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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4前尘不共彩云飞

    青云山的景致依旧是美的,即便入秋渐冷,林间的绿叶也未见枯萎太多,孙淼然说,那是因为山间的药泉,滋润了土壤,也延缓了花木的枯败。

    他说这些话时,也没了当初的凌人之气,看着微黄的叶片,只摇头叹息,青容听了,亦是满面的黯然。

    雾幽山呢?还是那样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吧。

    青容坐在窗边,眯着眼看风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清凉的微风吹入屋内,慢慢地卷走身上的温度,可她却不想动。

    “吱嘎”一声,门开了。青容回过头,却意外地看到冥隐走了进来。

    “冥大哥?”青容站起身来,微微有些诧异,“你……找我有事?”这些日子冥隐大多与林熙月一起,此刻单独来寻她,她倒是没有料到。

    冥隐点了点头,走到青容的身边,视线也向着窗外的林海扫去,“明日就要下山了,不知少夫人心中有何打算?”

    青容一愣,心里有些明白了,勾起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冥大哥多虑了。此番下山,青容只遵照师傅的吩咐,带着子璇回到雾幽山拜见太师傅,至于为何要先行灵城,是因为滟歌姑娘还身在太守府,生死未卜。”

    冥隐沉默了一会,转头看青容,开口道:“有些话,冥隐说出口便是逾越了,可是,无论如何,今日都要问少夫人一声,秦公子的事,少夫人不埋怨少主了么?”

    青容身子微微一僵,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那样就好。”意料之外,冥隐也未为难她,视线又转向窗外,自顾自地说道:“我自小与少主最是亲近,眼睁睁看着少主受着各样苦楚,却也无能为力。好在庄主虽对少主严厉,却是打心眼里将少主当成亲生儿子疼着,且不说衣食住行从未有过亏待,就说当年为了少主能解开心结,庄主甚至忍心牺牲了大公子……”

    青容皱起眉,喃喃道:“你说的是……真正的韩子璇?”

    韩明是楚翼陌的旧部,牺牲自己的儿子,恐怕也不止是因为疼爱,更多的,是因为忠诚吧。

    “不错。这些年来,少主虽鲜少提起,可我却知道,他心中不好受,经常会偷偷去看望大公子……冥陌山庄毁了,少主第一个想起的,也是大公子的安危。”冥隐话音一顿,眸中的光亮明显暗下来,“多年以来,少主越是了解自己的身份,便越是憎恶楚墨清,连庄主都担心他会坏了大计,当初接近少夫人,甚至与慕容沁合作,皆是为了取其性命。”

    青容点头,黯然道:“这些我都知道。”

    “不,少夫人,你不知道。”冥隐摇头,面上浮起一抹疼惜之色,“你们皆以为少主任性无情,只因恼恨命运的不公,便处处寻楚墨清的麻烦,可我与他朝夕相伴,却知他心中并非如表面一般,其实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看起来欲加害楚墨清,暗中却又处处维护,不曾忍心真正出手害他,少主对慕容沁谎称强占少夫人,提醒慕容沁莫要刺杀楚墨清,也从未派人暗杀楚墨清,更是……代他受了少夫人一剑。”

    “你说什么?”青容一惊,随即又明白过来,勉强笑道:“当时我……我只以为他要加害二师兄,是我……”

    “不,并非是那一次。”冥隐摇头,眸中溢出痛意,注视着青容的眼,低声道:“是在青云山。”

    青云山?青容愣住,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却又来不及捉住。

    冥隐眼也不眨地盯住青容,继续说道:“少主身中‘影休’之毒,又扔了解药,冥陌山庄被毁,大公子他……我带着少主去青云山向孙淼然,只是少主不愿露面,怕少夫人为难,因此……带了面具。”

    面具?青容捂住胸口,不可置信的地睁大了眼,颤声道:“是……是他……那一日……燕离也是……”

    “不错,那一日我扮成燕离,去向孙神医求药,却被少主发现,暗中阻拦,并狠狠地训斥了我。”冥隐点头,咬唇说道:“只是,他却忍不住要见少夫人。当时影休没有了克制的药物,他从头到脚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得带着面具与少夫人相见,少夫人却口口声声都叫着楚墨清的名字,看不出一丝对少主的挂念。”

    青容脑中“轰”地一声闷响,一片空白。

    原来,那一晚,孙淼然对来求药的“燕离”说:“雕虫小技,也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原来是他识破了冥隐的易容术……

    那一日,在蓝衣女子剑下救了自己和大师兄的,是韩子璇,他带着面具,又穿着白衣,她下意识地便把他当成了楚墨清,细细想来,怎么可能?楚墨清为了权势忙得不可开交,又怎么会有功夫到青云山来寻她?在暗中护着她?

    那一夜,雨下的那样大,她将他当成另一个人,决绝地一剑刺去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是何感受呢?他为了自己的兄弟,忍受着长剑入骨的痛楚,又是何感受呢?

    白衣如雪,在雨中淋得湿透,殷红的血从胸口的伤里不断涌出,她仍然记得他当时惨白的脸色,发亮的眸光,他是那样坚定而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为何嫁给韩子璇?”

    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青容咬紧唇,不让眼底的泪涌出,“所以,他胸口的两处深深的剑伤,都是拜我所赐?”

    冥隐出了口气,语气又缓了下来,“今日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让少夫人难过,而是希望少夫人明白,少主吃尽了苦楚,如今方才与少夫人互表心意,让冥隐看了,实在为他高兴。少夫人定要仔细斟酌,不要再错过什么,遗恨半生。”说罢,也不待青容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

    入夜之后,小院里静悄悄的。

    孙淼然近日鲜少言语,想是秦慕兮的死,给了他很大打击,吃过了饭,便早早进房了,清风沉默更甚,只有林熙月能说上几句话,却拉着冥隐,不知跑到了何处。

    青容在院中站了一会,推开房门,便看到韩子璇有些倦意地靠在软榻上,微闭了眼。听到响声,他轻轻皱了皱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娘子,怎么今日想到进为夫的房间?”见是青容,他坐起来,眼中浮起点点喜色,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

    青容抿抿唇,被韩子璇的目光注视着,竟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这些日子,秦慕兮的死带来的种种怨怼早已消失不见,但自己心中还有心结未解,虽说不是怪他害死了秦慕兮,但总觉得面对他的时候,有种很复杂的感觉,像是愧疚,又像是会勾起不美好的回忆。

    是以,自从那日从秦慕兮的墓前回来,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单独在一处了,晚上,也是林熙月与青容一个房间睡。

    韩子璇面上浮出几分失望之色,无奈地笑道:“倒是为夫多心了。”自嘲地转过身,想再躺会塌上,却忽觉心口绞痛,禁不住弯腰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青容见他的样子,羞窘立刻抛到脑后,几步奔过去,扶住韩子璇的腰,“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药力又反噬了?太师伯没有给你行络丹么?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有?还有,冥隐不是说……”有了妻子就会好很多……话没出口,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娘子关心我?”韩子璇面色有些苍白,眼眸却亮了起来,溢满欣喜,急忙反手将青容揽在怀中,顾不得嘴角一丝血渍,只将她的头扣在胸口,“娘子,我想你。”

    青容愣怔了片刻,回过神来,主动伸手揽住韩子璇的腰,低声道:“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我知道,我不够懂事,也不够体贴,以前是,现在还是,谁与我一起,都要忍着我让着我,大师兄被我害死了,我不想你也……”

    “说的什么话?”韩子璇松了松手臂,低头去看青容的脸,淡淡笑道:“若非有了娘子,恐怕为夫的一生都要沉浸在仇恨中。可笑的是,恨来恨去,却又永远恨不出结果来……如今,我已想通,蒋师傅说的不错,纠缠于这些往事,便是赔了将来。待明日下山,我们便回雾幽山,一辈子不出来。”

    青容胸口涌起一股感动,将头埋入他的胸口,喉咙哽得发涩,“好,我们一辈子都不出来。可是你要答应我,往后再也不许伤害自己,也不许牺牲自己成全了别人,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说给我听,若是再如此,我就叫英武日日追着你啄,叫太师傅不给你饭吃。”

    “好,都依娘子。”韩子璇被青容逗乐,对着她的额头轻吻一口,深深吸了口气,“娘子好香。”

    青容心头刚好受些,被韩子璇偷袭了一下,登时红了脸。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不正经,这么想着,突然冒出个主意,坏心地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悄然上移,偷偷在他的胳肢窝挠了几下。

    韩子璇戳不及防,痒得身子猛地扭了扭,回过神来,面上露出些许促狭之意,也伸手去挠青容,二人纠缠着滚下软榻,满屋子地跑了起来,笑声夹杂着奔跑间的喘息声,好不热闹。

    待玩累了,青容喘着气丢开韩子璇伸过来的手,撅起嘴说道:“你……你怎么也跟个孩子……孩子似的。”

    “娘子教的好。”韩子璇虽脸色白了些,但明显没有青容那般喘,趁着她一个不注意,猛地将她压在桌上,“娘子累了?为夫也累了,不如我们歇息吧。”

    男子结实的胸膛贴过来,俊秀的脸庞也越离越近,青容轻轻动了动,似能感受到站在自己双腿中间的韩子璇浑身透出的热气,方退去的红潮又一次爬上脸颊。

    “别……别闹,快放我下来。”支起身子,就要逃走。

    岂料韩子璇就着青容起身的力,向前轻轻俯身,便准确无误地俘获了香软的唇,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了过去。

    唇齿交缠,多日未曾有的亲近,青容觉得身子越来越烫,早就失了力气,口中也被韩子璇侵占得毫无反抗之力,眼见着衣衫褪尽,紧紧依偎,终于,一团火热顶入身子,她禁不住娇吟一声,又被他吻住。

    身下是摇晃的木桌,背后有些发凉,身前却贴着滚烫的身子,青容随着他的节奏,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叶小舟,在浪涛中迷失了方向,抵死缠绵,她听见那人不断叫着自己的名字,虔诚又深挚。

    对,她怎么能不珍惜,怎么可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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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山与世隔绝,只不到一个月的时日,外面翻天覆地,待众人从山上下来,便觉恍若隔世。

    “不知滟歌姑娘怎样了?”青容有些担心,“她虽然是圣教的人,却也算照拂我,从未真正伤害过我,那日也没有将她救出……”眼中不禁露出些许黯然,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二师兄了。

    林熙月却摇了摇头,“我师父说了,圣教自有自己的办事规矩,滟歌背叛在先,恐怕已无生路,我们回去,也是自找麻烦,蒋先生不是说,他先回了雾幽山么?青容,也许你小师伯的病已经有办法医了,咱们还是先回雾幽山去。”

    韩子璇想了想,也说道:“咱们先找附近的镇子住下,打听一下灵城今日的情况再做打算吧。”

    眼见着天色发暗,也只得这样,众人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青云山脚下不远的小镇中,寻了客栈,休息一晚。

    岂料,这一休息,彻底改变了众人原本的打算。

    因为,在客栈的大堂中,都是议论一件事情。那就是通往灵城的官道被封死,传闻齐王楚墨清自灵城竞技后,突然起兵造反,当今圣上与所携臣子禁卫,皆被困于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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