还是决定要试试。
亮子被佳慧拉着手拖进包间的时候，杜天成差点被一口酒呛死。深圳很大很大好不好，拜托，怎么会这么狗血？怎么会像那些拙劣的韩剧那样一出门就遇到剧情，否则就演不下去一样啊？
“小妹，来来这边坐，老郑还真没骗咱们啊，这不这新来的还真是水灵啊。”杜天成的生意伙伴张总色迷迷的站起来朝亮子走过来，亮子被那酒气冲天，满脸淫笑的人吓得闭上了眼睛，她想逃，佳慧紧紧抓住她的手，她也明白了，什么坐台，就是做妓女吧，每一种下贱都会给自己冠上另一个不同的名字，以便让自己上得了台面，来欺哄那些不明白的人儿。
“我不做。”亮子使足力气扯开佳慧的手，冲出门外，佳慧也跟了出来，身后一阵哄笑：“含羞啊，小妞。”
“你怎么不告诉我是做鸡呀？那样我不会来的。”亮子流着泪声讨佳慧。
佳慧依着墙，抠着指甲：“什么鸡不鸡的，别说那么难听，只是陪唱陪喝，你不愿意人家不会强迫你做那事的。”
“是啊，亮子，佳慧说的对，就是陪他们唱唱歌，你要不愿意做别的，不会勉强你的。”什么时候郑嬷嬷来到亮子身边，抚着她的背，让亮子莫名的有种安全感。
她抬起泪眼看着她：“真是那样吗？”郑嬷嬷点点头。
：“你要是还想做，我送你进去，要是不想，让佳慧送你回去好了，不过可惜了，今晚都是些大老板，都是些正经人，小费不会少给的，佳慧有一次侍候他们，给了八千多呢。是吧，佳慧？”郑嬷嬷朝佳慧使了个眼色。
佳慧心领：“是啊，那一晚上加酒水提成我拿了九千块呢。”
亮子心动了，两三次就可以拿到几万块啊，钱真的这么容易赚吗？
“他们真是不会强迫我做那事？”亮子小声问。
“不会。我送你进去，让他们对你好点。”郑嬷嬷爽快的答，这么容易就搞定，让她少了点成就感，不过这妞确实不错，能在这干久了，不愁包她的客人少啊。
郑秋爽打着哈哈进门，亮子跟在身后，杜天成懊丧的把手里的酒杯狠狠丢到了地上。不过音响的音量盖过了苍白的玻璃破碎声。杜天志抱着的那一点点残剩的希望被完全击碎，就像那个落地的酒杯。
“红颜祸水！”杜天成心里咒道。能不能等小飞回来你再变啊，这么一来，我怎么向小飞交待！
亮子昏昏沉沉的被那个中年男人拽着手摁到沙发上坐下，正准备吐口气，一抬眼撞上杜天成忿恨的目光。
亮子彻底没有意识，没了想法，以后的几小时做了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被灌了多少酒也不记得，是不是被那个张总摸过亲过，更不记得。她只记得每每把眼光扫过杜天成时，那掠过心扉的刀一样的疼痛。
喝得没有意识的亮子被杜天成抱进车子时，着实让佳慧羡慕了半天，亮子运气真是好啊，杜总出手大方但从来不叫小姐走台，没想到第一次就看上了亮子，以后钱还不是大把啊。
杜天成的车渐行远，佳慧拉着郑秋爽的胳膊摇晃：“嬷嬷，徐亮子运气真好啊，你快再给我介绍个有钱的啊。”
“杜天成就有几千上亿，关键是你没那本事。”郑秋爽点着佳慧的额头。她不是佳慧，只看得见表面，杜总看徐亮子的眼光绝不是一个嫖客看小姐的眼光。难道是他家亲戚？郑秋爽想。
头痛欲裂的醒来，亮子勉勉强强的睁开眼，立即吓了一跳，“忽”的爬了起来。她正睡在一张雕花大木床上，身侧的墙上是杜小飞放大的像框，那阳光的大男孩调皮的作着投篮的动作，一脸欢笑，眼神却是忧郁的。
亮子想起昨晚的事，欲死的心情，她没心思看这豪华的房间，豪华的摆设，重新把自己埋进被里，抽泣不已，上帝刚打了个盹，魔鬼就立马引她上了一条不归路。
杜天成一晚没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晨曦来临，他面前的烟灰缸里是满满的烟蒂。他迷缝着眼看着上升的烟雾，痛恨自己的决定。一开始就应该把她留在身边，把她弄到家里来，等小飞回来，她再做什么就不是他的罪孽了。管它什么流言蜚语，现在倒好，他不在乎这女孩堕落不堕落，他在乎他儿子会怎么对他。本来女儿的失去对他就是致命的，如果再失去儿子承欢膝下，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拼命赚下的钱又有什么用？
亮子还是起来了，轻手轻脚，理了理散乱的发，想偷偷的离开，不经意的一瞥就看到小飞和一个女孩的合影，那女孩扎着清爽的马尾，细长的丹凤眼，穿着对襟的土布褂子。亮子拿了起来。
“那是我女儿良良。”身后有人说。亮子觉得血一下子涌上脸颊。她放下照片退到角落。
杜天成在床上坐下，把保姆做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吃点东西，头痛会好点。”
亮子好容易收回的泪又凶凶的流下来：“对不起，杜叔叔，我。。。。。。”
“别说了，等小飞回来再说吧。”杜天成长叹了一声：“你要是缺钱，跟叔叔要，别去那种地方了。”
亮子无话好说，杜天成头痛不已，他只望小飞早点考完试回来，好打发掉这个小瘟神。他发现自己虽然精明，虽然老练，但现在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他想自己解决掉这女孩，又怕儿子回来鄙视他恨他，不解决的话，那等儿子回来任这小婊子祸害？
“对啦，不要打电话给小飞，你也知道再有两个月就考试了，别让他分心，有什么事等他回家再说。”杜天成出门前再三嘱咐亮子。
亮子呆坐在今生从未见过的宽大舒适的沙发里，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保姆来来去去的收拾卫生，不时投来疑问的一瞥。来了有三个多月，男主人从来不带人回家过夜，今弄一个回来怎么看起来两人都挺丧气？敢情不是找乐是找气来着？
她怎么知道亮子现在有多么的痛恨自己，那如花般的锦绣前程画卷只开了个头，就被自己生生撕烂销毁，没有后来了。
说写完一定要写完，怎么样也要写完
亮子在傍晚时分下了车，这一天几乎接待几十万人的车站，让亮子彻底迷失了，那喧嚣着的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人群，让她孤单而自卑。她只能随着人潮走向车站外。她有些害怕，万一杜小飞的父亲不来，该怎么办？她不自主的攥紧了杜小飞硬塞给她的那一千多块钱和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杜天成老远就发现了这个穿着土气，东张西望，一脸稚气的小姑娘，心想，不要问，就是这个吧，俺们爷俩的口味还真是像啊。接到儿子的电话，他就按时来了，车晚了半小时，杜天成摁死了十几个电话了，他想修补和儿子的关系，自己岁数越来越大，这厂子不早晚要交给他吗？就这么下去，老僵着，不是个事啊。这是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开口让他办事吧？能开口就好，能开口就说明他心里还有这个老爸，所以杜天成司机都不要，订好的生意也让手下的人去谈了。自己就开车来了。
亮子离他越来越近，那抿的紧的薄嘴唇，吊梢的丹凤眼，小且直的鼻子，单薄的身材让杜天成突然有种久违的熟识感，他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这可是儿子的朋友。
“你是亮子？”杜天成叫住正随着人群出来的亮子。
亮子听见旁边有人叫，长长松了口气，杜小飞的父亲真的来了。
“这边这边。”杜天成朝他招手，亮子露出了笑容，一看就是小飞的父亲，两人一模子出来的。只是父亲头发稀了些罢了。
“你先到厂子的宿舍住下，工作的事，明天我给你安排。”上了车，杜天成对亮子说，他本来想让她住家里，可转念一想，，家里就他一个男人，又声色犬马久了，又会带人回家过夜，要有个流言蜚语要儿子误会了可不好啊。
“谢谢叔叔。”亮子羞涩的说。第一次做这种高档轿车，亮子拘谨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杜天成掏出部手机，递给亮子：“给你的，先打个电话给家里，说说情况。你放心呆这吧，只要勤快，工资不会少的。”
“这怎么好意思啊。”亮子小声说。她不敢要，心里一直揣摩杜小飞倒底跟他父亲说了什么，以至让他父亲这么的热情去帮助她。
“拿着吧，这可是小飞吩咐的，你不要，他回头可要找我这个爹算帐的。”杜天成爽朗的笑了，屈服于亮子那浑然天成的娇羞模样。
杜天成安排好亮子，已是夜半阑珊，那久违的对女人的欲望又重新在体内点燃了。虽然也玩女人，但都是些风尘女子，是没法跟这种刚出来的新鲜的如同刚成熟的水蜜桃似的良家小姑娘可比的。杜天成手里玩弄着玉石，心里骂自己，杜天成啊杜天成，天涯何处不芳草，怎么非要看上儿子的女人啊。她真的是儿子的女人么？想到这，杜天成跳了起来，这小子才刚十八岁？他的女人？！扯谈嘛。
于是他摁响了儿子的电话，那头接电话的速度和口齿的清晰，让杜天成忍不住又看了下挂钟，快十一点半了啊，这小子还没睡，甚至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熬坏身子啊，飞。“杜天成忘了要问的事，关心起儿子。
那头的电话里传来轻蔑的一声冷笑：“哈，我睡了也被你吵醒了。”
杜天成叹了口气：“飞，那女孩是你同学，还是女朋友？”他直截了当的问，他这点还是了解儿子的，越拐弯摸角，儿子可能越烦他。
“你想干嘛！别对谁都动歪心思啊，杜天成。”杜小飞没好气的警告他父亲。
“得，连爸也不叫了，”杜天成失望的咂咂舌，不满意的冲儿子喊：“你快要高考了，别有别的心思啊，等爸把生意交给你打理，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啊。”
“别女人女人的，她只是我同学，听着别扭，给她弄个轻快点工资多的活干啊！”杜小飞冲话筒恶狠狠的叫道。
“成，成，你说啥是啥行不，祖宗？”杜天成满口应承，他不想和儿子呛，他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老婆跑了，女儿没了，就剩这儿子是他的全部了，他得护着他。
“飞啊，这女孩也许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好，万一她在这花花世界学坏了，你可怪不得老爸啊。”杜天成说。
“她不是那种人。”杜小飞干脆的说，徐亮子不会是那种经不起诱惑的坏女孩的。杜小飞自己给亮子下了好女孩的定义。如果她虚荣的话，不早跟他好了么？跟他好了，就算每天都跟他要钱，他也会给的啊。
亮子一定不是那种虚荣的坏女孩。杜小飞怀着这样的梦睡了。可他的梦是关于妹妹杜小良的，跟亮子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杜天成为了给亮子安排工作，颇费了点心思，安排办公室里吧，一个高中没毕业，啥都不会，两眼一摸黑的山里姑娘能干嘛啊？做他的秘书吧，他还舍不得小桃红，那小婊子的身体还是挺诱人的，他还没玩够。再说那么心水的姑娘撂身边，闲言闲语肯定有，到时候怎么和儿子说得清
。于是，他思前想后，还是把她弄车间里，做了个质检员。
亮子已经感激的不得了，她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大的厂子，比县一中的地方还要大几倍啊，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人，杜小飞家里得多有钱啊。她一个月的工资是二千四，加上奖金福利什么的，总共能拿到三千二百多，几乎赶得上爸妈在家一年的收入啊。更何况她的活也不累，就是检查成品电子件，一天做十一二个小时，周末还休息，亮子很快和宿舍的工友们熟悉了，这比上学要有趣多了。亮子有点相信班主任的话了，何必读书成材呢，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
周末，亮子和宿舍的工友小何、兰兰她们逛街。小何她们来深圳已经三年了，哪里到哪里都很熟，亮子懵懵懂懂的跟着她们转，一家商场里，小何她们去了洗手间，亮子百无聊赖的站那等她们，对面全是卖女装的铺子，亮子走过去，鲜艳的衣服吸引了她的主意，那件橘色的不是杜小飞爸爸那个秘书小桃红穿的么？亮子走过去，伸手要摸摸看面料，后面的售货员三步并两步冲过来，一下扒拉开亮子的手：“摸什么啊，卖得起啊？弄脏了你赔啊？”亮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被这劈头的怒骂搞傻了。她讪讪的离了那里，后面的话如芒刺般穿进耳膜：“乡下妹子想屁吃呢，这么贵的衣服摸，买得起么？也不看看自己是啥东西。。。。。。”那种在学校里被嘲笑的悲凉的无助感又回到了亮子的心里，这真的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桎梏么？无法选择的出身也注定无法选择未来了么？
回来的一路，亮子默默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小何她们，愈加的悲哀，她们正在说兰兰要和一起打工的谁谁定亲，定亲？亮子心里鄙视，穷人和穷人定亲结婚，继续延续这种被人耻笑的穷人生活？她再也不想被人耻笑了，不管因为那种原因。
亮子开始找机会接近小桃红，听小何说起过小桃红也不过是乡下来打工的妹子，她为什么可以那么风光穿那么好的衣服呢？
中午下班，小桃红拿着四个水瓶出来，亮子追上去，低眉下气的说：“红姐，我帮你吧。”
小桃红展着带着长长假睫毛画着浓黑烟熏装的媚眼打量着亮子：“好啊，谢谢你了，你在哪上班啊？没见过啊。”
“成品库。”亮子小声说，感到羞耻。
“哦！怪不得不认识。”小桃红轻佻的说。甩了甩大波浪的头发，拿过亮子手里的水瓶，径直上了楼。亮子留在原地，绝望疯一样的滋长。
杜天成在办公室的窗子看见了这一幕，心里好笑儿子的话：徐亮子可是个好女孩啊。他本来是不要惹她的，儿子的同学嘛，搞不好一身骚，不过他倒有心想和儿子赌这一局，有不虚荣的女人么？老婆不也因为虚荣跟人跑了么？天底下倒底有正经不受诱惑的女人么？这妮子是好女孩，接近小桃红做什么？
“小桃红，去把刚才和你说话那女孩叫来。”听见小桃红上了楼，杜天成喊。
“呀，杜总，叫她做什么呀？”小桃红走进办公室，发嗲。
“叫你叫你就叫！”杜天成不耐烦的说。最近有点腻她了，总是贪得无厌的要这要那，竟放话要名份了，真以为她是谁啊。
小桃红嘟囔着去了，杜天成整理好衣服，正襟危坐，装出严肃的样子。他觉得儿子的命比他好得多，看人的眼光也应该比他准的多，不会上女人当，受女人害。其实，他还是希望徐亮子是个好女孩的。他不愿儿子受伤，尽管儿子没说有多喜欢她，可为她求他这个老爸却是真的。为了儿子还是赌一次了，要是好女孩的话，留着给儿子，不好的话，省得祸害儿子，他自己解决就好了。杜天成拿定了主意。等徐亮子到来。
徐亮子从小桃红嫉妒的眼光里看出了端倪，她怀踹着小鹿，七上八下的来到杜天成的办公室。
“亮子，来这一个多月，还习惯吧。有什么不习惯跟叔叔说，叔叔帮你解决。”杜天成拿出长辈的范，亲切的说。
“没，没什么不习惯。”亮子嗑嗑巴巴的说，心里想不透杜天成的意图。
“哦，晚上下班，我接你，咱爷俩逛逛去？”杜天成直奔主题。
亮子想拒绝，可一下就想起了那天那个售货员鄙视的眼光，她没有再犹豫，点头同意了，她就要逛那家店，就要找那个售货员！她天真的告诉了杜天成她的想法。她要去买那件衣服，和小桃红一样的衣服。顺便买回她的自尊。
杜天成想跟她说，姑娘，要想别人瞧得起，得自己上进啊。他想教育她要想得到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奋斗拼搏，想教育她。。。。。。可他忍住了没说。他想起了他的小女良良上初一时，英语考试打20分，被同学瞧不起时，那强忍在眼里的泪花，那倔强抿起的嘴角，良良期中考英语就打了满分，两个月的时间，这孩子没一天是晚上十一点前上床的，为了练听力听的耳朵都出了问题。
“叔叔。”看见陷在了沉思里的杜天成，亮子轻轻叫了声，杜天成回过神，自嘲的笑笑，不是每个女孩都是他的良良，他的良良也只一个。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力。他不想管。他又不是救世主。
他痛快的答应了亮子的要求，带她去那家店，找那个售货员。亮子欣喜雀跃，一脸开心的出了杜天成的办公室。
杜天成感到颓废，他绝不能把这个女孩留给儿子，红颜祸水，就是这种女人。
晚上杜天成真的在办公室等她，她和杜天成出门时小桃红那剜死人的眼光让亮子有了点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感觉真的好，她生这么大，第一次有让别人嫉妒自己的时候。亮子陶醉在这种感觉里。甚至忘记了牵她出门的是她那懵懂初恋主角的父亲。
杜天成带她到了那家女装店，真的还是那天那个售货员，亮子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售货员在投来鄙视的一眼给亮子后，马上就发现了随后进来的杜天成，杜天成一身IHUGO BOSS的休闲装，闲散无所谓的态度，让这个精明的售货员一下子就闻到了钱的味道。
她开始殷勤的招呼亮子：“小妹，看好什么，欢迎试穿啊”
“我买得起么？我是乡下妹子想屁吃，摸都不敢摸这种衣服的。”亮子阴阴的说。
“吆，说什么哪，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小妹，也就这种衣服能配得上你啊，来试试，随便试。”售货员早已不记行半月前的事了吧？亮子带火药味的话并没有引起她的不快，生意人的精明让她继续恭维着亮子。想法子掏出那个大老板兜里的钱才是真理。
“我要那件橘色的，不用试，包起来就好了。”亮子响亮的说。
回去的路上，亮子翻开那件衣服的标签，二万三千八！亮子一下把它扔到座位上。这完全超出了亮子能想到的最最的极限，她只想过可能要几百块，或是最多最多几千块，她一两个月的工资而已，可现在是二万三千八！她几乎一年的工资啊。
“原来那个人不让我摸是对的，我真是乡下妹子想屁吃啊。”亮子喃喃道。心里想象着那个售货员继续鄙视的眼光。
“叔叔，我还不了你这么多钱。”亮子低低的对杜天成说：“要不你一月从我工资里扣一千块钱吧。直到扣够为止。”
杜天成听到那卑微的语气，心软了下来，要马上带她开房的勇气也丢到了爪哇国。她只是涉世未深，分不清好坏，再说她是儿子的同学，是儿子的朋友啊，儿子的眼光不会差到很烂吧。
“无所谓了，那几个钱，不用还了。算是叔叔送你的礼物吧。”杜天成轻描淡写的说。
这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亮子，二万多块钱啊，她父母要尽的半辈子也就够买人家身上的一件衣服啊。
晚上，亮子抱着那件衣服，又一次失眠，她的未来在哪里？一会清晰一会又渺茫，她一会看到灿烂的前程一会又看到黑暗的地狱。而杜小飞是不是那颗救命的稻草，抓住他是不是抓住了未来/？
第二天，周末，小何要陪兰兰去试婚纱，亮子没有去，嫁给一个家乡的和自己一样的人，过那种继续被人耻笑的生活在亮子眼里已经变成了原罪。当初她发狠念书就是为了摆脱那种生活，现在目标也一样。更何况她比她们有更好的基石，她至少有杜小飞。她真正见识了杜小飞家的财力后，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接受他，和他谈恋爱。那现在杜天成是不是会对她更好，直接把她当成准儿媳？也许现在她就会住在他的家里了吧？
未来像一幅绵绣画卷，在亮子眼前只打开了始端，亮子仿佛看到以后的灿烂过程。她要做的只是等杜小飞回来，等杜小飞考上大学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好让这一切的梦变得现实。
亮子去洗手间冲了个澡回来，发现小何的床上坐着位漂亮的女孩，一下令亮子想起“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诗经句子来
“你是？”亮子问。
“哦，”那女孩站起来：“我找何玲玲。我是她老乡。我叫佳慧。”
亮子自顾自的用毛巾擦着头发，淡淡的说：“她不在，出去了。”
女孩嘻嘻的笑道：“没关系啊，你叫什么名字啊？长的真漂亮。”
亮子没有理她。
那女孩拿出一盒烟，亮子目瞪口呆，她会抽烟？这么好看的女孩竟然会抽烟。
女孩咯咯的笑着：“吓着啦，你要不？味道很好啊，抽上就戒不掉了。”
“这么漂亮，干这个多可惜。”那女孩点上烟大吸了一口，评价亮子。亮子没有理会。
“我给你介绍个活吧，保证挣钱快还轻松。”佳慧吐着烟卷问亮子。
亮子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做这个很好。”
佳慧轻蔑的笑笑：“傻姑娘，见识的太少了吧？”亮子不置可否，她才来深圳两个多月而已，确实见识少啊。
“趁年轻漂亮多嫌点钱不好吗？在这累死累活的拿几个钱呀？”佳慧感慨。
“你是嫁了有钱人吗？”亮子问。
那女孩笑弯了腰：“你痴人说梦啊，有钱人会要我们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乡下妹啊，玩玩倒罢了。”
两人都沉默不语了，亮子兀自梳着头发，那女孩兀自吸着烟。在那袅袅的淡烟里，亮子原本坚实的心开始疑惑了，杜小飞真的抓得住吗？
“我们去逛街好不好？”佳慧摁死烟头，问亮子。亮子犹豫了，她是蛮想多见识下这大都市的魅力的，只是不想和小何、兰兰这样土里土气的人一块出去被人耻笑罢了。可眼前这女孩，衣着华丽，谈吐大胆，应该不是和她一样的打工妹吧？小何怎么会有这样的老乡呢？
“你在哪里上班？做什么呀？”亮子好奇的问。
“夜总会，坐台。”佳慧答。
“那是什么工作呀？”亮子追问：“挣钱多吗？”
佳慧“咯、咯。。。”的笑起来：“真是个傻姑娘啊，这都不知道，我带你见识下？”
“一月能挣多少钱？”亮子又问。
佳慧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的说：“你猜。”
“五千。”亮子答。
佳慧又点了支烟：“不止，有时候能拿两三万。”
两三万！一个月？亮子吓一跳：“你撒谎吧？”
佳慧吐着烟卷：“你看我的样子像撒谎吗？看见外面那车没有？那是人家送我的，二十多万哪。”
亮子转念想着衣柜里那件二万多块的衣服，去做一个月还杜小飞爸爸的钱好了。
“我可以做吗？你能介绍我去做吗？”亮子问。
“当然可以，我一看见你觉得你行啊，不像何玲玲他们，丑还死要面子。”佳慧说。
于是亮子擦干了头发，决定和佳慧一起出去。而人生就在那不经意的一步间会彻底变了样的。
佳慧心里得意极了，夜总会的嬷嬷最近不是一直抱怨没有给力的新人，客人少了吗？-这个不错吧，清纯还很漂亮，正好包她的这个老板也开始腻她了，把这雏给嬷嬷，再让嬷嬷介绍有钱的给自己。一举两得！
佳慧先带亮子弄了头发，化了妆，买了新衣服，亮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点愣，是自己吗？原来自己不比小桃红差啊，原来化妆不止是要化成小桃红那般活死人的模样啊。反而能让眼睛更亮，嘴唇更艳，脸更白啊。她以后也要化妆。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佳慧带亮子来到了她工作的地方，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让亮子手脚无措。她拘谨的在佳慧的招呼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佳慧早打了电话给嬷嬷了，不一会，一个打扮入时，略显富态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亮子连忙站了起来，那女人露出笑容：“坐吧，愿意做这行吗？”
亮子点点头，她不知道做这行是干什么，只是知道一个月就可以还完杜天成的钱。
“做我们这行呢，主要是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只要哄客人高兴就行。”那女人摸着亮子头发轻轻说。
亮子皱起了眉头：“我不会喝酒，也不会唱歌啊。能做么？”
“喝喝就会啦。”佳慧插话。
“你先试试吧，如果愿意就留下，不愿意咱再说。”那女人亲切的说：“以后你就叫我郑嬷嬷好了。”
亮子点了点头：“谢谢郑嬷嬷。”性格内向的她觉得这份工作真是很难。不过钱真有那么多的话，试试也可以啊，亮子受够了没钱的苦，她还是决定要试试。
亮子被佳慧拉着手拖进包间的时候，杜天成差点被一口酒呛死。深圳很大很大好不好，拜托，怎么会这么狗血？怎么会像那些拙劣的韩剧那样一出门就遇到剧情，否则就演不下去一样啊？
“小妹，来来这边坐，老郑还真没骗咱们啊，这不这新来的还真是水灵啊。”杜天成的生意伙伴张总色迷迷的站起来朝亮子走过来，亮子被那酒气冲天，满脸淫笑的人吓得闭上了眼睛，她想逃，佳慧紧紧抓住她的手，她也明白了，什么坐台，就是做妓女吧，每一种下贱都会给自己冠上另一个不同的名字，以便让自己上得了台面，来欺哄那些不明白的人儿。
“我不做。”亮子使足力气扯开佳慧的手，冲出门外，佳慧也跟了出来，身后一阵哄笑：“含羞啊，小妞。”
“你怎么不告诉我是做鸡呀？那样我不会来的。”亮子流着泪声讨佳慧。
佳慧依着墙，抠着指甲：“什么鸡不鸡的，别说那么难听，只是陪唱陪喝，你不愿意人家不会强迫你做那事的。”
“是啊，亮子，佳慧说的对，就是陪他们唱唱歌，你要不愿意做别的，不会勉强你的。”什么时候郑嬷嬷来到亮子身边，抚着她的背，让亮子莫名的有种安全感。
她抬起泪眼看着她：“真是那样吗？”郑嬷嬷点点头。
：“你要是还想做，我送你进去，要是不想，让佳慧送你回去好了，不过可惜了，今晚都是些大老板，都是些正经人，小费不会少给的，佳慧有一次侍候他们，给了八千多呢。是吧，佳慧？”郑嬷嬷朝佳慧使了个眼色。
佳慧心领：“是啊，那一晚上加酒水提成我拿了九千块呢。”
亮子心动了，两三次就可以拿到几万块啊，钱真的这么容易赚吗？
“他们真是不会强迫我做那事？”亮子小声问。
“不会。我送你进去，让他们对你好点。”郑嬷嬷爽快的答，这么容易就搞定，让她少了点成就感，不过这妞确实不错，能在这干久了，不愁包她的客人少啊。
郑秋爽打着哈哈进门，亮子跟在身后，杜天成懊丧的把手里的酒杯狠狠丢到了地上。不过音响的音量盖过了苍白的玻璃破碎声。杜天志抱着的那一点点残剩的希望被完全击碎，就像那个落地的酒杯。
“红颜祸水！”杜天成心里咒道。能不能等小飞回来你再变啊，这么一来，我怎么向小飞交待！
亮子昏昏沉沉的被那个中年男人拽着手摁到沙发上坐下，正准备吐口气，一抬眼撞上杜天成忿恨的目光。
亮子彻底没有意识，没了想法，以后的几小时做了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被灌了多少酒也不记得，是不是被那个张总摸过亲过，更不记得。她只记得每每把眼光扫过杜天成时，那掠过心扉的刀一样的疼痛。
喝得没有意识的亮子被杜天成抱进车子时，着实让佳慧羡慕了半天，亮子运气真是好啊，杜总出手大方但从来不叫小姐走台，没想到第一次就看上了亮子，以后钱还不是大把啊。
杜天成的车渐行远，佳慧拉着郑秋爽的胳膊摇晃：“嬷嬷，徐亮子运气真好啊，你快再给我介绍个有钱的啊。”
“杜天成就有几千上亿，关键是你没那本事。”郑秋爽点着佳慧的额头。她不是佳慧，只看得见表面，杜总看徐亮子的眼光绝不是一个嫖客看小姐的眼光。难道是他家亲戚？郑秋爽想。
头痛欲裂的醒来，亮子勉勉强强的睁开眼，立即吓了一跳，“忽”的爬了起来。她正睡在一张雕花大木床上，身侧的墙上是杜小飞放大的像框，那阳光的大男孩调皮的作着投篮的动作，一脸欢笑，眼神却是忧郁的。
亮子想起昨晚的事，欲死的心情，她没心思看这豪华的房间，豪华的摆设，重新把自己埋进被里，抽泣不已，上帝刚打了个盹，魔鬼就立马引她上了一条不归路。
杜天成一晚没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晨曦来临，他面前的烟灰缸里是满满的烟蒂。他迷缝着眼看着上升的烟雾，痛恨自己的决定。一开始就应该把她留在身边，把她弄到家里来，等小飞回来，她再做什么就不是他的罪孽了。管它什么流言蜚语，现在倒好，他不在乎这女孩堕落不堕落，他在乎他儿子会怎么对他。本来女儿的失去对他就是致命的，如果再失去儿子承欢膝下，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拼命赚下的钱又有什么用？
亮子还是起来了，轻手轻脚，理了理散乱的发，想偷偷的离开，不经意的一瞥就看到小飞和一个女孩的合影，那女孩扎着清爽的马尾，细长的丹凤眼，穿着对襟的土布褂子。亮子拿了起来。
“那是我女儿良良。”身后有人说。亮子觉得血一下子涌上脸颊。她放下照片退到角落。
杜天成在床上坐下，把保姆做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吃点东西，头痛会好点。”
亮子好容易收回的泪又凶凶的流下来：“对不起，杜叔叔，我。。。。。。”
“别说了，等小飞回来再说吧。”杜天成长叹了一声：“你要是缺钱，跟叔叔要，别去那种地方了。”
亮子无话好说，杜天成头痛不已，他只望小飞早点考完试回来，好打发掉这个小瘟神。他发现自己虽然精明，虽然老练，但现在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他想自己解决掉这女孩，又怕儿子回来鄙视他恨他，不解决的话，那等儿子回来任这小婊子祸害？
“对啦，不要打电话给小飞，你也知道再有两个月就考试了，别让他分心，有什么事等他回家再说。”杜天成出门前再三嘱咐亮子。
亮子呆坐在今生从未见过的宽大舒适的沙发里，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保姆来来去去的收拾卫生，不时投来疑问的一瞥。来了有三个多月，男主人从来不带人回家过夜，今弄一个回来怎么看起来两人都挺丧气？敢情不是找乐是找气来着？
她怎么知道亮子现在有多么的痛恨自己，那如花般的锦绣前程画卷只开了个头，就被自己生生撕烂销毁，没有后来了。
说写完一定要写完，怎么样也要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